但是不久之后我就发现,除了我之外,另外还有几个小伙子会每周都去探访她,只不过他们去的日子跟我刚好错开。那个姑娘终于告诉我,其实她对我没有那种意思,她并不喜欢我们当中的任何一个,她很抱歉,她只是很想多享受一下被人喜欢和追捧的感觉而已。」
说到这里,莱昂笑了几声,抬手按住额角,感慨与嘲弄交织着浮现在脸上。
「你瞧,这就是我可爱又可怜的初恋。喜欢啊,爱情啊,到底是什么玩意?不过也是她让我明白了,喜欢一个人其实就是这么回事,你喜欢上那个人,你就下贱了,你越喜欢就越下贱,你明白了吗?」
龙澜不明白,而且很不明白:「为什么说这些?」
「为什么?」
莱昂唇边似笑非笑的表情瞬间收起,眼皮阴郁地耷拉着,醉醺醺的眼神显得越发茫然恍惚,「因为我发现,最近我好像又开始犯贱了……」
龙澜眉心一蹙:「你说什么?」
「……不,没什么。」莱昂连连摇头,也快不知道自己究竟在说什么了。
那个人,从第一次开始就侵犯了他,之后更是一次又一次,罔顾他的意愿,在他的生命里不断留下辛酸挫败的印记。
他该愤怒,该厌恶,该痛恨的,可是这些天他却一直在等待着对方的到来。也许可以把这说成是——反正他知道这家伙肯定会来,他躲也躲不了,不如早死早超生。然而就算是这样,他却还是会时不时看到,在自己心底深处跳跃着的那一簇兴奋期待的小小火苗……
这是犯贱吗?这怎么可能不是犯贱呢?他竟然在期待一个男人的侵犯,而这人甚至还根本就不把他当一回事。
可恶,太可恶了!比起那个人,他越来越愤恨他自己。他咬了咬牙,把酒杯伸到酒桶的龙头底下,又准备灌酒。
「够了。」龙澜上前一步,把酒杯从他手里夺走,捉住他的胳膊,把他从地上拉起来。
他倒是没有反抗,任由对方拉着自己,慢吞吞地站起来,还没来得及站稳,身体就猛地一个摇晃,重新跌了回去。
他跌倒的时候顺手反捉住了龙澜的手腕,龙澜现在的身体是贺宇的,力气也是贺宇的,和莱昂根本不能比。
他被莱昂拽得一个踉跄,又被莱昂的脚绊到,一下子跌坐在了莱昂腿上。在重新站起来之前,他有必要先将手从莱昂手里抽回来,但当他的手一使劲,立刻就被莱昂扣得更紧。
现在的他不可能跟莱昂拼力气,只是抬起眼向莱昂看去。
莱昂被他看着,被那双乌黑的眼珠看着,好像被看呆了似的,目光完全凝结在他眼中。过了一会儿,忽然抬起手,顺着他的头顶往下轻轻抚摸,一直抚到发梢,再移开手,转而用指尖点住他的眉心,摩挲着眼皮缓缓滑到眼角。
龙澜始终一动不动,带着一丝狐疑,静静地等到莱昂做完了这些事,终于听到他开口:「贺宇,你能不能帮我个忙?」
龙澜问:「什么忙?」
「帮我确认一件事。」莱昂说,低沉的嗓音中透出几丝暗哑。
龙澜再次问回去:「什么事?」
莱昂没有说话,一只手环绕过龙澜腰上,另一只手按住他的后颈,将他朝自己面前押了过来。
四唇相触的时刻,莱昂的眼睛还是张开着的,龙澜的眼睛同样睁着,互相直直看着,眨也不眨一下。
一切似乎风平浪静。像是拿定了什么主意,莱昂才闭上眼,舌尖探了出去,钻进龙澜的双唇之间,一点一点耐心撬开,进入到他口腔里面搅弄起来。舌头的探索由浅到深,由缓至急,当探到接近他喉咙的位置时,已经隐约染上了一丝情色的意味。
不过莱昂并没有就这样继续下去,反而退了出来,张开眼再次看向对方。
龙澜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过他,对于他此刻的表现,龙澜有种似懂非懂的感觉。
如果只说这种行为本身,龙澜当然是懂得的,问题在于莱昂——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龙澜问。
莱昂脸上瞬间闪过一丝苦笑的表情,他缓缓眯起了眼,醉意朦朦的眼角倍显暧昧,而眼神中却涌起凌厉的强光。
他朝龙澜逼近,不软不硬地说出一句:「我想要你可以吗?」问虽这么问,其实根本不让人说不可以,就按住了龙澜的肩膀,把他摁倒在地上。紧接着又把他的双手捉了起来,单手扣住,压制在他头顶上方。
其实即使莱昂不这么做,龙澜也并不打算阻止什么,因为他想看看莱昂究竟打算做什么,或者说是,看看莱昂是不是真的会这样做。
平日里,不管莱昂对贺宇怎么逗弄,始终还是有一条界线的,不可以暧昧模糊。而现在,他要跨越这条界线了吗?他真的这么胡来?即便是在喝醉了酒的情况下。
何况莱昂此时的样子也不像在发酒疯,他的手有条不紊地在对方脸上游移,手到哪里,目光就跟着到哪里。
「为什么这么像?头发也一样,眼睛的颜色也一样……」
自言自语地喃喃着,目光继续移动,乍然与龙澜的目光对上,猛地震了一下,心悸般地吞了口唾沫,「啊,现在连眼神都很像了……」
像?像谁?这个答案,没有人比龙澜更应该知道。
他的眉尖微微一动,冲口而问:「你想做什么?」当然,并不是指莱昂想「做」什么,而是为什么……龙澜发现自己也有些迷惑了。
而莱昂现在也没心思为他解惑,自顾自地在心里碎碎念着:「如果我跟你也一样做,那么其实他也没什么特别的,他不是独一无二的,对吧?」
就这么一边默念着,一边将龙澜的上衣下摆撩了起来,低下头,舌尖从他左边的乳珠上擦过,继而张口含进了嘴里,以不把他弄硬不罢休的势头狠狠吮吸起来。
与此同时,莱昂的右手按进他两腿之间,握住裤裆里的柔软物体,不轻不重地揉捏几下,然后开始解他的裤子。
原本打算把他的腰托起来,但随即莱昂改变了主意,直接抱起他翻过身,再从他的背后覆盖而下。
直到这时,莱昂才再次抬眼看向龙澜,眼中映入他的侧脸,及肩的长发有一部分覆在脸上,把表情遮挡了起来。
莱昂伸出手,用指尖一次次地梳理着他乌黑的发丝,仿佛入了迷似的。直到最后终于回过神来,收回了手,转而钻进对方的裤子里。
被人用指尖探索到那种私密部位,龙澜的眉梢一下子挑了起来。到此已经明确,莱昂看来是真的会做下去,而他将体会一次被莱昂反过来侵犯的滋味了。
姑且不论他对此介不介意,此时的他根本不是他自己,他不会用这具身体和莱昂做什么。于是他开始从身体里抽离,很快就完全进入到了空气中。如果他没有隐去颜色,将会看到一团黑雾漂浮在莱昂上方。
莱昂自然是什么都不知道的,还在继续做自己的事。而这个时候,贺宇已经重新恢复成了贺宇,只是一脸呆滞地发愣。
当他的身体被龙澜借用之后,如果龙澜离开,一般会让他进入睡眠状态。而现在的情况不太一样,他还是醒着的,这些天里他的眼睛看到了什么,他的身体做了什么,所有这些记忆都开始涌回他的大脑,他会认为那些是他自己看到的,是他自己做的,至多只是觉得缺少了一些临场的真实感,像在做梦。或者还会觉得其中一些行为不符合他的做法,但他也只会以为是自己身体不舒服犯胡涂了而已。
所有被龙澜操纵过的人,都不会知道自己曾经被操纵过,这就是他的「入侵」的最完美之处。
渐渐地,贺宇的意识与现况实现了同步,眨眨眼睛,猛地倒抽一口气。
从刚才到现在,他被莱昂做了什么,他的脑子里是有印象的,只是对于之前的感受很模糊,而此时此刻,却清晰分明地感觉到身体里有一只手指在动,顿时涨红了脸,惊慌失措地叫起来:「长、长官!」
听到这个称呼,莱昂不期然地一怔,手不知不觉地停了。仿佛被一盆冰水从头顶浇了下来,连脑子里的酒精都被冲走大半,他整个人僵住片刻,蓦地闭紧双眼,低下头,额头轻靠在贺宇背上。
「对不起。」
他干涩地说,「贺宇,对不起,我……」我疯了吗?我到底在干什么?我一定是疯了!
「没、没关系。」
贺宇脸上的红潮泛得更加汹汹,蚊哼般地小声说,「长官,我没关系,你可以继续……」
莱昂不禁一愣:「你说什么?」
「我……」
贺宇的目光急剧闪烁,突然牙关一咬心一横,豁出去了,「我喜欢你,长官!」
「……」
一瞬间,莱昂心中的讶异达到了极点,只能重复了一次同样的问题,「你说什么?」
既然贺宇已经表白了一次,自然不必害怕再来一次,更清楚,更坚定:「长官,我喜欢你。」
这一次,莱昂失去了所有言语。这实在太出乎意料了,他真是做梦都没想到过。
其实不光他,就连贺宇自己本来也没想到。在这之前,贺宇原本只是认为长官很帅,很厉害,又这么照顾他,所以他对长官很仰慕。而到后来,他越来越觉得和长官在一起的时候非常开心,分别的时候会感到舍不得,那时他还不太明白这是为什么,直到现在。
突如其来地,长官对他做出这么破格的亲密举动,他的确吓了一跳,然后发现自己并不反感这样,甚至还暗暗欣喜激动。
如果让莱昂知道,正是自己的行为让贺宇恍然大悟了对他的心意,八成会恨不得把自己一头撞死。
如果他想对贺宇说他「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听到」,会不会太自欺欺人了呢?
不管怎么样,他不能再把这个错误继续下去。他帮贺宇把衣服整理好,先站起来,再把贺宇也拉了起来。
「走吧,先去吃饭。」留下这么一句,莱昂就转身离开了酒窖。
贺宇呆呆站在原地,望着那个头也不回的背影,觉得很困惑,又不知道该怎么追问,默默地迈脚跟了上去。刚刚走出酒窖大门,他突然脚步一顿,脸上那些困惑、沮丧、郁闷的表情瞬间清空,变成一张冷如冰霜的脸,眼中掠过一道黑影,重新迈脚往前走去。
18.
整个下午,莱昂都在房间里独自烦恼。他自己做出的那些事,是他一时胡涂,他承认他做错了,可是贺宇竟然对他什么喜欢,这就更是大错特错。
他是贺宇的长官,贺宇是他的下属,最关键的是,他对贺宇从来没有过那种心思!
这个误会可闹大了。总之既然是误会,就必须得解开不可。
他考虑了一下午,假如贺宇再找来的话他要怎么说。到了夜晚,贺宇没来,倒是龙澜来了。
龙澜进房的时候,莱昂正在桌前坐着,眼睛直勾勾地瞪着桌子上的烛火,一脸沉思的神情。
龙澜安静地站在他身后,没有出声叫他,直到他忽然察觉到了什么,回头一看,登时吃惊地站了起来,脚把凳子撞得「咚」一声倒地。
「你——你怎么又来了?!」
被他这样质问,龙澜淡然地回了一句:「你不是在等我吗?」
「我不是!」莱昂矢口否认。当然要否认。
他的脑子里本来就是一团乱麻,越想到白天发生的事就越头痛,而那些事更可以说是因龙澜而起,现在再看到龙澜这张事不关己的漠然脸孔,只会让他倍感焦躁,不耐烦地用力摆摆手:「我不想看到你,你快走,立刻从我眼前消失。」说着就想从龙澜身边走开。
龙澜伸手一绕,搂住了他的腰,一把将他带到自己跟前,两具身体从腰部往下紧紧贴在一起。
莱昂低着头不想看人,一眨眼,睫毛却几乎从对方那高挺的鼻尖上扫过。这样危险的距离让他浑身血液都快凝固了,立即开始推搡挣扎。
龙澜无视他的所有动作,微微歪着头,仿佛把他认真嗅了一番的样子,不愠不火地说:「这么重的酒味,一定喝了很多酒。酒后乱性了吗?」
「什……」莱昂心里猛地咯!一下。
难道这家伙知道了什么?不不不,不可能!
「你闭嘴,少胡说八道!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一样满脑子只有这种东西吗?」
他色厉内荏地呵斥着,突然顿了顿,嘴角划出一个充满冷嘲的弧度,「就算我真的乱了什么性,跟你也没有任何关系吧?」
龙澜也掀起了唇角,冷冷地笑:「的确跟我没关系。」
听到他这样一句,原本就是要故意刺他的莱昂反而语塞了,喉咙眼异常地干涩起来。再次细细看起那张脸,依然那么冷漠,那么事不关己。
胸口轰地烧起一把无名火:「那你还来发什么神经?你滚开,滚!」怒吼着挥了一记拳头过去。
龙澜轻巧地扣住他的手腕,盯着他那双怒火熊熊的眼睛看了一会儿,蓦然将他推出去。他的腿重重地撞到桌沿,一下子仰面翻倒在桌上。
还没来得及起身,龙澜已经压了上去,让他就算想起身也起不了。
「你他妈的给我滚!」莱昂简直火冒三丈,扬起手又想挥拳,手背忽然蹭到了那盏摆在桌子上的烛台。他不假思索地将烛台抓起来,一把朝龙澜砸了过去。
龙澜一掌劈在他的手腕上,他立时泄了劲,手里的烛台被对方直接震飞出去,摔落在地。
室内瞬间陷入一片黑暗。
再也看不见对方在做什么,但是莱昂知道他绝对会做什么,一时间觉得既恼怒又悲哀,大声叫嚷:「次次都是这样,难道你对我除了这种事就没有别的事可做了吗?」
「没有。」黑暗中传来这样的回答。
莱昂再也没有了声音。明明室内本来就是黑暗的,他却觉得眼前变得更加黑暗了,连心里仿佛也出现了一个无底的黑洞,他直直坠落,不断地坠落下去。
突然深吸了口气,一个字一个字地挤出牙缝:「龙澜,我恨你。」
莱昂从来都是知道的,对于龙澜,反抗纯属徒劳,除非想落个被强暴的下场。即使如此,他依然还是反抗了,而结果正如他所知道的那样。
第二天他在床上醒来,看着一团凌乱的床单,看着自己身上狼狈的伤痕——倒不是龙澜出手打他,是他因为挣扎太剧烈,与身边的东西发生碰撞而留下的伤。所有的感觉只有哭笑不得。
他现在明白了,龙澜的确没有说谎,对待他,这个人所能做的事就只有这一种而已。
最可笑的是,他还曾经以为自己被这个人关心过,就在他生病的那天晚上。现在回想起来,真不知道是当时龙澜究竟做了什么,才让他产生了这么荒谬的错觉,甚至还为此暗暗窃喜过。
他可真是个白痴,超级大白痴,无药可救的超级大白痴!
这件事撇开不谈,还有另外一件事让他头疼。
该怎么对贺宇说呢?就算他把他的意思表达清楚了,贺宇又会怎么想?身在同一条船上,两个人抬头不见低头见,接下来还有那么长的旅程呢。
莱昂思考了好几天,决定不管怎样先找人谈谈看再说。
他把贺宇叫进房里,开门见山地说:「那天你说的那个话,我想最后问你一次,你是认真的吗?」
贺宇——当然实际上是龙澜,这样回道:「我说了什么话?」
莱昂不禁愣了一下,这人竟然连自己说过什么话都忘记了?不是在开玩笑吧?但是看他那一副波澜不兴的脸色,又不像是故作平静的样子。
或者说,是他自己已经不想再提起这件事,所以干脆装傻充愣一语带过?
被他这么一弄,莱昂也不知道该怎么往下说才好。其实似乎连说下去的必要都没有了,索性把满肚子的话都先保留,等以后如果又遇上了什么需要用到这些话的场合再说吧。
这天下午,按照向导的意思,莱昂的船进入了一座港口。
他的向导贺宇——其实也就是龙澜说,往后路程还长,他们可以在这里补充一些物资。
其实船上的物资还算充足,但既然是向导这样说了,莱昂也就听着。何况他在海上飘荡了这么多天,的确很想到陆地上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