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伤的虎余窝在他们生活了三个来月的山洞里一动不动,若不是偶尔传出的悲鸣,外面的野兽都会怀疑他是否活着。
就这样连续五天,虎余才走出山洞,瘦了一大圈,背上楼然最后留下的东西,也不变形,一步一回头的走下山。
“嗷!唔~”伴随着深深的不甘,长腿兽留下了它在世间的最后一声嚎叫。
四米多高,两米多长的身躯压倒了一片绿油油的野草和小树苗,为它们着了一身红裳。长腿兽的身躯、四肢上的伤口不计其数,最致命的却是喉间的一刀,直接切断了喉咙,断了它的呼吸。狰狞的兽目中,带着刻骨恨意,印上了最后的蓝天白云。可惜此后再也看不见了。
气喘吁吁的楼然,甩了甩唐刀上的血迹,顾不得身上的伤口,砍下长腿兽的两条大腿,背在身上快速离开了。
而剩下的肉,不出半天肯定会被其他的生物分食干净。
这已经是楼然成功骗过虎余,让其黯然返回部落的第四十一天,也是他离开那座山的第四十天,
前面十来天,他沿着虎余曾告诉过他的方向,踩着一路的泥泞,淌过了十几条大大小小的河流,来到了当初白虎族人救他的尼雅河边上。这一路上,天气越来越暖,兽皮成了累赘。楼然只得将床单和碎衣布条,以最粗糙的工艺做了几件短裤、背心,穿在身上不伦不类,像个十足的流浪汉。不过这些已经不是他应该在乎的了,只要不果奔,已经是万幸。
到达他们描述的尼雅河之后,楼然沿着河岸往上游走。路上,每天都能够碰上前来饮水的野兽,楼然摒弃了当初在森林时的躲避策略,遇到落单的中型野兽,根据虎余所讲过的东西,迅速的判断类型和弱点,然后直接上前单挑。开始的时候,技艺生疏,受了不少伤,好在此时万物复苏,一些止血、虫草药已经半大不小,才没让楼然血流不止,曝尸荒野。
经过近二十天的跋涉,他才进入尼雅森林的地界。
这一路上,平均每天1~2场的战斗,有几次陷入了生死危机,脑海中都会出现虎余满身是伤憨笑着举刀的画面,求生的本能前所未有的强悍爆发,令楼然超长发挥,死里逃生。
一番历练之后,不管是速度、身体强度和灵活性,还是战斗技巧,都得到了飞一般的提升。虽然不能跟兽人的兽形相比,但是比之他们的人形,有过之而无不及。
森林的十来天里,楼然小心不少,他还记得去年里面的鸟虫蚁兽如何危险致命,可不能因大意而一命呜呼。但是挑战兽类绝对是必不可少的,不光为了食物,更为了强大,为了更好的生存下去。
带着战利品,楼然来到暂时栖息的河边空地,生火架锅,将两条腿洗刷干净,一片片的削进锅里,撒盐,又加了几种味道浓郁的野草,盖上大大的球果盖子,开始做饭。
对于唐刀曾经砍杀丧尸这件事情,楼然已经不那么在意了。如今砍肉切肉,毫无压力。毕竟这把刀,不管怎么说都对他很重要。
煮好肉,楼然迅速的灭火,收拾好东西上路,边走边戒备边用餐。
如今的楼然,比刚来的时候还要黑,似乎长高了一些,全身的肌肉凝实,不凸显,但很有力。露在外面的胳膊腿脸上都增加了不少伤疤,抓痕、齿痕、刮痕,处处都是彰显男人的勋章。只是那充满无数颜色的破烂衣衫和看不出原貌露趾的鞋子,给型男打了半折。
楼然嚼着肉片,顺手铲除脚下一株幼小的藤蔓,这有可能是那怪异藤蔓的幼株,当初没少给他添麻烦,本着趁你弱要你命的生存守则,楼然毫不客气的下手了。
许是寒冬过去没多久,除了危险的野兽,其他的危险楼然倒是遇到的很少。那恐怖的蚊子,更是至今还未看到。他不禁庆幸,来的是时候。
沿着河流,又走了十几天,楼然还未找到当初落水的地点。森林处处相似,仅凭着当时紧紧逃窜时的记忆,根本没办法。森林如此广博,到处都是望不到边的绿,不免让人有几分泄气。
但楼然很快给自己打气,不能让放弃挚爱的代价,成为一个笑话。
这天,楼然刚刚杀了一条十米多长的黄色巨蟒,拎着沾血的唐刀在河边清,剜掉腿上沾到酸液的腐肉,涂了些青绿的草药汁。他看着越加茂盛的森林,不禁着急,再次兴起了放弃的念头,烦躁的四处乱瞟。
咦?那是什么?
楼然抬眼就看到遥远的河对岸,有整片的黄绿色草木一直延伸,在墨绿的森林中很是显眼。
难道森林里的土地不够肥沃,让这些植物营养不良了?
不对!
楼然突然想起当初寄居的树洞,那棵树下寸草不生,周围树木也是枯黄一片。若是他想的没错,这些应该是那些液体造成的。寒冬过后,冰雪融化,那些液体肯定随着水流流进河里,那么那片黄绿色的树木就是当时流经的地点。顺着这些树木,很容易就能找到那棵树。
只顾着在河边找,怎么就忘了对岸?
楼然大喜,有了方向就好。这条河目测至少百米,水深不可估量,水流湍急,游泳肯定不是个好的选择,绕道源头也不现实。那么最好的途径就是船。造船他不会,木筏竹筏倒是最佳的,何况他还小有经验。
有了决定,楼然也不浪费时间,幸运的找到一小片竹林,砍了十几根直径快有半米的竹子,拖到阳光最充足的地方晾晒。又祸害了不少藤蔓,历时三天,做好了竹筏,还准备了不少食物。
选择了一个风和日丽的好天气,楼然将竹筏拖下水,带上所有家当渡河。河中凶险,不时有个小漩涡,几个小气柱,几条调皮的大鱼,好在平安到达了对岸,不过离那篇枯黄的草木却远了近五里。
沿着这条明显的路标,八天后,楼然见到了那棵巨树,还是初见时的那番景象。熟悉的环境,总是让人倍感亲切。
楼然熟练的跳跃,踏入安全范围,进了树洞,光秃秃的。他将身上的东西放下来,摸着树干上的划痕,足足有九十多条,记录了他初来乍到的所有生活,真是怀念。
之前的石灶、石凳、衣架都不见了,只剩下两块较大的石头。半年多空白,倒是造就了不小的变化。
稍微歇息,楼然吃了几口东西,便装好重要的东西背上背包,迫不及待的来到他当初掉落的地方。
经过寒冬的洗礼,当初茂盛的树木损失了不少的枝桠,新生的枝条正努力的替补上位。当初那条巨大的蟒蛇,什么都没有留下。娇小很多的蚂蚁,倒是随处可见。
楼然仔细望着蔚蓝高远的天空,看不出有时空隧道或是黑洞的痕迹。但或许,下一秒就会出现也说不定。就这样,抱着侥幸的心里,楼然晚上回树洞休息,白天就在这里观察等待,偶尔与路过的野兽打上一架,得些口粮。
日升月落,单调重复的日子转眼过了三个月。
楼然已经在树洞里积攒了满洞的肉干、水果干。这段时间,不管刮风下雨,楼然每天都准时到掉落地点蹲守,可惜没有丝毫收获。就连他估算着去年的时间,而划定他到来的那十几天里,片刻不离的守着,还是什么没有结果。
希望一点点变成绝望,楼然就这么麻木的过了三个月,从最初的激动侥幸,到最终的心如死灰。
还剩不到三个月就又到寒冬了,若是他继续呆在这里,那么死是唯一的出路。再一次,失望过后,楼然终于将自己准备的东西都带上,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走。
几天之后,修缮好竹筏,顺流而下。
第52章:顺舟而行
淅沥沥的小雨,密集的洒在河面上,荡起圈圈涟漪。
被憋坏的大小鱼们踊跃的跳出水面嬉戏。这条来一个神龙摆尾,搅动了大面积水域;旁边的不甘示弱,张口喷出水柱,夹杂着水草、小鱼,哗哗的落在河面上;又有来凑热闹的,高高的跃起,然后以一个完美的弧度落入水中……
坐在竹筏上的楼然,随着竹筏左摆右晃,看似悠哉,其实无时无刻不在警惕,预防竹筏被顶起或撞翻的事情发生。即使累得不行,也只能浅眠。
在水上行了两天,竹筏已经驶出了森林。
楼然斩杀了啃咬竹筏的怪异鱼类若干,还幸运的接住一条跃出水面的小鱼。
这鱼只有巴掌长,形似秋刀鱼,但嘴确是像小俩号的金鱼嘴,尾鳍如扇,十分有力。楼然刚抓住它的时候,被尾鳍一扇松开了手,若不是竹筏竹筏够宽,他反应够快,这小鱼就能跳回河里。
当然这条鱼的最终结局就是以薄薄的片状,进了楼然的肚子。没有辅料,滋味却相当的好。楼然有心想再抓两条,可惜没了这样的好运。
又过了一天,竹筏在河面上悠哉哉的飘荡。没了树木的遮蔽,这一叶小舟变得醒目。
岸上的野兽,不能下水的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楼然越飘越远,不甘的嚎叫两声;能够下水的,楼然竹竿一支,向河中心划去,野兽为了小命着想,只能恨恨的拍打着水面,怒号这卑鄙的人类;即使能够追上竹筏,楼然唐刀一挥,鲜血直流,没一会儿便被食肉鱼包围分食。
要说真正的危险还是来自空中,飞鸟不惧河流,远远的看到河中的黑点,毫不犹豫的飞过来。两三米的宽的翅膀,铁打般的巨爪,坚硬的喙,无不向楼然昭示着:我看上你的肉了!
确定目标,飞鸟急速俯冲,利爪张开,狠狠的抓向楼然。
楼然惊觉,赶忙躺下,唐刀用力迎向利爪。
“锵锵”响声,如同金属碰撞,不过还是唐刀技高一筹,在利爪上留下了两道痕迹。飞鸟不甘,再次腾空,俯冲。但它哪里敌得过有了准备的楼然。挥动唐刀的力度加大,锋利的刀刃削掉了飞鸟的两个趾头。
“哇咕!”
飞鸟吃痛,尖叫着败走,回巢穴舔舐伤口,此后对于河面上的东西再也不敢觊觎。
楼然也好不到哪儿去,拜飞鸟所赐,巨大的俯冲力度将竹筏进入水下,楼然成了落汤鸡,上面的一小包较轻的兽皮包投奔了尼雅河的怀抱。还好是短暂交战楼然便胜利了,否则竹筏肯定会弃他而去。
楼然看着两个小臂长的断趾,触景伤情,令他想到了辣味十足的凤爪。已经很久没吃到了,咽咽口水,楼然狠心将它们扔进河里,免得再次让他伤怀。但食欲上来,怎么都压制不下,只好吞了几口肉干,才有所缓解。
之后又遇到几只巨大的鸟类,楼然不耐烦时时关注,用竹竿支起兽皮篷立在竹筏上,若有飞鸟侵袭,肯定会抓走兽皮,给他充分的反应时间。
到了晚上,四周安静不少。野兽们吃饱喝足休息去了,鸟类也回了巢穴,楼然填饱肚子,躺在竹筏上边欣赏闪烁的繁星,边计划今后的行程。
以他的估量,明日一早就能到达他被救的地方。若是按原路返回,一个月的时间足够他回到白虎部落。可一想到虎余,他不禁有些情怯。本来就决定离开,若是再回去,肯定会有一堆的事情发生,他不确定自己能够死心留下,怕是到时候徒增彼此的烦恼。今后还是到处去看看,森林里没有方法,不代表其他地方也没有。
就去那个山洞度过这次的寒冬吧,楼然如此决定,也当是给他自己一个念想。
想好后路的楼然,微微叹了口气,决定什么都不想了。然后以天为被,以竹筏为床,渐渐睡去。
黑黢黢的河面,偶尔响起叮咚的水声,但并没有将他惊醒。
一条三米多长的温和鱼类,浮出水面准备透透气。
咦?背鳍怎么不能摆动了?急死鱼了!
不好,危险来了!
我游,我游,我使劲的游……
这种鱼类个头不小,速度很快,但胆子却很小。遇到危险的第一反应永远都是拼命逃跑。逃跑的路线除了直线,连上下都不考虑,直到确认安全,才恢复正常。
其他鱼类一般很少招惹它们,一则肉有毒,二则速度太快。
睡梦中的楼然,直觉清风拂面,有些微凉,但却睡得更加舒服,不知不觉进入了沉睡。丝毫不知道他的竹筏倾斜了一个角度,在一条鱼的带动下以两倍于水速的速度向下游飘去,不到半夜已经过了他预定的地点。
天色渐明,昼出夜伏的家伙们开始活动了,整个世界热闹起来。竹筏依旧快速的移动,而竹筏上的人也依然睡得很香。
太阳升至正中,原本在河中央的竹筏不知怎么偏离了,正向着前方的河岸急速冲去。
“嘭!”
一声巨响,竹筏狠狠的撞在河岸上,又倒回河里,震醒了熟睡中的人。
楼然握起唐刀,好容易稳住了摇晃的身形,警惕的看着四周。下一刻,他愣了。
天亮了?
怎么到河边了?
这是哪里?
不过容不得他多想,竹竿倾斜,兽皮掉进了水里,竹筏也快翻了,但还在以一个微小的频率不断撞击河岸。家当眼看就要掉进水里,楼然赶忙捞回来,将它们丢到岸上,自己也跳了上去。
这竹筏是怎么了?
楼然想将竹筏拉上岸,谁知竹筏抖动的幅度更大了。他诧异的将竹筏向上掀起,拉回河岸。视线再次投向河里,就看到一条长长的黑乎乎的大胖鱼正在撞击河岸,大有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劲头。
这鱼是真傻,还是想自杀?
楼然蹲在岸边看,而大胖鱼就那么一直撞一直撞。鲜红的血迹渐渐成了一条细带,沿着河水向下游流去。
这诡异的情形一直持续半个小时,中间楼然实在饿急,拿出肉干水果,边吃边看,这么有趣的事情可不是天天能够遇到。当然戒备他是不会忘记的。
终于,那鱼好似回过神来,不再乱撞,可头上的伤口依旧流血,但它毫不在意,舒展一下身躯,稍稍露头吐出一个小水柱,然后慢悠悠的摆尾,沉入河底,不知游到了哪里。
看完这让人不能理解的一幕,楼然摇摇头,扔掉手里的果核,感慨又是新的一天。
简单的洗漱完,拿出腰间的小骨刀刮掉了新长出来的胡须。这手艺还是在虎余的逼迫之下练就的,目的当然是为了不让虎余有借口帮他。
摩挲着小刀,楼然不禁想起了那三个月的艰苦却幸福的日子,无怪乎人们总说要向前看,若一直徘徊在过去,心痛致死都是轻的。
收拾好心绪,楼然这才认真查探周围的环境。
稀疏的树木,繁盛的野花野草,不远处高耸的山峰。他敢打赌,这地方他绝对没到过,而且跟他的目的地绝对不在同一方向。没想到他这一觉竟然睡的这么熟,醒来就给他来了一个这么大惊喜。
看着眼前陌生的环境,楼然竟有种恍若隔世的错觉。一刀灭杀了想要偷袭的小蛇,楼然站在原地,一时间没了主意。
是要往回走,还是就近安营扎寨,或者继续前行?
最终他将决定权交给草丛里的那个鸟巢,若里面没鸟蛋,在这里安营;若是单数,则回返;若是双数,继续前行。
楼然默念着单数单数,拨开半人高的野草,来到鸟巢跟前,失望的发现里面放着两个拳头大小的鸟蛋,样子很不讨喜。无名火起,楼然毫不客气的将两个鸟蛋揣进怀里。
“嘟嘟~嘟嘟~”
觅食的母鸟归来,见到窝里什么都没有了,着急的大叫。想到经常偷食的那个坏蛋,母鸟飞起找那条窝在洞穴里的水蛇算账。
一番打斗,一鸟一蛇两败俱伤,悻悻而回。
它们不知道,引起争斗的两个蛋已经随着楼然顺着河流距离它们很远很远了。
“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
楼然坐在重新搭载好的竹筏上,看着不断向褪去的高山,心里一阵烦闷。
世界如此之大,不知道有生之年还会不会相见。
这里没有电话没有网络,连路标都没有,通讯为零,不知相隔几万里的两个人,想要再遇怕是难比登天。
这片广博的大地上,只稀拉拉的分布着上百个或大或小的部落,每个部落最多不过几千,最少竟只有几十。
所有的兽人分成六个大类,虎、狼、熊、鹰、猴、马。一般部落是由共同特征的兽人组成的,比方说白虎族,就是虎族兽人的一类,除此之外还有其他的如黑虎族、虎王族、陆虎族、斑虎族等十几个部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