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语尘舞 下+番外——百里浅语

作者:百里浅语  录入:04-14

一连两天,伊棋侧都以布行事忙为由不见子诺,蓝雅忆也以身体不适不便见客为借口躲着子诺,虽然府里的下人对子诺都客客气气的,但任谁都看得出来,客气中的疏离。子诺亦不气不恼,茉莉和小式也不再因冷淡的对待而生气,反而是陪着子诺在偌大的伊府赏花品茶。伊棋侧暗叹子诺的心静与定力。

第三日,子诺仍不见伊府的两位当家,便决定带着茉莉和小式到洛城好好逛逛。闷了许久的茉莉和小式自是开心的给随子诺游玩。

来到繁华的大街,三人都敞开了玩乐,茉莉和小式陪着子诺吃甜食,子诺则陪着茉莉和小式逛首饰铺和成衣铺,只要茉莉和小式看上的东西,子诺都会爽快的买下来。游玩了大半天,三人寻了一个不错的酒楼吃饭,为了庆祝今日的自由畅快,三人还叫了瓶上好的桂花酿,酒足饭饱的三人继续来到大街上游玩。“少爷,你看,那边有卖竹制小玩意儿的。”小式乐开了怀牵着茉莉的手便朝摊位跑去,子诺无奈的跟随其后,茉莉看到一个竹做的蜻蜓,精致的做工,使得竹蜻蜓如有生命般,茉莉的手刚触碰到竹蜻蜓,却被别人抢去了,“你怎么能抢我的东西?”茉莉生气的抬头对抢竹蜻蜓的丫头说道。“你哪只眼睛看到它是你的,还是它身上刻了你的名字,笑话,谁先拿到就是谁的。”丫头嚣张的说道。

“哼,原来是一个不知从何处跑来的疯丫头。”小式轻蔑的横了一眼丫头,最讨厌这种仗着主子气焰高的丫头了。子诺连头也没抬一下,继续欣赏摊位上精致的各种小玩意儿,根本不怕自己的丫头会受欺负。

“你说谁是疯丫头?”“谁搭腔,谁就是疯丫头。”“哪儿来的没见过世面的臭丫头,也不看看我家小姐是谁?”“我管她是谁,就算是当朝公主,你也不过是狗仗人是的下人。”“你——”“采儿,退下,我倒想看看两个伶牙俐齿的丫头是谁家的下人。”孟恋荷带着嘲讽的微笑,挥退采儿。“我有必要回答你吗?”茉莉瞅了一眼孟恋荷,心中鄙夷着:还没我家公子漂亮,还敢卖弄风姿,笑得真虚伪。“也是,我怎能听得懂狗说的话。”采儿听孟恋荷一席话为自己出了口气,冲茉莉和小式挑衅的笑起来。“小式,怎么有狗乱吠呀,你听到了吗?而且声音还超级难听。”“吠那么大声当然听到了,不仅声音难听,长得还不如陈伯家的癞皮狗好看。”茉莉和小式一唱一和气得孟恋荷牙痒痒,碍于大街上,只得始终保持着微笑,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了,议论声此起彼伏,“你们才是狗。”采儿气不过破口而出。当下引来了茉莉和小式咯咯的笑声,“小式,你听,有人承认自己是狗了。”“对呀,真是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了。”“你们别太嚣张了,你可知道我家小姐是当朝丞相最疼爱的小女儿。”采儿如胜利的傲者仰起了头,子诺听罢微皱眉头,想起了厌恶的孟恋荷。

“那敢问高贵的孟小姐你养出的丫头为何如此不懂规矩?”茉莉冷哼一声,“而且主子和奴才一个样,让人作呕。”小式补充到,还做了一个呕吐的动作。孟恋荷突然想到子诺对自己的羞辱,如今竟然还被两个野丫头当街辱骂,脸上的笑再也挂不住,怒意满脸,大喝道:“今天我就代替你们不懂事的主子教训教训你们,有谁扇她们一个耳光,我赏他十两银子。”

重赏之下必有勇士,茉莉和小式也并没有因为这句话而退缩,反而毫不畏惧的扫视着周围,一个中年大汉上前举起了肥厚的手掌朝茉莉挥来,孟恋荷和采儿得意的笑着,“啊哟,公子饶命。”子诺抓住大汉的手腕,轻轻用力,大汉疼得跪在了地上,连连哀嚎,“孟小姐,别来无恙。”子诺唇角勾笑,挥手将大汉摔倒在地,大汉煞白了脸捂住手腕连滚带爬的逃出了人群的包围。

“林子诺,你……你怎么来洛城了?”孟恋荷乍见子诺的出现,心颤抖得厉害,脸色苍白,连口吃了都不知道。采儿更是畏惧的躲在了孟恋荷的身后,见此状况,茉莉和小式鄙夷的瞥了一眼主仆二人。“我为何来不得,还是说孟小姐不愿见到在下?”

“林公子说笑了,何来不愿之说。”孟恋荷平复心情说道。“我的两个丫头不懂事,冲撞了孟小姐,还望孟小姐海涵。”话虽如此,子诺却无一点道歉之意,反而让众人听出了语气中对丫头的维护和宠爱。

“公子说笑了,本就是采儿的不对,采儿还不快向林公子道歉。”孟恋荷厉声呵斥道。

“林公子对不起,还请公子大人不计小人过,饶过小的这一次。”采儿颤抖了哭声,赶紧下跪。众人唏嘘一片,戏笑说不可一世的孟家小姐怎么如此怕这位绝色少年,但更多的是拍手称好。

“你何时得罪过我,所以不必请求我的原谅。”“可是。”采儿抹了抹泪水,眼神在子诺三人和孟恋荷身上来回游离,却不知该怎办。

“你刚开始是否有意仗着自家小姐的身份抢走我家丫头的竹蜻蜓?”“我……”采儿低下头,眼神闪躲。“是与不是?”子诺冷着声音再问一次。“是,求公子饶了我吧。”“那你就请求我的丫头原谅你,她们若原谅你了,我也无话可说。”

采儿转身对着茉莉和小式的方向,正准备磕头时,却被茉莉阻止了,“头就不用磕了,我们也受不起,公子我们走吧。”“就是,我还没逛尽兴。”小式埋怨的看了一眼狼狈的采儿。“你们精力可真好。”子诺笑说道,完全被漠视的孟恋荷在袖中握紧了拳头,暗暗发誓迟早有一天要报此仇。“既然我的丫头不计较了,孟小姐,就此别过。”子诺微微一笑,赢得了众人谦谦君子的美名。

三人欢快的背影就像一根烧红的针深深的刺进孟恋荷的心中,忍受着众人不堪的目光,孟恋荷忍住了抽采儿一耳光的冲动,恨恨的剜了一眼满脸泪痕的采儿,“脸都被你丢光了。要不是看你最衷心又能帮我出谋划策的份上,我早就把你随便打赏给下人了。”采儿浑身一震,立刻起身哀求孟恋荷。采儿深知孟恋荷不若表面的温柔得体,相反的她心思歹毒,谁要惹上她了,她必十倍奉回。曾经有一个丫头为孟恋荷盛汤时,不小心弄脏了她最心爱的衣服,就被打断了右手,送给了下人任意糟蹋。此次如若不是遇上林子诺,想必那人的下场会很悲惨。

又一个寂寞的天黑,子诺吃罢晚饭,站在走廊上欣赏着细雨朦胧的美态。一时间忧愁顿生,“细雨携寒来,无月撒清冷。”“打扰公子雅兴了,老爷有请。”阿竹躬着腰,不卑不亢的说道。子诺闻言,嘴角绽放一抹微笑,一扫刚才的积郁。“我这就去。”

第三十四章:命中注定

来到一个精致清幽的小院,阿竹停住了脚步躬身说道:“公子请稍等,容我先禀告老爷。”子诺笑着点点头,趁着短暂的时间空隙,子诺粗略的打量了一下小院的构造和布置,撇撇嘴嘀咕道:“真会享受。”

“公子,老爷有请。”

“阿竹,可否在一盏茶后给我沏杯普洱?”子诺嘴角含笑,温柔的眼神如沐浴柔水般,让人感受到的是淡然的纯净,毫无杂质的天然,阿竹微愣片刻,羞红了双颊,语速也比平时快了不少,“好的。公子请稍等。”看着匆忙离去的背影,子诺的笑容更加灿烂,本就是一个可爱的孩子,不知为何总以一副老成的模样示人。

轻叩门扉,“伊叔叔。”“进来吧。”推开门,再轻轻掩上,子诺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微笑,迷惑众生的单纯微笑下却掩藏了今日势在必得的自信与对未来的美好憧憬。

“多年不见,诺儿已经长大成人了,我都快变成糟老头子了。”伊棋册自嘲的笑说道。

“哪里的话,伊叔叔正值壮年,也是一生中很辉煌的年龄,况且,在布行伊叔叔也称得上是一方霸主,我相信很快伊叔叔的生意会遍及每个国家。到时候,子诺还得请伊叔叔不吝赐教,教授一些做生意的诀窍呀。”子诺一番恭维的话,真假参半,真则是子诺相信以伊棋册和初尘的能力将生意扩展到各个国家是迟早的事,而假则是子诺根本无经商之意,只想与初尘快意江湖,游遍大江南北,说这话只是应了那句:好话不嫌多。

“哈哈,那可就借你吉言了。前几日由于事物缠身加之你蓝姨身体染恙无法见客,还望子诺不要见怪才好。”伊棋册佯装自责的说道,表情是因无法接待客人的难过,但眼神却泄露了他刻意怠慢的笑意。

子诺心中冷笑一声,叫我速来洛城的是你,以事务忙为由给我下马威的也是你,现在佯装自责演戏的还是你,简直堪称千面郎君。但面上仍是无所谓的笑意,“伊叔叔客气了,子诺岂是那般不懂事的人。我来贵府本就打扰了,怎能因一时的冷落而生气呢。”子诺加重了冷落二字,意思再明显不过。

“几年不见,你爹娘可好?”伊棋册故意忽略子诺话语中的夹枪带棒,扯开话题,迟迟不进入正题,心中感叹着子诺的变化,从前那个毫无心机,单纯可爱的子诺已被记忆掩埋了,现在的他虽然拥有倾城的容貌,但是心思却不再如从前般透彻。无一丝破绽的笑容背后究竟藏着什么,就连在布行染尽五颜六色的伊棋册也无法读懂。

“烦劳伊叔叔挂记了,这些年爹娘都挺好的。”

“一别多年,我还真怀念和瑜然对弈的场景,虽然我们棋艺相当,但是总是他胜我的次数多,想了十几年也没想通缘由,现在觉得那可能就是命吧。”忆及往事,伊棋册无奈的叹息。

“缘分即是命定,上天的安排总不是偶然,缘分在人出生之前就已经注定,谁也更改不了,逆天而为可不是聪明之举,伊叔叔觉得呢?”子诺抓住了伊棋册话中的“命”字作为重点。既然伊棋册有心将话题引开,那么子诺自然不愿耗时陪他回忆旧事,将话题隐晦的拉回正路。

“难道子诺没听过一句话叫‘世事无常’吗,没有什么是一开始就注定好了,虽说人生路的选择很多,但是并非每条路都是靠自己意志抉择的。人生在世,不仅仅为了自己而活,身边的亲朋好友总会在你的生命中扮演不可或缺的角色,他们依旧会影响你某些选择。做事总不能只凭自己喜好,而不顾他人生死。”伊棋册本想将话题扯远,分散子诺的注意力,再利用往事来牵动他内心深处的温情,试图用‘柔’的策略来使子诺自动退出这场不被祝福的爱情,而之前故意安排的冷落也是为了激起子诺对亲情的珍惜与感伤。没想到谈话才开始不久,伊棋册就发现了自己的计策非但没有奏效,反而激起了子诺的斗志。想到昔日可爱率真的子诺变得伶牙俐齿,伊棋册真不知道该为了子诺的成长开心还是为了自己将和子诺费力周旋而烦恼。在布行打天下二十多年了,对着外人能从容不迫的谈论生意,人生乐趣或者与之争锋相对,尽管情势对自己再不利,伊棋册都能以良好的心态镇定自若,让人佩服不已,但这也是人生中第一次,与自己视若亲生儿子的子诺剑拔弩张。

“人生短暂如白驹过缝,有的人浑浑噩噩的过完一生,到死也不知道一辈子做过什么印象深刻的事;有的人空有一副人模人样的身躯,脑子里却塞满了别人的思想,他只是听命行事的提线木偶,即便千般不愿做的事,为了所谓的牵绊,只好顶着悔恨一生的风险将自己的喜怒哀乐藏与木讷的脸下,以博取在乎之人的开心;有的人性格乖张,什么世俗偏见在他眼中都是过眼云烟,即使再漂亮,也无法在他的脑海中留下一星半点的印象,一生只凭自己喜怒做事,从不理旁人的感受;有的人有自己的思想,做事虽会考虑周遭的利与弊,也会顾及旁人的眼光和感受,但是并非受人愚弄的莽夫,他们有自己的人生规划,必要的时候即使伤了身边的人也会坚持自己的选择。伊叔叔是想尘变成那一种人?”子诺淡淡的笑着,仿佛刚才利嘴反驳的人不是自己,而是台下看戏之人。

“子诺总结得甚好,只是每一种似乎都太偏激了些。”伊棋册对子诺的一番话,赞叹之余,不免为这场谈话的结果担忧起来,最初的势在必得在子诺的每一个字下逐渐支离破碎,眼看整个局面在紧张的气氛中以子诺慢慢凌冽的气势为优,伊棋册脸上挂着牵强的微笑,以喝茶来掩饰瞬间的失态。

“即便是偏激了,也大抵如此。伊叔叔何必去在乎和我们谈话内容无关的事,况且子诺还等着伊叔叔的答案,还望伊叔叔给个确切的答案。”

“初尘从小就是一个优秀的孩子,聪明,孝顺,重情义。他是我一生的寄托与希望,待我百年之后,我也希望能有子孙继承家业并且继续发扬光大。”伊棋册叹口气,搁下茶杯,既然话已经挑开,那就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该来的总会来,避重就轻根本解决不了问题。

“伊叔叔的意思是要尘做一个忠孝两全的人?”

“正是此意,以子诺的聪明,想必已经知道我的意思了。”

“我从不认为我和尘在一起,能让他变成一个忠孝不能两全的人。恕子诺愚钝,还望伊叔叔解惑。”

“子诺如此谦虚。如若伊家只是守着一间小小的布店过活,你和初尘在一起,算得上是一段良缘佳话,但是伊家如此庞大的家业,我岂能眼睁睁看着它毁于你手上。如若你嫁入伊家,便不能为伊家生儿育女,初尘就是不孝。那他注定就是忠孝不能两全之人。”

“如果尘选择与一女子成亲,虽然成全了‘孝’字,却是对我的不忠也对那个女子不公平,你觉得他一生会快乐吗?你们到时候能享尽儿孙绕膝之乐,可曾想过他的幸福是否也同在?”

伊棋册愣了愣,以初尘对感情的专一来看,他若真选择放弃子诺和一女子成亲,那么他的一生都只是履行责任的闷苦,毫无快乐可言,这与行尸走肉有何分别。

“伊叔叔你究竟想要的是尘一生的快乐幸福还是你们口中所谓的忠孝两全?”

伊棋册依旧没有开口,内心的矛盾冲击着脑海。

“尘一生的幸福只能由我来给,如果是别人给的幸福他不屑要,也不需要。唯有我,是他无论如何都无法舍弃的,我亦然。”子诺坚定而自信的说道,眼神中荡漾的快意让伊棋册有些慌乱,什么东西要破茧而出了。

“不管你如何说,我都不会让你和初尘在一起的,他是我一生的心血,也是我的唯一的儿子,他有义务照着我意思做事。”

“照着你的意思做事,和傀儡有什么分别。伊叔叔你当真这样想,你必定会失去尘的。”子诺叹息。

“你有何凭证如此一说,他会为你了不要这个家?”伊棋册生气的怒吼道。

“因为他爱我,我也爱他。没了这个家,他固然会难受,但是我会给他一个温暖的家,弥补他心里的创伤。”

“哼,这话未免太武断了吧。高估自己可曾想过后果。”伊棋册轻蔑的一哼。

“有没有高估自己,伊叔叔心里有数。”

伊棋册被子诺说中心事,一时哑然。

“想必伊叔叔已经察觉到尘这些年为了能和我在一起所做的事吧,你觉得尘的决心还不够明显吗?他只是在等,希望你们能成全我们,这样得来的幸福才是他最想看到的,如果你们不同意,他甘冒不孝之名带着我远走天涯。若你们选择后者,可曾想过尘的心境?做父母的难道不是希望看到孩子幸福吗?还是说伊叔叔只是需要一个能继承家业的木偶?”子诺一番话堵得伊棋册面露难色,静坐许久不曾开口说一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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