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羽秋？”南祁条件反射的说出来这个名字。
“是……”阿荇低下头，“苏羽秋是苏家的小公子，我家少爷……也算是苏家的人。他住在苏家宅子最后面的小院子，跟主宅基本上是分开的，很好找。”
“我知道了。”银丹答应下来，眼睛里都是了然的神色，“你以后想怎么办？”
“我？”阿荇苦笑了一下，“我当时要是不反抗就好了。现在出云城里我已经是个死人了，回不去了。”
“那就留在这里吧。”银丹按住阿存的肩膀，“这里的孩子大多是出云城里跑出来的，正缺个细心的哥儿照顾呢。你先住着，等以后再作打算。”“多谢你收留我。”阿存笑的有些无奈。
第28章：打小报告果然坎坷
“你做好人帮人传话就算了，为什么我也要跟着来？”南祁看着面前那堵算不上特别高，但是他绝对没那个自信上去的墙，“况且，爬墙这种事情，不应该是晚上干的吗？”
银丹一副要爬心仪的小姐的粉墙的兴奋劲儿，让南祁看的很无语。
银丹没有理会南祁，壁虎似的三下两下就攀上了墙面，却没有带南祁也上去的意思。
“你在这里望风。”银丹对南祁露了下牙，不让南祁有反对的机会，说完便翻进了墙里面。
“嗨！嗨……”南祁叫了一声，发觉不妥，往周围看了几眼，压低了声音，在回头的时候银丹已经走远了。
“真是……”南祁摸着墙走了两圈，最后还是回到了原位。乖乖等着。
小院里，安静的不像是有人住的。尽管还是白天，院子里的房门却是紧闭的，若不是院子打扫的里干干净净的，银丹都要以为这里其实是没有人住的。
“既然这么低调，那么……”银丹伸出右手，指向最角落的那间屋子，“人应该是在这里的了？”
“果然……”银丹推开门，露出得意的笑容。
“你是谁？”苏衍之手里拿着一本书，看见突然出现的人，语气竟不是很惊讶。
“你是……苏衍之？”银丹眯起眼睛，忍不住盯着他的脸打量。
“是。”苏衍之放下书，问道，“你认识我？”
“不，”银丹抱臂，饶有趣味的看向苏衍之，“不过我认识阿荇。”
“什么！”苏衍之脸色大变，控制不住的站起来，身体也往银丹的方向倾斜了，“他还好吗？”
这个苏家的公子，不但从来没有听说过，而且……长相不像是出云城的人。比较起来，其实更像是——草原上的阙人。身姿矫健，眉目深刻，却偏偏少了阙人豪爽的感觉，优柔寡断的像是个江南的书生。
无怪阿荇会那么担心他了。的确值得人担心。
“他到底怎么样了？”苏衍之站在原地，声音已经有点发抖了。
“死了。”银丹看向苏衍之，总是弯弯的嘴唇吐出这样狠心的话。
“什么……”苏衍之被椅子绊倒，重重的砸靠在桌子上，眼神放空的自语着，两只手捂住眼睛。
银丹看着他，心里没有丝毫的同情。马后炮，有什么用？
“喏，这是他的遗物，你收好了。”银丹一点也不愧疚的上前，把手里的东西放到苏衍之的面前，“他说这是你送他的的，收好了。”
苏衍之眼神呆滞的看向桌子，上面正是阿荇戴着的，木质的耳饰。上面刻着一只栩栩如生的小鸟，很是精致。这是阿荇怕苏衍之不相信银丹，给他的信物。
“他说是我送的？”
“啊。”
“你说谎。”苏衍之的语气镇定了一些，十分肯定的说。
银丹停下了准备离开的脚步，有点意外的看向苏衍之。他也不是全然的笨蛋嘛，但是……
“没错，我是说谎又怎么样？”
“阿荇到底怎么样了！”苏衍之激动的跑到银丹的面前，抓住了银丹的衣领。
银丹低头看了看苏衍之发抖的手，还真是……要发难就别发抖啊。他笑了一声，拨开了苏衍之的手。
“我告诉你了，死了。”银丹说完恶质的歪着头，补充道，“被打了好多鞭子，我捡到他的时候，浑身的血都凉了。”
“不……不可能。”苏衍之一只手在半空可笑的悬着，他强作镇定的放下手。苏夫人虽然不好，但是并不喜欢要人性命，阿荇……应该还活着。
“他还活着……”苏衍之已经不知道是想要说服谁了。
看着苏衍之那么大的个子，听到他随口说的话，就畏畏缩缩的想要团成一团的样子，银丹更加的看不上他了。他从喉咙里笑了一声，转身推开了房门。
“等等。”
“又怎么了？”银丹一手扣住房门，眼神飘过苏衍之。
“带我走。”
“啊？”银丹扣了下耳朵，以为自己听错了，“你一个大活人，想走为什么要我带着？”
“是啊。”苏衍之失魂落魄的点点头，看的银丹都有点不忍心，便站在门口没有立刻离开。
只见他在屋子里晃了一会儿，什么都没干，又直直的往房门走来。
“喂，你不是真打算就这样走吧？”银丹忍不住抓住了他的手臂。
“放开。”不过一会儿的功夫，苏衍之嘴唇竟然已经泛白了。银丹眉头一皱，难道这个少爷还有病？
苏衍之的眼睛看着前方，却没有焦点，“这里已经没有什么我可以留恋的了。”
“……”银丹松开了手，“就算走，也拿点东西，你想喝西北风么？”
苏衍之听到这话，看了银丹一眼，满目都是厌恶。
“苏府的东西，太脏了。”
“……”银丹失语，最后忍不住笑了出来。
这难道是传说中的文人气节？从这么个……看起来像是蛮子的人身上，怎么那么别扭呢？
他也不管苏衍之那个呆子，自己走进了他的房间。
“啧啧，你这里真是够穷酸的。”银丹走来走去，竟没看见什么值钱的东西。他睡得那张檀木床倒是还好，可惜搬不走。看到后来银丹都打算放弃了，可是贼不走空，最后还是看见书桌上一方砚台不错，勉强拿走了。
他出来的时候，苏衍之像是在等他似的，站在院子中间。银丹也大大方方的走出来，他是看出来了，这个院子这里根本没有人来。
“要走就跟着我。”银丹也不跟那位少爷废话，脚下开路。
听着后面簌簌的脚步声，银丹心想，这位也不是全然没救了。
话说他爬上来的那堵墙，就是这位少爷的房间转角就是，银丹单手没几下上了墙，回头果然看见苏衍之身体直板板，脸色僵硬的看着那堵墙，动也没动。
银丹在他和墙之间来回打量了几眼，深觉这位少爷要是再长高……那么一点点，没准靠脖子就能上来——难不成他之前都以为是走正门？
“嗨，上不上？”银丹伸出一只手。
苏衍之看着银丹的手，又回头看了看他住了快二十年的房子，咬咬牙伸出了手。
……
“我靠！”
墙外的南祁已经从着急等到不急，又等到着急了，他正尝试着能不能看到里面呢，身边突然两个人压着他的头跳了下来，吓得他忍不住吐了一句脏话。
“他……”
“他……”
南祁和苏衍之看见对方，都皱起眉头，看向了银丹。
银丹对他们笑笑：“苏少爷，南祁。”
短短的两句，算是解释了，说完银丹就拖着两个人开始跑。南祁也就算了，这几天已经被银丹的行事风格弄习惯了。
可惜苏衍之无论是性格还是体力，都跟他外表一点也不同，完全像个手不能提的书生，被银丹拉着好几次差点摔着。
“等……等等，不能让人看见我的脸。”苏衍之百忙之中还记得提醒一句。
银丹停了下来，说的也是。苏衍之的长相，如果在蓟国其他的地方，最多是引人注目，可是这里是出云城，被看到指不定就直接被抓起来了。
“你把衣领往提提，头低下来，到了街上再给你买个纱帽什么的。”
苏衍之点点头，笨拙的伪装起来。
出云城的街上，来往的人很多，他们穿的又都很鲜艳。走动的人流，带动着来来回回的颜色，看的南祁眼睛已经快花了。相比之下，他们这个朴素的组合倒是一点也不显眼。
如果没有意外的话。
“林大夫，我们公子的病还要请您去一趟。”
前面突然出来的喧闹的声音，似乎是很多人在看热闹，堵得路都走不通了。
银丹他们已经走不动了，索性跟着人群驻足看热闹。
南祁踮起脚尖，看见不远的地方空出一片区域，一行家丁样的人围着一家医馆，不像是请大夫，更像是在砸场子。
领头的一个人手里拿着一包看起来就很重的银子——不要问他为什么是银子，不是银子才怪，走到医馆里。
过了一会儿。
“滚。”一个清冽的声音从医馆里面传出来，语气不像是在说滚，反而更像是说“请”。
南祁好奇的伸着头往那边看，只听得一声不大不小的动静，然后一包眼熟的东西往他这边飞来。以那包东西为中心，一群四散的家丁也围了过来。
南祁眼睁睁的看着拿东西飞过来，脑子还没有转开。也不知是那家人恶名远扬了还是怎么，周围看热闹的人竟然以很不科学的方式，瞬间少了大半，没了人群的遮掩，他们三个人变得很醒目。
苏衍之忙低下头，站到银丹的身后，可是在最前的家丁已经看向了苏衍之的方向。南祁愣了还没有反应过来，突然身后被谁推了一把，然后就听见银丹笑嘻嘻的声音：“他也是大夫，专治疑难杂症哦。
第29章：有钱人是用来坑的
南祁再回头的时候，已经不见了银丹和苏衍之的人影。
红果果的现实告诉他，他被卖了，还是贱卖！
“各位大哥，我的同伴只是胡说八道的……”南祁一边冲几个来势汹汹的家丁摆着手，一边后退，想要伺机逃跑。
可是他高估了几个家丁的度量了，其中一个不怀好意的笑着，一把抓住了南祁的手。
南祁的肠子都要悔青了！
他干嘛不直接跑了算了！反正出了城他们也找不到自己。还有，这几位是来请大夫的吧，抓他算什么啊？
“放开他，我跟你们去一趟。”
不急不缓的声音从医馆的门口传出来。
南祁和为难他的一干家丁都往那个方向看去……
只见一个穿着青色布衣的人走了出来。
这人挺穷啊……
这是南祁的第一反应。
判断依据一：该人穿的衣料是棉布的。
古人可不讲究什么棉布透气亲肤，虽然下面还有麻布担着，可是麻布料太容易坏了，反而不实惠，再加上现在大冷天的，也没人会去找凉快。所以棉布衣服就是平民大众的最爱了。
判断依据二：他的穿的衣服是青色的。
别以为青色是什么高端大气脱俗的颜色，脸张的不好看，很容易有饥民的效果。当然那种要显得自己朴素在绸布上染青色的不算。布料本身是白的，不耐脏，而且很容易变黄；红色紫色又太艳，颜色很难正，还容易掉色。所以蓝色，青色是最容易上色，也是最实惠的颜色。水洗牛仔布是什么样儿的？这个布料其实也是一个道理。
判断依据三：他身上没有什么多余的装饰。
在这个世界，除了南祁用来判别哥儿和男人的耳饰，腰带上多多少少会挂点东西的。小到荷包，大到玉佩，爱美人士还会挂一圈珍珠网什么的。最不济的也有情人送的，绣的不怎么好看的荷包。由此看来，此人是个男的，还是个光棍儿。
鉴定完毕，南祁确认这又是个宁死不屈的傻缺，才把注意力放到了他的脸上。
……
以上可以完全的代表南祁的心情。
上面说过了，青色不是个很能衬人的颜色，但是这个人穿着并不难看，甚至还算得上好看。
他的长相并不好形容。不是说长得不好，而是你看他第一眼，脑子里不会出现任何的，“好”或者“不好”的形容词，唯一可以规整出来的感想就是——君子。
君子端方，温润如玉。
南祁一直以为是以前文人装13的自夸，没想到真的有人只能用这句话来形容。
“林大夫，你终于出来了。”先前被大夫落了面子的家丁头，说话间很有几分咬牙切齿的感觉。
南祁森森的觉得，这个不是大夫，而是他们家的私生少爷吧？
这等伦理惨剧他一普通人就不参与了，赶紧谢幕吧麻溜儿的。
“两位大哥，你们请到人了，不如把我放了吧？”
“大夫一直不肯答应，你一出来他就答应了，”左边的那个说道，“难不成你是他的相好？”
“……”南祁想问问你是本地人士吗？不能也跟他一样，只看耳洞吧？
万恶的耳洞！
“放他走。”林大夫往南祁这边说道。
“林大夫配合的跟我们去一趟，我们自然会放了他。走着，给林大夫和他的朋友带路。”家丁头皮笑肉不笑的，对其他人发号施令道。
还讲不讲理了！
南祁看着左右的人都是一脸的横肉，也懒得挣扎了——反正都没用。看看人家林大夫，脸黑的那么有型，紧抿着嘴的样子让路人甲都看的不忍了，他也应该学学。
他们被送到一间跟苏府差不多豪华的宅院——虽然苏府他只是绕到后院，不知道里面豪不豪华，但是也跑的他的腿累了。
这间院子可以说是将出云城的风格发挥到了极致，整个装饰的像是暴发户。光是大门，就是孔雀蓝的墙，孔雀绿的门廊，上面镶着金色的装饰物，不知道有没有财大气粗到用的是真金子。大概是想模仿孔雀羽毛的华丽，效果也果然是亮瞎狗眼啊。
“林大夫，他们要你看什么病啊？”
由于南祁良好配合的态度，进了大门他们就放开了他。这时南祁追上那位大夫，忍不住问道。
林大夫瞥了南祁一眼，没有什么多余的情绪，但是南祁觉得他应该是很不屑的。
“富贵病。”
果然大病！
南祁愕然……不过，这位林大夫要不要这么仇富？富贵病什么的不正是打捞一笔的好机会吗？也给你的医馆上上色什么的，虽然他觉得青砖瓦房挺好看的，但是要考虑一排花红柳绿的中间杂个这么低调的颜色，简直跟长了快痢疾似的。
不过这话在身后站了一排壮士的时候，是不能说的。
“我是听说了出云城的疫情才到这里来的。才到这里，发现这里的疫情并不严重，开始只是觉得奇怪，后来才发现，”林大夫冷冷的“哼”了一声，“这里的人竟然是把生病的，可能生病的人赶出城。不肯出去的就打个半死扔出去，方圆十里可都是山地悬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