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我爱上了那个总是站在你身后的人,阿辙。如果说,世上还有一个人让我记起我本来的样子,那么那个人就是他。于是,我开始期待着去李家拜访的日子,然后在和你聊天时感受身后的温度。
啸天哥,我不会跟你说对不起,我没有这个资格。孩子是阿辙的。爸妈知道后很生气,要我打掉这个孩子。可那是我和阿辙的爱情,我死也不会愿意。爸妈没有办法,决定去找伯父伯母商量提前举行婚礼,我害怕极了,跑去杨木沟找阿辙……所以说嘛,啸天哥,一切都是会有报应的呢。你那么冷酷那么骄傲,却对我那么好,有时候我在想就这样死掉会不会太便宜自己了。
在杨木沟那个绝望的夜晚,我明白了,这是神的惩罚。因为……好多血,阿辙的孩子没了,嘿嘿,啸天哥,神不会睡觉哦,像我这样的大坏蛋就该被翻来覆去地折磨……
啸天哥,那个叫林笑的男孩子是无辜的呢,这是我欠你的债,不是他。
“林笑,你知道老板说的培训是什么吗?”立秋将客人晾在外间,冲床上苍白的少年抓狂,“说大话也该想清楚!”
“应该很……可怕吧,”床上的少年将头放在膝盖上,微笑,“立秋,你不用担心,迟早……都会……早点适应更好。”
可是,你在发抖吧。
立秋一屁股坐下,不明白自己是怎么了,竟然帮一个素不相识的人到这份上,或许只是觉得,这双澄澈的眼睛,不该在这里吧。
第九章:仆人
“不行!老娘也不是开善堂的,叫你一次钱包瘪一次,还让我叫别的男人!”女人无语地眯着眼,吐出细细的烟。
“兰姐,只有你能帮他了。”并不奇怪女人的反应,“就像你当初帮我一样。”
话一出口,两个人都沉默了。
六年前的那天,养尊处优的大少爷立秋一夜之间变成了印象的牛郎,满脸明明害怕地要死却倔强的让人想好好欺负的表情。
那天,陪着老板过来应酬的兰颖正好看见了他,抢在一群醉地烂泥般满嘴污言秽语的男人前面,用自己仅有的钱买了他的第一夜。当然,那一晚,男孩女孩,静静地坐在房间里,大眼瞪小眼。最后交换了名字,天亮,告别。
但就在那一晚,被那群醉酒男人带进包厢的另一个少年,被折磨地进了精神病院,再也没有出来。
“老娘那时候年轻不懂事嘛,这种亏本买卖,你可别指望老娘再做。”女人漂亮的眼睛翻了个漂亮的白眼。
“兰姐……”
“立秋……”林笑身体还没恢复,只是从里间走出来便已经气喘吁吁,抬眼看见了沙发上的漂亮女人,恍惚有种奇怪的感觉。
“林笑,叫兰姐,是我朋友。”立秋赶紧将少年拉到女人面前。
“兰姐……”林笑礼貌地叫了声,却没注意到女人的目光瞬间变得很遥远,烟也直接被掐灭在烟灰缸里。
“你叫林笑?”
“嗯,我叫林笑,兰姐。”
“你多大了?”
“快十七了。”突然被个陌生人盘问这些,林笑有些莫名其妙。但很奇怪,自己好像很希望她和自己说话。而问过这些,女人却又沉默了:
“他该也是这么大了……”兰颖的神色有一闪而过的绝望,重新点燃了一支烟。
一旁的立秋更是惊讶地半天合不拢嘴。且不说兰姐平时一副对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今天居然问林笑这么多,更令人惊讶的却是,林笑这孩子竟然快十七了?
“立秋,去跟你老板说,这几天林笑的时间我都要了。”兰颖重新面瘫。
“好的,我现在就去说。”立秋松了一口气,匆忙出去。兰姐嘴巴毒,却不知为什么一直以来最见不得十几岁的漂亮少年被强女干,这次该是找对人了。
房间里,女人神色黯然,为自己倒了一大杯酒。她根本不看对面不知所措的少年。这么多年了,拼命地想要忘记,却原来记得是那么清楚,心还是会疼。
你不会原谅我的。
女人红了眼,长长的睫毛如蝉翼般颤动。
一杯又一杯,也不知过了多久,兰颖的舌头早已麻木,说话也开始颠三倒四。
林笑本就不善于言辞,又何曾见过这么不要命喝酒的女人。犹犹豫豫,实在忍不住开口:“兰姐,喝酒不好,少喝点吧。”
“嘿嘿……你小子说……隔……”女人一个大大的嗝儿,“你说话了嘿嘿……”
“兰姐,不要喝了,早点回去吧。”林笑不会劝人,实在忍不住便夺过女人手里的酒杯藏在身后,脸涨得通红。
“哈哈哈哈!”脸颊玫红的女人突然开心地笑起来,“你……真像我弟弟嘿嘿……他活着,也……也像你这么大啦!”
“凡博哥,那个叫林笑的男孩子是无辜的呢,这是我欠你的债,不是他”这句话像魔咒一样在男人脑子里回荡,李啸天甚至都能看到自己的未婚妻说这些话时的表情。几天的痛苦折磨后再平静下来,则是彻骨的寒冷。
雯雯,我以为我们是注定的,真是太可笑了!在你心里,我他妈到底算是个什么东西。而你又算个什么东西,连活着来面对我的勇气都没有,还敢来跟我谈条件吗?其实就算是死,你也不愿意嫁给我吧,让我放过小贱种,你又凭什么?!你凭什么?!
李啸天揉搓着手里徐雯雯和阿辙的照片,狭长的眼睛冷成了冰。
“少爷,阿辙被关了一整天了,是不是……?”老赵担忧地看着面前亦主亦子的男人,提出自己掂量过三后的提议。
“明天去把那个贱种接回来。”李啸天扔掉手里的照片,神色复杂。
“好的,少爷。”管家老赵似乎永远不会多说一个字,即使建议被直接无视掉。
李啸天霸道骄傲,他认为徐雯雯背叛了他,所以恨她入骨。但就连他自己都没发现,他的确是在按照女孩的遗言做事。
一年后,李家别墅。
少年擦完最后一片地板,松了一口气——今天比昨天又快了一些,现在才下午两点,减去做饭的时间,到李啸天回来,他还有三个多小时的复习时间。
被管家老赵带回别墅的那天晚上,李啸天的所作所为连禽兽都算不上,他如火山般的欲望,极致的绝望,背叛的痛苦,尽数发泄在孱弱的少年身上。林笑一度以为自己是要死了,却一次次被李啸天踹醒。那个漫漫无边的夜晚,是林笑永远的噩梦。那之后的第二天,老赵不忍地叫醒奄奄一息的林笑,告诉他以后整栋别墅的打扫都交给他,要小心点,千万别惹少爷生气。
于是那天,连下床都困难的少年硬是连滚带爬,努力打扫起整栋别墅——只要不对他做那种事,他什么都愿意。因为伤势过重,林笑只能跪在地上,一只手撑着地板,另一只手缓缓地擦拭。王妈实在不忍心,趁李啸天出门工作,偷偷帮林笑打扫。结果后来被李啸天知道了,于是林笑的任务单里,又多了修剪草坪和洗所有人的衣服这几项。所以,即使再同情林笑,大家也都不再敢帮他做,只能私下指点。而那些家务做的稍有不好,李啸天回来必是一顿猛踹。转眼,这样的生活已经持续了快一年。
大半年前,正在拼命擦地板的林笑看见桌上的报纸,几乎整个黄金版面都在报道高考的消息。炎热的夏日,肃穆的考场,焦急等候的家长,还有出考场的一瞬间考生们神色各异的脸。林笑的心突然漏拍了,恍若隔世。
笑笑,来沧州吧,来我的城市吧。
好想,上大学。
大学,该是有着像凡博哥那样自由阳光的年轻人的地方吧。而且,那是自己梦想过无数次的生活路线。
那次,老赵陪同李啸天去欧洲出差,大概要有三天左右的时间。林笑便抓住机会,苦苦哀求王妈替自己隐瞒——那几个月的经历让他知道,自己如果不去争取,生活永远不会自己好转起来。
拿着离开印象那天立秋塞给他的钱,开始了恍若隔世的归途。
破烂的镇高中里,因为少了高三的学生而冷清了许多。
“林笑!居然是你!”班主任张老师惊讶地合不笼嘴,惊讶过后,则苦起了一张脸,“你这孩子真是,放着这么好的成绩不好好学习,去城里打个什么工!”
“打工?”林笑莫名其妙。
“对呀,你妈妈都跟我说了!家里实在供不起两个孩子读书,你弟弟马上又要升高中,所以你就辍学去城里打工挣钱了嘛。”
“……”
“唉也真是,初中生义务教育能花几个钱!你眼看就要高考了,真不知道你妈是怎么想的……”
“张老师,对不起……我们家实在太困难了。”猜到了怎么回事的林笑很快配合起养母的剧本。张老师并不知道他的家庭情况。
“这么点孩子要照顾好自己,怎么脸色比以前还苍白了?”张老师心疼地拍拍男孩的肩,这样的好学生因为家庭原因辍学,天知道他这个班主任有多惋惜。
“是天生的体质,”男孩微笑,随即缓缓开口,“老师,能不能把我的学籍档案给我,我……打工挣了一些钱,想自考。”
“好好!”张老师忙不迭地,“离开校园了也不能放弃学习,你这样的基础自考希望很大……”也许是班主任当久了,张老师喋喋不休起来。可是,很温暖。
“对了!你退学后不久收发室来了一封你的信,我帮你收了起来,你等一下。”张老师开始翻箱倒柜,显然日子太久,不知道放在哪了。
林笑已是一潭死水的心,突然剧烈跳动起来。
“找到啦!”
果然。
“林笑(收),孟凡博(寄)”。信封上这样写。
数个月的恐惧,担忧,委屈在此时化为一滴滴泪水,尽数流出来。开往杨木沟的车窗外,不过几个月时间,杨木沟已彻底变成了基础设施完备的度假村。已经哭地双眼模糊的少年缓缓展开信纸:
笑笑,大哥我一直忍着不给你写信,期待你顺利秒杀高考,我在车站接到你的那一天。可是,我实在忍不住了,笑笑,我就要去日本留学了……
……
笑笑,你太单纯了,可是,总有一天你会明白,世上就是有那样的人哦,喜欢像笑笑那样的小东西,却不喜欢漂亮的女孩子……
读完了信,林笑反而不再哭了。将脸贴着车窗,怔怔地看着熟悉而陌生的杨木沟。眼里是散不尽的雾气。
别墅里本是用来放杂物的小仓库,现在是林笑的房间。
林笑合上历史书,看看表。还有时间。胡乱揉揉眼睛,匆匆忙忙地打开一旁的地理书,翻到有折痕的地方。“温带海洋性气候特征……”
像这样的地下复习备考已经持续了大半年,要参加今年的高考,他必须在白天省出时间来。因为他根本就想不到李啸天晚上又会用什么样的变态方法折磨他。
“少爷,你回来了。”
“嗯。”低沉的男性声线,小仓库里的少年猛地站起身来。
第十章:仆人(二)
李啸天从来没有这么早回来过,林笑吓了一跳,胡乱地将书藏到床底下,开门从相反的方向绕去厨房。林笑本就聪明,而这段时间为了尽量不碰到李啸天,林笑已经将偌大的别墅结构弄了个一清二楚。
“他呢?”
“在厨房呢,”李啸天每次回来必有这么一问,王妈很清楚少爷问的是谁,“少爷今天提前回来,晚餐恐怕还没做好,要先吃些别的吗?”
“不用了,我还有些事没处理。”李啸天将外套递给王妈,径直上了二楼。
厨房里,林笑洗菜切菜烹调再挑出最适合的盘子装盘,好不利落。那迅速而又有条不紊的架势,完全不输专业大厨。
要快点,再快点。不能让李啸天等,这是绝对的法则。
被带回来的那个可怕夜晚,被折磨地神智已经有些不清楚的他听到李啸天说,“她居然敢要我放过你,她凭什么!我告诉你,你他妈也休想!从明天起,你就是这里的仆人,你死也别想离开!”
记得第一次,林笑看着厨房那些他大多数都没见过的原材料,根本不知道该如何下手,他知道李啸天只是在折磨他,有大厨李师傅,根本就不需要旁人做饭。但他根本没有选择,如果不做,那就是给了李啸天揍他足足的理由。
后来,在足足磨蹭了一个多小时后,林笑端出了三个菜。记得当时李啸天的表情很奇怪,盯着那些菜的表情有点像好奇的大猫,但那种表情一闪而逝,很快便恢复了一贯的冷酷与鄙夷。而王妈则大惊失色,拼命给他使眼色。林笑不明就里,在一旁忐忑不安地候着。
男人试探地夹了点放进嘴里,满脸爆发的前兆,“你做的什么?”
“土……土豆。”林笑害怕地要死,厨房的各种原材料,除了青椒,土豆和茄子几种,别的他根本就见都没见过。还有些奇形怪状的烹调用具林笑也不知道怎么用,最后只好用这些做了三个自己会做的家常菜。
那天的结果是李啸天冷笑着让他吃光了所有的东西。从那些变故开始,林笑就一顿饱饭都没吃过,突然被强迫吃那么多东西,胃的痛苦可想而知。
——果然贱种就只会做贱民吃的东西。李啸天那样说。
后来,李啸天吩咐他跟着李师傅学习烹任。李师傅本就同情他,这样一来,更是倾囊相授。林笑知道将自己从印象接出来已是天大的恩惠,再把李啸天惹毛了指不定他会对奶奶他们做出什么事来,学得非常拼命,他本来头脑就聪明,有了李师傅的指导,厨艺进步便是一日千里。后来状况便好了很多。
李啸天今天似乎心情特别不好,虽然一直心情就没好过,但身上的暴戾气息比以往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林笑小心翼翼地伺候着,唯恐又有哪里惹到他。再过两个月便是高考,他不想出什么状况。
男人一声不吭吃完了饭,径直上了二楼。林笑不禁松了口气。迅速收拾起残局。今天李啸天太安静了,林笑手里刷洗着盘子,心里感到很不安。终于忍不住背后异样的感觉,回头。
李啸天立在门口,冷冷地盯着他。
“你在玩什么花样?”
“诶?”完全没跟上男人的节奏。
“哼!”男人却又不再说话。
很久前,他便发现自己会不自觉地去观察林笑的每一个表情,每一个动作。他自己都很惊讶,怎么可能!难道因为雯雯的背叛自己竟然变成了同性恋?他以前不是没玩过,但只是富人闲来无聊的消遣,他也很清楚自己的取向。但为什么,自己竟会习惯性地回来便问这个贱种在哪?也许只是身体把老子弄爽了吧。果然是Biao zi的儿子。男人残忍地这么想。
但是,最近好一段时间,他都发现在自己面前,林笑居然还敢走神?眼神不知道飘到了哪里嘴里念念有词,手指还会下意识地在腿上写划着什么。他的骄傲让他从心底里鄙视这么关注那个小贱种的自己。
“先生……我做事了。”看着不说话却也不离开的李啸天,林笑浑身不自在,回身接着刷碗。今天是怎么了,李啸天从来不会上厨房这种地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