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两人语焉不详的话语,以及那种让人心寒的暧昧笑容,沈建坤脑袋里一阵发晕。什么私生活?什么经验?怎么突然说道这上面了,他可从没有跟人说过这些啊……
也许是注意到了沈建坤脸上表情不对,姜司长把脸一板,“怎么,小郭你还没把话带到?”
郭阳赶紧否认,“哪里的话,小沈这孩子毕竟脸皮薄嘛,下来我会好好让他做准备,咱们这大事也要赶紧张罗才好。”
“嗯。”满意的点了点头,姜司长脸上露出了一抹笑容,“过两天就该开大会了,咱们虽然搞不动肖家,但是让肖家厌弃陈远鸣,让他丢了自家靠山,这目的也就达到了。先把点金石那些红利吃到嘴里,下来如果有了把柄,还可以谋求更大的利益。墙倒众人推,等到肖家翻了脸,想要啃这块肥肉的就不是一个两个了,咱们怎么也要赶在第一波才行。”
“还有……”姜司长加重了语气,“照片的事,都给我闭紧了嘴。现在如果透出风声,让对方有了准备,我可要拿你们是问!”
“一定一定!领导你放心好了!”
看着信誓旦旦拍胸脯表态的郭主任,沈建坤突然觉得背后生出了一股凉意。他是不是把这事情想的……太简单了?
第二百零九章
“把照片捅出去?你懂个屁!”
晚宴刚散,沈建坤就忍不住跑到了郭主任身边问东问西,被灌得半醉的郭阳哪还有耐心安抚他,直接就骂了出来。
“肖将军是个什么身份,就算不进军委也是四大军区里数一数二的大佬,更别说他家老爷子还在。这种身家,就算儿子搞死几个人也能松松压下,搞男人这种花边新闻算什么事啊……还捅出去,这种照片捅出去,你看有报社敢登吗?!”
沈建坤脸色煞白,“那咱们还针对肖家设局,不是说要趁开大会……”
“小沈,你平时看起来聪明,怎么这时候就犯浑呢。”郭阳嘴里喷出一股酒气,随意挥了挥手,“咱们针对的从来就不是肖家,而是陈远鸣那只狐假虎威的小狐狸。搞清楚主次,才不会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脸上露出了点险恶的笑容,郭阳把手放在沈建坤肩膀上,把他拉到了一旁。
“现在大会就在眼前,上面明争暗斗是很厉害,但是肖家当家的这次进军委应该是板上钉钉的事情,这时候就算有人想要拆他的台,也不是咱们这种级别能碰的。神仙打架,你这个毛虾凑上去,还不是给人家送菜,被人当枪使可不是聪明人会干的事。”
“反之……”郭阳脸上的笑容更胜,被昏黄的灯光一映,简直可怖到了极处。“这时候如果家犬闹心惹事,会有怎样的待遇呢?我们根本不需要把这事弄得人尽皆知,只要肖家有人知道了这个小秘密,第一个倒霉的自然就是陈远鸣本人。媚上媚到床上,任谁都不能容忍。”
“有了肖家的针对,陈远鸣再怎么能耐,怕也要折腾一段时间,这时候咱们就可以趁虚而入,吃一吃他手头的肥肉了。至于你……”
意味深长的拿手掐了掐沈建坤的肩膀,郭阳喷出了一口浊气,“小沈啊,这次你的任务才是咱们计划里最关键的一环。只要你能把那个姓陈的勾到手,再拍点照片留念,到时候就算肖家小少爷有心维护,看到小情儿跑去跟人勾勾搭搭,怕也要气的肝痛。这么一折腾,说不好情人就成敌人了。这世道找个床伴还不简单,谁又有耐心为枕边人赴汤蹈火,担这些干系呢?有了一环一环的布置,就算那个姓陈的有铜头铁臂,咱们也能硬生生咬下条腿来。”
看着沈建坤僵硬的表情,郭阳也不恼火,只是暧昧的笑了笑,“不是我说,小沈你这口,咱们平时可从没说过什么吧?不论是旱道水道,只要玩得开心,又有什么关系。老哥也算待你不薄了,如果不是有心提携,又怎么可能在这种关键时刻,把你推荐给姜司长呢……”
沈建坤已经完全说不出话来了,像得了疟疾一样微微打着摆子,郭阳说的话他已经完全听明白了,但是有一点,郭阳从未提过。
别说勾引太子爷的床上人是个什么下场,就算陈远鸣发起怒来,也不是他能承受的事情。自己的身份跟那两人太过悬殊,参进这档子事里,怕只有被人一脚踩扁的份儿。
可是事到如今,他能退吗?照片可是他一手递上来的,怕也被郭阳他们摸了个通透,站在了这条贼船上,哪里还容的他往后退一步。平生第一次,沈建坤有些后悔了,后悔自己露出了太多把柄,把底牌输了个干净。但是更多的,则是不甘和怨愤,他恨这群把他拖上绝路的人。他本该有个更辉煌,更鲜亮的人生才对……
郭阳却好似没看到他脸上精彩纷呈的颜色,反而无比和蔼的劝道,“怕什么,上床就能捞到好处的事,这世上也不多了。好好干,事成之后有的是飞黄腾达的机会,你就把它当做……为工作‘捐躯’吧。”
带着酒臭味儿的吐息喷在耳边,沈建坤打了个寒颤,默默垂下了眼帘。
肖云这几个月确实忙得厉害。作为肖家企业的掌舵人,如今他在家中的地位越来越高,已经快要不逊于几位兄长了,随之而来的,也是利益层面更加凶险的交锋。通讯不但是国之重器,同样也是一条让人眼热的金光大道,垂涎这个产业的,又何止万千。
想要跟这些身家、地位都不逊于肖家的人竞争,就需要更精密的操作,更谨慎的对抗。这个权利巅峰圈从来都不是铁板一块,每天都不知要发生多少血腥搏杀和不见光的明争暗斗。只有选对了盟友,站对了方向,才可能在这通天大道上一步一步稳稳向前。
肖家这一辈称得上出色了。老爷子管教有方,他们兄弟几个都成了独当一面的干才。加之大嫂尽心竭力的扶持,为家里和他铺平了道路,赶上了最好的时机,才能成就这份让人羡艳的基业。
十月的中央大会在即,肖家就要迈出最关键的一步。他必须镇守京城,牢牢看住整个安信集团,让那些心怀叵测之人无从下手,为大哥守好最后一关。
有了这样的责任,肩上的担子自然变得沉重。这几个月母亲去世、父亲重病,加之下面的鬼蜮魍魉横行,很是出了一些问题。不过好在被他们一一解决,涤荡了这一池污水。时至今日,大哥的位次已经没有悬念,但是他还不肯放松,这种胜利近在咫尺却被翻盘的案例,历史上要多少有多少,他绝不能犯同样的错误。
有了这份觉悟,这两天肖云更是憋足了股劲儿,时时警惕,就差夜不成寐了。比前几天还早一些,他不到8点就来到安信总部,准备开始处理今天的公务。
“董事长,这是待处理的文件,还有今天的早报。”
刚刚坐定,秘书已经尽职的送来了资料。肖云冲他点了点头,从桌上拿起笔开始逐一批阅。
看完了最紧要的那批公文,已经是一个小时后了。从书桌前站起身,肖云活动了一下颈项肩背,给自己倒了杯茶,朝旁边的沙发走去。十点还有个小会,总该歇一歇眼睛,蓄足精力再投入战斗。
吃早饭时已经看过了人民日报,这时正好看看其他几分报纸。肖云随手拿起一份,轻轻抖开,谁知一个轻飘飘的东西掉了出来。
还有信?看着掉在地上的信封,肖云一皱眉。这年头用信件跟他联系的人可不多了,有事打电话恐怕更直接。而且这封信也没有经过审阅,也不知是什么人发来的,是不是要事。眉峰微微一挑,他弯腰从地上捡起了那封信。
防水牛皮纸信封,封皮上的字不是手写的,而是规规矩矩的机打楷体字,还没有落款人的单位和姓名。只是来回翻了两下,他觉出了一丝古怪,这里面放的似乎不是信纸啊……
直接撕开胶水黏住的封口,拿出了里面的内容物,只是一眼,肖云就僵在了沙发上。他不可置信的看着手中的照片……这怎么可能!
噌的一下从沙发上站起身,肖云朝门外大喊,“小张,你给我进来!”
张秘书快步从外面的隔间走了进来,“董事长……”
“今早的报纸是谁送来的?!”
“还……还是邮递员啊……”
“没别人碰过这些报纸?你没看到里面的信封吗?!”
张秘书心里咯噔一下,也留意到了肖云手上的棕色信封,难道是他漏了信,有什么不好的内容送到了老板手里?
看到面前青年一脸的惶恐,肖云咬了咬牙,冲他一挥手,“去查查,看今天上午有谁碰过送来的信件,尽快给我结果。还有……”
声音一顿,像是花了很大力气,他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字,“去把肖君毅给我找来。尽快!我要问他些事情。”
张秘书哪还敢犹豫,飞快的跑出了办公室。站在宽敞的房间里,肖云焦躁的抓了下头发。他真没看出问题啊,怎么突然就搞成这样了?还被人用这种方式捅到了面前。现在是个什么时候,这不是添堵添乱吗?!别他妈让他查到是谁干的!
只不过这照片……像是花了很大的勇气,肖云再次把目光落在了照片上,上面两人显得如此甜蜜亲昵、无忧无虑,却刺目的让人无法直视。
操,这档子事儿让他怎么跟大哥大嫂交代啊……
走进会议室,陈远鸣脚下突然一顿,目光不由自主落在了房间角落处。今天是他跟两家公司协商股份回购的日子,作为承销商的中经开也派来了代表列席,但是他怎么也想不到,居然会看到那人的身影。
只见沈建坤端正的坐在几位老板背后,身边放着一堆资料和文件,看起来就像一个再普通不过的随从秘书。可是几个月前,他不还在上海商品交易所干吗?怎么会突然出现在北京,还混入了中经开体系。官场可不像商场,并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跳槽重来的。
然而目光只是一滞,就对上沈建坤迎上来的笑脸。像是被什么刺到了一样,陈远鸣收回了目光,大步向主座走去。
“今天就来谈一谈点金石持有股份的回购问题吧。”
会议室里响起了陈远鸣清亮的声音,沈建坤并没有打开手头的笔记本,而是让视线穿过挡在身前的人墙,直直看向主位上那个年轻人。刚才那个瞬间,他捕捉到了。这位陈董居然还记得自己?唇边露出了一抹难以形容的微笑,沈建坤推了推鼻梁上的金边眼镜,垂下了头颅。
被逼上绝路了,总得让他有拼死一搏的机会……
第二百一十章
君腾大厦离安信总部距离并不算远,只花了半个多小时,肖君毅就赶到了肖云面前。这时别说肖云,就连肖君毅都绷着跟弦呢,听到张秘书慌张的通知,他自然不敢怠慢。
快步走进董事长办公室,肖君毅开口问道,“小叔,这是怎么了,突然叫小张联系我,公司……”
“君毅,你先坐下。”一反常态的,肖云并没有直接说话,而是指了指面前的沙发,冲自家侄子下令道。
肖君毅一双剑眉马上蹙了起来,这是怎么回事?要知道自家小叔除非发火,否则从不会直呼自己的名字。看这一脸阴云密布,不像是针对公司,倒像是要针对他了。然而再怎么疑惑,他也不会在这时犯傻。只是顿了下足,肖君毅就坦然在肖云面前落座。
看着自家宝贝侄子气定神闲的表情,肖云心情别提多复杂了,不管是从哪方面来看,这小子都是肖家最出类拔萃的人才之一,谁能想到他居然会走上这条歪路,还是朝那人下手呢?
压下心底的叹息,肖云板着脸走到了肖君毅面前,把一张照片递了过去。“跟我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
肖君毅伸手接过了照片,当视线落在上面那一瞬间,他的瞳孔猛然一缩,僵在了当场。此情此景,他当然记得,甚至连阳光的温度、鲜花的香味,以及身后传来的喇叭声都深深印刻在脑海中。那是他跟陈远鸣第一次在大庭广众下亲密,换来的不是排斥和喝骂,而是口哨和掌声。那种沐浴在光天化日之下的快乐,让人无可抑制的眷恋。
他会用一辈子牢牢记住那一刻,可是没想到居然有人把这瞬间留在了相片里。身体一震,从记忆中缓过神来,肖君毅猛然抬起头,无比严肃的反问道,“这张照片是哪来的?”
“你还好意思问?”肖云都不知自己嘴中到底是个什么语气了。
肖君毅却从沙发上弹了起来,“小叔,这个照片来的时间不对,有人针对……”
“给我住口吧!”再也忍耐不住,肖云骂了出来,“上次在西山你是怎么跟我说的?别家纨绔怎么玩我不关心,但是咱们肖家的种不能做这种被人戳脊梁骨的事儿!那可是陈远鸣!我认识他的时候他才16岁!你也能下得去手!”
肖君毅绷紧了嘴角,这不是他所想象的方式,更不是他要选择的时间。跟家人坦白是一件事,被别人拿着照片威胁上门就是另一件了。就算是他,现在也被怒火席卷,硬邦邦的话冲口而出。
“当年他经手上亿股票时不年幼,到我这里就成诱骗小孩了?不,我们两个都已经是成年人了,没什么见不得人的脏事!只是碰到了合适的人,走在了一起。”
“哈。”肖云简直要被气乐了,“当年三少爷你在学校里泡姑娘时怎么没想到‘合适’,遇到远鸣就变得理直气壮了哈?他可是个男人,是个带把的汉子!你不知道同性恋是他妈精神疾病吗?还有种把人往歪道上拐……”
“病?”肖君毅唇边露出了抹冷笑,“别说小叔你不知道四九城里得这‘病’的有多少,别说小叔你没看过史书,不了解往事。不说那些春秋战国的古史,就前清民国,男风到底有多盛?当年还是贵人们津津乐道的雅事,现在就成病了?”
“别他妈跟我瞎胡扯!”再怎么文质彬彬,肖云也是真正的将门子,根本耐不住性子听这些狡辩,啪的一下拍在书桌上,他冲肖君毅吼道,“这话你好意思跟别人讲吗?好意思站在你父母面前说吗?”
“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丝毫没被这声怒吼镇住,肖君毅绷紧了嘴角,“我们本来就计划好了跟父母说的,只是不是现在。”
“你还知道现在是你老子的关键时候啊?”
肖云的牙齿咬的格格作响,他根本没想到这小子居然会如此硬气。如果肖君毅肯认个错,肯态度良好的反省,说什么他也要在大哥面前回护他一把,可是现在呢?就连他这个做叔叔的,都恨不得拿鞭子狠抽这个执迷不悟的家伙一顿了!
“所以这照片不是关键,关键是谁送来的这张照片,他到底是个什么打算……”
“什么打算?如果你不干出这种荒唐事,会让别人算计上吗!就这照片上,不是在国内吧。你去美国就干了些这个?在你奶奶生病入院的时候,干这个?”
刷的一下,肖君毅脸上的血色褪了个干净,嘴唇紧紧的抿在了一起。肖云这时也反应过来,他说的有些过了。没能赶上老太太的最后一面,这个小家伙是什么态度,他这个亲叔叔当然最了解不过。这样想来,他怕也是愧疚的,只是这份愧疚,仍没让他松开陈远鸣的手。
这都是造的什么孽啊……
烦躁的扒了扒头发,肖云颓然的叹了口气,“你行啊,现在翅膀硬了,我是管不你了对吧?咱们也不说废话了,走,现在跟我回家,跟你亲妈说是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