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究竟怎么想的。”方国栋沉声问道，“斐然有消息了，你和莫斐然该结束了。”
方淮舟默不作声的喝了一口酒，低声道：“快了。”
“快了？”方国栋挑眉看着方淮舟，“以你的性格，第一时间得到斐然的消息时你就该一脚蹬了莫斐然不是吗？就像那个什么杜少庭，尽管样子再像，只要触了你的逆鳞，你就毫不犹豫的甩了他。”
想起杜少庭，方淮舟皱眉，他知道杜少庭早就不甘寂寞搭上了一个暴发户，但他顶着那张脸去堕落，确实让他很反感。
“我只是膈应他顶着那张脸去卖，况且我从来没碰过他。”方淮舟把杯中的洋酒一饮而尽，说。
方国栋倒是吃了一惊，说：“你竟然没碰过他？”他这句话声音有些高，下意识的看了看点歌台上唱歌的风华，幸好包厢里的音乐声很大，他们都没听见。
方国栋想了想杜少庭那张脸，他明白了。杜少庭不过是方淮舟思念斐然时的替代品，能看却绝对不碰，说白了就是精神慰藉品。
给方淮舟倒满酒，方国栋嗤笑：“那莫斐然倒是你这么多年来唯一的男人了，你倒是忠诚。”
方淮舟喝酒的动作一顿，瞥了方国栋一眼，方国栋讪笑闭嘴。
“下面，我们有请金燕影帝莫冬阳，为我们高歌一曲！鼓掌鼓掌！”风华喝的有些上头了，忽然把手里的麦往莫冬阳受累一塞，拉着梁谨跑到沙发上和方国栋并排坐着，大声道：“冬阳来一个！冬阳来一个！”
梁谨唯恐天下不乱，跟着风华起哄，不过他确实挺想听一听莫冬阳的歌喉，他的声线柔和清亮，唱歌一定很好听！
方淮舟沉着脸，提高声音道：“斐然不会唱歌。”
刚好一首歌放完，方淮舟的声音有些突兀。莫冬阳有些愣怔，看着方淮舟不出声。他会唱歌，可是方淮舟一直认为他不会，因为“斐然”五音不全，不会唱歌。
“哼。”风华忽然冷笑，“斐然不会唱歌，我家冬阳可会，还唱的可好听了。”说着，又起身按了墙上的特殊音效，掌声欢呼声口哨声顿时震耳欲聋。梁谨很给面子的疯狂拍掌，大叫着莫冬阳的名字。
下一首歌刚好开始，莫冬阳想下来，可是看到屏幕上的歌曲，鬼使神差的留了下来。
有时候，并不能全凭着方淮舟的喜好为喜好。
“习惯被拒绝的人会先拒绝，这一次至少是我先说离别，有一些痛楚看不见泪水，有一种防卫叫做我无所谓。”
“要让你快乐原是我的心愿，可是你从不在意我的伤悲，丢给我一些喜悦的碎屑，却带走我一切。”
“你不爱我，是我舍不得；是我不配，为你在狼狈。你不爱我你真的不爱我，尽力而为我拼命给也是浪费。你不爱我，是我舍不得，是我不配，和命运作对。你不爱我，你真的不爱我，一直以为，我是后卫，原来只是那后备。”
莫冬阳拿着无线麦，姿势随意的坐在台上，声音柔和而情深。一双深邃乌黑的眼珠盯着前方，幽深而哀伤。
风华愣愣的看着莫冬阳，他知道莫冬阳是在唱自己。梁谨只觉得心里阵阵抽痛，自己喜欢的人喜欢别人，而别人却把他的真心视如敝履。
只有方国栋事不关己的听着歌声喝着酒，觉得莫冬阳唱歌确实好听，声音跟他的小华还有点像。
莫冬阳的视线没有特定的视点，就这么直直的落在前方。可是方淮舟却觉得，莫冬阳那双似乎能够看透别人内心的眼睛，一直在看着他。
这首歌，是莫冬阳为他而唱的。
第三十八章
莫冬阳主演的两部贺岁剧票房不俗，都进了周票房排行榜的前五，喜剧片《如来神经掌》更是冠居榜首。主要是莫冬阳第一次出演喜剧，还是个神经兮兮又二又萌的美男，粉丝们纷纷蜂拥至电影院，看完一场紧接着再看。加上喜庆又搞笑的情节，大过节的观众都喜欢看这一类电影，票房自然节节攀升。反倒是《黑冰》排名第四，这倒是出乎大家意料的。
这一次张正政倒是淡定了许多，只是给莫冬阳说了一下大概的票房，然后一脸疲惫的给莫冬阳报告接下来的行程。
未来的十几天里，莫冬阳被各种通告专访杂志广告填满，要命的是他每天还要拍戏。虽然不用跟以前一样赶好几个不同的剧组，但这部戏要赶五一黄金周的档期上映，所以拍的也赶。一天下来，莫冬阳大概也就休息两三个小时左右。
虽然一天下来累的半死，但莫冬阳觉得却觉得这样不错，起码不用面对方淮舟。那天唱歌之后，方淮舟虽然每天都回家，也把他照顾的无微不至，却冷淡了许多。每天回家照顾他，就像是例行公事，是工作的一部分而已。
那样的方淮舟比逃避的方淮舟更让莫冬阳难受。他知道是自己犯规在先，所以无话可说，唯有暂且避开。
方淮舟很久没有回过老宅了，他爷爷昨晚一通电话把他叫了回去。
方淮舟想了想，还是先做了几份莫冬阳爱吃的饭菜放在冰箱，然后留了张纸条才离开。
方家老宅今晚很热闹，不止他四叔和风华在场，就连他日理万机常年分居两地的父母也回来了。除了他弟弟方淮雨在外地上大学不在之外，都到齐了。一家人坐在客厅里说说笑笑。
方淮舟看着一派和睦的几人，冷面不语。这种阵势，就是为了对付他的吧？
丰盛的晚餐过后，方国礼借口要处理公务回了自己的书房。方国栋向来是带着媳妇儿蹭吃，蹭完就跑的主。可是这一次，没等他放下碗筷要跑，方老爷子就发话，要他留下来陪老人家说说话。
方淮舟的母亲连嘉嘉殷勤的去厨房弄了果盘，招呼着大家吃饭后果。
风华一向得老爷子欢心，捧着一盘鲜果递给他吃，一边说着最近在娱乐圈听来的八卦趣闻，把老爷子哄的直笑。方国栋窝在风华身边，拿着个大苹果啃得正欢。
方淮舟被连嘉嘉塞了一颗樱桃，方淮舟面无表情的嚼了嚼把核吐出了来。
“再吃点，这个橙子好吃，又甜又多汁！”连嘉嘉说着，又往方淮舟手里放了瓣橙子。
方淮舟冷着脸把橙子丢回果盘，沉声道：“有什么事就说吧。”
偌大的客厅霎时安静了，只有方国栋还“吭哧吭哧”的咬着苹果，被风华偷偷捏了一下后腰才龇牙咧嘴的住了口。
“咳。”连嘉嘉清了清喉咙，然后挤出一个笑容开始踢皮球：“那个，爸，你不是说有事情要问淮舟么？”
“咳咳咳咳！”方战被口水呛了一下，想不到一把年纪了竟然被儿媳妇给卖了！
方战瞪了连嘉嘉一眼，连嘉嘉假装没看见。
“那个，也不是我要问。”方战摸了摸自己的胡子，慢条斯理道：“主要是听你四——叔说，你在外面交了个朋友，所以爷爷想了解了解。”好险，差点说成四婶，要把风华供出来，以后他就没八卦可听了。
“咳咳咳咳咳咳！”方国栋一震剧烈猛咳，他可是真咳！被嘴里那口苹果呛到了！
方国栋瞪了所有人一眼，眼神哀怨，这关他什么事啊！
再不情愿，也还是得给媳妇儿背黑锅。方国栋艰难的把苹果吞入肚，打着哈哈道：“我这不是瞎听么！听司墨说你对他们公司一个艺人特别上心，对人家好的不得了，我就跟老爹说你是不是迎来了人生的第二春了。”得，最后成司墨变成了罪魁祸首。
不过风华确实是骗方老爷子说是听了成司墨八卦，才知道方淮舟外面有人的。反正一个谎也是说，两个谎也是圆，成司墨这个替罪羊是当定了。
方淮舟瞟了风华和方国栋一眼，才开口道：“听错了吧。”
风华一凛，狠狠刮了方淮舟一眼。他本就想利用这次机会并方淮舟把莫冬阳的存在说出来，不管方家人满意不满意，起码不能让莫冬阳见不得光！可是他没想到方淮舟竟想也没想就把冬阳给否认了！
方战虽然有些失望，但也没说什么。他对自己的长孙还是很了解的，知道他对季斐然用情至深，一时半会要他放下也很难，特别是现在有了他确切的消息。
方国栋看方淮舟是不打算坦白了，那就代表莫冬阳不被方淮舟承认，更别提给方家人所知了。耸耸肩，不说话。
倒是连嘉嘉啰嗦了几句，无非就是让方淮舟别那么死心眼，别那么专情。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支不知道在哪里的草呢？
然后连嘉嘉被方淮舟一句“专情是方家传统”给堵了回去。如果不是方家男人都专一，就她跟方国礼这种常年分居的状态，早就离婚了，还怎么可能有了孩子之后还过的甜甜蜜蜜。
风华都气笑了，方家人是专情，对感情的执着是所有男人都该学习的榜样。但方淮舟算什么事儿？心里住着一个季斐然，身边还得拴着一个莫冬阳！这叫专情吗？这叫滥情！叫渣！
心里替莫冬阳不值，替他气愤伤心，风华嘴里就把不住门，连讽带刺地说：“是啊，就你方淮舟最专情最专一，全天下的男人加一块儿都没你能耐！你多行啊，等一个不知死活的人等十年！别人对你动一动感情那都是犯规！都是对不起你！都是对季斐然的亵渎！全天下就你一个情圣了！不，你不是情圣，你特么是情癫！你不能付出就别去招惹别人！你看人家为你动情为你伤心为你隐忍你特有成就感是不是？你行啊你，反正从头到尾你都没有错，是别人巴巴的跑到你跟前犯贱呢！你看的特过瘾特开心是不是！”
说到最后，风华直接把果盘砸到了地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大红的樱桃散了一地。
“小华！”方国栋见风华真的动怒了，赶紧站起来抱着他，轻轻拍着他的被安抚。
方战和连嘉嘉听风华夹枪带棒的一通说，都惊诧的看着方淮舟，这都发生什么事儿啦？风华和方淮舟虽然想来不对付，但也不会像今天这样当着众人的面发飙！
方淮舟勾起冷漠的嘴角，吐出一句：“你以前不也是这么对我小叔么？甚至最后连亲生骨肉都可以不要。”
“闭嘴！”方国栋一脚踹在厚重的楠木茶几上，几百斤的茶几硬生生被他踹出了几厘米。
方国栋一把抓起方淮舟的衣领，右手握拳，眼神阴狠：“你再敢说一句！”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啊！”连嘉嘉被忽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着急道：“国栋！淮舟！你们别闹了！”
倒是方战恢复了悠然淡定的模样，坐在自己的专属摇椅上吃水果。
“哼，”风华冷笑，“是啊，我当年不也是这样么。想来你是觉得方国栋瞎了眼，那么好的女人不要，那么好的儿子不要，偏偏看上我这么个货色吧？”
“小华。”方战终于发话，看着风华的眼有些疼惜，说：“你不必自贬。当年的事情淮舟不清楚，你别怪他。”
风华无所谓，说：“老爷子，我拍了一天的戏，也累了，先上房休息了。”
方战摆摆手，示意他去休息。然后对连嘉嘉使了个眼色，连嘉嘉会意，跟着风华一起上楼开解他。方国栋当年做过太多错事，这是风华不能触碰的禁忌，这么多年来都当方家另一个儿子不存在，哪怕他名义上是方国礼的幺子方淮舟的弟弟。连嘉嘉看着他们一路走来，从来都是担当风华知心姐姐的角色。
“我去散打室！”方国栋吼了一句，出门了。
第三十九章
客厅内，只剩方战和方淮舟两爷孙。
方战叹了口气，对方淮舟道：“坐下吧。”
方淮舟顺从坐下，不发一言。
“小华说的那些话，你别往心里去。”方战沉声说，“但有一件事情我必须和你说清楚，当年你小叔和小华的事情，你只看到了部分。你弟弟的出生，是我们当初谁都没有料到的。你叔叔是天生同性恋，当年我想了多少办法都没能把他掰过来，有一天一个女人大着肚子上门说怀的是老四的种，我怎么能不激动？”方战说到这里顿了顿，眼里满是懊悔。方淮舟静静听着，也没插嘴。
“是我糊涂，我以为你叔叔可以接受女人了，私自把那女人留了下来。当时你叔叔已经和小华纠缠不清好几年了，我嫌小华是演员，而且和一个富商有桃色传闻，所以对他也不满意，千方百计的想拆散他们。”
说到这里，方淮舟才惊讶的看了看方战，因为在他的印象里，爷爷对风华是真当儿子来疼的。
方战注意到方淮舟的眼神，苦笑着说：“那时候是我糊涂啊！当年你叔叔还年轻，不定性，野惯了的性子怎么可能会谈一场正经的恋爱？所以我就找了不同的男人去勾引他，谁知道你叔叔真的和好些男人发生了不正当的关系，有一次还胆大包天的带到和小华一起住的地方，被小华抓了个正着。”方战闭上了眼睛，回忆着当年的事情：“小华早就知道你叔叔不断出轨，可是他爱他，爱极了他！所以没有亲眼见过，小华就当没看见。这次亲眼看见了，他也就死心了，和你叔叔提出了分手。可我不知道的是，原来你叔叔爱的也不比小华少，他出轨，是因为他在报复，他以为小华跟一个富豪有染！”
方淮舟一怔，问道：“怎么可能？”虽然多年来对风华的态度是当空气，没办法之下才叫他一声叔叔，但他对风华的印象是宁折勿弯，洁身自好。那种已经和别人在一起了又跟别的男人纠缠不清的事，他根本不会做，更不屑做。
“对啊，这怎么可能呢？你都了解的事情，当年老四硬是钻了牛角尖，弄的两败俱伤！哎！”方战重重的叹了口气，又说：“我知道他们要分手之后，为了让他们彻底分开，就带了那个女人去了他们家，结果可想而知。”
“我记得这件事。”方淮舟声音冷硬，在他记忆里，方国栋有一段时间很消沉，不去部队，整天待在家里。直到他弟弟出世，方国栋才从房里出来，手里拿着枪，想杀了自己的儿子。那时候他和季斐然还是个孩子，季斐然到他家里还不到两年的时间。那时候比他还大一岁的季斐然吓坏了，躲在他怀里直哭。早就开始懂事的方淮舟就是那时候开始恨上了素未谋面的风华，他的叔叔为了一个男人要杀死他的弟弟，他怎么可能不恨？
“哼，”方战自嘲的笑了笑，说：“那时候你叔叔说，他要杀了那个来路不明的孩子，小华就会原谅他了。他当时是认真的，提着枪去了医院，没人敢拦他。那个女人看到疯子一样的国栋，连孩子都不敢要，跪在地上哭着求饶，把真相都说了出来。”
“真相？”方淮舟一愣。
“对，真相。”方战看着方淮舟，声音沉重：“那个女人，是国栋其中一个伴的姐姐。他们穷疯了！那个女人的弟弟偷偷藏起了国栋用过的避孕套，通过人工受精才怀了国栋的孩子，想利用孩子捞一笔钱，最好是能借此嫁入方家。而且，小华和某富商勾搭暧昧的消息，就是他们俩一手策划的，拍些亦真亦假的照片，找些所谓的‘目击证人’故意抹黑。你叔叔的性格你了解，自大，冲动，死要面子。听别人说两句，连解释的机会都没给小华，就私自认为小华背叛了他。”
方淮舟不知不觉握紧了拳头，后来的事情他知道，那个女人再也没有出现过，方淮雨则被记在了方国礼的名下，成了他的亲弟弟，就因为风华一句要孩子彻底消失。若不是方老爷子和连嘉嘉不忍心把刚出生的孩子送到孤儿院去，方淮雨这辈子也就成了孤儿了。而方国栋，为了重新追求风华，连自尊都放弃了。难听点说，方国栋成了风华私人圈养的忠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