傲然随君心(二)——火狸

作者:火狸  录入:03-28

刘大人说了他才知道,眼前这些不见伤痕的尸体全是这君湛然所为,不禁悚然,不知他是如何做到?莫非鬼手之毒,果然如传言中那般厉害……而他又与南宫苍敖关系匪浅……

南宫年本是兴冲冲的过来打算阻止事态严重,却发现这局势已不是他所能控制,只得退到一边,一脸凝重。

“你退兵,我救人。”不说一句多余的话,君湛然再次重复,抬了抬手。

月色之下,那只没有受伤的手上沾着人血,似乎有种奇异的魔力,令人不得不看着它,看它如何令已死之人复活。

那些官兵确实已经死了,刘大人早已命人检查过,事实上,若是高手,死人活人绝不会搞错,脉搏气息全无,这些人确然已经死了,过了这么会儿时间,即便是装死,也会成为真死。

他怎能令死人复活?!

不光是刘大人,南宫年,所有在场的官兵和夜枭,就连南宫苍敖也有几分好奇,君湛然如何能做到令人死而复生,“要知道他们和你不同,他们的心可不偏,也非是外伤身亡,难道你的搜魂还能叫人还魂?”

在他身边低语,南宫苍敖不担心杀了朝廷的人,倒是有些担心,君湛然若是没有做到,那位刘大人定会恼怒,要再打起来,他们未必还有搜魂可用,到了那时,君湛然再无依仗,若是在混乱之中不能自保该如何是好?

“你不信我可以做到?”对他的疑问有所不悦,君湛然哼笑,南宫苍敖注视他片刻,一勾唇,他想起来,“是了,我不该忘记我面前的人是谁。”

鬼手无双怎会让人失望,他所看重之人从未失手,就连当初不也险些栽在他的鬼手之下?

站到君湛然的身侧,他问他,“可要我帮忙?”

当初他们也曾如此,一个个为人解毒,不过今日,有千余人……

“不必。”没想到君湛然摇了摇头,一扫脚下的尸体,举目望天,“谁都不必帮忙。”

随着话音,他的手缓缓伸了出去,所有人的眼睛便都看向那只手,仿若并非血肉,而是金石铸就,月色朦胧,他的手在朦胧之下隐约泛着一层光,似金非金,似银非银。

手指慢慢动了动,一分一分的,半空薄雾恰好从天际缓缓移开,随着他手上的动作,仿佛撕开了屏障,蒙在云雾后的月色洒下,一地银辉,将空地上的尸体显露无疑。

空气中凝结起一股诡秘难言的气氛,这绝对不是什么鬼神之术,没有人能这么做,心里分明知道,却仍旧有人冒起一阵寒栗。

君湛然缓缓收回了手,也不见他如何动作,在众人屏息的寂静中,忽然听见一声微弱的呻吟。

难道有人活过来了?!分明是离奇之事,但身在此地的人不知什么,都并不认为这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事。

接下来,诡异的一幕在众人面前上演,只见本该身体都冷透的死尸纷纷动起了手脚,他们听见的呻吟确实是从这些“死人”口中发出。

死尸还魂?!还是他们根本就没死?但若是没死,怎会全身发硬,气息全无?无数疑问盘旋,却无人有心去寻找回答,都被眼前情景震慑,不敢置信。

刘大人与他做这个交换条件,也是半信半疑,一方面是怕上面怪罪,手下人损失过半他面子上自然也不好看,另一方面,却也是逼不得已,若他拒绝,还活着的这些手下定会对他心生不满。

为此,他只能答应,但没想到,君湛然居然当真能够做到,就如当时搜魂取命一般,几个瞬息之间,竟让他们都活了回来!

“这……这不可能……”喃喃自语,他揉了揉眼,但重新站起来的人确实是原来的那些,他并未看错。

好像做了一场大梦,那些人是突然死去,如今也是突然醒来,一脸茫然,见到周围人一副见鬼的模样,只觉得莫名其妙。

“真他妈见鬼了,原来楼主还有这一手!”肖虎兴奋的低喊,骆迁和温如风、殊衍等人也都觉得匪夷所思,“你以前见过没有?”

听见殊衍问,肖虎摇头,“幸好没有见过。”

因为性格孤僻冷漠,楼内已有许多人对楼主敬畏有加,要是再见了这般手段,那些仆役不知还敢不敢去打扫房间……肖虎在认真的思考这个问题。

夜枭们只觉得他们盟主看上的人果然与众不同,霎时间议论起来,南宫苍敖早知结果会是如此,还是忍不住拍起掌来,“鬼手无双,不愧是鬼手无双。”

见他侧首望来,君湛然抬起头,一笑,“这话你岂非已经说过很多遍了?”

“我要再说一次,君湛然果然是君湛然。”语声缓缓,笑意到了眼里,南宫苍敖牵起他没有受伤的那只手来,轻轻吻了吻。

唇瓣温热,柔软又柔韧的触感,君湛然忍不住用指腹蹭了蹭他的脸颊,忽然低声说道:“其实搜魂并不是毒,只是假死之药而已,时辰一过,自然就会转醒。”

说完,他对他挑了挑眉。

听到他传音所说,又见他如此神情,南宫苍敖没想到他居然也会用这一招,那先前所为,岂非一直都是在演一出戏?

众人不知他们在说什么,只见南宫苍敖忽然仰头,大笑起来,君湛然不动声色,其他人仍旧很难从他脸上看到什么过于明显的情绪,他对刘大人一抬首,“我能救活他们,自然也能再要他们的命,希望你能守诺才好。”

刘大人的脸色青红相交,知道他说的是事实,但就此带人回去,一无所获,陛下定然会怪罪。

一个声音响起,冷笑着说道:“搜魂你们已经见识过了,回去告诉煌德,今日之事我不会就这么算了,天下之大莫非王土,但王土之外呢?叫他自己好好权衡为好。”

慢慢开口,含笑而说的话,其中的威胁却显而易见,南宫苍敖目色如鹰,其中利芒叫人不敢与其对视。

连平康王都敢威胁,刘大人还能如何,只能带人回转,临走前看了边上一直不做声的南宫年一眼,“南宫大人,南宫苍敖桀骜不驯,我是管不了了,今日我带人退走,但明日陛下还是会再派人前来,为了他好,你该让他自己前去请罪,这是我的忠告。”

事已至此,这还用别人来说吗,南宫年只能叹气,要是南宫苍敖会听他的就好了。

地上还有官兵的尸体,那位刘大人带来的人也被夜枭杀了不少,而今回去,恐怕是要好好想想如何对上面交代,不过这不是鹰啸盟里的人要担心的问题。

他们要担心的是,明日。

明日朝廷再派人来,如何应付,若是他以南宫世家相要挟,盟主又该怎么办?

南宫年走上前来,“苍敖,此时实在是陛下要我来的,今日宫中设宴,宴请群臣,没想到突然出了这样的事,我看陛下是准备拿南宫世家所有人来逼你就范,你难道真的准备抗旨谋反吗?”

“我不会把他交出去。”南宫苍敖看着椅上的人,他与南宫年的对话并未避讳君湛然,君湛然自然也听见了,见他回答的毫不犹豫,君湛然摇头。

“煌德不会这么做,用臣子的命要挟乱民,这会坏了他为帝的威名,要是我,就不会这么做。”

这句话说得有些怪异,一个江湖人如何会知道为帝者的心思,南宫年多看了他一眼,南宫苍敖已经问道:“要是你会怎么做?”

“一切暗中进行,务必做成是南宫世家先背叛朝廷的假象,何况有你南宫苍敖抗旨在前……”他抗旨,岂非也是因为他,君湛然说到这里,停了下来。

南宫苍敖看出他的心思,俯下身,“即便没有你,总有一天,他也会对南宫世家动手,南宫一族是先皇手下的重臣,一朝天子一朝臣,他至今不动,就是在等待这么一个机会。”

两人对视,君湛然的手抚上南宫苍敖的侧脸,“这点我自然也知道,不过从你口中说出来,我心里感觉好了不少。”

见南宫苍敖怕他有心结,特意这般开导,再想到以往,君湛然的心里忽然涌上一股热,趁着夜色,吻上他的唇。

第一百零四章:南宫

这不是他第一次亲吻南宫苍敖,每一次的感觉却都有所不同,让他忍不住想一再品尝。

贴合的唇瓣轻轻辗转,似乎觉得不够,又再次深入,君湛然这等大胆的举动令南宫苍敖有些意外。此处不是大庭广众之下,但也是人来人往,只不过都忙于手上的事,应该不会去关注他们在做什么,唯一的例外是南宫年,他可是就在他们旁边。

不过既然他不介意,南宫苍敖自然也不会介意,正要继续加深这个吻,环抱他脖颈的人却松开了手,对他低语道:“要走就尽快,此地不能久留。”

南宫年早就知道这两人之间的关系,但亲眼看到又是另一回事,他年纪大了,尚有些反应不过来,何况眼下哪有心思去讨论此事,转开眼去,心里却在想着君湛然先前说的那些话。

这个年轻人先前所说,也并非没有可能,见他们分开,连忙插言道:“君湛然,你与苍敖之间如何暂且不言,你先前说陛下会如何对付我们南宫一家?”

他显得有些焦急,南宫苍敖已明白君湛然的意思,看了看天色,“宫内的酒宴要进行到什么时候?”

“应该快完了。”混迹官场多年,南宫年也见不少事,听他这么一问,顿时心里转了几圈,神色大变,“那这次的设宴……”

君湛然和南宫苍敖对视,都没有答话,南宫年其实也根本不需要答案,答案就在眼前。

德宏十八年十一月,秋。

是夜,平康皇设宴款待群臣,席间君臣尽欢,至席末,意外突生。有臣子上奏,南宫一族勾结北绛,通敌叛国,并有通敌罪证藏于府中,平康皇大惊,即刻命人搜查,搜出通敌书信十余封,乃震怒,降罪于南宫世家,下旨捉拿叛臣。

此事一出,朝野震动。

南宫一族向来忠心耿耿,怎会叛国?这是所有人心中的疑问,更是老百姓争相议论的话题。

南宫世家的人知道自己没有叛国,也许平康皇也知道,但真相并不那么重要。

鹰啸盟从舜都连夜撤走,留下官兵尸首几十余具,奉平康皇之命,捉拿南宫世家成员的官兵在舜都城内外连夜奔走,一时间舜都城内喧嚣如白昼。

而在当夜,情况其实比后来传说的更为危机。

南宫苍敖与君湛然一行人在封城之前闯了出来,自然也免不了一番血战,连番交手,就算是鹰啸盟的这些夜枭,多少也有些疲乏,经过商议,几番考量,在城外近郊的林子里停了下来,稍作休整。

“天下之大,一夕间竟没有我南宫一家的容身之处,陛下突然下此杀手,难道就真的一点都不顾念君臣之情吗……”马背上,南宫年咬着牙狠狠说道。

“他要的是帝位,臣子不过是他手中棋子,南宫达人难道还奢望其他?”平平说来,君湛然拿起肖虎递来的水囊喝了口水,又顺手递给了身后的人。

为求尽快离开舜都,他们都是骑马,君湛然腿脚不便,南宫苍敖便让他坐在自己身前,一首环绕,另一手接过水囊,“其他人有消息了吗?雾楼,还有宫里。”

他问的是雾楼被围的人,还有在宫中赴宴的南宫家其他成员,君湛然举目望伏鸾山所在的方向,“不必担心,我的人应该不会有事。”

南宫年回忆先前,沉声说道:“看来平康皇命我到鹰啸盟游说你,就是为了拖延时间,好叫他的人将我等南宫一家一网打尽。”

遭此巨变,他仿佛一下老了四五岁,“我走的时候酒宴即将结束,算算时间,他下旨之时,正是我族中人在回府的路上。”

“南宫世家的人,理当不会束手就擒。”不知是否是爱屋及乌,从君湛然的语气看,他对南宫一族颇为看重,他身后的人圈住他的手臂紧了紧,若非时间不适宜,南宫苍敖定会搂着怀里的人好好吻上一吻。

南宫年心里焦急,在马上坐不住,下了马来,不断踱步。

先前得到的消息,南宫世家二十余人纷纷被拦截在回府的路上,而南宫世家的府邸早就被官兵重重围困,通敌叛国之罪不是小事,抄家灭门的大难就在眼前。

沉重的气氛笼罩在人群之中,君湛然没有再开口,他心里明白,他就是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明知如此,鹰啸盟中的夜枭还是各自警戒,行动如常,没有用奇异的眼光多看他一眼,若是 其他门派,遭遇如此变故早就人心涣散,南宫苍敖一手带出的鹰啸盟没有,有的守卫,有的原地调息,丝毫不乱。

君湛然忽然有很多话想对身后的人说,但话到口边,却一个字都无法出口,握着环在腰间的手用力紧了一紧。

掌心很热,重新经过包扎的伤口上,还有一层厚厚的布帛,南宫苍敖在他手背上轻拍几下,也没有说话。

“城里有人!闹起来了!”一直关注城内的夜枭急匆匆的上前,“盟主!我等是否前去接应?!”

冒险留在此地不走,怕的就是南宫家赴宴的人被官兵拿下,他们与夜枭不同,更不能与南宫苍敖相比,他们擅长的并非武技。

二十余人在朝中各司其职,并不是各个身居要职,但也都可以算是朝中栋梁,更是南宫世家中的重要成员,岂能弃之不顾?是南宫年执意留在这里,必定要保他们周全。

出城唯有这条路,南宫苍敖也不反对,说到底,他也姓南宫。

收到消息 ,知道南宫家的人已近城门,南宫苍敖命温如风带人前去接应,温如风是所有夜枭之中唯一知道君湛然真正身份的,对此事的态度又与其他夜枭有所不同,更为谨慎,他领命而去,当下便截住了守城的官兵。

城门之内一片混乱,满城官兵都在捉拿南宫家的人,却没有想到逃出城去的夜枭会杀个回马枪,陡然间混战开始。

那二十余人也都没有想到,一场酒宴之后竟然风云变色,转眼间竟成了叛国之臣。

气氛、愤怒、慌乱、绝望,各种情绪写在脸上,他们不敢回府,只能往城外逃去,总算手里也有些功夫,且战且逃,与追兵周旋,见有人相帮,心中无不燃起希望,到了城门前。

“年叔!一眼看到门外守候之人,带着其他人逃命的南宫望顿时悲喜交集,遥遥相望,凄声大喊,”我等不曾叛国!“

他什么都不说,第一句便是不曾叛国,叫声响彻夜空,语音怆然,昔日朝中重臣,落到如此地步,就连抓捕他们的官兵都唏嘘不已,但上面的命令必须执行,一队官兵还是追了上去。

南宫望算是除了南宫有余之外,南宫世家之中另一骄子,行事稳健,当下带着身后兄弟们和夜枭们一起抵挡官兵的进攻,却在突然间手下一软,神色巨变,”怎么回事?!“

其他人也纷纷显出异样之色,面露恐惧,”我们的内力……“

“内力在流失!我使不上力!”有人大喊,一个不慎,被官兵一刀砍下了右臂,登时发出惨叫。“……是酒菜!我们中毒了!”

南宫望只觉体内的力量犹如决堤之水,汹涌而去,内力竟然无法凝聚,回头看看身后追兵,只多不少,再看眼前城门之外的南宫年,一狠心,“年叔——不要管我们!快走!”

他厉声喊叫,这么一喊便等于绝了自己的生路,其余南宫家的人也都知道面对自己的是何种结局,都面色惨然,却没有一个表示反对。

君湛然与南宫苍敖就在南宫年身后不远,两人坐在马上,君湛然只听身后有人问他,“怎么样?”

“可以一试。”他淡淡点头,“你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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