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夜伸手想抓他,却被人躲了过去。
“你已经查过了?”
“本王蒙冤被辱至此,怎可能忍气吞声。”南宫莫惜笑出声来,“十七弟还是太天真了。”
他这时候叫一声十七弟,是何等的让人痛心。
南宫莫惜不想与人再多话,转身欲走,身后却传来低低的笑声,压抑的甚至有些恐怖的笑声。南宫莫惜立马回身,看着南宫夜笑的脸上的表情都扭曲了,眼里也不知道是些什么感情。
“三哥,这就想走了?”他边笑边说,“三哥以为自己娶了花小姐就没事了?我不会让你如愿的。”
“果然,母子情深啊。”
“三哥错了。”南宫夜一手抓过去,南宫莫惜侧身躲开,两人一番缠斗,可莫惜到底是被人抓在怀里牢牢困住,“本王可以救三哥。”
“哦?”
“但是三哥决不能加害母后。”
南宫莫惜仰着头,“笑话。”
南宫夜缓缓低头,靠在对方耳边:“三哥跟我回封地吧。”
此话一出,南宫莫惜立马瞪大了眼睛,扬手一掌拍在南宫夜胸口,“放肆!”
南宫夜生生受了这一掌,却不觉得痛,咧着嘴笑,白白的牙齿让人觉得凉飕飕的,好像他整个人都要扑上来把人撕咬成两块。
“三哥想到哪里去了,还是说三哥自己就存了什么想法。”
这话说的人心里一抖,竟不知道怎么反驳,一时迟疑,又被人抓住了手。南宫夜就这样靠上来,眼睛里闪着狼见着猎物一样的光亮:“本王的意思就如同三哥想的一样。”
南宫莫惜心下恼怒不已,出掌如风,又打了南宫夜一掌。这盛怒下的一掌让南宫夜如同风中飘絮一般飞了出去,装在墙上掉下的时候压碎了椅子。
门外赵信听到里面声响不对,正想进去,却听南宫夜一声:“不准进来!”他的脚步生生止住了,偏头往外看去,见得一个褐色儒生装扮的人往这边来。赵信认得他,他是煜王府的先生——楚生。
南宫莫惜见得对方吐了一口血,心里也是一惊,面上却依旧凉薄一片。南宫夜擦擦嘴角,站立起来,看着那个负手而立看都不看自己的三哥,心里说不出的滋味。他又笑:“三哥,本王要保全母后,要保全你,还有什么别的选择?”
“本王说过,你不需要站在本王这边。”
南宫莫惜瞥一眼南宫夜,“本王得知真相的时候都怀疑,你是不是也是故意接近本王。”
“三哥说什么?”南宫夜不想被他如此怀疑,心里一时接受不了。
“不过,本王后来觉得不是。你这样天真,真是可惜了。”
他话里嘲味甚浓,彷如刀片割在南宫夜心上。
南宫夜脚下不稳,向后退了两步,“好得很,既然如此,那本王也不用顾及什么。母后要杀你便杀你就是,本王原不用和你商量,待你生不如死之时,再来求本王吧。”
“就凭你?”南宫莫惜冷哼,“便是已经告诉你本王的立场,吴王殿下又能如何?先皇的遗命在那,本王虽被困在京,却也不是谁都能动的了的。”
这话不错,先皇的遗命在那,若不能罪证确凿,煜王的确不是谁都能动。他从不忧心自己会死于刑场,只忧心被人抓住把柄,因此处处乖巧步步维艰。南宫夜显然忽略了这一点,又觉胸口疼,便往后退坐在了椅子上。他眼底迷茫,望着南宫莫惜的眼神变的有些无辜。
“三哥……我……不能看在我的份上。我去求母后……”
“那我母妃的命呢?”
南宫夜傻眼,“你是说,虞妃娘娘的死?”
“还有我姑母的命呢?”
“还有长公主?不会的,母后不会这样。”
南宫莫惜冷冷一笑,“她是你母后,却不是我的。”
“三哥!”南宫夜冲上来抱住南宫莫惜:“三哥,你相信我,真的不会是母后。”
他记得父皇还在的时候,母后和虞妃二人关系虽然并不太好,但是两人却是互相记挂对方。他记得很清楚,那时候母后病了,是虞妃娘娘在一旁照顾着的,母后但凡得了什么好的也都会留一份给虞妃娘娘。绝不可能是母后啊。
南宫莫惜挣扎一番,却没有挣扎开来,他心中愤恨,这事情在心里压了这么多年,如今对着南宫夜说出来,不但没有轻松反而更沉重了。
他不想与他亲厚,也不想和他为敌。可是这人就是不懂,愚蠢哪。
“你若有心,便去查吧。”南宫莫惜松了口。“本王又没有通天的本事。”说报仇就报仇的。
南宫夜点点头,靠在南宫莫惜肩膀上,眼泪忍不住流了出来。
“三哥,你喜欢什么我都给你,什么都给你。可是你得给我些时间。”
“好。”
南宫莫惜有时候有些恨自己,他对着这样的南宫夜总是很难拒绝。
“你别娶花想容。”
“不行。”
他拒绝了他。南宫莫惜是不能不娶花想容的,不娶也就意味着他在违抗太后的旨意,他韬光养晦这么多年,不可能为了这么点小事一朝丧。而且,花想容对他够痴心,以后说不定能绑上忙,娶了她并无坏处。
“可是,三哥,我伤心。”
“你快要做爹的人了,你伤心什么?”该伤心的是我啊。
“你不能自己拒绝娶他,若是我从中破坏,可不可以?”
“不行。”
“为什么不行!”
南宫夜望着南宫莫惜,只觉得这人从刚刚到现在的态度一直没变。他是不是还不知道自己的意思?
南宫莫惜却不知道怎么回话。他撇开头,不想对上南宫夜的一双眼睛。
他一撇开头,便露出脖子到耳根大片的肌肤。南宫夜望着那一大片白色的颈子,只觉眼底一花,脑袋跟糊了浆糊一样。待他反应过来已经又被南宫莫惜一掌打飞出去。这时,内堂的门被踹开,楚生没被赵信拉住冲了进来,两人一见屋内的场景均是一愣。
南宫莫惜还保持出掌的姿势,而南宫夜倒在地上,捂着胸口吐血。
“王爷!”
“王爷!”
两声叠起,楚生赵信各自跑到自家王爷跟前,赵信看见南宫夜伤势不轻,眼底一寒就要拼命,楚生见他那样立马挡在南宫莫惜身前。可赵信却被南宫夜拉住了,“不关三哥的事,是本王自己不好。”
这话说的谁都不信,这场景难不成还是南宫夜自己打自己不成?可他已经这样说了,赵信又能不听么,赶忙扶了人起来。
南宫夜望向南宫莫惜,见对方一双眸子里满是不可置信,便感到心底疼的慌,又吐了一口血去。三哥不能相信,他自己又如何能相信呢?
就在刚刚,南宫莫惜撇开头去的那会儿,南宫夜的唇亲到了他的脖子上,还情色的咬了一口。这才被人打了出去。
“王爷,回吧,您的伤势不得拖延。”
“回吧。”
他擦擦嘴角的血,靠着赵信出门。幸而今天是坐马车出来的,不然哪还有力气骑马呢。楚生看着吴王远走,又检查南宫莫惜全身并不见伤患这才放心下来。可他扶着南宫莫惜才走一步,却见得人往前一探身,一口血喷出,竟似比南宫夜伤的还深了。
“王爷!”
楚生当即吓傻,立马去扶。对方却推开他,自己一步一步的走回王府去。
第11章:一场祸兄弟俩同时病倒,出尘酒表姐弟相互生情
沁芳斋事件之后,煜王南宫莫惜难得的生了一场大病,前前后后来了四个太医开的药不尽相同,说的话都是:请王爷宽心些。楚生知道,他这是郁结难舒了。坐在床边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才好,只把人的汗擦去,看他本就苍白的脸色更是白的像纸一样。
王爷,你不才说自个儿不会病么。
楚生幽幽的想着,偷偷去外间抹了两把眼泪,跟着又进了屋里,看躺在床上没了一丝生气的人,轻轻叹了一口气。心下一狠,就捧着他那日穿的衣服,准备去烧了干净。
他早先还不明白王爷为何要烧衣服,这下可都懂了。
只是他还没动,南宫莫惜就拉住了他的手,满眼的迷茫,竟是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看着南宫莫惜一根一根的松开手指,接着一撇头背了楚生,楚生便觉得心里跟烧了火一样。他轻轻叫了一声王爷,可对方偏不理他。
在床前站了许久,府里丫鬟端了药碗过来,他这才转过头来,眼底红的很,却好似是哭过一样。楚生心底抽疼一片,张张嘴,一点话都说不出来。
见人喝了药靠在床边上,抬眼看了看自己,楚生便将怀里的衣服抱得更紧了些。南宫莫惜这下想笑,却连扯动嘴角的力气也没有。他的眼神恢复往日的冷静,“拿去烧了吧。”
“诺。”
楚生出门,心底还不安的看看房里,见得那人又倒在床上好似睡下,这才放心下来。
他烧了衣服,心中不平,便想去吴王别苑那讨个说法。还没到门口,就见几位太医慌慌张张的跑进去,楚生这才想到,那日,吴王也吐了血。
两位王爷一同生了大病,这简直是奇闻。皇上派人送了上好的补品,南宫莫惜吃不下去,拖了十来天,才能下地。他能下地了便也好的差不多。
这期间花想容来过许多次,因煜王觉得还未行婚典不好同处一室,她便被拒在卧室外面。可她也没闲着,亲自熬药煮粥,是一点也不落下。楚生看了也觉这花小姐是真心待南宫莫惜好的。
只是这事传到南宫夜那儿便少不得要嘲上几句。
“花想容?花太尉的千金啊,还知不知道廉耻!”
“她还没嫁呢,就这么等不及凑上去!”
“哼,本王还是她表弟,怎么不见她来看看。真是好姐姐啊!”
如此这般的言语几乎天天从吴王的卧室传来,赵信只是默默的低着头,由着自家王爷在一旁咆哮。一般情况只要连续吼上三句,他就站不住了,扶着桌子重重的喘着气。南宫莫惜的那三掌是真真实实打上来的,若非他底子好,只怕真被打死了。
这三掌几乎打断了南宫夜的所有念想,本来该是心死成灰,可他突然又想,那人还没拔剑,是不是还有机会呢?这念一起,就收不住,接着就是安安静静的养病,想早些好了再去三哥府上道歉。
这还没好利索,花想容的事就急的他直跳脚。
“王爷保重身体。”
“她以为她一定能嫁进去,本王偏不让她如愿。”
赵信知晓这会儿是说什么都没用的,所以只低着头站在一旁。
“本王一定要早点好起来,让她好看。”
“王爷,您预备怎么办?”终究还是忍不住,赵信开口:“花小姐毕竟是太尉的千金,也是王爷的表姐,王爷还是想深一些。”
南宫夜抬眼一瞥,“你以为本王要做什么,本王还没王妃呢,爱慕表姐难道不成么?”
赵信一愣,低头道:“王爷说的是。”
南宫夜已经有了想法,更好似成竹在胸,对送药的丫鬟也没有像往日一样难为,大家都松了一口气。
这几日,两位王爷各自养病,花想容又在煜王府待得勤,宫里倒冷清不少。太后偶尔念叨,皇上皇后便陪过来,他们见太医回禀吴王情况好转,便也安心些。只是太后确实是不放心的,又问了为何生病,太医迟疑,并不敢答。
这不答,就大有问题了。还没等太后将怒,皇后就先质问起来,老太医瑟瑟跪下,只说王爷受了内伤。再问如何受的内伤却不知了。
老太医正要走,又被叫住,“煜王的病可好啊。”
“回太后的话,煜王爷郁结难舒,自损心脉,这病还得他自己看开。”
“哦,这样啊。”
太后放下心来才真的让太医退下去。她靠在榻上,也不知在想什么,只是一阵一阵的不安。
待到吴王伤势大好,在院子里打了套拳,感觉胸口没那么闷了才舒缓过来。找人备了马车,往天仙居去。
天仙居是京城有名的酒家,会做些别人都叫不上名字的菜。南宫夜记得早年的时候三哥就很喜欢里面的酒菜。天仙居还有一样出名的酒,名字很文雅叫出尘琼浆,南宫夜曾喝过一次,口齿留香却是极好的佳酿。只是那酒也不是出钱就能买的到的,到了出酒的时辰,天仙居的老板见着谁有眼缘便给上一坛子。南宫夜就是六年前离京时候和的眼缘。
而现下便要到出酒的时辰了。
到了天仙居,南宫夜让小二引着人上楼进了雅间。他随意叫了壶酒,叫了几个菜便坐在一旁,从头至尾筷子都没动一下。
直到酒楼门口出现一顶轿子,他才站起来。往下面去。
轿子里的正是花太尉家的小姐,花想容。
花想容一出轿子,就引起一酒楼的人看过来。她本就生的极美,又加上那高雅气质便更显端庄秀丽了。她进了酒楼,刚想请小二引路,却被南宫夜拦住。
对这个表弟,花想容有些说不出的感觉。她总觉得这次再见他,对方就对自己充满敌意。
“没想姐姐也来了,姐姐要是不嫌弃,就与小弟一桌如何?”
花想容自然不会拒绝,只点了头,随人上去。
她现在正是奇怪,吴王为这出尘琼浆并不意外,可为何亲自出门相迎?
进了屋,南宫夜等花想容坐下,他才坐下,现在距离出酒不过两刻时分。这时间说长不长,说短却正好聊些话题。
“我听说吴王近日生了病,可好些了?”
“姐姐也不来看看弟弟,弟弟可伤心呢。”
被这样的话一冲,花想容有些反应不过来。她定睛去看南宫夜,却见对方望着自己偷笑,心下微恼:“殿下这样说,小女子承受不起。”
“跟姐姐开个玩笑,姐姐别恼。”
南宫夜若想讨好什么人那是容易的很,他是惹人喜欢的长相,又擅长说讨喜的话,几乎见了他的没几个不喜欢的。若是不喜欢的,那便是他压根就不想你喜欢他。
果然这样说了,花想容容色稍霁。
“姐姐今日来这也是为了酒?”
“若不是为了酒,又怎么会来?”
南宫夜笑笑,看对面女子拾起被子闻了闻杯里的酒:“这酒也是极好的。”
“比不得出尘琼浆。”
花想容放下酒杯抬起眼来,却不看南宫夜,只望着楼下的人越来越多。
“若我得了眼缘,酒一定送给姐姐。”
这话一出,花想容诧异了。他扭头望着南宫夜笑的一脸真诚样子,心下有些迷惑。“这缘分难得,怎让得的。”花想容幽幽说着。
南宫夜心中想:自是让不得,所以才不让了你去。心中虽这般想,嘴里却说:“姐姐喜欢什么,本王都给你弄来。就是缘分也让得,姐姐可知晓本王的意思?”
花想容心下一惊。想到那日百花争艳之时,正是南宫夜解了局,她抬眼去看,正巧望进南宫夜漆黑的眸子里,一时竟不知如何是好了。脸颊飞红,转开头去,心中念叨,再不去看这人。
“我不懂殿下的意思。”
南宫夜见她那样,哪里是不懂,分明是懂了却不认。不过他却不急,只望着对面人,什么也不说。
两人保持这般姿势许久,待到出酒的时辰了。他们才回神过来。
见得天仙居的老板走进酒楼,身后人捧着一坛子封好的酒。因这酒早就名声在外,他一来便让人觉得满酒楼的酒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