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瓷鸢,你怎么在这里?”子诺惊喜的推开挡路的家丁,兴奋的冲到瓷鸢的面前,久别重逢,子诺开心得只知傻笑,完全没注意现下的状况。初尘见子诺开心,也没出言提醒,反而悠然的当了似局中人的旁观者。阿竹看看天,算了算时辰,拿眼神询问初尘的意见,初尘视而不见,阿竹只好识趣的站在一旁。
“林少爷,伊少爷,你们为何在此?”瓷鸢散了刚才的凌冽的气势,错愕的望着二人,表情不免有些呆呆的。
“碰巧而已。”子诺赶紧接下话,趁机向初尘使了个眼色。初尘只是点点头,笑而不语。
“你们又是谁?难不成是这个贱人的旧识?也对,这个贱人好歹也做了几个月的小倌,有旧识也正常。”妇人自顾自的说起来,语气中充满了对瓷鸢的鄙夷。
“你肯定是早上没漱口,否则嘴巴不会这么臭。”子诺做出一副想吐的样子,还很配合的捏着鼻子。瓷鸢早已领教过子诺的调皮,也知他在为自己出气,可是子诺的表情好可爱,让本来颇乱的心境豁然开朗。初尘倒是很郑重的点点头表示赞成,看着这样的场景,倒是阿竹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
“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嘲笑我,来人,给我掌嘴。”妇人一时找不反驳子诺的语句,只好拿阿竹出气。阿竹见两个家丁气势汹汹的朝自己走来,既不退缩也不撩起袖子准备打上一架,反而笑弯了腰。
“打狗还得看主人,更何况你的狗不自量力还想咬我的人。”子诺一挥手就将两个家丁摔翻在地,除了初尘,没人看到子诺出招。妇人被眼前的景象吓白了脸色,出身高贵的自己何时受过此等侮辱,嘴唇微微颤抖,泄露了她的惊恐。
“夫人,我今日来贵府确实是想找赵柯,但并非你想象的那样。”似是不忍看到妇人的失态,瓷鸢放柔了声音。
“你这个贱人,还有脸说,你几次三番的纠缠我相公,今日更是胆大的来到胡府。”一听瓷鸢提及赵柯,妇人又恢复了之前的恶相。
“你再骂瓷鸢一句贱人,小心我要你变哑巴。”子诺恨恨的说道,瓷鸢是自己救下的人,心中对他的怜惜坚定了要保护他的念头。所以不允许任何人伤害他。感觉到子诺的怒气,初尘走上前,拥住子诺,附耳低语几声,子诺才收敛了满身的怒气,乖乖的和初尘呆在一旁,静观其变。
“你是谁,竟敢出言威胁我?”妇人心中虽害怕,但还是鼓足胆量大声质问,得来的却是子诺彻底的无视。无处可发的气只好通通发泄在瓷鸢的身上。
“他是谁,我想你没资格知道。”瓷鸢冷哼一声。
“贱……如果你找上府是为了得到钱财,我想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我不会给你一分一毫的。”妇人本想说贱人,但看到子诺时,生生把“人”字吞进肚子里。
“哼,钱财?我根本不屑一顾,我只想告诉赵柯别再来找我了,从他将我卖到潇湘楼的那一刻,我已经和他恩断义绝了。”忆及往事,一抹伤痛飞速的划破瓷鸢清亮的眼眸,拼命的说不在乎,只是为了忘却。但自从遇上那个人后,那份伤痛似乎逐渐消失了。
“他会去找你?你只是一个低贱的小倌,千人骑万人压,还有脸说我相公主动找你。”妇人眼中的鄙夷更甚。
“话已至此,信与不信全由你,告辞。”瓷鸢不愿再将谈话继续下去,转身便走。
“想走?没那么容易,给我打断他的腿,看他还敢不敢如此嚣张。”一声令下,从府里冲出十几个手持木棍的家丁,个个眼神凶恶,仿佛吃人的恶魔。子诺轻蔑的瞥了一眼自大的妇人,上前将瓷鸢拦入身后,勾起嘴角调皮的说道:“你可是我的人,保护你是我的责任,乖乖的等我打败坏人后,你请我吃十串糖葫芦。”瓷鸢知道子诺是缓解紧张的气氛才逗自己开心的,心中一暖,以笑回应,点点头。
“我就破例和你们玩玩,打输了可不要哭哟。”子诺俏皮的说着,还不忘给初尘使眼色让他不许帮忙。初尘失笑,无奈的摇摇头,负手而立。
“动手。”妇人被子诺嚣张的态度激怒了,不顾形象的嘶吼着。
只是顷刻间,家丁悉数躺在地上哀嚎,妇人吓傻了,呆呆的忘着四人离去的背影,好半天才软了腿脚的坐倒在地。
四人来到夏府后,子诺忐忑的将最近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夏涘,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夏涘竟然没发怒,而且气氛平静到诡异的吃完一顿饭。夜幕初临,子诺终究没忍住好奇心,小心翼翼的问夏涘:“舅爷爷,你怎么没教训我,我可是在你下了最后通牒才来给你请安的。”
“你没犯错,我为何教训你?”夏涘有些苦笑不得,看来八年前的阴影还在。
听完这番话,子诺的心总算放下了,白白担忧了一天。在回府的途中拉着瓷鸢四处游逛,却看到了那个熟悉的锦衣华贵的男子。
第三十八章:身世真相
“诺儿,你在看什么?”初尘疑惑的顺着子诺的眼光望去,除了人潮涌动,却没什么特别之处。
“我好像看到了雨公子。”子诺皱着眉头,嘟嚷着咬下一颗糖葫芦。刚才明明看到那一抹忽现的熟悉背影,为何眨眼间便消失无踪了。
“可能是你看错了。”不知为何,心里总不愿意让子诺和雨槿寒有过多的接触。
“我看到了,在那里。”子诺兴奋的拉起初尘的手朝雨槿寒奔去,瓷鸢无奈的笑笑也紧跟其后。
“雨公子,等一下。”子诺害怕雨槿寒又被人流冲散,急忙开口挽留。
“林公子,伊公子,真是巧呀。”雨槿寒拱手道,语气却透着淡淡的哀伤,嘴角的牵强泄露了此次见面的尴尬。接下来便是一阵沉默,本就只见过一次面的三人如何谈得上朋友,礼貌的招呼过后,谁都不知道怎么开口将话题进行下去。子诺的嘴唇开了又合,终究没吐出一个字。尴尬的气氛让几人有所不适,雨槿寒便笑着道别,子诺却大胆的拉住了雨槿寒的袖子,眼神略带请求的望着雨槿寒,却未说出一个留下的词。雨槿寒呆立不动,心中莫名的怜惜,任由子诺的唐突。
“诺儿,你怎么了?”初尘有些心慌,害怕诺儿被眼前的男子带走。诺儿没有开口,亦没有回头看初尘一眼,只是将全部的注意力投在雨槿寒的身上,初尘见此状况,心中的不安突然扩大,近在眼前的子诺犹如身处天涯海角,那么遥不可及,随时都有可能失去。
“槿寒?”瓷鸢惊讶的喊出雨槿寒的名字,带着不确定的小心翼翼。
“萱璃,你为何在此?”雨槿寒亦惊讶不已,三个月前突然失踪的穆萱璃竟然在洛城与自己相遇,本以为永远也看不到那个俊美坚强的人了,没想到上天如此眷顾自己,又将他还了回来。
“谁是萱璃?”子诺愣愣的放开了雨槿寒的袖子。
“我原名叫穆萱璃。”瓷鸢无奈的摇摇头,这个神经大条的子诺无论何时都能让人想到“语出惊人”这个词。
“你为何不告诉我你的本名。”子诺不满的责怪道。
“是你自己没问我。”瓷鸢没好气的反驳。
“林公子竟然是你口中所说的恩人?”雨槿寒怎么也没想到眼前充满孩子气的子诺竟然是穆萱璃感激于心的恩人。
“嗯,没有他,我也不会有今日。”瓷鸢叹息般的轻笑。
“小事而已,何须记挂于心。”子诺摸摸头,有些羞赧的说着。“雨公子和瓷鸢认识?”
雨槿寒和穆萱璃对视一眼,不自然的分开视线,点点头表示肯定。子诺不疑有他,弯唇微笑。被冷落的初尘见三人谈笑甚欢,心中五味杂陈,酸楚难当。很想拂袖而去,却又怕此举动会伤了子诺的心,只好忍住心中的难受,面上仍不动声色的听他们谈笑。机灵的阿竹见情势不对,赶紧冒着被子诺惦记的危险上前恭敬的说道:“公子,天色不早了,该回府了。”
“好吧,瓷鸢你要不要和我们回府?”子诺虽然不舍,当想到来日方长,今日也只好就此打住。
“不了,我有住的地方,你们还是早些回府吧,就此告辞。”
“林公子,伊公子告辞。”
“告辞。”初尘淡淡的回道。
子诺时不时回头望望瓷鸢和雨槿寒的背影,眼神中尽是不舍,初尘抿嘴不说什么,心中却早就打翻了醋坛子,也赌气的快步向前。阿竹在后面偷偷的抹了把汗,心道:少爷你为何如此镇定,没看到我家少爷都喝了几坛子陈醋了吗。由于子诺心中想着事,也就没注意到初尘的醋意和越来越快的步伐。
一更刚过,司月便来到初尘的书房回禀。看到的场景却让司月有些不解,初尘在桌前翻看账本,但很明显的心不在焉且心中烦躁,而子诺则坐在一旁依旧如往常般,吃着点心喝着茶优哉游哉的看着书。不明白为何如此的司月,聪明的选择了低头装作什么也看不见。
“查得如何?”初尘放下账本,声音冷淡。
“全部查清楚了,请阁主过目。”司月呈上一张锦帛。在初尘接过锦帛后,子诺也凑到初尘的身边,心情忐忑的等待着结果。小鹿般的眼神望着初尘,纯洁而清澈,让初尘心中的郁结就此消散,和子诺置气就如同孩子生气一样,气的是自己,他却什么也不知道。叹口气,拦住子诺的腰,子诺也顺势坐进初尘的怀中,拿过锦帛。司月见状,拱手退下。
捧着锦帛,子诺心中复杂不已,既迫切的想知道自己的身世如何,又害怕是一个让自己无法接受的事实。犹豫良久也不敢打开锦帛,怔怔的望着锦帛,仿佛要将其盯出一个洞来。初尘心中何其能安?但再怎么逃避,事实也是不可逆转的,唯有接受。
“诺儿,打开吧。”
“可是我害怕。”
“难道怕就能改变事实?或许结果并没有我们想象中的坏。”
“如果我是他们故意抛弃的皇族子弟该怎么办?”全然没了刚才的紧张,子诺反而胡乱的猜想起来,嘟起嘴,一脸的委屈。
“那就由我一生一世好好保护你这个落难的皇族子弟。”初尘轻笑,在子诺的粉色诱人的唇上啄了一下。子诺咯咯的笑起来,环住初尘的脖子,极尽挑逗的回吻,唇舌相缠,纠缠的是两人永不改变的深情。一吻罢了,子诺长出一口气,大有勇士赴死的气概,唰的展开锦帛,身世的真相跃然于锦帛之上。
林子诺原名钟离诺,是临星国的太子。
钟离诺之母名为雨蝶云,为临星国丞相的长女,貌美如花,性格洒脱直率,性子善良。常喜欢以男装出游,梦想有一天能像男子一般,身着戎装,征战沙场。十六岁的时候不顾父母的阻碍,带着两名武功不凡的丫头行走江湖,并结识了微服访查的太子钟离玄和四皇子钟离彻,钟离玄与钟离彻同为皇后所出,兄弟之情比一般兄弟要深很多。雨蝶云的女儿身,早在与钟离玄和钟离彻相见时便被拆穿,之后雨蝶云便恢复女装与二人同游。在一年的相处中,雨蝶云和钟离彻互许终身,只待钟离彻回临星国都城向宰相提亲。虽知雨蝶云未倾心于自己,但是钟离玄被妒忌蒙蔽了双眼,在钟离彻向丞相提亲前,便请求皇上下旨迎娶雨蝶云为太子妃。丞相无奈之下,只得领旨将女儿嫁与太子。雨蝶云最疼爱小自己十四岁的小弟雨槿寒,在她出嫁之前亲笔画了一副自画像送与雨槿寒。
成为太子妃的雨蝶云,不再有微笑,总是冷脸面对钟离玄,在怀上孩子的第三个月,钟离玄登上皇位,封雨蝶云为皇后。钟离彻无法承受失去雨蝶云的打击,终日以酒醉人,不理政事。
七月后,雨蝶云产下一子,即刻被封为太子,并赐名为钟离诺。钟离玄得不到雨蝶云的心,便将全部的爱意转移到钟离诺的身上。每日忙完政事,便到雨蝶云的寝宫逗弄钟离诺。只有面对孩子,雨蝶云才会浮现笑容。为了这昙花一现的笑容,钟离玄愿意为雨蝶云做任何事。在钟离诺出生半个月后,雨蝶云请求钟离玄将季绫音召进皇宫。钟离玄知道季绫音是雨蝶云行走江湖时救下的一名苦命的农家女,也没多想,便急忙的召唤入宫。也就在那天,皇后的寝宫失火,皇后幸而被救出,但是太子却不幸丧生。承受不住打击的雨蝶云从此一病不起,一月后香消玉殒。钟离玄更是沉浸在失去爱妻独子的悲伤中,久久不能自拔,最后还是太后带领群臣以命相要,才使钟离玄重理朝政,只是从此性格大变,喜怒无常。钟离彻在得知雨蝶云去世的消息后,昏迷五天后才清醒过来,却在三天后上奏离开都城,从此当一个闲散王爷。钟离玄心中有愧,也就准了钟离彻的奏,放他远走江湖。
看到此处,子诺迷惑的皱着眉头,心中隐藏的悲伤疯狂的生长,却止不住的想:太子都被烧死了,那与我又有何干,难道……
“难道太子没死?那场大火只是为了掩人耳目?我真是临星国的太子?”子诺慌乱的说着,声音突然提高。
“诺儿,别着急,继续往下看。”初尘搂紧怀中微微颤抖的身子,用语言努力平静子诺心中的恐慌,也想压抑自己心中的不安。子诺无主的点点头。
国丧期间,身为一介平民的季绫音自然没有资格跟随雨蝶云的送葬队伍,所以她离开临星国,自是没有任何人起疑。国丧七日,全国斋戒,为皇后哀悼,季绫音将太子放入篮子里,轻易蒙混出城,并在郊外与一位名叫林瑜然的年轻男子汇合,仅用了一月时间来到紫耀国的郗城。
“我真的是太子,那我的生母竟然已经。”子诺未说完下面的话,泪水却早已泛滥了 ,心中的悲痛是因为记忆中不曾留有印象的身生母亲。哽住的喉,疼得发颤。
“诺儿,不要难过,你的生母必不愿见你如此伤心。”初尘拂着子诺的背,安抚着。子诺含泪点点头,嘴唇紧抿,狠狠压抑着心中沸腾的疼痛。
季绫音本是一名无父无母的农家女,因为相貌不凡,被当地恶霸逼婚,因不愿屈服,准备跳河寻死,却被初出江湖仗义的雨蝶云救下。季绫音想要留下来照顾雨蝶云,却被婉拒,留下不少的银两让季绫音远走他乡。一心想要报恩的季绫音,几经波折终于来到临星国都城,求已经回府的雨蝶云收为丫环。雨蝶云终究收下了善良的季绫音,并时常带在身边,在一次出游时季绫音结识了到临星国游玩的林瑜然,两人一见倾心,却没被雨蝶云发现。季绫音和林瑜然多次暗地来往,甚至珠胎暗结。然而雨蝶云嫁入太子府时并未带着季绫音,当季绫音发现自己怀有身孕时,正好传来了雨蝶云怀孕的喜讯。雨蝶云并未责怪季绫音,还嘱咐她要好好照顾自己,早日嫁给林瑜然。但是季绫音因为担忧雨蝶云,迟迟不肯和林瑜然回到紫耀国,林瑜然也只好顺着季绫音,私下拜了堂成了亲。然而在雨蝶云召季绫音进宫的前一天,季绫音早产的孩子却夭折了。雨蝶云为了让钟离诺脱离皇宫,只好请求季绫音帮她偷梁换柱,并且将钟离彻送与自己的定情信物——梨花玉佩给了太子。为了报恩的季绫音含泪答应,将自己的孩子放入篮子里,借送糕点给雨蝶云而蒙混了宫里的人。然后用少量的蒙汗药让太子熟睡,放入篮子里,偷偷运走。夜晚时分,雨蝶云将宫女遣出寝宫后便装作无意将床边的烛火打翻,自己本想葬身于火海之中,奈何却在昏迷之际被侍卫救出。由于寝宫易燃物很多,而晚上守卫的侍卫和宫女也不多,因此当宫女侍卫发现失火之时,床外三丈都已经近不了人。火扑灭之时,被火灼伤严重的雨蝶云被救,但小小的太子却被活火烧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