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嘛?」我怒叫,另一方面分神想像自己是不是像只马来貘了。
他抬着我一只小腿说:「早知道先让你把腿脸都弄好了再带回来。看这样我都没啥食欲了。棣棠,你怎不提醒我?」
我有没有听错?「你刚才说,食欲?」
「你不晓得自己对仙、妖、魔三界来说是极好的滋补品?不过天界那帮伪君子不可能吞吃你,所以用别的方法压榨你吧。但其实还是直接吃最滋补了。那天帮你吸的血真是……」
他抓着我的小腿兴奋不已,指甲都要掐进皮肉里,然后低头要啃我小腿。我反射性巴了他的脑袋,就好像搞笑艺人吐槽时带上动作,对伙伴巴头那样。玄麟似乎想都没想过我胆敢巴他头,他整个人重心歪了下,往后跌坐在地上,那么高大的男人傻眼盯着我瞪视,我的手还停在空中跟他乾瞪眼。
「嘶啊。」他张嘴发出很像超人力霸王那种「刷——」的声音,咧嘴露出变得尖利可怕的一排牙,我暗叫糟糕,该不会诱发他狩猎本性吧。所以我也摆出张牙舞爪的样子跟他对峙,他嘶叫我也有样学样「刷——哈——」朝敌人弓背哈气。
唉,没办法,一时想不到有什么更有魄力强势的示威方式,天界严重缺乏范本。好不容易认识一头鹰,那头鹰又是傻呼呼的笨样子。
玄麟双眼变成全黑,但表情要笑不笑的,半晌他恢复成比较像人的模样,眼睛又出现眼白,可牙齿还是尖的,然后他低笑道:「棣棠真可爱。竟然不怕我。」
「谁怕你,你个白痴。」
「哦,还敢骂我。」他有趣的打量我说:「连顾某某面对我都是紧绷到不轻言妄动的。」
「少拿我跟他比,你们都脑洞、耳包、眼睛脱窗。」我也不知道我在气什么,就是很激动,很想发飙,口不择言了。
玄麟说:「我其实没打算直接把你宰来吃。那多浪费。」
我眯眼看他,他目不转睛盯着我,低吟思考道:「如果养着你,一天吃一点点,那我岂不是能吃很久。」
「你当在玩牧场物语吗?混帐!」
「牧场,对啊,就差不多意思。不过物语是什么?」
「靠。」
我不解释,朝他比了中指,他想抓住我中指放嘴里啃,我缩手躲掉,结果他猛地抓起我小腿往小腿肚肉咬下去,然后我在楼里发出相当男子汉的惨叫。可能这辈子还没喊得这么MAN吧,我这回两手握拳猛捶玄麟的脑袋,打没几下就被他把双手锁住往身后扣住,他下一口就往我肩膀咬,我闻到血的味道,他咬得不伤筋骨,可是尖牙都咬破皮肉了,痛得我不停骂脏话。
真是惊悚,他如果再咬偏一点,咬到颈动脉还得了?我知道是人的话必死,却不晓得自己这怪物有没有那么容易死,但他说咬就咬真的很恐怖。
我听到他在吸吮血肉的声音,就好像某部知名动画电影里,千寻的爸妈在吃肉那种感觉一样,那妈妈说:「千寻快来吃,这肉煮得够软烂。」
不要啊——死人啦!
我的叫喊从很MAN变得有点娘炮,其实是喊到没啥力,玄麟松口长吁气,靠在我身上抹嘴巴,还把他虎口抹下来的血舔干净,满意斜睇我说:「可惜还是个黑面,要是生得不错,加上个性有趣又好吃,棣棠这么好,真不晓得那白痴顾某某怎么肯逼走你。啊哈哈,这腥味真诱人。」
靠,我还三个愿望一次满足咧。老子又不是什么出奇蛋!
他嗅了嗅我,我趁机喘口气休息,冷冷睨他说:「你他马的说吃就吃,就算是食物都有尊严好嘛!」
「那我帮你舔干净吧。」
「少来。」我往一侧偏过身,但其实容不得我拒绝,他把我捞回去摆正,我看他牙齿又变回凡人般的牙齿,好像吃了一点血肉后比稍早冷静许多,也只能忍耐了。他碰我时,我还是僵住了。
幸好他动作轻缓很多,伸出舌头慢慢刷过伤口周围,把血迹舔掉后他不知怎么变出一枝雪花的,拿着它往我肩上点了点,我伤口全好了,雪花也凋零了。
「你有办法把雪花带出阎迦山?」我讶异道。
「为什么你觉得我办不到,我可是魔界的主宰,这对我来说也没什么。不过要是带太多比较麻烦,等我空闲了再把你的黑脸弄干净吧。」
我拢好衣服戒备盯着他,他没有续餐的意思,也是拨了拨长发就走开几步,然后说:「这里以后给棣棠住。棣棠是我的了,没有我的帮忙,你是下不了这山楼的。乖乖待着吧,我保证不像顾某那样虚伪,因为没必要。好啦,还有很多事得忙,棣棠的血肉很不错,才尝了一点都觉得精神很好。」
「把沐隐虹还我!」我连忙朝他吼,他背对我顿了顿,听他吁气应道:「不可能。你不晓得我找他多久了。还你?哼呵呵,你还真以为他是你的啊。」
玄麟的话让我傻住。其实我并没有要把谁据为己有的意思,但他话里的意思是隐虹跟他早就相识么?是宿仇还是什么关系我不晓得,但我相信隐虹也不会对玄麟有什么好感,以我对隐虹的了解,甚至联想到阎迦山那一夜所聊的事。
玄麟就是曾经囚困住隐虹的家伙!
一定是,就算不是玄麟本尊也跟他脱不了关系吧。反正我心里就这么认定玄麟是王八蛋,当初真不该一时心软,让他被树林吞掉好了。这种感觉实在很讨厌,就好像以前在现代看到的那些政客嘴脸一样,用合法的假象干出没良心的混帐事。
玄麟是没骗我啦,他遇难是真的,受伤是真的,帮我吸毒血也是真的,每样他都说得诚恳真切,可是另一个层面看他就真的是可恼。因为他吸我的血其实是本身想吃,那贪婪的食欲是真的,私心不假,玄麟不过是挑了一个利于他的说法而已。
就好像小时候电视跟书本都教过尧舜禅让帝位,那根本也是被美化过的故事,真相也是很不堪的逼宫让位。总之切入的角度不同,得到的效果就有差异。我自然不会以为玄麟跟政客一样白痴痴的,他们那都是装的!装的!
越想越火大,我站起来给自己倒杯茶消消火。喝完才想到这茶水不晓得有没有毒,坐了良久都没毒发迹象,猜想那个玄麟应该也不打算对自己吃的东西下药,这才稍微对这儿的饮食安心一点点点点。
不安心又怎样?反正我不吃不喝一时半刻死不了。那儿有张大床,我挠着脑袋走过去躺下来思考该怎样跟玄麟周旋,想法子救出隐虹,然后一起逃脱。隐虹那么有本事,可我不能老想着依赖他,万一救出来他跟我当初一样受伤或中毒,只能靠我带着他逃,所以我得再多琢磨一下如何短时间充实自己。
面对玄麟那种人,做弊也不为过吧。小虾米对抗鲸鱼啊。
苦思良久,用脑过度,我居然在魔宫睡死了。醒的时候很惊悚,因为一开始我是听到奇怪的口水声,好像有人吃东西,咂吧咂吧的很烦很吵。同时感觉我左手前臂怪怪的,有人掐我手臂,但那感触就像打了一针麻醉,明知道有人掐弄但触感诡异。
我歪头看过去,床旁矮阶上坐着一个大男人,长发金冠握着我的手吃得满嘴血。我是被吃醒的,当场弹起来用乱语吼骂,叫什么自己都不懂,那家伙懵懵瞅着我擦嘴说:「气什么,我给你下过咒,你又不是很疼。况且我才咬几口而已。」
听他把吃我的肉说得那么普通,我担心自己三观要不好了。因为我还能冷静回应他说:「就跟你说不要无预警来吃肉啦!」
我脸色很差挪开身体,他依依不舍望着我,那姿容称得上是俊美无俦,又露出小狗被抛弃、婴儿没奶吃一般可怜兮兮的眼神,我敢赌没有哪个女性、甚至是容易心软的男性不会被迷走。
坦白说我也有零点一秒心软,可是不行,被吃的是我,心里补了一串干之后我瞪他,他舔着嘴唇微笑道:「可是你不紧张的话,肉咬起来好嫩。」
「踏马的吃完不要评论啦!干!」
还是爆粗口了。还好我也没所谓一世英明可毁,这里更没观众。我喘了口气,想起睡着前思量的事跟他说:「要不这样吧,那个……」
啪答,啪答。我手臂的血低落,玄麟根本无心听我讲话,他直瞅着那几滴血落下,好像馋得特别厉害。马的,他就是来吃宵夜啊!
很难不去意识到这是会生吞猎物的魔啊。不过好在他长得很保养眼睛,我靠着他的姿色转移注意力,开口提道:「我说,你再这样吓我,日子一久我会精神差的,精神差呢,身体就差,心理影响生理,生理又反映给心理,这样我整个状态都不好,那本来该很补的也都变得不补了。就好像你切好一盘水果,新鲜多汁甜美可口,可是放太久它就变质、不营养了。」
我满意的看到玄麟点头理解我说的:「那我还是应该趁你最好的时候吃了你的。」
「不是。」我连忙反驳。「我意思是呢,你还是可以让我维持在健康优良补品的状态,前提是我们要约定好,比如你一天来吃个一餐,顶多两餐,而且吃完立刻医好我,这样我心理压力也不会太大。我是不会骗你的,不然到时你一咬就知道我到底血气好不好、力量饱不饱满、肉结不结实,肥不肥美。」
玄麟听完反而兴味看我一眼,他擦嘴就着原本的姿态坐在阶上,一肘搁在床边仰视我,笑道:「说得很好,可是你在盘算什么吧。忽然变得这么配合,真可疑。」
我小小翻了下白眼跟他解释:「哪有你可疑。我想的无非是最简单的道理,一来我根本很难逃走,二来我就算逃得了一时,也没办法救出隐虹。也就是说我短期间内都会被你吸血吃肉,那干脆不做无谓抵抗,我尽量配合你,但是你也不要太勉强我,事情说好就好,如何啊?当然你可以不接受,反正你没损失,可是你拒绝的话我也要坚持抵抗了。」
他搁在床上的手改而撑颊望着我,思考了一会儿他说:「虽然你反不反抗都没差,我吃还是想吃的,不过依你说的也好。」
我打了一呵欠,指着伤口催促:「那快点医好我。我很困。」
他看我这态度竟还面无愠色,甚至笑了笑又变出一串雪花来贴近我伤处,雪花一凑近,被啃食的肉都迅速生出来,连疤都没有,神奇到我每次看都觉得不可思议。之前治我身上皮肉时也是这样,被毒药水侵蚀的部分原先有的地方凹陷或不平整,因为黑才不明显,治完之后却光滑如初。
他处理好自己咬的伤处就打算挥挥衣袖走了,我「喂喂喂」喊住他,指着脸说:「不顺便医我脸吗?」
玄麟不冷不热的答:「你不是就爱自己那张黑脸?我无所谓的,虽然也想过吃你的脑子跟眼珠,可是现在就吃的话你可能会真的气死吧。等哪天我吃腻了再说。」
玄麟跟我约定一天吃一餐,如果要吃第二餐会先跟我报备,但我无权拒绝,假使他犯规不报备的话,就罚他隔天都不能来吃我。他大可以不理会这些约定,可是我知道他多半会遵守,因为他正觉得有趣,把这些当作游戏一样。
他给我安排的地方并不算是太封闭,天气好的时候,云雾散开些能看到远方的景色,不过通常也只是魔宫一隅,天气差自然什么都看不见,不过我还能往上或往下移动约十多里的范围。
隔日他满面春风的来见我,我问他:「你一定得吃肉吗?」
「有肉最好啦。不过我看你也没几两肉,今天还是先喝血解解馋就可以。」
靠,你点餐还顺便嫌弃一顿,我暗暗不爽把手递过去说:「从手上吸?」
他摇头说要换个位置,接着指了指我的胸口上,就是比心脏高一些,比较偏的位置,我抿嘴皱眉任他施为,他看我并不反抗也是喜孜孜把我抱起来摆桌上。顺带一提他来时我恰好在附近亭子散步,所以这桌子是亭里的矮桌,背抵着石材冷冰冰的,我望着天井发呆,等他快点吸完血走开。
玄麟把我上衫揭开却又不动作了。我拉回神看着他问:「干嘛?」
「你这样不理我,有点无趣。」
「所以?你希望我真的反抗还是假的反抗?有想听什么台词没有?」哼哈哈,我就让你觉得吃我的血肉是件无趣的事。
可惜我低估玄麟的阴险程度,他眸光流转,闪了什么念头过去,噙着笑跟我提议:「不如我们再加个条件。你知道的事肯定没有我多,所以,要是我想吃第二顿就得回答你一个问题。你要是有什么想知道的,也可以主动提出来,不过要我回答就得让我喝你的血,吃你的肉。」
我咽了下口水,衡量了五秒点头答应他。该死的他总能知道我想要什么,魔果然都很阴险。我说:「那现在这一餐还继续?」
「当然。」玄麟俯首在我锁骨将唇覆上,那是他在下咒麻痹我这部分的感觉,不过怎么看都觉得色色的。下完咒他又变成黑眸尖牙的样子,指甲同样锋利无比,轻轻在皮肤上一擦就裂开一道血口,简直跟手术刀没两样。
试想这么一双手能像动漫的妖怪那样画过去就把脑袋剖开,但我不是在欣赏动漫,而是亲身经历被宰割的那个啊。
「放轻松啊。紧张什么,又不疼。」他故意让血染上舌头,抬头对着我伸出舌头展示。
「长舌男啊。」我冷眼睨他。
不管我怎样损他,他都还是自得其乐的样子,好像我不开心他就开心,我不爽他就爽,但他要的也不是费尽心思戏弄我,就只是一点一点慢慢加饵勾引我。
魔真的是很惊人啊。以我的了解跟印象,他们之所以成魔,大概就是个性上并存着无比纯粹又极至复杂的成分,所以才能那么偏执,那么扭曲。
「唉。」我轻吐了口气,闭上眼躺好。玄麟欺身过来,他撑着自己身体重量,但我还是感觉到他很贴近,然后他愉快的掠夺我的血气,很快我开始有些头晕,我这么忍辱偷生为什么?
一时间恍惚了,不过很快我找到答案,因为我想救出隐虹。我不能丢下他一个,在失去他的这段期间我意识到他的存在是那么重要的,甚至远超过从前的同门师兄。当然感情的深浅或意义是无法用时间或一些单纯的条件来衡量的,他对我就是特别的存在,就像霞藏吧。
若不是别人问起我,我还不晓得自己那么在意霞藏这个人。隐约之中,我猜想他们两个是有关联的,霞藏曾经变过彩虹的把戏逗我,或许……
「哦,想什么了?」一回神玄麟的脸近在眼前,笑得足以颠倒众生,魅惑鬼神。「想得这样出神,说不定我把你心挖出来,再换颗石头进去都不晓得。」
「呵,呵呵。」我又给他一记白眼。
后来我从玄麟那儿知道很多内幕,以至于我一度还想招待他多吃几餐。那些我所知与未知的事情串连起来会是那么样的……让我只能挤出四字感想:造化弄人。
前提是玄麟所言属实的话。
拾伍
玄麟养着我,对我又喝血又吃肉的过了七、八日,从他那里听来的线索可以推敲出一个还算清楚的过去。
第一,包着我的那颗蛋原来早在一百多年前就生下来了。
第二,我那颗蛋原本应该是死胎。蛋的出现都是玄麟的恶作剧和顾桑的阴谋。
第三,月白、青琏他们两大家族还有其他无数生命,都只是被权谋、私欲绞杀的牺牲者。
唉。头好晕,我用楼里的笔墨逐条列出听来的事,把一张张的纸片铺在地上排列整理。玄麟没怎么干涉,毕竟这都是他透露给我的,他一点都不在意我有多少心眼、生出多少坏水,彷佛世间再没有人比他恶劣、比他混帐,所以他自信满满到不把我当回事儿。
再说回我这些天得来的讯息吧。
听说龙生蛋是从身上汇出一道气凝结成形,跟我想像从产道血淋淋的生产情况不同。总之就是在青琏受孕后改变体质,那道精气集结了她和月白两人的力量。
异种几乎是不太可能诞出子嗣,可是有一种东西吃了能助青琏受孕,就是雪果。雪果,也就是雪花的果实。玄麟说雪花盛开即凋,但玄麟用他的魔力维持住雪花的状态,雪花就有机会和霜花授粉结果。
他们把蛋生下来,日夜对它灌注灵力,一个月后却仍濒死。于是羽族和龙族就商量把蛋送往他们各自栖息处。一个是山,一个是海,两个地方一年换一次,希望蛋能在父母及种族栖地的守护下生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