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落余残香——曾二白

作者:曾二白  录入:04-02

“大师,佛已普度众生为己任,不知大师可否为残香排忧解难呢?”

“施主请讲。”

“我很寂寞呢。”突然靠近,暧昧的气息和脂粉的香气喷洒在脖颈。让眼神淡然的修行者红了脸颊,眼神也变的慌乱:“施主莫要戏耍小生。”

“我是真的很寂寞呢。”双手环住识色的脖颈将身体贴上,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耳边,阵阵的酥麻。

识色忙退开,急急的说道:“施主,请放尊重些。”

“你脸红了呢。”

脸上的红色更加的浓郁,急急的说了声告辞转身离去。听得背后的欢笑脚下一个踉跄,险些跌倒。

残香笑的更放肆起来,好一个好玩的尊者。

灰色的衣袍上沾染了些香粉的气息,不反感,竟隐隐有些迷人。识色转过身,早就不见了那一抹白色身影,只剩若有若无的香气萦绕在鼻翼。

“我很寂寞呢。”那人蛊惑的言语还在耳边浮现,年少的修行者又红了脸。高喧了佛号,低声警惕自己:“是猛兽。”

“在玩捉迷藏么?你让我好找。”阴冷的话自残香身后响起,转过身一身黑衣的摄政王一脸阴沉。

微微的福了福身:“草民残香参见王爷。”语气甚是认真,只是面上的嘲讽却不加掩饰。

“你在药膏里放了什么?”容言冷着脸。

“放了能让他穿肠而死的毒药。”

“你舍得?”容言笑的风轻云淡。

“不舍得的是你吧,我的好王爷。你把天下都让给了他啊,真真是让人羡慕。”残香笑的开心,那声音却尖锐的想要刺穿他的心脏。

“为什么这么做?”容言也清楚,残香往药膏里掺了春药。可是他不明白的是为什么这么做?

“因为我想让他早一点看清你对他的感觉,说不定他还真能跟你这个好哥哥抛开世俗在一起呢。”残香笑的认真,仿佛真是要祝福这对天理人伦皆不容的可悲人儿。

似是经过了几番犹豫才决定要说出:“明日他会去庙里还愿,你不准靠近他。”

“真是个好皇帝。”残香面无表情的转过身,容言看不懂他用宽大的袖口掩盖的紧扣在肉里的指甲。

林里的飞鸟发出阵阵的啼叫,沉闷的气息在两人间萦绕。

“记得你答应我的,你和他不该在有交集。你这样的人会将他拉入阿鼻地狱的。”鄙夷的神色显现的淋漓尽致,黑色的衣同炼狱里走出的勾魂使者般叫人心生畏惧。

“你在后悔没有杀了我么?好哥哥。”残香媚笑着,能让人骨头都酥软的语气:“究竟谁会将他拉入阿鼻地狱啊,真是可悲。”

“啪。”清脆的响声在左颊上响起残香侧着脸,笑的疯狂:“堂堂的摄政王竟喜欢上了自己的八弟。兄弟乱仑啊,真是可笑。新帝知道么?他要是知道了会怎么想呢?”

容言沉默了,这个世界给了他很多,那般尊贵的身份,那样俊美的容貌,他是天之骄子,可同样也让他失去了很多,比如说……

比如说

爱不得。

“王爷,你知道糖葫芦么?,去了核的山楂用竹签串起来,裹上一层细细的白糖,还有芝麻。酸酸甜甜,咬上一口齿颊生津。”

林里飘荡着残香梦魇般的声音,细不可闻,却又无法忽视。

因为他那个宝贝的八弟说过一样的话,一模一样。

第四章

“王爷,你知道糖葫芦么?,去了核的山楂用竹签串起来,裹上一层细细的白糖,还有芝麻。酸酸甜甜,咬上一口齿颊生津。”

残香梦魇一般的话音在耳边回荡,声音虽轻却不容忽视。

曾几何时,也有个眉目清秀的少年仰着头天真的问:“四哥,你知道糖葫芦么?去了核的山楂用竹签串起来,裹上一层细细的白糖,还有芝麻,咬上一口齿颊生津。”

想起那少年就不自觉的笑了起来,那人总是能带给自己快乐,所以啊,才拼劲全力想给他最好的,最大的权利,最美的物什,最精致的糕点,最华美的衣衫……

“子玉……”轻声的呢喃转瞬消散在夜空里。

在眨眼的时候白昼已经替换了黑夜。是还愿的日子,认真的新帝携着文武大臣自山脚开始三步一叩首。

万阶阶梯,绵延曲折,似白色的巨龙盘卧在林之间。自那山顶便能与那漫漫白云同在,往下界望去,云层下的凡尘俗世怎么也无法看清。

摄政王在身侧小声提醒:“别那么认真,这般跪下去身子怎么受的了?”

固执的新帝言说:“举头三尺有神明,总是要认真的。”

容言摇了摇头随着他一齐跪下,子玉瞧过来有些不解。“既然没有办法让你听我的,便和你一同承受苦厄罢,谁让我那么喜欢你呢。”玩笑般的话语,让子玉喜笑颜开:“我就知道四哥对子玉最好了。”

是啊,谁让我那么喜欢你。三步一叩首,三步再叩首,再叩首。多像成婚时的礼仪,容言笑着想。那么长的道路也觉得短暂,直觉的不过几个呼吸,便看见了那扇漆了朱漆的门。门前方丈与一众修行的弟子双手合十高喧佛号。

“等候多时。”年迈的方丈撇过新帝泛着血迹的双膝,笑的佛陀般:“我佛定能听到施主所愿。”

上香,诉愿,叩头。一连串繁杂的礼仪,固执的新帝一项项认真去做。认真到一点没注意到那个一直看着自己的白衣男子。

残香画了比往日更浓的妆容,脸上铺满厚重的脂粉,黛青色的眉,血色的唇,那双眼睛望进去就出不来,妖异的如同鬼魅,黑色的发编制一股拖曳至胸前,优雅而柔美。那脸色却是苍白的,像极了说书人最常讲说的嗜血狐妖。

在繁复的礼仪也有结束的时候,容言趁着空闲的时候悄声问他:“子玉,你还想吃糖葫芦么?”

那人皱着眉头说:“四哥,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一向稳重的摄政王急的像个孩子:“你还记得小时候么?你问问我,四哥你知道糖葫芦么?……”

“记得,记得。”新帝笑的开心,如天真孩童般的美好:“我说了之后你就把自己的糖葫芦给了我,都已经咬了半口呢。”说完便跑的不见踪影,还说不是小孩子了,明明比小孩子还要淘气。

那样细碎的事情他都记得,容言心里好像空出了一大块,有个小人拿着针使劲的戳着,一下也不停歇。他苦笑着:“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那时候我跑了很多地方才找到,带回宫里给你。你却没吃,而是哭了,哭的惊天动地……”水痕从眼角滑下“你记得的不是我……他在你心中真的那么重要么?重要到忘记了所有,还能记得他?”

庙堂里的花似乎开的很灿烂,不是名贵品种有些甚至连名字都叫不出来。可是子玉好像很喜欢,一路走过来都忘了膝上的伤痕。突然一抹白映入眼帘,没有繁复的颜色样式,只是白,耀眼的白。

那是一个侧着身的男子,眉宇间淡淡的忧愁像书里写的西子之美。似弯非弯的眉,高挺的鼻,描的殷红的唇。那男子突然转过头,愣了一下,随机笑了起来,妖媚,诱人的。他还有一双黑色的瞳,望进去就出不来,妖异的如同鬼魅。

“我认得你。”痴痴的新帝低喃,一时间残香都忘了呼吸,左胸处传来了一阵一阵巨大的声响。新帝笑着说:“你是残香阁的舞者。”残香垂下眸子,掩下一瞬的失神。行了礼转身离去。

子玉要追,膝头却猛的一软跪倒在地。本来已经要走的人转过身,卷起他的裤腿,看到膝盖上的伤痕时忍不住的皱眉。

“是行跪拜之礼的时候弄伤的。”

残香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不过是形式而已,何必那么认真。”

固执的新帝瞪大眼睛固执的说:“要认真的。”残香皱着眉狠狠瞪了他一眼,万人之上的新帝却像做错了事情一样低下头小声说:“总归是要认真的。”

残香也不去理他,冰冷的指沾了些药膏细细的在伤口上涂抹。那般认真的神情,小小心翼翼涂抹完之后,将瓷瓶扔在他的怀里转身离去。

“你去哪?”

“去寻壶好酒,喝个痛快。”

“佛门圣地,你,你……”容子玉气恼的撅起嘴。脸上却痒痒的,用手擦过,却湿了手指。“我怎么了?”泪像止不住一样一滴一滴的落下了,内心深处的某个地方被打开了一个缺口,怎么也堵不住。这样的相处模式好熟悉,偏偏一点也想不起。

入夜,识色行至后园,却发现自己平日里端坐的石桌旁对了一人。白衣胜雪,黑发如墨,一人伏在石桌上为自己斟酒。月色撒下来衬的人影多少有些孤寂,

“我是真的很寂寞呢。”那时候他说过。

识色慢慢的走了过去:“施主。”

残香回过头,似是有些醉了,眼神朦胧:“我们又见面了。”识色双手合十:“缘分使然。”坐在桌子的另一边:“佛门重地,施主这般是要受到佛的惩戒的。”

“呵呵,怕什么,我早已坠入阿鼻。你的佛啊,早就抛弃了我。”

“啊,出生在大户人家。父亲三妻四妾,各色美人入怀。我的母亲不得宠,总是被欺负。”香絮絮叨叨的说,识色安静的听,听他的声音断断续续飘散在风里。“时候不得宠,吃的穿的都比不过别人,连住的院落都是那般简陋。”

起风了,卷起树上掉落的残花吹过很久之前的那段时光。“时候啊,连块山楂糕都让人这般开心。你知道山楂糕么?软软的,酸酸的,甜甜的。咬上一口齿颊生津,眉里目里都是满足。”

“啊!有个弟弟,长什么模样呢?不记得了,那孩子啊,总爱吃些酸酸甜甜的糕点。后来,许是死了吧,许是,死了……”

“后来啊……”风开始吹向更远的地方,把这哀叹的语调也吹的更远。

第五章

寺里的膳食说不上有多精致,总归是比寻常人家好些的,在送上些特制的糕点。

比之宫廷里的差的不止一点,可那新帝却吃的很满足。高高在上的新帝没有一点架子,拉着识色唠起家常。

“我啊,去了一部分记忆,小时候的事情都忘的差不多了。”容子玉笑着说:“听四哥说啊,后宫三千佳丽额娘不得宠,我呢就跟着额娘住进了冷宫,切不说吃穿但那住处都比不过他人。”

识色低着头,思绪不自觉的飘到昨晚,那人也这样说着“母亲不得宠啊,连住处也是那么破落……”

新帝捻起一块糕点含在嘴里,眉里目里都是满足。“我有个弟弟啊,最爱吃些酸酸甜甜的糕点……”

识色悄悄的问:“您有哥哥么?同父同母的哥哥?”新帝愣了一下,放下了手里的糕点:“自是没有的。”

“是么?”其实心里早就明白不是么?一个是万人之上的至尊,一个却是花巷里的舞者,处境再怎么相似也不可能连在一起。可是为什么心里有点点的失落?

“小师傅?”

“失礼了,施主您请慢用,告辞了。”

门被轻轻的关上,容子玉的面上却满是迷茫。“哥哥?”

“哥哥们的名字或者样貌全部都还隐隐记得,并没有同父同母的哥哥或者弟弟……吧。”

三日过后,新帝启程。残香也由后门出去,识色在他背后轻声询问:“你即不上香也不还愿,来次到底为了何事?”残香笑的高深莫测:“来看皇帝啊,看他能不能看得上我,把我纳入后宫也做个主子。”一袭白衣随风飘荡,不过一臂的距离竟那般的遥远。

识色开了后门,略躬身,声音竟是赌气生硬:“施主慢走。”

坐上了轿撵竟还是觉的心里有些堵的慌,随手掀开轿帘看到了卖糖葫芦的老翁,喝了声:“停轿。”

吩咐众人在原地等候,容子玉拿着串糖葫芦朝着残香阁的方向走去。正巧碰上出来散步的残香,把那串糖葫芦递了过去:“送你。”

残香皱着眉撇了他一眼,转身离去。余下拿着糖葫芦的新帝手伸在那里,收也不是放也不是,尴尬的很。

走了两步的残香又回过头,伸出手冷冷的说:“拿来。”容子玉立马递了过去,残香接过来头也不回的离去。容子玉也乐呵呵的准备回去,天气似乎晴朗过头了。日头晃的人眼疼,脑海中有什么一闪而逝。

“不是的,兄长们不是全部都记得,排行老七的哥哥……不记得了……”一时间恍若丢了魂魄般的喃喃:“不记得了……”

跟随过先帝的公公过来寻人,被容子玉一把拉住:“柴公公,我七哥是什么样的人?为什么我记不得了?”

公公一脸的漠然,慢悠悠的开腔:“皇上,但凡不记得的东西,都不是重要的,不记得也许对谁都好。”“是么?”新帝还是一脸迷茫。

“皇上这边请。”柴公公弯腰深深的鞠躬。

轿撵摇摇晃晃间像做了个冗长的梦境,梦里是破败的墙面,有神色温柔的女子,有披散着头发面容模糊的哥儿。在哼着曲,词模糊着,只能辨认出几句。

“一花败,一叶落……西风吹,冬雪落,最啊最苦涩。”

梦里有稚嫩的声音传来,一声一声“小玉等我们长大了,我每天都给你买糖葫芦,小玉,等我们有了钱我就带你离开这里,去南方,去北方。我们要请一个厨娘,要一个会做山楂酥的厨娘。

小玉,等我们长大了,我要给你讨个娘子,明眉皓齿,风华绝代,比那皇后还要绝色。小玉,等我们长大了……

等我们长大了……

小玉……

要永远在一起,容子玉和……要永远在一起。叫声……就什么都给你。”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见,你大点声,我听不到,要和谁永远在一起?”容子玉想要抓住那个男孩的时候,那些画面却化作一阵轻烟消逝。睁开眼却还是在轿撵里,摇摇晃晃,摇摇晃晃。

眼眶里有晶莹的泪水滴落,渗透了华服。“什么都想不起来,为什么?真的忘记比较好么?”

“一花败,一叶落,此时景物最萧索。西风吹,冬雪落,最啊最苦涩。画楼边,月影寒唱首求凰的歌。他有情,他有意,妾是……一抹”残香轻声哼唱着,拿着那串糖葫芦把玩,皱着眉头:“真是小气,堂堂皇帝就只送了一串糖葫芦。”说着说着就松了眉头,唇间不自觉的扬起一抹笑。

转身,脚尖轻旋,白色的纱衣随风而起。旋身踢腿,舞出一朵花开,是繁花,转瞬即逝的繁花在他的衣衫上开的尽兴。雅止透过小窗静静的看着,他的每一份开心,每一次孤寂,虽然都不是为了自己。

“大爷~”小仙儿攀上他的肩:“这么看了十年了,不累么?若是我啊再美的人儿看了十年也会腻的,来找点乐子吧。”

“在碰我杀了你哦。”雅止笑着,是学堂里好学乖巧的学子。“切”小仙儿转身离开:“一点都不好玩。”嘲弄的神色到了拐角却变成了怜悯,何苦?又不是不知残香这个人,他根本就不会有情,你又何何苦痴痴守护?注定凄苦,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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