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溪这一个项目让安达地产净赚三百多万,同时在业界创下了极好的口碑。
正好c城因为那一桩连熊春之都被牵连下狱的官员贪污案而大搞阳光工程项目,规定凡是房产建设项目必须由二十家以上的资质和风评良好的地产开发公司来竞标,不得私下决定,避免再有影响极坏的大规模污职案件出现。
于是,因为建造出全市人民瞩目的贵溪旅游一条街项目而崭露头角的安达地产公司因为建筑质量过硬,客户的反馈评价非常好,经常在竞标中脱颖而出,很快晋升为c城地产行业的一匹黑马,或者说,闪耀的新星。
这边,季覃果然在选拨赛中脱围而出,进入了华罗庚杯的高中组,并参加集训。
老师给参加的同学分房间,两个人住一个房间。
和季覃一起来的师大附中的另外两名选手都很不走运地被淘汰了,季覃成了师大附中高一组唯一的参赛选手。
季覃将自己的行李提进房间的时候,房内的一个高个子男孩本来坐在临着窗户的椅子上看书,这时站了起来,走向季覃,露出一口白牙,笑着说:“你好,我是王莘,来自七中,也是高一的,你是季覃吧,久仰大名。”
季覃讶异地说:“咦?你怎么认识我?还说什么久仰呢,怎么回事?”
王莘笑着说:“呵呵,其实我是从我表弟秦涛嘴里知道你的。”说是表弟,其实王莘和秦涛是同年的,只大了月份而已,也在读高一。
季覃也笑了,说:“哦,原来是听秦涛说的啊。说起来,他这次没被老师推荐上,心里可能有些郁闷吧?”
王莘说:“可不是吗?他每天都在念叨你,不知道还以为他爱上你了。”
季覃无奈地耸肩,说:“秦涛同学太有上进心了,念叨竞争对手的时候比念叨心仪对象的时候还多。哦,对了,我想起来了,我也听说过你的名字的,也是秦涛说的。”
秦涛经常在班上炫耀他的一个姨夫是市长,就是c城新闻速递中常见的端坐台上做报告的那个。还说有一个比他大三个月的表哥,在七中读书,想来就是面前这位王莘同学了。
季覃礼节性地一笑,客气而疏淡地说:“原来你就是秦涛说的那一位王市长的公子啊。”
王莘微笑回应,说:“客气了。我也只是一个参赛的同学而已,在这里不搞特殊化,全凭实力。”
其实,王莘还是吹牛了。光是凭他自己的实力是参加不了这次的选拔赛的。说起来,自那一次见过季覃之后王莘就念念不忘,想要认识却没有机会,搞得他一直怅然若失的,自叹有缘无份。某一次从秦涛口中得知季覃要参加华罗庚杯选拔赛的事情,王莘的心思就活动开了,他的总成绩不见得很好,但是,数学单科的成绩算是一枝独秀,勉强够格参加这一次的竞赛吧。王莘便跑去做市长的父亲跟前表明了自己要求上进参加比赛的愿望,得到了他的市长父亲的支持,专门给省教委打了招呼安排了他进来,这才有了和季覃同场竞技和同室而居的机会。
第52章
这一次华罗庚杯全国数学联赛一共有六十多个赛区,共计两千多名学生参加了初赛,其中s省作为一向高考分数靠前、生源优异的大省有三百多名学生参赛,初赛后优中选优留下了六十多名学生,按年级编组后分别指派经验丰富、授课精彩的老师予以指导和训练。
季覃和王莘一起被编入高一组。因为同居一室,又同进同出,每天都在同一个小组,同一个老师的指导下学习和讨论,又加之王莘的刻意讨好,季覃和王莘很快熟悉起来,成为了好朋友。
当然,这其实是王莘单方面努力的结果。因为,开始的时候季覃并不想和王莘过于接近,季覃的本性有些清高,又加之前世的惨痛经历,他对出身家世好的人本能地有些排斥,所以根本不像班上其他同学一样听说对方是什么市长的公子就如蝇逐臭一般刻意逢迎,反而是王莘处处都围着季覃打转,时时都在留意着他的情绪。在对方小心翼翼的友好表示下,季覃渐渐地想通了:我不刻意地去溜须拍马,但是也不需去仇视人家家世好的人吧,我现在是学生无所谓关系不关系的,以后毕业了出来混还不是要靠着人脉的?所谓“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就是这个道理。王莘家里有背景,人聪明脑子活泛,将来混得肯定不会差,现在和他处好关系是有好处的,何况他又主动示好。
王莘这边呢,像猎犬嗅到同类的气味一般,他本能地觉得季覃有同类人的气质,不过,不能确定季覃到底是不是。因为季覃是长得很秀气很好看,行为举止却一点也不女气,至少在外在上看不出任何破绽来。越是见多了同性恋圈子里的娘炮,王莘越是觉得季覃稀罕,而且,越和季覃接触,越被他吸引,却越怕一有不慎招致季覃的反感,故而王莘越加不敢随意表白。
王莘知道,季覃是个外热内冷的人,表面看起来笑得温柔又和煦,似乎很好亲近,实际在心里划着一道天堑,一般的人走不进他的心里,包括王莘。
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有一次王莘出去买东西回来正好遇见季覃半身靠在一个公用电话亭上打电话,季覃没有注意到王莘过来,正一脸甜笑地对着电话说着什么。王莘从来没有见到季覃那样笑过,眼睛弯得跟豌豆角一般,唇角勾着一抹赏心悦目的弧度,露出一小排白生生的小牙,那感觉……像是被柳枝拂过后微微散开涟漪的湖面,一眼秒杀王莘的心,叫他昏了头一般地往季覃的方向走。此时,季覃忽然看见王莘过来,马上就敛了笑容,微眯眼眸注视了王莘一秒钟,又换上了另一副笑容。
那是平时王莘见惯了的季覃的笑容,温和的、礼貌的却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笑容。
王莘的心冷了半截。
王莘私下去打听,没有打听出季覃有女朋友或是别的什么要好的朋友,放下一颗心的同时又纳闷得不得了:季覃那一天在给谁打电话呢?笑成那样全不设防的小模样?
二十天的封闭式集训很快就过去了,随后参加比赛,去北京参加总决赛。季覃发挥良好,在比赛中取得全国第三名的好成绩,凯旋而归。
回到c城之后,省一中那边倒是很快就来接洽季覃的跳级转校的事情,却遭到了师大附中这边的阻扰。校长亲自找到季覃家里劝说其母季娟让季覃留在附中读书。
师大附中这边当然是看着季覃成绩优异,很希望他在两年后的高考中力拔省理科状元的桂冠为母校争光,不过呢,话到嘴边,擅长语言交际的校长就变成了全为季覃打算:“季覃同学,你想想,你要是通过那个创新拔尖人才机制过去省一中那边,估计以后的专业就只是是基础数学啊应用数学之类的基础科学研究,以后也主要是做科研工作者这样的方向。我觉得吧,有些亏。你要是只是数学一门拔尖,其他科目平平的话我也就不劝你,可是,你所有科目都是全优,这样的成绩又不是考不起名校,何必为了那一点跳级或是保送的好处而把自己的路走窄了呢?”
季娟和季覃商量后最终放弃了去省一中的机会,季覃是想跳一级好早些读书早些毕业,不过他转念一想自己确实不想以后搞科研,不如就听校长的,反正这次的全国数学联赛取得的名次还是有用,高考加分三十呢,加上自己原有的水平,考什么学校都够了。
就这样,季覃升入了高二。
这边,吴澄继续很忙,公司的名气一旦出来了,业务量就上去了,活儿干都干不完,当然钱也赚了不少,公司年末一结算,今年安达总计做了三千多万的业务,毛利百分之五十,净利百分之三十,赚了九百多万。
季娟很满意,作为第二大股东,她今年分红两百多万,把当初投入的资金全部回收了。
然后,安达公司又招新员工加盟,规模不断壮大。安达公司在市中心圈了一块地,斥资三百多万修了一座六层楼高的房子作为安达公司的总部,事务缠身,身为安达公司总经理的吴澄忙得一塌糊涂。
忙忙碌碌中迎来了新的一年,1994年。
寒假过得很快,没多久,季覃又开学了,进入到高二下学期的学习。
这一天是2月14日,情人节。
季覃早上一到教室,就在自己的抽屉里发现有几个小礼物,用漂亮的包装纸包着,上面缠着缎带。季覃不动声色地将这些小礼物都装进书包里,午休时自己一个人跑到教室顶上的天台,拆开一看,原来都是各式各样的巧克力,也不知道是班上哪几个女生送的。
季覃在学校很招女生喜欢的事情吴澄也知道,不过他并不为此事而吃醋,因为知道季覃天生小零,不可能喜欢女孩,吴澄没有干涉过他和同学的交往,偶尔还开开玩笑,说季覃是万人迷。
季覃丢了一块巧克力在嘴里,微苦而香浓的滋味在舌尖上蔓延开来。
牛奶香浓,丝般感受。情丝丝,意浓浓。
这样的日子里,季覃想要看到的人,想要在一起的人,只有他而已。
季覃将剩下的巧克力都丢回了书包,然后下到一楼的操场,给吴澄打手机。
吴澄此时正在祁县。
祁县是s省著名的贫困县,而且因为暴雨连连经常遭受涝灾。前不久因为暴雨冲毁了祁县小学,致使祁县的两百多名小学生几个月流离失学,幸亏有一位著名的天后级香港女影星捐资五百万重建祁县小学。为了感谢女影星的善心之举,省政府这边特意要求必须要严把质量关,建好小学才对得起人家的捐资。于是,这一项工程没有叫祁县本地的施工队来做,而是推选了最近在省会城市c城的地产项目中颇受好评的安达地产来承建。
所以这一天,吴澄和省建设厅的一个副厅长一起下到了祁县考察祁县小学的项目,在祁县的一众官员的陪同下看了小学原址,吴澄和副厅长敲定了若干细节,相谈甚欢。
中午,祁县的官员请吃饭,山珍海味自不必说,更有几名身姿窈窕、容貌姣好的女子作陪,副厅长很高兴,一直在席间谈性甚浓。
这种场合不能搞另类,吴澄尽管在心里烦这些欢场女子烦得要死,却不好反对什么。
吴澄身边陪坐的女子见惯了有钱有权却肠满脑肥的成功男人,第一次在这种场合见到吴澄这么年轻俊朗又利落的大帅哥,又听说他是一家大地产公司的老板,自己就贴了上来,扭动着水蛇腰给吴澄布菜倒酒,还故意弯腰,挤出沟的一对饱满雪腻的丰乳几乎都要挨到吴澄的手臂上了。
吴澄烦她得不行,心想,老子应酬男人也就算了,好歹是看在人民币的份上,犯得着应酬婊子吗?
这么一想,吴澄就懒得再客气了,直接推她一把叫她老实坐椅子上,面若寒霜地警告说:“说话就说话,别老往人身上扑,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欢场的女子虽说是挨骂挨惯了的,不过这样当众被嫌弃也觉得没面子,她便捂住脸假意哭了起来,心想你叫我下不了台,我也叫你没面子。
副厅长眼睛闪了闪,心里很不高兴,心想:老子给工程给你做,还叫你出来一起吃饭喝酒玩婊子,是看得起你,你他妈的不要给脸不要脸!在这种场合推推搡搡的,惹得小姐都哭了起来,这不是叫我难堪吗?
不过,副厅长在官场多年,十分油滑,心里有气也不会明说,反而是开玩笑似地叹气说:“小吴看来是太年轻了,还不懂什么是怜香惜玉呢!”
吴澄略狼狈,不过还是落落大方地解释说:“蔡厅长,我才谈女朋友呢,这回去要是被她发现我在外面乱来可就惨了。”
副厅长面子上略好看了些,笑着说:“你们小年轻这样蜜里调油是正常的,不过到了我们这年纪,摸老婆就像左手摸右手一样没感觉了,偶尔在外面应酬应酬也不为过嘛,男人,不都是下半身动物吗?”
正说着,吴澄的手机响了,副厅长瞟见屏幕上“覃覃”两个字,便以为是吴澄刚才说的女朋友,马上哈哈一笑,说:“哟,你女朋友查岗来了,好在我们小吴洁身自好,不怕查。
吴澄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蔡厅长催着他说:“快接啊。哦,我知道了,是怕我们这里莺莺燕燕的声音叫你女朋友听见了,你回去不好解释。来,把电话给我,我给你做个证明,她总不能怀疑我给你做假证吧,哈哈。”
吴澄起身说:“不是的,蔡厅长你误会了,是我家里人打来的,可能真有什么急事。对不起,蔡厅长,我出去一下。”
吴澄出了包间的门,然后,刻意隔开一点距离接了季覃的电话。
季覃打了许久的电话才被接起,不免有些不爽兼担心,口气不太好,说:“你怎么回事啊,怎么这么久不接电话?”
吴澄一只手持着电话,另外一只手则疲惫地揉着眉心,说:“我在外面有事,不太方便。你有什么事快说,人家建设厅的副厅长还等着我呢。”
季覃顿时很失望,说:“行,你赶紧去忙你的大事,我能有什么事啊?哪能跟你的大事比?”
吴澄哄了季覃两句,季覃也就顺坡下驴,不计较了,转而说:“你今天什么时候回来?”
吴澄皱眉看了看蔡厅长所在的方向,说:“不知道,要看蔡厅长的安排。怎么了?”今天不是周末,按着两人的习惯,今天就是回去也是各回各家,不会见面。
季覃忸怩了半天,才告诉吴澄今天是情人节,班上好些同学都说要如何如何过。
吴澄笑了笑,说:“洋鬼子的节日,你们也作兴起来了?”
吴澄心里暗思,今天还真有些悬,刚刚坐下的时候,祁县这边有个副县长开了句玩笑,说是省城来的领导亲临祁县多难得啊,今天要让领导们好好体会一下祁县的湿度和深度。祁县因为经常下暴雨,本来这句话很正常的,但是,进来了那几个妖异的女子后,这话明显就带了氵壬邪的意味,而看蔡厅长的意思,还很有兴致的样子,那么,今晚上说不定就要在祁县住一晚上,吴澄怎么好丢下蔡厅长一行人自己回c城呢?
季覃听吴澄的语气,今晚上没准不回来了,顿时很失落,声音里带上了一层寂寥,说:“那就算了,你忙你的大事,我吃我的巧克力。”
吴澄心软了,他平时对季覃百依百顺,连两句撒娇的话都架不住,怎么抵抗得了季覃如此落寞又寂寥的口气?吴澄心想季覃到底是小孩子心性,这样的时候孤孤单单一个人看着人家成双结对的,心里肯定不好受,一不高兴说不定还影响学习,别搞成恶性循环了,就说:“行吧,我回来。不过可能会很晚,开车回来路上还要两三个小时呢,路又不好走。”
季覃的声音马上就欢快了起来,说:“太好了,那我等你哦。”
打完电话,吴澄回了酒桌,继续应酬。
这一顿午饭吃了两个多小时,吃完就快三点了。
祁县的一干人招徕蔡厅长一行人和吴澄等去某宾馆洗脚解乏,其中的意味不言自喻。看着蔡厅长一副要慨然应邀的样子,吴澄急忙说:“不好意思,蔡厅长,我家里还真有点事,马上要回去一趟,可能就没办法奉陪诸位了,您看,我是自己先回去呢,还是……”
蔡厅长的脸拉长得跟个马脸一样,悻悻然地说:“人家这里地主之谊还没有尽完呢,你做客人的就要走?我不走,一把年纪的人了,我不能那么不懂事,我得给人留点面子。”
这话说得有点重,不过,豁出去了的吴澄懒得理会蔡厅长话里的意思,装作没听懂,干笑着说:“今天确实是有不得已地方,改天我做东,请一请祁县的领导们,届时祁县小学的工程还要请诸位多多关照。”
这个小学的工程极可能赚不到钱,没准儿还要亏一些钱,当初之所以接下这个工程,一个是为了和省厅搞好关系,二个也有安达公司回馈社会的意思在里面。吴澄略沮丧地想,你蔡厅长不爱给我做这个工程算了,我还懒得贴钱贴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