球打不出内野,投手赢,否者击球手赢;
每次比赛前,所有人往塑料箱里丢钱,最少一百、多者不限,红色代表投手、蓝色代表击球手;
比赛后,赢者先从代表对手颜色的塑料箱内拿走一半钱,剩下的钱再由押对的人按比例分。
花木溪翻翻钱夹,只有两大张现钞,稍作犹豫,还是耐不住玩乐的心思,决定去赌一把。
等他凑到跟前,八个男生正在嘻哈哈地往塑料箱里丢钱。
似乎这次对决,投手很不被看好,就连投手自己都把钱丢到了代表击球手赢的蓝色箱子里。
一时间,笑骂声此起彼伏,特别是击球手喷得最凶:
“靠,你说我还赢个屁!不如故意输给小松,然后让他给我五五分钱!”
投手小松笑嘻嘻地做着热身运动:“那可不行!万一我凭本事赢了呢!”
众人起哄:“你没彻底自卑的话,干嘛押小裴赢?!”
小松猥琐一笑:
“如果我赢了,自然赚大发了!如果我输了,起码不输钱。”
“操~~~”
“无耻~~”
“贱~~~”
各种喷、各种鄙视!
喧闹的空挡,花木溪走进了他们的领域,勉强挤出一丝友爱的笑容,却因嘴巴疼痛,这一笑显得有些扭曲!
“加我一个吧。”他说。
投手小松好心劝:
“你等下局再下注吧!这局我和击球手的实力太悬殊,你压他赢、没钱赚,你压我赢、纯赔钱,我们俩就是随便打打、图个乐。”
“就这局吧,反正都图个乐。”
花木溪慢悠悠走到红色箱子旁边,往里面丢了一百块钱。
顿时,八个大男生面面相觑,眼神交流:
哪儿跑出来的智障?
除了脸蛋儿明显有被暴打的痕迹,其他都挺正常的呀?
难道是失恋了,过来讨虐?
花木溪在诡异的视女干和嘲讽的审度中,迈着小步子走到投手小松身边儿,贴着他的耳朵、小声嘀咕几句话。
这个超没自信的投手刹那惊讶了面孔,还想再仔细问问,却见:
那个穿得挺艳俗的少年走到等待区,对他摆了个“Y”的胜利手势!
击球手小裴轮着球棒直嚷嚷:
“快点儿、快点儿!赶紧扔够三球,开始下一局!”
小松看看手中的球,拇指、食指和中指叉着捏捏,手腕晃晃,脑袋里回顾着那个陌生少年说过的话,渐渐坚定了眼神!
第一球,嗖~~砰——球掠过球棒,砸到了铁丝网上!
小裴楞了楞,眼中闪出怀疑的神色:
小松投的球还是一如既往地软趴趴没力量,怎么会MISS掉了!
第二球,嗖~~砰——球依然掠过球棒,砸到了铁丝网上!
小裴眼中闪出怀疑变成了惊讶!
小松更是惊讶到震撼,傻愣愣地看向那个陌生的少年:
只是让手指握球的姿势略微调整了一下,投球出手的时机稍微晚了一些,食指用力的方向微微改变了一点,怎么会……
其他同伴开始吆喝着起哄——
“不会吧!小裴你个垃圾!你真打算故意输,让小松和你分钱啊!”
“放屁!我是那种人嘛!”小裴烦乱着心情,将潇洒的长打姿态转为、触击短打!
第三球,嗖~~铛~~砰——球擦过球棒,荡起清脆的响声,然后结结实实地砸到了铁丝网上!
“我嘞个去!!”
小裴不服、不甘、不明其所以然,呼地将球棒砸到地上,张牙舞爪地扑到小松投手身上,狠狠地勒着他的脖子咆哮:
“你小子居然窝着藏着~~让你小子再装B~~”
小松“呀哒哒”地叫唤着、挣扎着,却摆脱不了死党的钳制,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那个穿艳红T恤衫的少年走到红色塑料箱边、拿走自己投入的一百块钱,然后又走到蓝色塑料箱边、从里面抽出一百块钱,朝他摆出个手势,优哉游哉地离开了!
那个手势!
那个手势!
那个拇指、食指和小指翘翘的手势!
那个明显被修理得看不出原来摸样的少年,居然是……
小松顿时热血沸腾了,连踹再踢地挣脱好友的打闹,边喊边追了出去:
“花木溪~花木溪~~”
其他几个男孩儿个个面面相觑,用眼神相互交流:
哪儿花木溪呢?!
我看小松他是崇拜花木溪到“神境”了——神经的境界!
妈妈呀~~花木溪一看那投手饿狼扑食的追奔架势,头皮一麻,速度跑路!
小松坚持不懈地追堵了几条街,精疲力竭、抬不起脚、迈不开腿的时候,只好无限失望地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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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执着!
花木溪贴着墙壁躬身大喘气,一直在病床上娇弱着,刚下地就这么玩儿命地跑,这种‘累’法真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
啪~~一只手拍到了自己肩膀上!
花木溪以为人家追上了,惊了一哆嗦,刚打算继续跑路,却看到了一副似笑非笑的面孔——
一副令他手痒痒、想左右开弓抽TM几下、十几下的面孔!
“胃出血需要静养。”
安昤暄在唇边扬起微弱的轻笑,向他伸出右臂,做出搀扶的姿势。
怒火、气恼、质疑、哀伤一时间在胸口奔腾——花木溪心头沉得难受,默不作声地从墙壁和安昤暄之间擦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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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木溪在前边漫无目的地静走,安昤暄在他身后一步步跟随。
从下午走到傍晚,不知走过多少街道,不知身在何处!
花木溪停下脚步,转身;安昤暄停下脚步,静静地看着。
花木溪还是不能够洒脱,很艰难地挤出小女人般的怨念:
“我最需要的时候,你在哪里?”
安昤暄居然无限平静地说出醋意浓浓的回答:
“你最需要的时候,电话并没有打给我。”
花木溪心头一颤,胸口堵得发闷:
“这就是你……故意不去医院的原因吗?你不觉的,这不是你赌气的时候吗?”
安昤暄淡然轻笑:
“是你在赌气!想我,可以打电话直说,何必一直生闷气,郁结于心。”
花木溪恼得有些发懵:
“这不是想不想你、打不打电话的问题,就算再普通的队友,也会去病房表示安慰!你算什么?比普通的队友还要普通的、看着眼熟的人吗?”
安昤暄清冷的神色突然有些伤感,目光有些发寒:
“花木溪,你对我的信任在哪里?危险的时候,想到的不是我;躺在病床上见不到我,想到的只是我不在乎你。”
一股莫名其妙的愤怒从心底冲出,花木溪不经大脑地低吼:
“你雷打不动地要出国读书,还死皮赖脸地勾搭我一次又一次,鬼他妈才以为你在乎我?”
花木溪愣住了!
这……才是一直堵在心口,分分秒秒纠得他难受的原因!
突然,悲伤像冲破闸口的洪水,失控地冲出心肺、喉咙、眼睛、唇鼻……
安昤暄沉默了!静静的站姿,兀地僵硬,动弹不得,呼吸也硬得不再顺畅!
花木溪抛弃了少年残存的自尊,嘶哑了喉咙,低低的、轻轻的,说出无数次想说的:
“我已经陷得太深了,不能再跟‘看着诱饵的蠢鱼’一样,明知道上钩是个悲剧,却抵不住诱惑被你钓住!你已经确定无疑地要走,那么我们……确定无疑只是玩儿玩儿!我要听你亲口说……这是‘确定无疑’的!”
安昤暄的呼吸变得很缓慢,他低垂下睫毛,遮住眯缝紧的眼眸,刘海有些凌乱、散在眉梢,嘴唇微微开合,却没发出声音!
花木溪冷着面孔,再次狠狠地从切咬在一起的唇齿中挤出命令式的哀求:
“你说啊!”
安昤暄轻蹙眉头,将过长的刘海拨到耳后,长长地吹了一口气息,定定地望进花木溪的眼中,突然唇角扬起,恢复那种略带嘲讽味道的笑意:
“怎么可能‘只是玩儿’?!我认真的心情接近疲惫,没想到,你会用‘你要出国读书’全盘否定……木溪,我一直在努力,努力拖延离开的时间,努力缩短在国外停留的时间!你除了质疑和怀疑,是否可以为我努力一次……只要努力相信我就好。”
不是不相信你,而是不知不觉,我已经陷得太深,已经产生了不安,甚至恐惧!昨天在病房里,偶尔听到一首老歌,单凭一句歌词,我就伤感得喷泪……
我正常的人生已经被你毁了,我已经不知道该怎样面对你不再的未来……我是一个男性生物,该怎样向另一个男性生物说:I can‘t live,if living is without you……
一时间,花木溪脸疼、胃疼、心口疼,几天不吃不喝全凭挂吊针活着的身体,再支撑不住一下午不止不歇的负荷,乏力和眩晕催得他摇摇欲倒!
他一屁股坐在地上,盘腿耷拉下脑袋,捂紧抽痛厉害的胃部,冷汗、热汗交织流淌,脸色煞白得仿佛扑上一层霜!
第91章:花木溪的臆想
花木溪身体难受、心理难受,缩在被单里装睡。
安昤暄坐在旁边的椅子里,盯着病床上冒出被单、散在枕头上的头发,静默得仿佛此人根本不存在。
吱嘎~~温芮推门,顿时,病房内的低气压呼地扑面袭来!
他走到床边,和安昤暄展开深层次谈话——
温芮:“你们两个,缺乏最基本的交流。”
安昤暄:“和交流无关,是信任的问题。”
温芮:“你什么都不说,他对于未知的事情乱猜测,是不可避免的。”
安昤暄:“我要在国外呆四、五年,他不信我……靠嘴巴哄,又能坚持多久?大概,用不了一年,我就会成为‘前任’。”
花木溪:“请别在我床边非议我!这不是停尸房,我的脸还没被白布蒙上!”
安昤暄和温芮一起走了。
走了就没再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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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李思达过来陪他,絮絮叨叨地说了许多球队训练的事情,又嘟嘟囔囔地骂了邱柏鸣变态的体能训练,嘻嘻哈哈地告之:
半决赛时,【成南大】VS【T大】,【N大】VS【H大】;【T大】的陈洋、楚瑞光、韩森——三个强打被禁赛。
花木溪勉强打趣:“老子够牛掰,还没开赛就把【T大】的三大主力彻底弄出局。”
李思达见他还有精神逗乐,稍微松了口气,犹豫了犹豫、踟蹰了踟蹰、小心翼翼地问:
“那个、那个,安昤暄他……没、没事了吧?”
这话题转得突然、变得莫名其妙,花木溪有些懵:“诶?”
李思达支支吾吾地:
“我看他今天出院了,应该……应该好、好了吧?”
花木溪似乎明白了些,心口的闷疼顿时又换了一种难受的感觉!
“安昤暄……发生什么事?为什么住院?”
他呼吸急促、喉咙干涸,脑袋嗡嗡隆隆地叫嚣着“真相”!
“呃?!”李思达一愣,紧接着眼神开始飘忽:木溪还不知道?糟,自己嘴巴漏了!
他干涩一笑:“太晚了,我明天一早来看你。”
花木溪环臂冷笑:
“胖达,就凭你熊熊燃烧的八卦之魂,你能守得住秘密吗?与其今夜睡不着觉,又让我对你产生隔阂,不如坦白说了。”
“安昤暄本人不说,温芮和飞虎知道不说,我要是说了,会被鄙视‘漏嘴巴’!”
李思达痛苦地纠结了眉眼,迅速逃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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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如此特殊的时间,安昤暄发生了什么事,甚至严重到住院——
不需要某人明确地告诉他真相,花木溪已经隐约猜到了“与尹何有关”的事实。
他整夜失眠,不安和惶恐已被辗转反侧成畏惧!
作为一个十八岁生日还没到的男孩,刚刚体会到恋爱的滋味,还没到山盟海誓、地久天长的年纪,就已经苦逼的萌生“离不开某个男人、心里要死要活地难受”的情愫!
安昤暄对他越好、他被“套牢”的负担越重,越担心自己真的会傻B一样苦苦地等五年、死心塌地期盼再续前缘!
他真的害怕了,畏惧的心沉浸在夜的黑暗中,迷惘而寻不到解脱的方式:把救赎的权力的留给自己、还是献给安昤暄……
当他有意豁出去、心念向“安昤暄”倾斜的时候,突然冷汗津津地展望到遥远的未来:
那时候,其他同窗好友已经成家立业、老婆孩子圆满了,而自己也年岁已大、折腾不动、闹腾不了。
某日,安昤暄又丢给自己一句话“我要出国去干嘛干嘛干嘛”,而且意志坚决、不可动摇!
自己绝望地独守空房,45度仰望天穹,盯凝着夜空中的幽月,追悔莫及:Long long ago,老子不该鬼迷心窍!
……
天已朦胧发亮,花木溪躺在病床上、瞪着俩熊猫眼,在心痛和胃痛中挣扎不休!
******
此后几日,花木溪和安昤暄似乎正式进入了僵持的状态:
单独的相处的时间可以用分钟计算,一对一的谈话、十个手指能数得过来!
再后来,花木溪告别病床,归队之后,每天只做最基本的体能恢复运动。
而安昤暄却没有参与棒球队的常规训练,整日整夜不见人影。
更诡异的是:花木溪投手带伤,韩佳宇投手失踪,邱柏鸣教练居然还沉得住气,一丝一毫心浮气躁的表象都没有!
8月18日,半决赛的前一天,韩佳宇出现了,是和安昤暄一起出现了!
除了邱柏鸣和温芮,棒球队的其他人众才知道:近些天,安昤暄一直在陪着韩佳宇做“特训”!
特训?!——这两个字酸得花木溪牙疼、肌肉疼!
果然,明天上午和【T大】比赛的首发阵容里,主役投手是韩佳宇。
特别地,邱柏鸣在全队成员面前,对闹过失踪的韩佳宇威呵:
“明天的比赛,你必须投完全场!【成南大】赢了,你还是球队的投手;【成南大】输了,我们卷铺盖回家之后,你自觉滚出球队!”
大家才明白:明日,花木溪连替补投手都不是!
不禁无限感慨:
刚刚还辉煌的“最佳投手”手到擒来的花木溪,突然被个“胃出血”整的,连出场比赛的机会都没了;
半决赛啊,难道他们夺冠的希望要寄托在‘赌气玩儿出走’的投手韩佳宇身上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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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竟是离冠军仅有两步之遥的半决赛,李思达没法发任性,不情不愿地配合韩佳宇练球、找默契、商定只属于投手和捕手的暗语。
温芮找到绕操场跑圈的花木溪,在该少年冷静的眼神里,努力探索到一丝失落!
他笑意微微安慰:
“木溪,别怪教练把你暂时‘雪藏’!要知道,比赛还没开始你就搞掉【T大】三员大将,如果,他们在赛场上看到你本人,每人实施一次明的、暗的报复,你绝对伤痕累累。”
“我明白。”花木溪接过温芮递过的保温水瓶,小喝一口,汗珠落在锁骨上、晶莹剔透。
温芮的目光定在那一滴滴晶莹在烈日下绽放的光晕,突然澎湃了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