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七看着不禁觉得好笑,有点不懂这孩子不高兴什么,他想去哪里和他能有什么关系。
“你老板现在在哪里?”时舒问。
陈七说:“B市明山镇的某个医院。”
时舒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他目不转睛的看着陈七一阵,最后说:“我也去明山镇。”
陈七暗自吃惊,自己,时舒,还有方才的辰哥,居然都是去同一个地方!
他不确定的问:“你去那里做什么?”
时舒看了他一会儿,说:“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哦。”
“我是说真的,”时舒低着头说:“有些你生活中本没有的东西,只要那天你知道了它,你就会发现,全世界都是这种东西。”
陈七看着这个孩子,不明白他是在陈述一个事实,还是有感而发。如果是后者,又是发生了什么事让他有了这样的感慨。
“总之,”时舒严肃的看着他,说:“到那里后,我送你去你老板的医院,然后,我再送你回去,绝对不能乱跑知道吗?”
看见一个比自己年纪小的、还只是一个孩子的学生对自己说这番话,陈七有些无语,但这孩子的严肃又让他不知如何说出拒绝的话。
他问:“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没有。”时舒有些烦躁的瞪着他,“问那么多干什么,让你别跑就好好待着。”
看样子确实是发生了什么,即使不是,也至少会发生什么。
这样想着,陈七说:“没事我不会乱跑的。”
“那个明九,后来还去找过你吗?”时舒随意的问。
“没有,跟你一样,留了一封信,说家里有人病了,要回去看看。”
时舒的脸别扭的红了一下,陈七想可能他在家发生过什么。
“他还有说什么吗?”
陈七回忆了一下,“跟你一样,让我在学校等他。”
时舒微微低下头去,眉头一皱,过了一会儿才松懈下来,很快又皱上了。
陈七看着他,不知这小孩在纠结什么,正觉得有意思,然后,突然见他突然抬头盯着自己。
盯了很久。
陈七被看的有些不舒服了,动了动身体,问:“你看什么?”
“我在看你到底是谁?”
陈七笑着说:“我还能是谁,我不就是我吗。”
“你说的没错,你只是一个普通人。”时舒语气突然转了一个弯,“不过,为什么你上次见到那些事一点也不害怕?”
你到底是哪只眼睛看到我“一点也不害怕”了,我从头到尾都很害怕好不好。陈七无语的说:“可能害怕过头了,看不出来吧。”
时舒考虑着这种可能性。
不过,你就慢慢猜吧。陈七心想,虽然不知道你有什么事,但安浩然说不能告诉你,我也还是觉得不要告诉你的好。
少说少错,不说不错。
第十三章:时家家主
本来以为可以找到那个叫长安的人,不想却扑了个空。气归气,时舒心里其实也没有多失望,这么长时间了,若说失望,他也早该习惯了。
然而,又遇上了让他在意的事。
那个叫明九的来历不明的人,他看不出是人非人,幻魔称他弟弟,和那只猫妖也有说不清的关系。
他不明白,这样的人接近陈七有什么目的,陈七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大学生而已。
还有他和幻魔所说的容器,什么容器,装什么的容器?
容器是指陈七吗?
很多的疑问想不明白,但直觉告诉他这件事不简单,这个世界里有什么他们时家毫不知情的事情正在发生着。
于是,跟安浩然匆忙赶回去。
同往常一样,没说两句话就被长辈例行公事般关进了祠堂。
写着哥哥名字的牌位立在角落里,已经有些沾灰了,他一点一点把它认真的擦干净。
虽然知道那个人不会在意这些事,他甚至连时家都不在意,扔下这一切说走就走了,完全不知道给他年幼的弟弟带来了什么麻烦。
天黑了,陈七轻轻松松推开门,从祠堂了走出来。守卫的人如果知道他们小少爷也会来这一出,可能就不会放心的回去睡觉去了。
三番两次不顾命令跑出时家的人,他们为什么会觉得他不会从祠堂溜出来呢?
时舒敲了敲时家家主的门。
“进来吧。”里面的人说道。
时舒推开门走了进去,他的父亲正坐在桌边喝着茶,五十多岁的人,有一种经岁月沉淀的稳定和气势,看见他进来也不意外应该在祠堂待着的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笑着说:“你真的是越来越像你哥哥了。”
时舒抿嘴不语,在时家,他最不愿听到的话之一,就是他越来越像他哥哥。
另一句是:他果然还是不如他哥哥。
他是他,他哥是他哥,为什么所有的人都喜欢那他们作比较?
“这会儿怎么不说话了,下午不是很想说吗。”时父好笑的看着儿子,他当然知道他心里在不高兴什么,却忍不住想要去逗逗,就当是失去了一个儿子的可怜的父亲的一点点天伦之乐。
这个神经病!时舒在心底把他骂了好几遍,然后把他在X市看到听到的事情说了一遍。
末了,他问:“对于容器,父亲听说过什么吗?”
过了很久,时父放下茶杯,说:“没有。”
时舒:“……”
没有就没有,你酝酿这么久干什么!
“还站着干嘛,”时舒一怔,就听见他父亲继续说:“说完了就从哪里来回哪里去吧。”
儿子:“……”
四天之后,时舒终于从祠堂里走了出来,当时的天气不怎么好,不过一点也不影响他离开那个鬼地方的心情。
其实,他的惩罚本是三天,不过因中途偷偷溜出来,家主说再多加一天。
时舒咬牙切齿的想,他跟一个神经病计较什么。
安浩然已经站在祠堂外等他,身边放的是打包好的行李。
“小少爷,有任务。”
两人火速赶到火车站,时舒取票一看,居然是以T开头的头等车厢,着实吃惊不小。
由于他们三天两头出任务,时家为了节约经费,一般只能买以K开头的坐票,没有坐票买站票,若是站票都没有了,那就坐绿皮车,冬天还好,夏天简直是受罪。
时舒受宠若惊的走进车厢,待看见里面坐着的某个人时,脸一下子垮了下来。
还以为为什么待遇提高了,原来是家主同行,特别对待,他们不过是沾了光而已。
走到父亲旁边坐下,时舒没好气的说:“家主都出动了,什么任务这么难办?”
时父头也不抬,继续看自己的报纸,说:“明山出问题了。”
时舒一时觉得耳熟,“明山?”
“有消息说,明山有一座山上的树一夜之间枯死了。”
时舒好笑的说:“这有什么好奇怪,这种事情又不是没发生过,也没见你去凑热闹。”
“时家派过去调查的两批人都失踪了。”
时舒惊呼:“啊!”
时父转过头来,面无表情的说:“你是不是还没明白,明山是什么地方?”
时舒不作声,听着很耳熟,但他确实还没想起来。
时父回过头去继续看自己的报纸,漫不经心的说:“回去把《千年妖魔志》抄一遍。”
时舒睁大眼,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心里的话就跑了出来。
“你神经病吧,那么厚十本书,砸都够砸死人十次了!”
时父眯起眼看着他,时舒才意识到自己刚才说了什么,悻悻低下头,心惊肉跳,这次死定了……
“抄十遍。”时父平静的说。
“……”他想缝了自己的嘴。
“《千年妖魔志》第一千四百五十二章,”坐在对面的安浩然突然开口,“一千年前,曾出现过一个让天地为之色变的魔物,很多妖怪遭魔气入侵后,吞噬其他的妖怪,一时妖界混乱不堪,尸横遍野,眼看就要祸及人界。”
“妖界十一位各族高手加上冥界之主冥王,与魔物大战九天九夜,才能将战败的魔物封印。”安浩然说:“封印之地就在明山。”
时舒难以置信的问:“封印解开了?”
安浩然说:“有迹象。”
时舒转过去看他的父亲,“能活着回去的几率,有多大?”
时父:“未知。”
时舒有些烦躁的望了望窗外,考虑要不要现在就跳下车去,不过他父亲坐在窗边堵着,他又看了看其他的地方。
“乖乖坐着别动。”时父看穿了儿子的想法,警告了一声。
时舒只能放弃跳窗的想法,他生气的看着他父亲,说:“没见过你这样的父亲,专把儿子往火坑里带,神经病。”
时父不怒反笑,“谁让你是我儿子呢,看开点,你若是死了,断子绝孙的可是我。”
果然是神经病!时舒无语的说:“你看得倒是挺开。”
“做我们这行的,看不开怎么行。”时父将报纸翻了一页,说:“放心吧小辰,我不会再让我儿子死在我前面了。”
听到这句话,时舒愣住了。
小辰这个小名是当年哥哥和父亲一块起的,因为他的名字是个舒字,叫小舒的话好像在叫小叔。但是,自从哥哥死后,他就再也没有听到这个称呼了。
如今重新听到这个都快陌生了的名字,时舒说不出话来,父亲平常一副高深莫测让人看不懂的样子,到底还是一位父亲,也会因为儿子的死去而耿耿于怀。
“父亲……”
时舒正感动着,听到他父亲说:“就当我没有儿子。”
时舒:“……”
安浩然忍不住笑了起来,时父脸上也有隐约的笑意。
时舒就这样,被气得出了头等车厢,然后看到了一个莫名熟悉的人,和陈七。
实话说,他对这个人真的有点无奈,你说这人去哪里不好,偏偏去明山镇,上次也是,明明是个普通人,怎么尽和这些事情扯上关系呢?
不过,这人倒也不怎么恐惧这类事情,若是其他人,早被送到精神病院去了,所以他们才会抹掉那些被卷入进来的人的记忆。
他突然想起了在楼顶听到的幻魔和明九的对话,明山异变不能说与他们毫无关系,陈七说明九不在X市了,而且陈七这个时候也去明山镇,时机未免太过于凑巧。
难道,这其中有什么阴谋吗?
明山究竟发生了什么?
陈七又会在这里面扮演什么角色?
第十四章:再见景叔
从火车上下来,时舒便拉着陈七狂奔出站,看到出站口有辆写着去明山的车,他想也不想,继续拉着人就跑了上去,在最后一排坐下,不时朝窗外望望,直到汽车启动的时候,他才慢慢吐出一口气。
气息稍稍平稳后,陈七问:“谁在追你,还是你在躲谁?”
“神经……”时舒突然住了口,瞪了陈七一眼,说:“都不是!”
陈七被瞪得莫名其妙,“哦。”
过了一会,他又开口:“时舒。”
时舒扭头一吼,“都说了没有谁!”
声音有点大,前面好几排的人都转过头来看,陈七无辜的笑笑,倒是时舒落了个大红脸,一直红到脖子上。
“看什么看!”
那些人转了回去,隐约有人骂“神经病”。
眼看着时舒就要发飙,陈七赶紧拉住他,说:“我是想告诉你,你的手机响了。”
时舒这才缓和了些,拿过包掏出手机,果然在震动,不过当看到来电显示的时候,他想了没想,直接摁掉了手机。
陈七不解的看着他。
时舒:“打错了。”
打错电话的安浩然盯着手机看了一会儿,说:“大师父,小少爷他挂断了。”
“遇到熟人了吧,”时家家主笑了笑,儿子从来不想让他见见他的朋友,做父亲的实在有点受伤,他说:“没事,想联系的时候,他自会联系你。”
“阿嚏!”时舒打了个喷嚏,他揉揉鼻子。先把陈七这边搞定,再去联系安浩然。
陈七正越过他往窗外看,见时舒盯着他看,便微微侧头,问:“怎么了?”
时舒摇摇头,“没事。”
所以,也希望不要节外生枝。
“喂。”时舒突然喊道。
陈七再次侧头,又问:“怎么了?”
“我困了,肩借我靠靠。”
陈七调整姿势坐好,时舒靠上他的肩,不一会就睡着了。
窗外是一片绿油油的稻田,不时会出现一些房子,三两成群。稻田外是连绵很长的山,不知从哪里来,也不知延伸到了何处,你不注意的时候,它们在那里,到你注意的时候,它们还是在那里。
如果不翻过山,你感觉就永远不能亲眼看到山那边的景物。
陈七看着山顶的天空,想象着另一边的景象,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感觉,前一刻熟悉感一闪而过,下一刻又觉得只是这么回事。
虽然他也弄不清楚,“只是这么回事”是怎么回事?
“唔……神经病……”时舒的头动了动,嘴巴里不知在嘀咕些什么。
他把时舒滑下来的头轻轻往上抬抬,而时舒只是咂咂嘴,继续睡觉。
陈七忍不住笑了起来。
时舒醒过来的时候,车刚好到站。
陈七不禁觉得这孩子不可思议。
下了车,时舒伸了个懒腰,“睡得真舒服。”
陈七看着自己隐隐发麻的肩膀,只觉无语。
时舒拍拍脸,精神回复满格,他问陈七:“医院在什么地方?”
“我老板说就在附近。”他说着走出车站,左右看了看,指着左边说:“出了车站,往左走,大概二十分钟就到了。”
“二十分钟啊,”时舒背好包,说:“行,走吧。”
四十分钟后,两人才在一家医院前停下。陈七看到大门上斗大的字,顿时松了一口气,说:“是这家了。”
时舒没好气的说:“你老板漏了两个字。”
“啊?”
“两个!”时舒伸出两个手指在陈七面前使劲的晃,“两个二十分钟才对!”
陈七歉意的说:“抱歉。”
时舒放下手,声音小了许多,“又没说你。”
相对于找医院来说,找病房顺利的多。
找了一个护士问问,人家直接带他们到了病房门口。
病房内有两个人,躺在病床上的是许久不见的景叔,站在窗户边的是才见不久的辰哥。
辰哥抬手打招呼,“呦。”
陈七跟着抬手,“呦。”
“呦”完才发现自己很傻,连忙把手放了下来。
旁边的时舒似乎有点不对劲,陈七扭头看他,惊讶的发现他瞪着双眼嘴巴张得老大,完全一副看见鬼的样子。
“见鬼了?”陈七问。
时舒乖乖的点头,呆呆的说:“嗯……见鬼了。”
陈七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发现他看的是窗边的辰哥。
辰哥这时也在看着时舒,不过表情要淡定很多,然后突然一脸欣喜的走过来,拍怕时舒的头,再刮了刮他的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