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快跑到他们跟前的时候,仙女一声惊呼,身子一歪,竟然“扑通”一声掉进了一旁的水池中。
“快……快救人……”众人朝池水边围了上来,很快就将左邵卿挤到了一边。
四月的天气虽然不算冷,但也只是和寒冬腊月相比来说而已,大家夜里都还披着后披风,那水池里的水一定也是冷的刺骨的。
于是乎,原来很多想跳下水救人的大臣们纷纷止住了脚步,美人虽好,但也比不得自己的生命健康啊。
几乎是在左淑慧落水的那一瞬间,左邵卿注意到江澈神色焦急地撞上陆铮的肩膀,而陆铮竟然被撞的踉跄了一下,差点也跟着落下了水。
左邵卿不明所以,却还是在第一时间握住了陆铮的胳膊,将人拉到身边,然后趁着人不注意,一脚踹向江澈的腿弯。
他这一脚用了十成的力道,如果是正常人挨了这一脚,绝对的残废了,但江澈也练过武,筋骨不差,这一脚只是让他身体往前倾了九十度。
于是乎,江澈盯着数十双褒贬不一的目光跌下了水池。
在外人看来,这自然是江澈为了救落水的姑娘着急的,至于为何他是摔下去的而不是跳下去的,抱歉,大家只顾着惋惜美人不属于自己了,压根没去想这个问题。
141.教训
左淑慧原本正在水池里扑腾中呼喊救命,她一个闺阁小姐自然是不会游水的,江府的水池不是非常深,但池底是适合种各种荷花的淤泥,一脚踩下去能没掉半截腿。
于是,当左淑慧感觉身边突然多了一个人的时候,不管不顾地就伸出双手紧紧将人抱住,到最后恨不得将整个人都挂在那人身上。
江澈正懊恼不已,他原先的计划根本不是这样的,谁知道计划赶不上变化,这下好了,众目睽睽之下,自己和左淑慧这番姿势,怎么洗都洗不清了。
他恨恨地抓下左淑慧的胳膊,有种将人溺死在水里的冲动,但他不敢这么做,岸上还有几十双眼睛盯着他们呢,要是他连个女人都救不上来,绝对是京都城最大的一个笑话。
左邵卿见两人在水里纠缠在一起了,还吓得大叫起来:“左大人,您怎么可以如此?我大姐可是未出阁的清白人家,您这……这……”
耳边响起低沉的笑声,左邵卿一转头就对上一双深邃的眼,他用胳膊肘捅了靠在他身上的陆铮一下,问:“怎么回事?陆爷没事吧?”
温热的鼻息喷洒在左邵卿的侧脸上,让他有些不自在,但他还不敢将陆铮推开,深怕他身体不适。
“江澈那小子竟然在爷的酒里下药,爷只是顺着他的计划想看看他会如何做而已。”刚才即使没有左邵卿拉一把,他也不至于被个书生推下水池。
“他怎么敢?”左邵卿压低声音恨恨地问,盯着水池里那二人眼神更是暗了几分。
“是一种无色无味的药,应该是涂在了酒杯上,这种药药性不强,和喝醉了没两样,只是身体会比平时更无力些。”
陆铮猜测,江澈原本应该只是想灌醉他,但知道他酒量好,这才用了点药,至于将人灌醉后想做什么,呵……看看他刚才的动作就知道了。
他趴在左邵卿肩膀上闻着他身上清晰的味道,打趣道:“这下子,你和江澈可成了亲戚了。”
左邵卿舔了一下唇,眼睛发亮地感慨道:“是啊,有这样的亲戚真让人兴奋!”
他对江府内的形势还是比较了解的,江澈的正妻出身高贵,对一般的通房小妾采取的是不屑一顾的姿态,对江澈后院的男宠更是从来不管。
一般的通房小妾和丫鬟没两样,男宠更是生不出儿子的小玩意,但是她有也有自己在意的东西,对于有能力威胁到她的女人,她下手才不手软。
这也就是为什么江澈的后院,男宠小妾都有,却没有上得了台面的贵妾。
等江澈半扯半拖地将贴在身上的女人弄上岸,周围多了很多起哄的声音,有人见美人入了江澈的怀里,心里不舒坦地刺激道:“江大人,你这平白无故毁了一个姑娘的清白,可得负责啊。”
左淑慧的双脚踩在硬实的地面上人也清醒了不少,只是人依旧软绵绵地抓着江澈,这会儿知道救了自己的人是江侍郎,更是抓着不放手了。
陆铮虽好,但是却对女人不感兴趣,镇国公府虽好,但是却不那么好进。
江澈虽然只是个侍郎,但光看这座府邸就知道江府底蕴深厚,而且江澈此人仪表堂堂,比陆铮多了几分文人的文雅温柔,嫁给他并不难受。
只是左淑慧忘了,江澈是有正妻的,她想嫁进江府只能做妾。
左邵卿见左淑慧一脸惊恐,将脑袋死死地埋在江澈的胸口,就知道她心里打的什么主意了,忍不住皱着眉囔囔道:“江大人,您是有妇之夫,怎可如此妄为?难道要我大姐给你做妾不成?”
眼见左淑慧身体抖了一下,左邵卿继续刺激她:“晚生知道您也是救人心切,可是这……这也太荒唐了!”
江澈眼锋如刀地瞅着咄咄逼人的左邵卿,一口恶气憋在胸口,同时心里又升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感觉。
他觉得,这样的左邵卿当真是比皓月明亮,比牡丹花娇艳,让人更加难忘。
陆铮注意到他那火热的目光,冷哼一声,“江澈,你抱够了没有?还不赶紧安排人给左小姐换衣裳?”
江澈面色冷然地将左淑慧推到一边,自有丫鬟扶着身体绵软的左淑慧走了,他朝众人抱拳说:“招待不周,小可也先去换身衣裳,再来同大家赏花。”
经过这么一闹,大家对赏花也没什么兴致了,但还是聚集在江府的花园里随便聊点什么。
陆铮刚坐下,就有一个内侍模样的人急匆匆地找到他,在他耳边低语几句,然后众人只见陆公爷眉头皱了一下,就起身告辞了。
他临走前交代隐一务必寸步不离地跟着左邵卿,今夜注定是个不平静的夜晚,他担心左邵卿咋江府被人算计。
陆铮一走,众人都松了口气,心思也活络起来了。
有人想起了关于左淑慧的流言,看向左家一家子的目光就有些探究了,“这该不会是有人故意设计的陷阱吧?”
有人回过味来,点头附和道:“难说啊,用一个没了清白之身的女儿攀上江府,这买卖再划算不过了。”
“可怜的江大人,岂不是好心没好报?”
……
左韫文被他们说的面红耳赤,但是他一个大老爷们,总不能亲口说自己女儿是清白的吧?
在尤溪镇甚或了二十年,左韫文骨子里的锋芒早被那一成不变的生活磨去了,略微自卑的他根本不敢和这些朝臣呛声。
他这样的态度自然就助长了他人的气焰,越说越离谱,越说越像是左家包藏祸心,心术不正,就连左邵卿也被人非议了几句。
有陆铮在时,众人自然是不敢说左邵卿坏话,但是心底的蔑视是止不住的,这会儿说的尽兴起来了也就没了顾忌。
“没想到左太傅一世英名,现在左家会沦落成这样!”
“这都卖儿卖女了,真给咱们文人丢脸!”
……
左邵卿对这样的议论充耳不闻,早在他决定和陆铮在一起时就料想过今日的情况,但是这又如何呢?除了过过嘴瘾,这些人什么也做不了。
倒是有个喝高的文官一时说漏了嘴,将话题引到了陆铮身上,“没想到陆公爷堂堂正正的男儿竟然也如此……”他一句话都还没说完,整个人就飞了出去,发出“啊……”的一声惨叫。
众人只觉得眼前晃过一个人影,还没等他们看清凶手的模样就听到左邵卿冷声说:“众位大人喝多了,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都拎不清了吗?”
这些人议论左家他还可以当乐趣听,议论他左邵卿也可以当个事不关己的旁听者,但是敢诋毁陆铮,那就绝对不行!
那文官重重地摔倒地上,只觉得全身的骨头都碎了,他以为是左邵卿动的手,指着他骂道:“你算什么东西?连个贡生都不是,竟然敢对朝廷命官动手!”
左邵卿无辜地眨眨眼,“这位大人何出此言,晚生一直坐在这儿没动一下,又怎么有能力将大人您踹飞呢?”
那文官在自家小厮的搀扶下,狼狈地站起身,抖着手指着左邵卿:“女干佞之徒,真是污了读书人的名声!”
“啪!”一声响亮的巴掌声传进众人耳中,这回大家都看清楚了,出手打人的是一个身形高达的男人,穿着侍卫服,衣领上还有镇国公府特有的标志。
“大胆!这简直无法无天了!镇国公身份再高也不能随随便便殴打朝廷命官!本官明日一定要上奏皇上,弹劾陆公爷治下不严,宠溺小人……”
“啪!”又是一巴掌,隐一甩了甩手腕,用所有人都听得到的音量说:“秦大人若不是有个好女儿嫁得好,又怎么能升上中书舍人的位置?
你为官三载,纳了八门小妾,养了十几个娈童,昨夜还捧了楚风楼头牌的场,要不要本官详尽地说说秦大人昨夜是如何风流得意的?”
隐一身上可是有着四品轻车都尉的官职,比在场大部分官员的等级都高,教训个把人轻而易举。
那文官被酒精糊弄的脑袋里也不全是浆糊,被甩了两巴掌也清醒了不少,此时听到隐一随口说出这些隐秘的时候来,顿时脸色臊红,半晌说不出话来。
左邵卿心里叹了口气,越是位高权重的人越有龌蹉的资本,在座的有几个是干净人?吃喝嫖赌实在不算什么。
当然,他并没有肃清朝野的豪情壮志,人都是有缺点的,朝臣也是人,要想朝廷上下清明一片是不可能的。
权利使人堕落,将一个耿直的老实人推上高位,也难保他不会被权利迷惑了心智。
142.皇上倒是好雅兴!
晚上酒喝了不少,左邵卿做了一会儿就觉得憋得慌,便找了个小厮带路,牡丹园处于江府的后方,离茅房有些距离。
前头的小厮提着灯笼领路,微微弓着腰,在看到这位爷的跟班连朝廷大臣都敢随便踹随便打后,态度变得极其恭敬。
想他只不过是江府的一个奴才,万一得罪了这位爷,人家碾死他就跟碾死蚂蚁似的,而且看刚才的情况,江左两家就快要成为亲家了。
因为茅房有些远,他怕左三爷憋不住,特意选了便捷的小路走,又走了一会儿,小路两旁的花圃中传来了一点响动。
小厮以为又是那对野鸳鸯半夜幽会,也没在意,却听到那个高大的男子一声低喝:“谁在那里?出来!”
隐一立即将左邵卿拉到身后,警惕地盯着花圃的一处,左邵卿也不敢大意,偷偷摸上了自己的腰带。
那是陆铮之前提到过的最适合他的武器,左邵卿刚拿到手的时候甚至不知道是什么玩意,又薄又软,却锋利无比。
后来经过陆铮一番演示后才知道是一把软剑,陆铮心细,让人特制了各色的腰封,正好可以将软剑藏于腰封中。
小厮见这二位爷如临大敌的模样,心里还暗笑了一声,冲着花圃里说:“谁在里头,还不赶紧出来给两位爷赔罪!”
花圃中又发出了几声沙沙的响动声,然后真的就有两个人影跌跌撞撞地钻了出来。
只是……当左邵卿看清那二人的脸时,顿时不自然地咳嗽了一声。
原因无他,藏在这里的竟然是两个男人,而且看两人衣裳凌乱的模样,显然做的也是见不得人的事情。
那小厮虽然疑心自己怎么没见过这两个下人,但被两个男人搞在一起的事情刺激了一下,一下子也没深想。
江府里有个好男风的少爷,自然对这种事的接受度也高一些,小厮只是教训了那二人几句:“还不赶紧给两位爷道歉?冲撞了贵客你们担得起吗?”
那两人低着头走过来,腰背下弯,看着想要跪下去的样子,可就在三人放松警惕的时候,那两人突然跳了起来,从袖子里抖出一把利剑,直直地朝着左邵卿所在的位置刺过去。
左邵卿站在隐一身后,第一次攻击顺利地被隐一化解了,但那两把剑也将他和隐一隔开了。
左邵卿见那两人的身手和眼神就知道不是善茬,忙抽出软剑迎敌。
“大内侍卫?”隐一脸色彻底沉了下来,他是陆铮的心腹,自然知道四皇子有异动的事情,但是也不敢肯定这两人就是四皇子派来的。
隐一的功夫明显高出那刺客一大截,很快就占了上风,左邵卿虽然不如他,但也能自保,正和其中一个刺客打的难舍难分。
然而,就在隐一即将要取胜的时候,两边的花圃中同时闪过了几道寒光,眨眼功夫,十几个身着黑衣的大汉就钻了出来。
隐一不敢大意,一掌重重地拍在那刺客的胸口上,夺了他手中的剑,朝左邵卿靠拢。
两人背靠着背,神色凝重的和十几个黑衣人对峙着。
江府的小厮被这一连窜的变故惊呆了,良久才提气大声吼了一句:“来人啊……”
一把软剑划过他的脖子,一瞬间就止住了他的大叫,那小厮身体抽搐了几下,就无声地倒在了地上。
左邵卿眉头皱了一下,“不知道各位是冲着谁来的?死前是不是应该让我们做个明白鬼?”
“怪只怪你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一个黑衣人沉声回答,然后比划了一个手势,立即有一半的黑衣人将左邵卿和隐一围了起来。
另一半的黑衣人明显不是听命于他,而是等另一个领头模样的男人下了命令后才动。
“三爷,属下拦着他们,您往来路跑,江家不敢让您在江府出事的。”隐一说完立即提剑先攻了上去。
利剑在他手中挽出一串串带着虚影的剑花,成功阻拦了四分之一的敌人,可是他一个人无法顾忌到四面八方,很快就有三个黑衣人朝着左邵卿的面门出招。
左邵卿本来就没打算先跑,握着还没用熟的软剑艰难地抵挡着对方的攻击。
软件太灵活,一不小心就分不清敌我,连自己都划伤了,就在左邵卿的软件缠上一把利刃时,另一把剑锋直逼他的脖颈刺过来。
“抓活的!”一句低沉的命令愣是让那道剑锋转移了方向,左邵卿躲避的也够及时,只被削下了一截头发。
“隐一,他们的目标是我,而且暂时没打算要我的性命,你去找人!……”
左邵卿趁乱一把将隐一推出包围圈,吼了一声:“快走!”自己勉强撑了几招,只是身上也不可避免地添了几道伤口。
隐一紧握着手中的剑,咬了咬牙施展轻功眨眼间消失在众人视线中。
左邵卿体力不支,而且双拳难敌四手,干脆也不反抗了,丢下利剑束手就擒。
领头的一个黑衣人瞅着隐一消失的方向阴晴不定,但这么大的动作已经惊动了江府,他没时间追赶,只能吩咐人将左邵卿带走!
左邵卿只来得及听到凌乱匆忙的脚步声,就被一个掌刀砍在后颈上,顿时两眼发黑晕了过去。
陆铮一路带着侍卫跟着那个内侍赶到皇宫,途中也接到了镇国公府的几个密探带来的消息。
站在宫门前,陆铮见宫门紧闭,城墙上的禁卫军神色紧张地戒备着,于是朝身边一个侍卫下令:“你回府传本公命令,从此刻起,镇国公府全员戒备,无论是谁敢上门骚扰,杀无赦!”
“是。”
见那侍卫转身要走,陆铮补充了一句:“回府后带一队人去江府将左三爷接到镇国公府。”
那侍卫又恭敬地答应下来,便急匆匆地跑了。
见镇国公到来,禁卫军首领赶紧让人开宫门,等陆铮进来后忙迎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