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看起来像是值得我用三只毒兽的么?”游凛席转过头看着不远处打斗的场面,“现在既然用了三只,它就只有死和亡这两种选择。”
“哼。”孽娃嗤笑,“刚刚还被控制住现在竟然这么狂妄。”
“哦?说到控制……”游凛席低下头,充满笑意地看着孽娃,“他们那个秘技还真挺不错的。”
“那是自然!”孽娃昂起头,“这个秘技可是我们鸳鸯眼村最伟大的村长发明的!”
“最伟大的村长么……”游凛席若有所思。
“轰!!——”
巨大的倒地声从不远处传来,刺鲀庞大的身体直直砸向地面,没有任何多余的挣扎,地面上多了几条狞骇的裂痕。
三只毒兽立刻围住刺鲀,开始吸食它身上浓厚的毒气以及鲜美的皮肉。
“似乎……结束了呢……”游凛席意犹未尽地轻叹,“肖傻傻。”
“是!!”肖洒洒迅速从地上爬起来,笔直地站到游凛席面前。
游凛席面无表情地转过身,向瘫坐在地上的村民们走去,肖洒洒心不甘情不愿地跟上。
“从我们进村就一直偷窥的人就是你们吧?”游凛席走到段绝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不久前还意气风发的人,此刻像是一个萎缩了的小老头,枯柴似的手臂颤抖着指向游凛席,“原来你……早就知道了……”
游凛席双臂环在胸前,“太明显,连肖傻傻都察觉到了。”
“是吗。”段绝自嘲地笑了笑,“我还以为……不过……不管怎么说……刺鲀总算是死了。”
“你们当初的目的仅仅只有控制我杀了河鲀这么简单?”游凛席问。
段绝笑着摇了摇头,“如果不是那个圣血那么愚蠢,被圣姑骗了去,我们一定会先得到你们,然后……”
“怎么得到我们?”游凛席不屑地笑了笑,“用你们那厉害的秘技?”
段绝没有回话,只是一脸笃定地盯着他。
“不是我说,那个秘技是以生命为代价的吧。”游凛席蹲下,与段绝平视,“不知道那个厉害的药丸是不是能给我一些。当然,我这不是问句。”
段绝苍老的脸上露出忧伤的神色,“你不说我也会给你的,鸳鸯眼村值得骄傲的东西……”干枯的手臂颤抖着伸向游凛席,递给他一个精致的小玉瓶,“你能让它一直流传下去……”
游凛席站起身,藏青色的袖袍划过段绝的脸,“这种危险的东西还是不要流传的好。”
“快走吧……那口井便是出口……这次不会有什么变故了。”段绝杳无牵挂地垂下眼,“这里马上就要塌了,鸳鸯眼村就要彻底埋在湖下了,记得……这个药……以生命为代价……”
游凛席将小玉瓶收到袖子里,拉起肖洒洒的衣服就往井边走。
“等等!等等等等!!”肖洒洒拉住游凛席,“孽娃你不走吗?!!”
孽娃在远处沉默地盯着他。
“你还这么小,你忘记姐姐的忠告了吗!!”
游凛席不悦地皱起眉,“你还有闲情管他?”
“可是……”
“没有可是。”游凛席冷冷打断肖洒洒的话,直接将人拖走。
金碧辉煌的宫殿开始徐徐晃动,墙角处裂开的口子不断扩大,大大小小的金块争先恐后落下来。
“孽娃你跟他们走!!”杨养羊跑上前抱住孽娃拼命往井口冲,“你是我们村子唯一的希望了。”
“我不走!!”孽娃愤怒地挣扎着,“我要跟姐姐在一起!!”
杨养羊跑到井边,将孽娃塞进肖洒洒的怀里,肖洒洒赶忙箍筋手臂。
“游谷主,肖兄弟,孽娃能否交给你们管教?他什么都能干,只要你们让他活下去。”杨养羊隐忍地跪在地上,“之前全都是我们不好,麻烦你们……”
“大叔你别说了!!快起来大家一起走啊!!”肖洒洒焦急道。
杨养羊微笑着摇了摇头,“我是鸳鸯眼村最后一代村长,我要跟村子共存亡。”
游凛席抱紧肖洒洒的腰,两人一起踩到了井口的边沿。
“杨大叔!!!”孽娃撕心裂肺地尖叫着。
“好好活下去。”杨养羊冲孽娃笑得慈祥,“像你姐姐那样,给所有人带来希望地……活下去……”
入目的漆黑淹没了杨养羊最后的声音,游凛席紧紧抱住肖洒洒,三人一起快速地降落。
井内的晃动渐渐加剧,仿佛可以看见宫殿崩塌的凄惨场景。
肖洒洒闭着眼睛,手臂楼的紧紧的,生怕怀里的人一时想不开。
“咯!”突如其来的清水灌入肖洒洒的鼻腔,“咕噜!”肖洒洒难受地灌下了几大口水。
游凛席缩了缩手臂,带着肖洒洒和孽娃往岸上游去。
“噗啊!!哈……哈……哈……哈……”激动地浮出水面,肖洒洒立刻大口大口地喘气,“孽娃你没事吧?”
“本来是没事的。”孽娃一脸幽怨地抬起头,漆黑的眼洞里泛出怨念的光,“就是被你刚健有力的手臂勒得有些呼吸不畅。”
“诶?嘿嘿……”肖洒洒露出一口闪亮的皓齿,水珠留在脸上亮晶晶的,“我这不是怕你被冲走了吗。”
“你们俩感情很深么。”游凛席冰冷的声音在肖洒洒身后响起,“想一直在这里泡着?”
“啊!”肖洒洒突然双腿一绷,菊花一紧,“不是不是!”
“那就赶紧给我滚上去!”游凛席微怒。
肖洒洒立刻将手沉于水下,腿伸得笔直,以最标准狗刨式快速向岸边游去。
“肖洒洒!你放……咕噜……”孽娃吃力地在水上水下胡乱扑腾,“我……会游……泳的!!你吸……淹死我吗!!咕噜……”
肖洒洒左臂攒的更紧,右臂刨得更加卖力,“孽娃你不要总想着轻生啊!!我不会让你得逞的!!”
游凛席沉默地看着渐渐远去的两坨水花,“肖傻傻杀人都习惯找这么正义的理由么。”
“咳咳咳咳!!”终于上岸,孽娃掐着自己的喉咙用力咳嗽着,“肖洒洒你想杀了我么!!我脑子里都进水了!!”
“诶?!”肖洒洒先是疑惑地看着孽娃,随即眼前一亮,“孽娃你的脑子可以进水了!!哈哈哈!!那这么说我脑子里进阿萨姆也不是很奇怪嘛!!”
“什么是阿萨姆?”游凛席悠然走上前,“毒药?”
肖洒洒撇嘴,“什么毒药,是饮料!!饮料你懂吗?”
游凛席立刻嫌弃地远离一大步,“你的脑子里……原来装的都是尿……难怪……”
“是尿啊你妹的!!”肖洒洒跺着脚怒吼出声。
“恩。”游凛席和孽娃齐齐点头,“是尿,我们都看得出来。”
肖洒洒:“……”
“这里是哪里?”
孽娃东张西望。
四面环山的湖泊倒映着怪石的影子,嶙峋的岩石被太阳炙烤出错综复杂的裂痕和褐斑。
肖洒洒环顾四周,“这里就是我们掉下去的那片湖了吧?”
游凛席点点头,“现在我们去封魔岭。”说着转身就准备走。
“诶等等!!”肖洒洒灵敏地抓住游凛席的袖子,一脸讨好道,“这个……我们可以带着孽娃一起走的吧?还有……他的眼睛……”
“不可以。”游凛席冷声打断,“快点走。”
肖洒洒倔强地抓着他的袖子,眼底难得露出坚决反抗的意思,“我们不可以丢下他!”
孽娃左脚踩在右脚上,伸直手臂抓着衣角左右晃动,一脸娇羞地抬眼看着游凛席。
肖洒洒瞟了他一眼,立刻决定舍生取义,一屁股坐到地上死死扯住藏青色的衣摆,“不带上他我就不走了!!”
游凛席垂眼似笑非笑地看着在地上撒泼的人,“肖傻傻,我发现你越来越猖狂了。”
“哈!哈!哈!”肖洒洒仰天大笑三声,“原谅爷一生猖狂不羁……”
游凛席戏谑地挑起眉毛,肖洒洒立刻蔫了下去,“像病鸡……但是游凛席,我们要有爱心,只要人人都献出一点……”
“好啊。”游凛席弯下身抬起肖洒洒的下巴,“看看你要献出你的……”
“孽娃对不起。”肖洒洒瞬间爬起来冲到孽娃面前一鞠躬,“哥哥救不了你了,苏咪妈森。”
“孽娃走吧。”游凛席心情大好地转身,藏青色的衣摆在风中鼓起一个好看的弧度,“只要人人都献出一点……”游凛席回过头露出阳光的笑容,“既然肖傻傻这么诚心,我也不好丢下你了。”
孽娃开心地捏着衣服,迈着小碎步跟了上去。
肖洒洒在原地痛心疾首地捶地,“究竟献出什么啊!!你说清楚啊!!”
曾经辉煌一时的黄金宫,淹没在坍塌的金砖瓦砾之下。
古老的传说祭奠着一个神灵之村的璀璨,缅怀着些许艾艾之魂的湮灭。
通体浅棕色透明的细小蜈蚣快速钻入残败的废墟之下,蚕食遗落下来的珍贵毒素。
异色的触须哀伤地摆动两下,似乎在诉说什么悲恸的故事……
第22章:百毒兽(二)
封魔岭是距离千陀山最近的一座奇谲的山峰。
没有深山穷谷,稠迭连绵,但闻名于孤峰突起,怪石嶙峋,以及山腰处经年不散的灰色烟雾。
三人并肩走在山路上,肖洒洒一个劲儿地搓着自己的胳膊,灰蒙蒙的衣袖硬是被磨出了五条白色的印子。
“游凛席,这山怎么这么阴森?”肖洒洒忐忑地环顾着四周。
“因为封魔岭上寒冰属性的毒物很多。”游凛席好心解释,“这里经久不散的烟雾也是因为山上长满了灰烟蔓,一种毒花。”
肖洒洒惊愕,“那我们吸了毒烟不会中毒么?!!”
“你现在中毒了吗?”游凛席不悦地将一直往身边靠的肖洒洒推开。
“这个……”肖洒洒苦恼地挠了挠右边脸颊,“从刚刚开始就一直很痒啊!!”
游凛席淡定的看着肖洒洒右脸上被蚊子咬的打包,选择沉默。
“游,游谷主。”孽娃试探性地叫了叫游凛席,“我以后都能跟着你吗?”
肖洒洒惊讶地跑到孽娃旁边揉了揉他的头,“好像是我收养你的吧!!你怎么这么……”
“可以。”游凛席打断肖洒洒的婆婆妈妈的絮叨,“顺便让肖洒洒先熟练一下如何养孩子。”
“什……什么意思……”肖洒洒一脸痴呆地盯着游凛席。
游凛席斜眼瞟了瞟肖洒洒的肚子,随即郁闷地摸了摸下巴,“生多少个呢……”
“原来洒洒要给游谷主生孩子呀!”孽娃一脸兴奋地戳了戳肖洒洒的肚子,“现在就有了吗!!哈哈!!一看就有了!!”
肖洒洒愤恨地锤了锤自己的肚皮,发出“砰砰砰”的闷响,“老子这是啤酒肚!!还没怀!!”
“哦。”
孽娃败兴地低下头,乖巧地跟在游凛席身旁。
肖洒洒在原地咒骂“漕你妈逼烂了JJ”一百遍之后,终于是心不甘情不愿地跟上了快要消失在烟雾中的两人。
夜色渐黑,三人终于找到可以留宿的洞穴。
生好火,游凛席找来一些大石头将山洞堵起来,只留出几丝供空气流通的缝隙。
“把这个吃了。”游凛席将两颗药丸递给肖洒洒和孽娃。
“这是什么?”肖洒洒紧张地盯着手心里的棕色药丸,“老鼠药?生子药?安胎药……该不会是解药吧!!”肖洒洒眼里亮起星星。
“是解药。”游凛席一边将一些不明液体洒在周围的地上,一边道,“晚上灰烟蔓散发的烟会带上剧毒,中毒者皮肤溃烂而亡。”
“哽!”肖洒洒迅猛地将药丸吞下去,“原来这种花晚上才有毒吗。”
游凛席点头,“这也是很多炼药师炼毒师死在封魔岭的原因。”
懒散地倒在稻草铺成的简陋地铺上,肖洒洒不爽地伸开手臂,做出滑行的样子,“游凛席我们今晚就睡这上面吗?”
“你今晚还想睡觉?”游凛席故意提高尾音,扬起一丝不明的意味。
菊花反射性地一收缩,肖洒洒猛地弹了起来,“什,什么意思?!”
游凛席给了他一记邪魅的秋波,随即起身走到孽娃面前。
“不安眼珠子么?”
孽娃抬起头,漆黑的眼洞睁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形状。
“孽娃!!可以安眼珠诶!!”肖洒洒完全忘记一秒前的烦恼,欢天喜地奔到孽娃面前,“哈哈哈!!以后就能用姐姐的眼睛看东西了!!”
孽娃绞着衣角,有些羞涩地低头拿出了一直塞在衣服里的眼珠和半截手臂,“手臂可以缝我鼻子上吗?”
“……”肖洒洒明媚的笑容僵硬在嘴角处,“孽娃你……好重口……”
“手臂做成标本保存起来吧。”游凛席不知从哪里变出一系列安装工具,“你鼻子太塌了不好缝。”
各色精致的小玉瓶摆成一排,游凛席双袖一挥,两排银针便整整齐齐出现在火堆上方,神奇的是针尖竟然没有发黑。
孽娃在一旁安安静静地盯着姐姐留下的遗物,嘴角因为兴奋有些合不拢。
“游凛席啊。”肖洒洒疑惑不解地走到游凛席身边,盯着烈火上方稳稳停住的银针,“为什么针没有发黑?”
以前准备用火烤针来挑痘痘的时候针明明有发黑的。
“精神力。”游凛席解释道,“精神力包裹住针自然不会被火烤黑。”
“哦……”肖洒洒一脸钦佩地看着游凛席,“精神力真是个好东西啊,要是我……”
“你没有。”游凛席收回银针,转身向孽娃的方向走去。
肖洒洒撇嘴,灰溜溜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