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财务危机，我在解决，谢谢你的关心！”毕晓聪头也不抬，他正在网上和几个生意上往来的朋友谈收购的事，但显然他们兴趣不大，都在找各种理由推辞：
现在政策不稳定不敢轻易接盘；我们公司财务状况也不乐观；酒店行业最近都不景气不敢入手……
看来真是应了这句话“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这些金钱上往来的伙伴更如此，如果无利可图，或者冒了他们承担不了的风险，他们是不会搭理你的。
艾桔看他在忙就不好打扰，便进了书房继续画草稿去了，他不认识有钱人，完全帮不上忙，就别在晓聪面前晃荡着添堵了。
接下来的一周，毕老板都在为出售公司的事忙碌，但是没有一位接盘侠出现，他真的不想搞到公司破产的地步，那样毕氏的信誉就扫地了，他也没办法和母亲交代，更对不起为了公司忙碌了多年的元老们。
就在他濒临绝望的时候，一家名不见经传的酒店连锁企业向他抛出了橄榄枝，但提出的条件十分苛刻，对方要全权掌握行政权（人事变动和任免），而且不会留一毛钱股份给自己，要百分之百的经营权和百分之七十的股权，价格倒是可以接受，刚好能填满亏空。
毕晓聪冥思苦想了三天，终于签订了合约，但给所有需要离职的人员争取到了四个月的全薪补偿，这也是他所能做的全部了。
交接工作会在六个月内完成，他收到了很多高层的“投诉“邮件，有的痛骂，有的职责，有的泄愤，有的指桑骂槐，言外之意就是说他无能，是个胆小鬼。
你妈，三亿多的赤子，让他们看到了不直接吓尿，他怒不可遏的将苹果笔记本摔到办公室的地板上，还砸烂了办公桌上所有的易碎物品。
平常暗地里经常吐槽的助理小邓显得很乖巧，马上就亲自过来打扫了，她打心眼里同情老板，是董事长太不负责了，这些责骂根本毫无理由，毕老板是无辜的，是被拖下水的“替罪羊”。
第47章 活着就是折磨
事情过后一个月，就在毕晓聪刚从焦头烂额的收购案子中脱身而出的时候，在一个隐瞒的下午，他收到了一条噩耗：
父亲和他的情妇在拉斯维加斯自杀身亡，还欠下了巨额赌债……
当天下午，母亲便一席黑衣来到了自己住的公寓，涕泪纵横的在他怀里哭了好久。
“妈……您别太难过了！”虽然他心里怨恨不负责任的父亲，可是他又怎么舍得亲人突然辞世，在劝母亲的同时，自己也是几度流泪。
母亲抹着眼泪抬起头，颤巍巍的说道：“……妈去美国办后事，你留在北京处理别的问题吧。”她很清楚，给丈夫办完后事，再还完债，他们就一无所有了。
“您放心吧，我会处理好的，我还年轻就算从零开始也没什么。”在他上中学的时候，父亲就曾经帮自己做完了所有的人寿保险，还专门买了分红性质的保险，母亲也是一样的，这便是父亲的细心之处，可是要拿到每年返还的保险金还得再过半年，等公司和四套房子都出售以后，他几乎就不剩啥了，呵呵，这就是无可奈何的人生啊。
“你爸爸怎么会做成这么糊涂的事，我想不明白啊，到底为什么？”她更伤心的是自己的男人临死前和跟情妇在一起，她这个明媒正娶的妻子却只能灰头土脸的收拾残局，她到底哪里做错了，会让丈夫对她如此心灰意冷。
“人都没了，您就别胡思乱想了，公司的事我来收尾吧，您有养老保险金，咱们在苏州的房子还是可以留着的，您带着小刘一起回苏州休养，留在北京会让您心情不好的。”他希望母亲别留在这个伤心地，远离雾霾和不好的回忆，这样他就能全心全意的工作了。
“嗯……我也打算回苏州了，就是放心不下你！”她担心儿子的身体，又怕他承受不住接二连三的压力和打击。
“我没事，爸的后事就麻烦您了，我让小邓陪您一起过去，她英语很流利。”他拍拍母亲的后背，输了口气，用不了多久他就要搬离这套豪华的公寓了，这总让他觉得很狼狈，还好某人的房子已经翻盖完了，明天漫画家就可以搬回地安门了，他也算是帮人帮到了底。
她捂住脸又忍不住流下了眼泪，现在儿子是她在世上唯一的寄托了。
多金男又安慰母亲：“人都走了，您再伤心也没用，要保重身体。”其实这次父亲突然决定去旅行他就觉得很奇怪，平时父亲并不喜欢旅游观光，对于财务上的亏空和漏洞也是心知肚明的，或许是老头子厌倦了经商，觉得活着没意义了？临走前怎么也得潇洒一下，老爸知道自己会替他收拾，想这么多没用，警方百分之百确定是服药自杀了。
母亲回家后，他走进书房，对正在收拾行李的艾桔说道：“对不起，让你这么匆忙的搬走，后天我也该开始腾地方了。”
“对不起的是我，你家出了这么大的事我都帮不上忙。”他依然很没用，怪不得只能让晓聪当成按摩棒来使用，他也就配这个待遇。
“你是漫画家，又不是风投公司的，家里都收拾好了么？”这几天忙得晕头转向，他都没来得及和艾桔讲话，不过晚上照样睡在一张床上。
漫画家把原稿装入皮箱，扭过头答道：“都弄好了，家具也换了，还安了新的热水器，换了冰箱，买了一套小橱柜，等你不忙的时候去我那儿住两天吧，已经安了空调了，冬天也有暖风，而且你再也不用去院儿里的厕所了。”
“最近没时间，等把乱七八糟的事处理完吧。”他们这些日子没怎么顾得上亲热，因为自己总是半夜三更才到家，勉强爬去冲了澡就再也没精力干其他的了。
艾桔扶着他的肩膀，柔声说道：“需要我帮忙尽管说话，我一定会尽全力的。”
毕晓聪轻轻点头：“嗯……你接着忙吧，我去趟公司。”其实今天他越了周大夫做体检，按照人类的正常理解，如果真的怀孕了30天后百分百能检查得出来，前些天他都在忙公事，今天又得到了父亲自杀的噩耗，他真的很不想出门，很想把自己关在厕所里静静的呆上几个小时，但时间不等人了。
“哦，我等你回来吃饭。”漫画家昨天去超市大采购，买了很多晓聪喜欢吃的东西，可今天似乎只适合吃点清淡的，要不熬粥烙素馅饼得了。
“好。”毕老板穿上夹克外套，就匆忙开车出门了，过几天他心爱的三辆私家车也将属于他人，以后只能打车，或者干脆搭乘公交出行，他变成了一个普普通通的人，再也没有资本趾高气昂了，但让他更受不了的却是周围的那些朋友，公司亏损后这群人散的比兔子还快，唯恐避之不及，好像粘上自己就会走霉运似的，唉，今年他的确很倒霉，体内被莫名其妙的科学家种上子宫，还让变态差点XX，刚捡回一条命公司又出事，现在父亲过世，他是不是应该削发为僧啊，莫非他上辈子做了太多的缺德事了？
到了医院，周畅刚给一个老外看完病，就将他领了进来，神秘兮兮的递上了试纸。
“明早的第一泡晨尿，要不验不准，你去做个血常规，尿蛋白吧，我给你的营养片有按时吃么？”他见到朋友愁容满面也跟着着急，若是普通人早就因为打击一病不起了，晓聪真是个坚强的爷们。
“吃了，体检就算了吧，我只想知道是不是怀孕了。”他一屁股坐到了椅子上，拿起桌上的茶杯就喝水。
“呃……你不是从来不喝茶水么？”医生很诧异。
“我戒烟了，饮料也很少喝了……虽然肯定不会要这个孩子，可是至少让他活着的时候能舒坦点儿，我不算没人性吧？”毕晓聪仰起头苦笑，这笑容却像是在哭似的，让对面的老朋友颇不是滋味。
周畅摘下眼镜，叹了口气：“你和他商量过了，他同意你打胎？”
毕晓聪像一摊烂泥似的瘫坐在椅子上，无力的答道：“他能说什么，尊重我的决定罢了……我现在有条件生这个孩子么，要是以前或许……。”就算是没破产，他大概也不会留下肚子里的孩子吧？一切都是他的藉口，他承担不了如此巨大的责任，所以他选择了逃避。
第48章 边缘人
当天傍晚，艾桔在楼下的咖啡厅见到了铁哥们胡鹏的妻子小叶，小叶已经怀孕，下定决心要辞职了，两口子终于在这件事上达成了共识。
小叶算不上美女，可是气质出众，皮肤也白，加上很会穿衣服，总能赢得不少异性青睐的目光，为此胡鹏还总小心翼翼的防备，生怕媳妇被他人呛了。
“不好意思啊，让您这个大忙人抽时间陪我聊天。”小叶今天带模特出来外景，正好到亚运村附近所以就把自己叫了出来。
“没关系……我上次听胡鹏说你们两口子打算移民？”这个消息着实让他大吃一惊，胡鹏和小叶都是北京土着，父母健在，如果真的抛家舍业去外面闯荡，老人谁照顾？
小叶喝了口咖啡：“现在刚开始行动，短期商务签证先让我男人办一个去，他找到合适的工作机会再接我过去，他英语很流利，比我吃得开。”
“他打算什么时候走？”最近他没和呼朋见面，所以没来得及问这个问题。
“一个月之后，这次是因为纽约的国际时装周，他到了那边会拜托几个朋友去寻找工作机会，只要是在美国都没问题，他们都讲英语的。”小叶其实心里踏实不下来，从交往到结婚的十年，他们从未分开过，这次丈夫一走可能就会两三年见不到，她很怕独自入睡，更怕老公在外面遇到更好的女人，他们做这行的啥样的美女见不到呢？
“哎，真想不到你们也要移民了，我记得你俩连异地工作的经历都没有，一下子去那么远，得花很长时间适应的。”他很惆怅，以后胡鹏不在，他就少了个说心里话的人了。
“我们也纠结很长时间，但现在的社会逼不得已，如果再这样混下去，我们将来连孩子都养不起，出去了到国外，能多赚点钱，咱们中国人的优点就是会计划生活，艰苦三五年就能存下一笔钱了，如果我也工作的话就够买房子了。”她微微一笑，对未来的生活充满了希望。
“你们现在的房子咋办？”他问，胡鹏和小叶在八年前就通过父母的帮助买了一套经济适用房，如今房价已经翻了好几倍了，卖掉的话也能收一百多万。
“已经开始在找买家了，卖了房子，我搬回自己家住，胡鹏到那边也需要一笔安家费的，在他没稳定下来前租房子住。”她说完就从提包里拿出一张纸，上面打印了一些租房的资料。
艾桔拿过来看，十分震惊：“擦，这么便宜！”这可是纽约啊，国际最豪华，最先进的大都市，6000多人民币可以租到一个单间公寓，如何合租只要一半。
“不便宜了，中国人刚到那里收入不会太多的，运气好的话能找到年薪四万以上的工作，运气不好只能打零工，打零工也比现在收入多一倍，生存倒是不成问题。”她的老公除了精通摄影，摄像，还会平面设计，找个工作应该不难吧？但她现在也说不好，国内的就业环境这么紧张，国外也不乐观，开始只能压低薪水拼命干。
“嗯，我支持你们……问你个私密话题……怀孕真的会恶心，呕吐，甚至不想吃饭么？”虽说晓聪被宣布有了自己的孩子，可这一个月以来他却从未发现过人家身体有啥异样，会不会是影视剧瞎说的？
小叶笑了：“因人而异，有人什么感觉都没有，有人吃饭都会吐，我属于中间的，只有早晨才会恶心，不过孕妇都有个共性，就是能吃能睡的，尤其是饭量，都能赶上一大老爷们了。”
他会意的点点头：“原来如此。”“能吃能睡”这一点，毕老板倒是百分百满足了，最近他是发现对方饭量见长。
到了家，毕晓聪也刚从医院回来，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脑里的邮件，便随口问了他一句：“东西都收拾完了？”
“收拾完了，明早我打车回去，你不用送我，好好歇着吧。”艾秸坐到晓聪边上，搂住了此人。
多金男忙着回复邮件，他在给父亲选墓地，父亲火化后要带回苏州安葬。
“嗯，明天我很忙，要和收购的公司面谈，还要去卖房子。”这套公寓马上就不再属于自己了，包括北京的别墅和三环的两套房都会在一个月内售出。
漫画家顿了顿，压低了声音问：“我知道现在不是谈这件事的时候，可是时间不等人了，你真打算拿掉孩子么，流产手术对你身体没有损害么，是不是安全的？”
毕晓聪头也不抬的答道：“你问了好几个问题，让我怎么回答？”明天才知道结果，等明天再探讨这个话题不行吗？
“我会照顾你们一辈子的……虽然我现在赚钱不多，可我会继续努力的，我想变成一个能配得上你的男人。”艾桔十分郑重其事的说道，但对方却把他的话当成了玩笑。
毕老板终于抬起了头，淡淡的答道：“你还是去找个女人好好的过日子吧，咱两不合适，这和有钱没钱无关，我自始至终都没打算和一个男人共度一生。”虽然他有点儿依恋他们的关系，也很喜欢和艾桔在一起，但终究还是过去不去最后一关，本质上他还是个男人，也不想放弃这一社会形象。
漫画家呆了半晌，这才苦涩的笑了：“是嘛……即便如此我也得对你负责，对孩子负责，这是身为男人的本份。”
“你要怎么负责，养着我和孩子，你想没想过别人的看法？这里是中国，不是西方发达国家，人们没那么强的包容力，同性恋只会被边缘化，大部分都偷偷的活在社会的角落里。”毕晓聪激动的反驳，在这方面他看得比漫画家清楚，即便是英国那种开放的地方，也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同性恋的，他们依然还是一群边缘人。
第49章
第二天早晨七点，艾桔就带着行李从公寓搬走了，走的时候毕晓聪还在睡，为此他还特意轻轻的管好了房门。
但是门关上的那一刹那，床上的人也睁开了眸子，因为再也不能睡了，他要去尿尿，顺便检查一下是否真的怀孕了……
从那天后两人就没再见过面，艾桔接了好几个画画的单子和助手们忙得脚打后脑勺，他觉得三人已经应付不过来了，应该再招募一个画手，可是家里地方不大，四个人的工位几乎就占了客厅的一半，再来一个人就太挤了，难道真得让他去租房子么？如果他也能买个一二百平米的大房子就好了，虽说住在城里有数不完的好处，但居住面积偏小却让人头疼。
工作之余他总是惦记着晓聪，每天都会在网上和对方聊天，虽然讲不了几句话，可是心里还是暖暖的，他依然将晓聪当成正经八百的交往对象，只是两人都避而不谈“孩子”的话题，他猜想或许喜欢的人已经拜托周大夫帮着打了胎，总之这是个禁忌的话题。
不知不觉一个多月的时间就从指缝里溜走了，艾桔刚从每天只睡六个小时的状态中脱身，他就迎来了一位突然到访的客人。
“刘大哥，您怎么知道我家？”打开门的时候，漫画家震惊了，现在已是半夜十点，正常人（僵尸）都该上床睡觉了，只有他们这些“植物”还在亢奋状态中。
刘大哥依然穿着黑西服，他笑着说：“不欢迎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