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刘带着两人离开办公室，进入研究所的最核心地带，透过落地的玻璃窗，他们看到一间间像是病房的小玻璃屋子，每个屋内都有一张床，床上躺着的全是年轻的男子，没有一个人是清醒的，似乎都在昏迷状态中。毕晓聪数了数，一共是九位，这几个人大概和自己经历了一样的事情，都是备用的实验品。
在诊疗室里，一个男性护工在艾桔的监督下伺候多金男在旁边的淋浴间洗澡，进行全身消毒，换了洁白的睡袍，在交了尿杯后，护理人员便很主动的离开了，想让这对情侣说说话，因为被治疗的对象似乎情绪不好。
“怎么了？”漫画家握着毕晓聪的手，带坐在病床上的人心事重重。
他垂着头说：“要是我有了……。”他现在很烦，又很害怕，以前潇洒的陪女友来医院堕胎，如今却轮到自己中了奖，这可真是黑色喜剧哟！
艾桔搂着他，小声答道：“我当然希望你能生下来了，我可是孩子的父亲。”
他苦笑着：“别开玩笑了，男人生孩子这不是天方夜谭么，传出去我们都没脸了，不，是三个人都没脸，孩子也会跟着我们倒霉。”这个假设太可怕了，那样的人生他接受不了，就像一个怪物让科学家研究，一辈子都受监控，没有自由可言，还要承受更多的是非，指指点点。
“我没想那么多，只要我们在一起总会有办法的，堕胎不道德。”他在这方面倒是堪称楷模，从来没闹出过人命，但是对象换成是毕老板他就改变了往常小心翼翼的习惯，起初是因为“男人不会怀孕”，后来知道了对方能生育，他也没采取措施，这是因为他很希望能负责，能和这个人共同抚育一个新生命。
“你太理想化了，人生可不是总会有办法这么简单的，你做出重大选择就要承受之后的一切后果！”他虽然也是学艺术的，可脑子还没那么秀逗，果然不能和画画的搅在一起，否则自己的智商早晚被拉低。
艾桔好脾气的劝道：“人不可能犯错，即便你能高瞻远瞩，运筹帷幄，总是会犯很多错误的，再说生孩子又不是错，是件大喜事。”
“那是对女人而言的，对我无效！”他扭到一边不想再搭理此人了，为什么后果要他独自承受，他百分之一万不能要这个孩子。
三十分钟后，陈教授拿着一份检查报告走进了治疗师，对目不转睛望着自己的两人宣布：“检查的结果是阴性，就是这两天受孕成功的，这个结果让我们研究小组的人很高兴！”他将检查的单子递给了完全傻掉的孕夫，看来对方无法接受这一事实。
艾桔很高兴，赶忙问道：“你们能保证晓聪和孩子的安全么，能让他顺利生产么？”
“十年前我们做过灵长类动物实验，已经产下了健康的后代，到现在已经繁衍了好几代了。”他讲话的时候底气不足，因为还没有一个先例成功受孕过，都是半成品，这个概率太低了。
“我说的是人，你们有没有给男人接生过？”虽然漫画家很想当爸爸，可他首先考虑的还是孩子妈妈的生命安全。
陈教授沉默了片刻：“没有……因为还没有一个人实验的对象能成功受孕，怀孕是需要碰运气的，hermaphroditism的排卵期很短，排卵的数量也低于普通女性，所以我们一直没有如愿，但是在猴子身上成功了。”
毕晓聪抬起头十分坚定的高声说道：“你们既然能植入就有办法给我切除，我他妈的不愿意做猴子，更没义务再生一只小猴子让你们继续做实验！”他觉得这伙人才是真正的魔鬼，真想甩这老家伙一拖鞋。
艾桔愣了一下，他没聊到晓聪会如此的坚决，扼杀孩子，切掉子宫，接下来的就是和自己说“撒有那拉”了吧？
“我可以帮你切除，但你的身体有可能承受不住，恢复至少需要半年。”陈教授说完就叹了口气，有子宫就代表有母性，怎么这个男人一丝母爱都没有呢？
“也就是说你不能保证没有危险？我管不了这么多了，我要过以前的生活，我要恢复正常，我受够了！”毕晓聪咆哮着，他完全是被“陷害”的，什么人类的未来，和他有一毛钱关系么，他又不是科幻小说的男主角，操，他没义务去拯救全世界。
陈教授坐到了办公椅上，耐着性子说着：“怀孕生产虽然是你的事，但孩子的父亲是艾先生，你们应该好好的商量一下再做决定，至于我们研究所的事两位不能向任何人透露，这点你们应该明白的，你们回去考虑一下，如果需要和我面谈联系老刘就成，他会送你们回城里的。”
“好，我们先回去了。”漫画家知道现在不能惹孕夫生气，他也很矛盾，一是还怕晓聪的身体出问题，二是想留下孩子，他都不知道该怎么抉择了。
回城的路上，多金男一个字都没讲，静静的靠在椅子上睡觉，而艾桔因为心烦则无聊的用手机听音乐。
开车的老刘看到他们的状态也跟着一起烦恼，他不禁回想起十五年前左筠泪流满面缩在宿舍床头抱膝痛哭的样子，一晃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了，他也不希望悲剧重演，可是晓聪肚子里尚未成型的孩子却是所有人的希望之星……
第45章 焦头烂额
到了家，毕晓聪冲了个澡就睡了，期间没和艾桔讲一句话，这让本人很郁闷，于是夜晚显得很漫长。
第二天是礼拜六，一大早助手们就过来了，三人蹲在书房里赶漫画，主笔却若有所思的，时不时还会叹气。
“艾哥，您有烦心事儿？”小欧问。
“画你的画，别给我穷对付。”他说完，就端起茶杯出了书房。
回到卧室，他看到多金男还在睡，就像一只名贵的波斯猫，让他怜爱不已。
这时，枕头边的手机响了，毕老板立马被吵醒，就摸过电话闭着眼睛问：“喂？”这是他的私人号码，只有助理，关系特别好的朋友和爹妈才知道。
“老板，酒店管理公司那边出了点儿问题，CEO突然提出离职了，情况很混乱。”小邓没处理过如此紧急的事物，有些手忙脚乱，老板不在公司好些天，她焦头烂额的，哎，这家伙到底啥时候休完假啊。
毕晓聪马上就睁开了眼：“你先让他们等着，我这就过去，副总老朱还在吧？”
“就是他过来和我说的情况，他事先也不知道情况，还说公司的账面很乱，得让您监督财务部连夜查账，董事长刚来过电话了，说让你全权处理，他已经批准了老周的辞职。”她对董事长完全无语了，离开了那么多日子，似乎再也不想再管公司的烂摊子了。
毕晓聪坐了起来，按了免提，一边穿衣服一边说：“辛苦了，你再多协调一下，我一个小时后应该能到那边，我先去洗漱了，有事发消息给我。”他挂了电话，就冲进了卫生间，这可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情况，因为他对酒店管理公司的业务还不熟悉，那边一直在亏损，大概老周也觉得回天无力了，但是他就有这个本事么？
“我陪你去吧？”站在门口的漫画家问，他还是觉得不放心。
“不用……那家伙被警察抓走了，一时半会出不来，我刷牙了，有事回来再说。”毕晓聪不顾的个人的感情问题了，现在公司的事是NO．1，其他的都得往后排。
“哦……有事电话我，我去工作了。”在生意的问题上，他根本帮不上半点忙，还是别给人家添乱了，眼下要把新连载弄好，巩固他现有的地位，如果真的成了名，每月赚几万问题不大，这样或多或少能缩短他和美人之间的差距吧。
忙着刷牙的人点点头，就含了口水继续漱口了。
到了东三环的酒店管理公司，他马上就去和副总，几个高层开会了。
期间，原本想抽烟，可是想到肚子里已经有了孩子就忍住了，改为让秘书去买了卡布奇诺咖啡。
“公司的账面有这么大的漏洞，你们怎么不早点儿告诉我？”他看到财务报表头都要裂开了，上亿的亏损啊，连续三年都没有盈利，一直在拖其他公司的后腿儿，老爸之前都在用其他公司的盈利来填这个大窟窿，如今这个窟窿越来越大，大到已经无法填满了。
“以前都是老周和董事长亲自处理，现在老周走了，才把事情交代下来，我们也很为难！”副总满眼红血丝，一整晚都在和财务整理账目，这个公司已经无药可救了，等事情交代好他干脆也自谋生路吧。
毕晓聪托着腮，冥思苦想了半天才说道：“晚上我和董事长谈谈，看看有没有其他的办法，你们照常运作……这个月把秦皇岛俱乐部的业务全部暂停，人员遣散，就给三个月补偿好了，拖一天就浪费一天的资金，这个包袱必须甩掉。”
“好，我这就去安排。”老朱听完这话才算是松了口气，从前董事长就是下不了决心，总以为还能翻身，就硬撑了三年，如今也该收手了。
毕晓聪又补充了一句：“你开个动员会，说如果有人愿意离职要提前一个月打招呼，暂停所有招聘。”他希望能精简酒店管理公司的人员，但又不乐意再给赔偿，因为他毕竟是老板哦，能省则省，这次老周离开一定是有了新的去处，恐怕还会带走一批人的。
在酒店管理公司的CEO办公室，多金男练习上了远在意大利游玩的父亲，将所有的事情都和对方讲了一遍，直言不讳的逼问：“如果让您我来操盘，我就要出售秦皇岛，甚至是整个酒店管理公司，否则您就要回来主持大局。”
电话另一边的父亲倒是优哉游哉的：“我既然交给你了，你就自己来决定吧，我老了，不想再过问公司的事了。”
“好，那我就开始寻找买家了，我去忙了，您自己注意身体。”其实这番话他早料到了，撒手掌柜的撂挑子，他这个做女儿的就得子承父业，他能不能也不干啊，妈的！
毕晓聪在办公室里呆坐了很久，才提着皮包思绪重重的离开，最近烦心的事太多了，他完全来不及整理，如今更是令他焦头烂额。
傍晚，开车回到公寓，还没上楼周畅就打来了电话，说正在家里等自己，他便快步奔上电梯，但是研究所的陈说过，不能向任何人提起他们，他该如何同好友解释呢？
打开家门，换了脱鞋，来到客厅他就看见艾桔正和大夫聊天。
“晓聪，我还一直担心你呢，看来事情解决了。”周大夫看到主人回来就露出了笑容，他听到的事实是某人加工改编过的，说是警察及时赶到救了在危机之中的毕老板，奇怪的却是发生了这么重大的案件，媒体却只字未提。
“是哦，我没事……你先坐着我去换衣服。”他冲漫画家使了个眼色，示意让对方跟自己私聊，莫非是此人把事情都讲出去了？
艾桔好脾气的说：“我去泡茶，稍等。”
两人并肩进了卧室，多金男就关好了房门。
坐在沙发上的周畅有点莫名，难道这两位吵架了？
“你都和他说了，你疯了吗？”毕老板将研究所列入了如同恐怖分子一样等级的黑名单，他是万不想再和他们扯上关系的。
“我没有，我只告诉他是警察破的案，没提到任何关于研究所的事，我也不想再多生枝节了，你平平安安比什么都重要。”今天他想了很久，如果晓聪执意要拿掉孩子，摘除子宫，他无权反对，因为这本身就是强人所难，但是他的心还是很痛。
“那就好……你泡茶吧，我换衣服了。”他松了口气，就脱下了洁白的衬衫和灰色的西裤，却让漫画家从后面紧紧抱住了。
第46章 企业家的心酸
“我会尊重你的决定，不会蛮横无理的要求你……不过，我真的很想要这个孩子。”漫画家哀求着说，此时此刻他们关系已经不仅仅是火包友了，因为有了一个小生命做联结。
毕晓聪凝眉答道：“现在不是谈这件事的时候，我没心情。”他已经够烦了，就别让他更烦了，让他暂时逃避几天不行么？
“嗯，那我不打扰你了。”他心头的烈火像是被冷水瞬间浇灭了，只得灰溜溜的离开，钻进厨房泡茶去了。
毕老板换了睡衣回到客厅招待老同学，笑呵呵的说着：“让你多费心了，现在事情都过去了，我也该去公司忙活了，你呢，以前不是打算出国么，还愿意留在国内混？”
周畅叹息：“我一直想出去，没找到合适的机会，我英语是过关了，可是要找到合适的就职医院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我在这家合资医院干就是为了混资历的，再熬两年吧。”
“哦……你的人生倒是一览无遗了，做一辈子医生。”他靠在沙发上愁眉不展，为啥他就不能选择呢？虽然在外人看来他是个我行我素的人，可骨子里却很孝顺传统，他无法抛开所有的东西追求自己想要的，即时是婚姻也一度打算凑合了，但后来他明白了，这不是凑合的事儿，如此重大的选择他必须谨慎行之，他可是见过不少被婚姻害惨了富二代们，因为80后离婚的多了去了。
周畅盯着他帅气的侧脸问：“你可以当个业余画家么。”
“我哪儿有这个心思，公司的事就让我烦死了。”他使劲的揉刘海，这股焦虑是从未有过的。
“公司有问题了？”周大夫很少听老友谈事业，他知道这并不像普通人想的那么简单，要八面玲珑特别会交际应酬，还要胆大心细。
“我爸带着情妇环游世界，把公司的烂摊子丢给我……现在账面上亏空得厉害，我打算把酒店管理公司和下面的企业都卖了。”毕晓聪下定了决心，他不能再被这么大的包袱了。
“呃……经济这么不景气能找到合适的买主么？”虽然他是个生意场上的门外汉，可也是了解经济形势的，这几年有很多富翁破产，这已经不是啥新鲜事了。
“就算没有也得找，我对酒店业务不熟悉，没有能力掌舵，干脆卖掉，不过这不是短期能办成的，至少也得需要一年半载，总之，先停下业务，就能不再继续亏损了，和面子不面子无关，我不能为了它把其他公司拖垮。”另外几个公司运转还算正常，他只要盯住了，不出大错就能保证大家的饭碗。
“这事我也帮不上忙，只能给你打气加油了，我带了些营养品，你得补充维生素和微量元素，记得每个月来检查……再有，必须用工具。”周畅从包里拿出美国制造的营养片，放在了桌上，他还没抬起头就听到好友发问。
“如果我……有了，你能想办法帮我打胎么？”虽然研究所的陈某某拍着胸脯说了那样的话，但他还是不肯相信，呵呵，即便是小孩子也不会上这种低端的当吧？
大夫故作轻松的答道：“我是学医的，不能百分百打包票，更何况这是从来没有人做过的事，我更不能向你保证了，我甚至不能可定女性的避孕，堕胎药是否会对你发生作用。”
毕老板垂着头笑了：“你就是这点不可爱……说话不会拐弯，哪个女人能喜欢你？”
“我不能忽悠你！”周大夫说完话，就看着艾桔端着泡好的茶走了出来，看样子刚才的谈话让此人听到了。
半小时后，周畅离开了。
“公司的事很麻烦么？”漫画家问躺在床上发邮件的多金男，怪不得对方的情绪不好，原来是生意上出了问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