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远平看到于浅和他身边的唐小金,微微有些诧异,走过来说:"小浅,是你啊。我刚从城外郊游回来,我的那些朋友都先回去了,我还想在外面转转,再找个地方歇息下,居然碰到你了,真是有幸。你身边这位姑娘想必就是跟你一起来的表妹唐小金吧,唐姑娘你好。"
唐小金礼貌的回应谢远平之后就再没说话。于浅没有理会,继续热络的和谢远平说话:"谢大哥我和小金要去醉云楼,要不你跟我们一起去吧,说不定叶大哥也在呢。我这几天看书一点效果都没有,愁死我了,不知道谢大哥准备的怎么样。你这次两科考试都要参加,还能那么有闲情逸致出外游玩,真是好羡慕啊。"
"凡事急不来的。我们就去前面的醉云楼坐坐,小浅你有什么问题可以说出来,我们讨论讨论。"
于浅三人走进醉云楼,有伙计上来招呼:"客官里面请,是就你们三位吗?"
于浅答到:"我们先找人,可能有朋友已经在了。"
"不知客官的朋友贵姓,若我知道的话便带你们去。"
"那正好了,我那朋友姓叶。"
伙计眼睛转了转,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到:"的确有一位叶公子在楼上雅间,我带你们去吧。"
伙计把于浅三人带到楼上一间雅间门口。推开门后,于浅果然看到了叶夏一个人坐在房间中间,桌上摆了一壶茶,两个茶杯,几盘小点心。
叶夏脸上闪过一丝于浅没看懂的表情,随后又恢复为温和的笑容,起身说到:"谢公子,小浅,小金,没想到能在这里看到你们。若方便的话就进来坐,这醉云楼果然名不虚传,小浅和小金可要试试。"
于浅飞快的走到叶夏身旁坐下,开心的说:"叶大哥,我和小金就是想来找你呢,途中还碰到了谢大哥,你看我们大家多有缘分。"
谢远平也不急不慢的走进雅间,没有立刻坐下,看着桌上的茶杯询问到:"叶兄这是在等什么人吗?我们是不是打扰到你了?若真是的话,我还是暂且回避的好。"
叶夏注意到谢远平的视线,没有特别的神情,随口回答到:"谢兄多虑了,只是刚刚我与侍女霜月同来,她觉得无趣便又自行离开了。谢兄你们想吃些什么,我叫伙计来再点些菜。"
"叶兄客气了,这醉云楼我可是来过多次了,就不必照顾我了,问问小浅和唐姑娘的意思就好。"谢远平说完,到旁边的橱柜里拿出一只新的茶杯,坐到桌子旁,提起茶壶为自己斟了一杯茶,"我就和叶兄共饮一壶茶好了,叶兄你不介意吧。"
"那是当然,谢兄你请。"叶夏说到。
这边于浅和唐小金看桌上的点心没怎么动过,也没有再点什么东西,也自行去橱柜拿了碗筷,便要开吃。
谢远平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开口说到:"金镶玉色尘心去,川迥洞庭好月来。这君山银针乃是黄茶中的珍品,色、香、味、形俱佳。叶兄果然是生活精致之人。"
"谢兄过奖了。我对君山银针没有什么了解,不过是随意点的罢了。反而是谢兄你只饮一口便能说出这茶的精妙之处,这样看来我是远不及你。"
"我能知道这君山银针,不过是因为认识的人中有一位是此茶的爱好者。原以为叶兄对这君山银针情有独钟,还想着把你介绍给那位相识之人呢。我本身对茶没什么兴趣,倒是觉得喝酒更加快意潇洒。"
谢远平话音落时,于浅刚吃完一口桃酥,随口问到:"谢大哥,谁喜欢喝这个茶啊?这君什么银针的我听都没听说过,肯定是你京城的朋友对不对?方便的话还是可以介绍大家认识的吧。"
谢远平仿佛没想到于浅会这么说,停顿了一下然后无所谓的说到:"算了,只是个无关紧要的人罢了。"
周舟行突然打了个喷嚏,觉得莫名其妙。这几日周舟行一直待在府里没有出去过,现在正躺在椅子上在院子里晒太阳。看来是这生活太安逸了太平淡了,身体脆得连一阵微风吹过都要抖一抖了。
"王爷你今天还不出门啊,都憋在府里几天了,王爷你什么时候转性了?"窗静不知从哪里阴森森的冒出来。
"出去干嘛?再过不到三天这武科就要开考了,我要保存体力,以最好的姿态面对。"周舟行连眼睛都没睁,继续保持舒服的姿势。
"可是今天是二月初二诶,上次你不是说二月初二去醉云楼吗?好像说是要去见什么故人来着。"
"我什么时候说过?"
"你最后一次早上一个人回府的时候,一个人念叨着的。可是有谁要找你?"
"有谁找我直接来着王府好了,用得着那么麻烦吗?我都不记得我说过这句话了。不会是窗静你想去吃大餐吧,那你一个人去,我懒得动弹不想出门。"
窗静撅着嘴,恨恨的说到:"王爷你就算不想告诉我,也没必要赖到我头上,我才没心情吃大餐呢。你有本事就一直老老实实待府里哪儿也别去,我还懒得管你呢。"
窗静说完留给周舟行一个潇洒的离去的背影。周舟行很郁闷,他这主子越来越没威严了。于是他开始思考,如果他把越泽黎的箭和叶夏的暗示这两件事情告诉窗静,他的威严是不是可以重新树立起来。思考出来的答案是否定的,而且这样一来窗静肯定会更加聒噪的,所以他还是保持沉默好了。
周舟行是有想过去见叶夏的,但是这么多年下来,他变得谨慎和保守。他想,除非遇到更清晰、更注目以至不容忽视的某个迹象或者证据时,他才会愿意去改变和打破如今好不容易形成的平静,只希望到那个时候一切不会太晚。
第九章:针锋相对
于浅从考场出来,大大的松了一口气。谢远平紧随其后,拍了拍于浅的肩膀:"之前你还担心的紧,现在看来,这第一场你应该是没问题了吧。明天的考试在大校场举行,今日这场通过的考生名单到时也会张贴在那里。你回去好好休息一下,好应对接下来的考试,我这就先走了。"
于浅点了点头,正好在考场外的人群中看到叶夏和唐小金,与谢远平道别之后朝二人走去。
"叶大哥你怎么也来了?你也快考试了,不用特地来接我的。"
叶夏笑笑没有说话。唐小金迫不及待的问到:"浅哥哥这武经七书都考什么了?看你这轻松的样子,答得不错吧?"
"这三王爷真是懒到家了,都不知道他自己看过这武经七书没有。考题就是把七部兵书的章节题目按顺序都默写一遍,真是怪异。其实我也只是模模糊糊记得,也不知写全了写对了没有,应该差不多吧。"
唐小金听完,不由感叹:"叶大哥你当初说的真对,这三王爷果然是个妙人啊。"
于浅觉得莫名其妙,叶夏就给他解释:"要想只凭借一张考卷就判断考生对兵法的掌握程度实在困难。行军打仗变幻万千,纸上谈兵终归不能解决现实问题。对兵法的理解运用因人而异,但这必须考虑的内容主次倒是大同小异,如此出题也还算合理。"
于浅不服气,争辩到:"叶大哥你对这三王爷的偏袒也太明显了吧,这分明是他在敷衍了事。他只是随手出个题目,根本没有想那么多,也不是真心诚意想选拔优秀之人。结果你却推敲出这么多深意,分析他做得如何如何好。就算是贤能之人也不是说的每句话都意味深远,做的每件事都内涵丰富吧。更何况三王爷他还一点都不贤能呢。"
叶夏还没有见过于浅这么能说会道的时候,还小小的愣了一下。唐小金倒是习惯于浅对三王爷的特殊情感,莞尔一笑,说到:"浅哥哥说的真好。咱们又不是三王爷肚子里的蛔虫,谁知道他想什么,他敷衍也好深谋远虑也好,现在都无所谓了,浅哥哥你能通过就行。"
第二天于浅去了大校场,不出所料在通过的名单上看到了自己的名字,之后的弓马负重考试就如于浅所想的那样,虽然筛掉了一些滥竽充数之人,总体上还是平平淡淡的过去了。于浅的能力远在考试制定的标准之上,拿下这第二场考试不在话下。这回叶夏也学了乖,不再分析三王爷的良苦用心,和唐小金两人甚至没有去看于浅驰骋校场,不知上哪儿闲逛去了。
考完试后,于浅踌躇满志,对第三场充满了期待。这前两场考试,三王爷都没有出现。他直觉,依三王爷那草草了事的性子,说不定就是让他们这些考生在哪里和谁打上一架,然后顺理成章的挑选胜利者参加殿试。
第三场考试这天,于浅再次看到周舟行的时候,周舟行正一本正经的坐在校场的看台上目光散漫的望着下面的人群,于浅顿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他仔细想了想,上次见到三王爷还是他们在客栈闲谈的那次。这些天于浅大多时候在自个房间里温书,看得累了站起来走到窗边,却再也没有捕捉到三王爷的身影。三王爷当然不会是因为他的一两句嘲讽就幡然醒悟的,但他这突然转了性子,倒让于浅觉得自己好像真的看错他了一样。于浅心里想,这么长时间没有见到三王爷,自己却总是有意无意的想到他,果然还是对他主考这件事耿耿于怀,总觉得他不会让自己好过。
这边于浅正心神不宁,看台上的周舟行也不好过。周舟行看着校场上越来越多的考生,苦笑自己真是没有见过大场面的人,还是扫大街种庄稼这样的事情来得得心应手。周舟行清了清嗓子,朗声说到:
"人都到齐了那这考试也就开始吧。本场考临场应对,校场东南角竖着一支旗杆,由十人把守。考生总共四十人,抽签分成四组,每组十人,由校场中央出发,以夺得旗杆为目标。我会根据表现每组评定甲乙丙丁四个等级,最后再排出个人名次,前十五名可参加三月皇上亲自出题考核的殿试。武器自选,没有其他规矩禁忌,若无疑问这就开始抽签吧。"
谢远平站在于浅身边,见于浅似乎还在神游状态,轻轻拍了拍他的脑袋说到:"想什么呢,刚刚三王爷说的话你听到没,去抽签吧,希望我们能抽到一队。三王爷不可能认识所有人,每个人身上也没有铭牌,这个人的成绩只能由这整组的成绩决定,只是这名次要怎么排呢?"
于浅刚刚只是听到了周舟行说话,并没有做过多思考,现在看到谢远平有所疑惑,一点都不觉得奇怪的说:"哼,这三王爷根本就不负责任,这差事交给他算是浪费了。他最后肯定就在表现好的组里面随便挑些人凑数,你还指望他真能慧眼识珠啊。"
"看来小浅对着三王爷颇有微词啊,可是之前发生过什么不快吗?"
于浅想了想,发现他和三王爷之间唯一的不快应该就是自己当面嘲讽三王爷造成的,这样看来可是自己不对,只能含糊过去:"没有什么事,只是我和叶大哥、小金他们之前就和三王爷认识而已。行了不说这些了,我们还是去抽签吧,快到我们了。"
谢远平听到于浅说他们与三王爷之前就认识,颇有深意的回应到:"哦?没想到你们与三王爷也有些交情,小浅你倒是有些本事啊。"
于浅本想反驳说自己还不屑于与三王爷有什么交情呢,但谢远平的语气让于浅听不出他是什么态度。于浅拿不定主意,只好避开不谈,两人一同抽签去了。
最后谢远平抽中第三组,于浅抽中第四组。于浅有些失望,本来还想和谢远平抱怨几句的,就被同组的人拉去商量对策了。
周舟行看着大家都准备的差不多了,就让第一组先来,其他组在旁看着。于浅本以为还有很长时间才轮得到自己,结果不过眨眼的功夫,第一组的十个人通通瘫倒在地。于浅发现这守卫的十个人的功夫都在考生的平均水平之上,特别以立在当中一人功夫为最高,用剑柄一招将首先向他进攻之人击倒后便帮着对付考生。之后场上形势一直被守卫们控制着,直到最后无人再有反抗之力。
这场考试的难度与前面两场相差甚远,于浅一时有点转不过弯来。于浅看着那武功最好的守卫,虽然对自己的本事有信心,但毕竟对敌经验不多,并没有十足的把握能战胜那人。
谢远平看到于浅盯着的那人,走到他身边说:"那是三王爷的侍从窗静,武功深不可测。这每组的十人是刚刚才抽签决定的,实力参差不一,互相也没有默契,要对付训练有素的守卫本就吃力。再加上这窗静,真是难上加难啊。"
周舟行给了第一组丙的成绩,没有片刻的停歇,便让第二组上场。第二组也比第一组好不了多少,坚持了差不多一盏茶的时间再无招架之力,周舟行给了成绩乙。
谢远平所在的第三组上场。十个人最初聚在一起,谢远平居中。之后十人时而散布时而归一,分合变化,不慌不忙的向前移动。
周舟行看出谢远平是想通过队形的变化引导守卫下意识的进攻对策,再找间隙集中武力对付实力较弱之人。果然不到一会,一名守卫被考生的大刀砍中手臂,自觉退到了一边不再动作。
于浅在一旁看着,照这样下去谢远平应该是能够胜利的。于浅还是目不转睛的观察场上的变化,内心一点都安定不下来,当然这里面混杂着更多的激动和兴奋。
周舟行在看台上漫不经心的看着下面的形势发展,心里默默的感叹,怪不得皇上对这谢远平那么看重,原来不止是因为谢远平懂得暗地里向皇上反映些蛛丝马迹,他自己还是有些本事的。
不过他并不担心,他没有小瞧过谢远平,所以在开考之前他就告诉过窗静要怎么对付这谢尚书家的小儿子了。
谢远平正指挥着其余人靠近自己,然后准备迅速前冲,就看见窗静一脚踢开身边的考生,朝自己劈头盖脸就是一剑。谢远平回身防御,几个回合下来窗静的剑便架在了自己的脖子,把自己逼的退出自己布置好的队形。
谢远平正想开口叫其他人回来,窗静一掌拍在他胸口,没有半点顾及他身份的意思。谢远平半跪在地上,用剑撑着身体,一时没喘过气,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其余考生没了谢远平的指挥,马上乱了套,想重新聚在一起防御,但守卫并没有给他们机会,把他们彻底打散了。虽然少了一人,但守卫的实力不容小觑,一时间两方陷入了僵局。
不过僵局没有持续多久,因为窗静又回到混战之中。等谢远平顺过气,准备重新再战时,大局已定。谢远平有些不忿的望向看台上的周舟行。
周舟行看着谢远平一脸不服的样子觉得好笑,年轻人啊还是沉不住气,看来就该让窗静不管三七二十一一早就拿下你。
最后周舟行给出了甲等的成绩,谢远平站在原地又缓了缓气息便下了场。
轮到第四组,于浅站在校场中间,没有看东南角的旗杆,反倒是抬头望着三王爷。隔得稍远,他无法看清三王爷的眼睛。但他确信,三王爷的目光此刻是落在他身上的。
虽然已经考过考过两场,但直到这一刻,于浅才鲜明的感觉到自己的能力和价值,感觉到考试对他的意义。面对眼前的对手,于浅信心倍增。
刚刚上场前,他和其他考生已经有过商讨。如今有一名守卫已经受了伤,威胁不大,他自忖武功还行,最后大家就一致决定自己去拖住窗静,其余九个人联合对付剩下的守卫,寻找空隙夺了旗杆。
因此开始的鼓声一响,他便提剑冲向窗静。和窗静的剑锋相接,于浅内息一乱、虎口猛震,差点连剑都拿不住了。这时于浅才发现他还是过度乐观、高看自己了,连忙后退调整内息,岂料窗静紧追不舍,不给他喘息的机会。
其实和于浅交锋后,窗静也是一怔,没想到考生中还有如此力量之人,后撤速度也快的惊人,想必剑法也是一流。这么危险的人,还是让他从哪来回哪去好了。
于浅没有办法,躲不开窗静只能硬拼。于浅毕竟年轻,也没有正式与人比拼过,和窗静之间的交手速度越来越快,他根本来不及反应下一步要怎么出招,处于被动的防御状态。时间一长落了下风,一个不慎被窗静刺中左臂,有小汩鲜血流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