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在上一次吧。”我的全部都是你的，不想分给别人。
秦挽歌呆了一下，点头。褪去衣物，放下床帐，偶尔传出细碎的声音，一夜春宵。
第15章
二人在小屋内待了三日，缠绵了三日，第四天早上天刚亮，二人穿上成亲那日的喜服。
“你我就此缘尽，此生再不相见。”陌上清满满的温柔与秦挽歌相拥，说出的却是让人心如刀割的话语。
“从此以后，相忘于江湖，再不相见。”秦挽歌沙哑了声音，轻吻陌上清薄唇。
秦挽歌将他拉坐在镜前，拿起梳子再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替他挽发，细细替他梳理着长发，看着镜中人眉目如画的脸，好似回到重逢那段时日，每每起床便用清冷慵懒的声调叫自己为他束发，这，是最后一次了吧？
束好发，携手走到院门，陌上清最后吻了他一下：“我不能与你在一起了，可是，那不代表我不爱你了。我好像从未正式的说过我爱你吧？秦挽歌，我爱你！”
不待秦挽歌回答，陌上清转身离去，红衣翻飞，红色头绳随风飘扬，背影凄凉寂寞。
陌上清离开小屋，走到小路拐角，终于支撑不住，靠在树上捂住胸口，几乎喘不过气来，满面泪水，死死咬住嘴唇，不让哽咽溢出唇角，一身红衣也映不红他的脸，痛苦到几乎死去。
挽歌，你我终究不能相守，说忘，却如何忘的了，如何能忘，挽歌，我不想你忘记我，挽歌，我爱你啊秦挽歌！
站了良久，哭了良久，拂去眼泪，自袖中抽出一管玉萧，置与唇边，苍凉的萧声传出，无比凄凉。
曲终，嘴角溢出一丝血迹，抬手抹掉，决然而去。
秦挽歌目送陌上清离去，看着小屋一室喜庆的红，泪如雨下。
从此以后，再不相见，相忘与江湖，可是清，你让我如何度过没有你的日子，没有你，连你都忘了，你让我如何度过漫长的时光，你让我如何能忘。你可知，你这最后的温柔有多残忍？
突闻苍凉的萧声传来，更觉心痛难当。
清，你是在哀悼我们的爱情吗？哀悼我们无法相守的期望吗？
萧声渐止，立在室内，突觉这一室鲜红是如此的寂寞，悲伤，心痛如刀割。
良久，走出小屋，关好小院的门，最后看了一眼他们的家，转身离去，背影凄凉。
一曲挽歌，谱你我一世离殇
两年后，秦挽歌行至大漠，遇见风沙，被困于沙漠，突然间心痛如绞，甚至觉得呼吸都困难起来，被困一个月后脱险，在客栈修养，听见几个过路商人议论陌家。
“陌家家主年纪轻轻，就这样死了，真是可惜。”
“可不是嘛，成亲两年，连后人都没留下，这样惊才绝艳之人，又是经商奇才，不想却因为积劳成疾而死。”
“碰。”秦挽歌猛地站起来，吓了那几人一跳，不顾众人目光，冲到几人面前急声问道，“你们说的陌家家主是谁，什么死了，怎么死的？”
几人被吓他的样子吓得够呛，老实回答“陌家家主陌上清你不知道么，一个月前病死了。”
“确定是陌上清吗？哪个第一世家公子陌上清？”
“是，是啊！世上还有谁是陌家家主，还叫陌上清的？你这人怎么……”回答的人正想抱怨几句，却在看见秦挽歌的表情后说不出话来。
秦挽歌听见陌上清已死的消息，愣了良久，突然涌上的悲伤淹没了他，咆哮出声“怎么可能，清怎么可能会死，你们骗人，骗人。”
那几人被突然而来的咆哮惊呆在原地，回过神来想要骂人，却见人已经不见了。
秦挽歌奔出客栈，飞奔上马，疾驰而去，他不信陌上清就这么死了。
本以为那怕不能在一起，只要知道他还活的好好的就足够了，却不想才不过两年，那人就这么去了。
清，你怎么能丢下我一人，怎么能……让我独自悲伤……
二十多天的路程，秦挽歌日夜狂奔，不知道换了多少次马，硬是在七天赶到金溪。
陌家门前，秦挽歌踉跄下马，眼窝深陷，头发披散，胡子拉碴，憔悴不堪。
冲进陌家大门，被人拦住，便大声呼唤“清，你出来，他们都说你死了，你出来给我看一眼，就一眼，看了我马上就走，你出来呀，清，清……陌上清，你出来呀，给我看一眼。”呼喊声字字泣血，秦挽歌站立不稳。
陌家下人一时不知如何是好，这时陌老夫人走了出来，阿禾扶着她，挥退旁人，此时的她已经没有那凌厉的气势了，虚弱开口。
“秦公子，清儿不在了。”此时，凌厉的妇人不过是丧失亲人的普通老人，说着话便已老泪纵横。
“不会的，不会的，他怎么会丢下我一人，”看见阿禾在，一把抓住他，仿佛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阿禾，你家公子没死对不对，还活着对不对，你告诉我啊！他怎么会死呢，他是第一公子，怎么会这样就死了！一定是他们骗我的对不对，是不是陌老夫人，怕我与清还纠缠不清，所以编来骗我的？告诉我啊！求求你。让我看他一眼就好，看了我马上离开。”
见他如此，陌老夫人泣不成声，阿禾站立不稳，说话都带着哭腔，几乎说不下去，“秦公子，我家公子确实死了，玉倾城那一副毒药本就让公子元气大伤，若是好好调养也无大事，可是后来被逼成亲，与你约定再不相见，最后那一曲，泣血成殇，费尽了公子最后的生机，成亲后郁郁寡欢，我拼了命才护得公子两年，可公子心殇，在这两年里疯了一般巩固陌家在商界的地位……公子怕是早就存了死意了。”说到此，阿禾说不下去了。
秦挽歌立与原地，眼中留下泪水，竟是血一般的红。
清原来早已存了必死之心了，他怕他死后他的祖母撑不住陌家，想要一劳永逸吧！清，你总是如此，总是如此……
良久，“带我去看看他。”他开口，声音沙哑，悲伤得连哭泣都发不出。
“公子葬在城郊小屋。”
秦挽歌步履蹒跚，跌跌撞撞前往，阿禾跟在他身后。
立在小院门口，秦挽歌看着那一座孤坟，良久推门而入，走到坟前再也支撑不住，跌倒在地，伸手抱住墓碑，不言不语，不哭不笑。
悲伤到极致，原来是哭不出来的，清，你知道吗？这痛，生不如死啊！
“公子最后的一个月一直住在这里，屋里有公子留给你的东西，你去看看吧！”阿禾开口，扶起秦挽歌。
秦挽歌挥开他，跌撞前行，推开小屋门，满室鲜红，挂着满室画像，从他们相遇，到离别，每一副，都倾尽心血而作，看着那一幕幕，仿如回到当初。一副一副看过去，仿佛看见那清冷淡漠的人提笔作画，将他们的过去一丝不漏的画与纸上，这些，费尽了他多少心血。
走到桌前，桌上有未擦的血迹，上面摆着一张信纸纸上血迹斑驳，字迹清秀隽逸，是陌上清留与他
的，秦挽歌拿着信，双手抖的几乎拿不住那薄薄的纸。
“挽歌吾爱
挽歌，我自知时日无多，抱歉，不能陪你好好活着了，幸而当初重逢后把想做的都做了，因此未有遗憾，我知你在得知我已不在世上后不会独活，我也不愿你独活，我自私，希望你早日前来陪我，那样你不会一个人活着痛苦，我也不用一人在黄泉路上孤独等待，活着无法相守，那死了就没人阻止我们了吧？只是当初说好一起隐居，游遍天下，看遍美景之愿未完，挽歌替我去看可好，看后再来说与我听。你定会说我虚伪，明明说不想让你一人活着痛苦，现在却让你独自去游历天下。挽歌，我也想你早日前来陪我，可是，我们的愿望未完成，挽歌也不希望我留有遗憾吧？吾爱挽歌，挽歌”最后一个字尚未完笔，似乎还有话未说完，代替的是一团凌乱的墨迹，混合了喷溅的血迹，仿如盛开的梅花，凄艳凄凉。
秦挽歌看完信，笑了，绝望，凄凉，悲伤，笑出的泪，依旧带着淡淡的红，“清，这样，你让我如何拒绝你，你明知只要是你想做的，想要的，我就一定会如你所愿，清，你怎地对我如此残忍。”
阿禾走了进来，递上一管玉萧，萧上沾染了一丝血迹。
“公子这两年随时都带着这管玉萧，从未离身，他让我交与你。”
“公子这两年里身体不好，总是高烧不退，昏迷的时候一直叫着你的名字。”
“公子最后的一个月里，整日在这小屋内作画，要么就抱着一身红衣发呆，最后那日他穿上那身红衣，给你写了那封信。”
“写那信的时候公子一直哭，后来吐血昏迷，醒来以后求老夫人答应让他葬在小屋，老夫人应了以后他便再次昏迷，再也没有醒过来。”
阿禾流着泪诉说，秦挽歌木然立在哪里，静静的听他说完，然后靠坐在陌上清的墓碑旁。
秦挽歌在陌上清坟前坐了10日，和他说这两年的所见所闻，然后离去。之后每年陌上清祭日他都会来到小屋，静静地坐上几日，说上几日，然后又离开。
十年后。
秦挽歌再次来到陌上清坟前，此时他已至不惑之年，是他们相爱的第二十年。又一次坐在这里说着他看见的美景。而后靠在墓碑上静静睡去，至此便再未醒来。
梦中那个16岁的淡漠少年回头朝自己勾唇一笑，让天地都失了颜色。
当阿禾收到秦挽歌的信后来到这里，看见秦挽歌靠在陌上清墓碑上宛如睡着般安详，嘴角一抹幸福的笑。
秦挽歌在信里拜托他在他死后将自己与陌上清合葬，然后将小屋烧掉，这里是他们的家，要一起带走。
——
一世离殇，终相守。
——正文完——
番外一：初遇
陌上清四岁时父母为妹妹报仇惨死，叔叔苦苦支撑陌家两年后再不管不问，后爱上一男人与之私奔，再未回来。祖母把所有希望放在他身上，对他严厉到苛刻，不足七岁的孩童每日课业繁重，不止学习琴棋书画与武艺，还要与先生一起到铺子里学习管理生意，每日忙到深夜，天刚亮就起床，不管多苦都坚持了下来，因为祖母对他说他是陌家的希望，他不忍祖母失望，不管多苦多累，不管多难，不管学什么都学到最好，那样祖母才会对他脸色柔和些。可是再懂事的孩子他也是孩子，会问他祖母什么时候能玩，祖母告诉他等到他能撑起整个陌家后他就可以玩了，那年的陌上清不足十岁，一直羡慕那些江湖大侠，自由自在，他还想游历天下，看世间美景，听了祖母的话后学习越发勤奋，那样他就能早日出去玩，去闯荡江湖。各种繁重的学业让他越来越显得孤独寂寞，清冷如霜，从来都是面无表情，那时他的叔叔陌北沐，每年都会去看他，见他如此，在他十四岁的时候送来了一个漂亮的少年给他做书童，那是他叔叔收的徒弟，医术高超，陌家每任家主都会有一定的危险，阿禾能帮他发现各种毒药。到十六岁的时候，他已经能将家族生意处理得干净漂亮了，连好多商界的老人都对他赞不绝口，武功也学的很好，教他武艺的师父说一流的高手都不是他的对手了，他祖母终于松口，同意他出去游玩，带着阿禾，两匹马，一把剑，两个包袱就出发了。
“阿禾，你说我们先去那里呢？一边游玩一边行侠仗义好不好？”终于得了自由的少年不再面无表情，而是挂着一抹淡笑。
“听说江南很美，就往江南去好了，路上遇见不平就拔刀相助。”阿禾见自家少爷高兴，连话都多了起来。
“好吧，我也不知道那里好玩。”
二人一路往江南前行，顺便管管闲事，江南离他们也越来越近。这天两人走至一条在两山之间的路上时，听见打斗声，陌上清挑了下嘴角，有闲事管了。
两人冲进山间，见一群黑衣蒙面的人正在屠杀一个商队，商队的武夫此时已经被屠杀殆尽，留下的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妇孺。陌上清利剑出鞘，杀了过去，这时从陌上清他们来的路上又疾驰出了一人，来人一身黑衣，二十出头，骑在马上，手执长枪，黑色披风飞扬，沉稳的色调被来人穿出了张扬的味道，那人杀进来与陌上清一起将那群黑衣人打得跌成一堆，哀嚎不已。
“光天化日打劫，你们可真笨，打劫么就挑月黑风高的晚上么，大白天的我看见了不想管都不行。”秦挽歌似乎对自己出手颇为懊恼，“我真的不想管闲事啊，就不能让我消停点么，让我好好玩不行么？”说这似乎觉得气不过，踩了领头的那人几脚。
“噗，”正在扶商队一个小孩子的陌上清听见这人懊恼的话不由笑了出来，这人真好玩。
“额，这位公子，笑什么？”秦挽歌听见笑声，方才想起有人与自己一起抓的这些人。
“笑公子真有童心。”陌上清笑着回头看了秦挽歌一眼。
秦挽歌瞬间呆滞，觉得这是自己管得最好的一次闲事了，不枉自己偷跑出来。在军营待久了，皇帝召他回京述职，他趁机甩掉跟随的护卫一路跑了出来，听人说江南风景好，就一路跑了过来，一路上闲事管了无数，每次官府的见到他都各种繁文缛节，发誓一定不再管闲事了，别人的死活不关自己的事，可是刚到这里就看见有人打劫，颇懊恼的想等那些人完事了再过去，可是看见一个白衣少年已经在帮忙了，觉得不帮有说不过去，便冲了上去，觉得那少年功夫不错，那些打劫的太渣了，几下就打趴了，然后自己抱怨了几句，那少年的笑声，便问了一句，那少年声音清冷，回眸一笑，语带戏谑，看见那一笑自己瞬间便看呆了，好美……眼尾上挑，鼻梁挺直，嘴唇薄而红润，肤色白皙，头发随手挽着，插了一只白玉簪，发丝随风飘扬，宛若仙子。
“咳，”陌上清见那人一直看着自己，咳了一声，好心提醒“这位公子，你流鼻血了。”
“啊？额，那个，不好意思啊。”秦挽歌赶紧抹了一把鼻子，将血擦去，一脸傻样的看着陌上清。
见他那样陌上清再次笑了出来，眉眼都弯了起来，秦挽歌赶紧掐了自己一把，让自己别在丢脸了。
“在下秦挽歌，不知公子贵姓？”秦挽歌赶紧报上姓名，看着样子这少年也是往江南去的。
“陌上清。”陌上清回复淡漠的样子，在陌生人面前，不需要表情。
“公子好名，不知公子是否前往江南，若是的话便与在下同行如何，也好有些照应。”
“不劳公子，此处就交予公子了，想必公子是朝廷中人，比较好办事。”说完飞身骑上阿禾拉在一边的马，与阿禾一前一后疾驰而去。
……
秦挽歌欲哭无泪，美人跑了，想追上去，那些妇人孩子书生的都围了上来，请秦挽歌帮忙，问清这些人是举家搬迁至江南定居的，秦挽歌禁不住求，只好给这些人当起了保镖，一路骑在马上，各种懊悔，各种想抽自己，叫你多管闲事，叫你手痒，叫你看美人看呆，现在好了，惹这么大的麻烦，不过美人好美啊！那回眸一笑，让天地都失了颜色吧？
番外二：情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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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被陌上清坑了一回，秦挽歌就缠上他来，陌上清干什么都能见到秦挽歌，绕是他这清冷的性子都觉得这人真烦，烦过以后却觉此人其实不错，一路上将他照顾得无微不至，许多阿禾都未注意到的他就先想到了。秦挽歌缠了他几个月，越发觉得这陌上清才华横溢，武艺高强，都能与他打个平手了，性子清冷，对任何事都一副不感兴趣的样子，却喜欢管闲事，虽然每次都把烂摊子丢给他好摆脱自己，真是可爱。估计觉得陌上清可爱的只有秦挽歌一人了吧！后来陌上清被缠习惯了，也就由他跟着自己，有这么个人在身边也挺好玩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