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绫音和林瑜然则趁国丧之时偷偷将孩子带出,急忙赶回了紫耀国。最初的日子过得提心吊胆,但随着临星国的风平浪静,他们才彻底放下心来。由于孩子的早产,季绫音以后能再怀上孩子的几率太小了,因此把太子当作亲生孩子般疼爱,林瑜然心疼妻子,也全心呵护孩子,并更名为林子诺。
看完锦帛的全部内容,子诺早已泪流满面,怎么也擦不干脸上的泪珠,最后干脆埋入初尘的颈窝,伤心的抽泣。初尘感叹着,也为子诺的身世心疼,却不知如何开口安慰,只好一下一下温柔的拂着子诺的背。良久,子诺才抬起哭花的小脸,红肿的双眼让初尘心疼不已,伸手抹去眼角的泪痕,初尘将唇印上去,想要吻去子诺的悲伤。
“雨公子是我小舅舅?”子诺用袖子抹了抹脸。
“嗯,你想认他?”
“可以吗?”
“有何不可?”初尘笑笑,子诺的征求让自己很开心。
“那他最开始怀疑我的身世到后来他请轩逸阁调查,难道都是因为我的容貌?”子诺侧着头思考,带着泪痕的小脸在烛火的摇曳下更加诱人。
“还有你身上的玉佩。”
“也对,既然小舅舅是我娘最疼爱的弟弟,那么他知道玉佩的存在也很正常。”子诺笑笑,放下锦帛,紧紧的抱住初尘,不再言语。
初尘知道子诺并非不伤心,而是那样的身世对他来说就像听故事一样,他从未用记忆去记载过那些伤心的过往,但是面对突然揭开的身世,子诺也会慌乱不知所措。虽然那些让他不可思议的事实改变了他从前十六年的认知,但是仅有的悲伤全部给了那个与自己无缘的生身母亲。没有记忆时经历的事情,对子诺造成不了多少的伤痛。而母子连心如十指连心,一个逝去了,即便另一个对她没有记忆也会痛的。然而痛过,生活依旧继续下去。对子诺来说唯一的不同就是多了一个小舅舅。而林瑜然和季绫音仍是子诺这辈子的生身父母,无人能改变。
“诺儿,好些了吗?”初尘轻声询问。
“没事了。不就多了个小舅舅嘛,也挺不错的,以后又多了一个人疼爱我了。”子诺弯唇一笑,拍拍初尘忧心的脸颊。初尘笑着点点头,以额抵住子诺的额头。静默良久,子诺突然说道:“尘,刚才你吻我了。”
“嗯?”初尘迷惑不解,抬起头看着子诺笑得如狐狸般。
“所以我们将未完的事进行到底吧!”子诺捧住初尘低头,狠狠的吻下去,挑逗着纠缠追逐着初尘的舌。不甘落后的初尘片刻后拿回主动权,直把子诺吻得只能舒服的哼哼。被子诺嫣红的小脸诱惑得不能自拔的初尘,咬着牙齿低沉着声音说了句:你自找的。便抱着子诺直奔卧房。子诺只是巧笑嫣然,身子更加贴近初尘,小手还不安分的游走在初尘的身上,几次都让初尘临近失控的边缘,但为了不伤着子诺,初尘恨恨的盯着身下还在四处点火的人,动作急切却温柔的做着前戏。当二人融为一体时,都发出了满足的喟叹。夜还很长,帐中的春色却不断。
用至极的缠绵忘掉无法磨灭的事实带来的伤痛,初尘心疼怀中的爱人,发誓要好好保护子诺。但担忧却是存在的,最初的调查受到了临星国皇族人的阻碍,想必是钟离彻的主意。然而纸包不住火,终有一日,钟离玄会知道子诺的存在,到时又会是怎样的光景。可一想到子诺会离开自己,初尘就心疼得无法呼吸,就如同心被狠狠的撕成了两半,收紧怀中之人,感受着熟悉的体温,才能缓解那钝痛。
夜深露重,惆怅的何止初尘一人,雨槿寒披着袍子,手扶窗子,内心焦急的等待着轩逸阁的调查结果。害怕失望的念头如毒蛇缠绕心头。淬了毒,痛不欲生。
第三十九章:相认
几天的焦急等待,让雨槿寒的心境沉浮不定,心如悬在空中的羽毛,轻轻的任由风吹着四处游动,却因不知着落而慌张得六神无主。受够了等待的煎熬,猫抓似的难受至极,疼在肉里,就算使劲抓破了皮也无法缓解任何疼痛,反而将绝望的念头越陷越深。
夜深露重,心事重重的雨槿寒披着一件薄薄的外套站在窗边,再长再深的叹息也无法缓解心中的沉重,凉风袭来,却清醒不了雨槿寒的头脑,手紧紧抓住窗木,就连木屑将手掌刺破,夜色吞噬掉红色的液体,雨槿寒夜丝毫顾及不上。只是死死的盯着窗外的夜色,矛盾的希望黎明的曙光尽早到来,又害怕见到阳光的刺眼。时间似乎顽皮的非要和雨槿寒作对,像浸了冰的利刀残忍的凌迟着雨槿寒每一寸肌肤,直到早上第一缕眼光射进屋内,雨槿寒几近僵硬的身体才感觉到四肢百骸钻心的疼痛。
一阵清脆的敲门声适时的响起,截断了雨槿寒自虐的幻想。
“客官,有三位公子在楼下等你。”
“你去告诉他们,我马上就到。”雨槿寒愣了片刻,隐约知道小二口中的三位公子里有子诺和初尘,但是另外一个怎么也猜不到。快速洗漱完毕后,雨槿寒打理好自己,脚步显得有些凌乱。刚到楼下,便看到子诺,初尘还有一个不认识的俊逸少年坐在一块吃早饭。
“小……雨公子,和我们一起用早饭吧。”子诺见到雨槿寒,一时激动竟差点喊出小舅舅,幸亏及时收回,忙捂了一下嘴,改口邀雨槿寒吃早饭。
“那在下就不客气了,这位公子很是面生,可否告知阁下姓名?”雨槿寒向初尘微笑着点点头以做打招呼,然后将探索的目光投向镇定自若的司月。
“在下司月。”司月抱剑拱手道,仅仅是简单的讲出自己的名字,至于其他的却无意提及。
“三位找我所谓何事?”感觉到司月不愿多说,雨槿寒了然的回以微笑,将话题转换。
从得知雨槿寒是自己小舅舅的那一刻起,子诺就很期盼和他再次见面。现下,雨槿寒坐在自己对面,优雅的喝着清香的鱼片粥,子诺的目光热切的在雨槿寒的脸上来回扫视,心中还啧啧赞叹,小舅舅长得真好看,小舅舅的皮肤也很好,小舅舅的眼睛很美,可惜小舅舅的气色不太好,明显昨晚没睡好。想到此处,子诺嘴角的微笑换成了心疼。面对子诺赤裸裸的目光浴,雨槿寒强装镇定的喝着粥,连眼皮也不敢抬,就怕和子诺的目光对上,心中却是疑惑不解。一旁的司月倒是若无其事的吃着包子,反正少爷一向如此,心里想什么都写在脸上。然而初尘心中却冒酸味了,重咳几声才将子诺的注意力吸引过来,子诺自知不妥,赶紧讨好的冲初尘笑笑,还殷勤的给初尘添茶,这才让初尘不悦的表情缓和下来。
“此地不是谈话的地方,待吃完早饭,我们去城郊的望月亭再说不迟。”初尘淡淡说道。子诺一个劲的点头附和。
“那好吧。”雨槿寒心中记挂着轩逸阁的调查结果,但是听到初尘的邀请,雨槿寒心中竟没有一丝不愿去的勉强,仿佛沉重的心情要轻松许多。
接下来便是一阵言语沉默,没人再开口说一句话,子诺也没再拿那种热切的目光盯着雨槿寒。即便如此,早饭依旧显得温馨而自然,大家如相识多年的旧友,不需要过多的言语,只是那份默契便无可替代。
望月亭虽是建在郊外供旅客稍作歇息的地方,但是却不似普通亭子般粗制滥造,反而建得精致而大气,四根柱子被漆成了大红色,鲜亮的颜色如盛开的生命,美好而灿烂。海棠红在柱身上勾勒出牡丹的身姿,朵朵娇艳盛开,怒放着短暂而美好的生命。仰着纤细的脖子,傲慢的姿态有足以傲视天下的资本。金砖碧瓦更添望月亭风姿。望月亭四柱之间有雕刻精致花纹的长椅,中心部分有一个圆形石桌。
四人之中,只有雨槿寒兴致缺缺的打量着这个远近闻名的望月亭,子诺最为兴奋,一会看看柱子,一会摸着柱身的花纹赞叹不已,还扯着初尘的衣袖问这问那儿的。司月见惯了子诺孩子气的一面,有时候自己都很恍然,那个对恶人毫不留情的冷面少爷和眼前这个蹦蹦跳跳如五岁孩童般纯净的少年竟是同一人,有种薄雾遮面的模糊感,只是视觉的跳动,眼前人便是不同的面目。但不管怎样,他始终是自己敬佩的少爷。司月摇摇头,抱着剑静静的坐到一边,偏头凝视着远方,若有所思的模样。
初尘虽然很不想打断子诺的兴致,但是看到内心明明焦躁却强装镇定的雨槿寒抿着唇眼光不安定的坐在石桌旁,初尘也只好拉过子诺,无奈的说道:“诺儿,你忘记今天出行的目的了?”
“啊!我怎么把这事抛脑后了。还好你提醒我了。”子诺懊恼的拍了一下脑门,傻傻的笑着,歉意的偷偷看了一眼雨槿寒。
“那待会你在旁边看着就好。”初尘拉下子诺的手,握在掌心,轻轻揉了揉子诺拍红的额头,有些心疼他的鲁莽。
“我知道,这种事交给你处理最妥当,毕竟你的身份特殊,要不是为了我,任小舅舅也不会想到你竟是轩逸阁的阁主。”
“傻瓜。”初尘轻笑,拉着子诺的手坐到雨槿寒的对面。雨槿寒见此状况,知道谈话正式开始了,心也就奇异的平静下来了。
“实不相瞒,在下正是轩逸阁的阁主。”初尘歉意的拱手。子诺虽然对初尘如此开门见上的说法有些微愣,但初尘做事一向有分寸,片刻的疑惑也就随之消失了。
“你是轩逸阁的阁主?”惊讶之余,雨槿寒仿佛为了确定般再次重复。脑子里顿时呈现空白状,无力去顾及自己让选逸阁查的事。
“雨公子不必怀疑。”初尘轻声说道,柔和的嗓音安抚了雨槿寒惊讶的心。
“为何向我表明你的身份,难道你?”雨槿寒此刻已经恢复了冷静,心中隐约担忧起自己查的事已被初尘知晓,眼神却不敢去看用纯净眼光望着自己的子诺,闪躲着望向别处。
“如果你指调查诺儿身世的事,我一早就知道了。按兵不动只是想看看你意图是利与弊罢了。”初尘淡淡的笑说道,让人分不清喜与怒。雨槿寒从第一次见面就知道,初尘对子诺的爱护,是宁可牺牲自己也要保对方周全的爱。
“我……”几次启唇犹豫都没有说出下文。既然初尘是轩逸阁的阁主,那么自己的身份必是知晓得清清楚楚,而调查子诺身世的动机只怕也被猜出了几分,雨槿寒在心中苦笑,本以为是上天的安排让自己遇上了姐姐的梨花玉佩,想顺着这条仅有的线索查出一些东西,不知道是安慰自己还是对姐姐的死无法相信。可是就在自己以为看到曙光的时候却遭受如此的打击。雨槿寒脸上的悲伤混合着绝望的苦笑,让子诺心中不忍,也不顾初尘的交待,急切的喊了声“小舅舅。”这一声如天籁般唤回了雨槿寒任其泥足深陷的绝望。抬起头睁着眼睛不可思议的怔怔望着子诺,仿佛要从子诺的脸上看出事情真相的蛛丝马迹。
“既然子诺已经开口叫你了,那我也就直说了。子诺是你亲侄儿,也就是你姐姐雨蝶云的亲生儿子,临星国前任太子钟离诺。”子诺没再开口只是一味的点头附和。
“但是太子不是葬身火海了吗?”雨槿寒不可置信的说道。
“如果你真相信她是葬身火海了,那你还会因为子诺的玉佩和容貌让轩逸阁去调查吗?其实你内心依旧不相信那个事实,更确切的说,你是不相信雨蝶雨已经去世了。”初尘一语道破雨槿寒的痛处。
“我是不相信,我怎么可能相信姐姐就这样死在冰冷的皇宫。我虽然是丞相的小儿子,可是我是庶出,爹从来没在乎过我,甚至不拿正眼看过我。但身为正室之女的姐姐却很疼爱我,有什么好吃的总会想到给我留一份,有好玩的地方也总是带着我去,她从不在乎府里小妾的流言蜚语,依旧按照她自己的性子做事。我那时虽然只有几岁,但是那些美好的记忆却一直清晰于我的脑海,不曾忘记过,后来姐姐不顾家人的阻拦出去闯荡江湖一年,回来之后,她兴奋的告诉我找到钟爱一生的男子了,说要嫁给他,还给我看了那块梨花玉佩。那时我虽然不懂,但是知道姐姐很幸福。可是姐姐却没等到她心爱的人来提亲,却等来了皇上赐婚的圣旨。自此姐姐就再也没笑过,皇命难违,即使爹很疼爱姐姐,也无法改变皇上的旨意。在走之前姐姐送给我一副她的画像,嘱咐我不要忘记她,没有她的保护我要好好活下去。那是我第一次看到姐姐哭泣,哭得那样伤心绝望。懂事之后才知道那是姐姐最后的道别。即使姐姐集万千恩宠于一身,她依旧不快乐,她的存在只是为了确保她心爱之人的安全,后来她是在忍受不了爱却无法在一起的痛苦,就想到自杀,就在她动念头的时候却被太医诊出怀有身孕。我想那时姐姐已经想好了孩子的出路,才会有自焚一事。”说道雨蝶云的好,雨槿寒表情柔和,满是回忆的快乐,但是说道雨蝶云的遭遇,雨槿寒的表情阴冷而憎恨。
“小舅舅。”子诺悠悠的喊道,虽然不能切身体会雨槿寒的痛,也无法真实感受到生身母亲对自己的爱,但是站在雨槿寒的角度上,子诺很明白那种失去的痛楚,如果有一天哪怕只是有人伤害了初尘,恐怕自己都会十倍还给他。
“还好姐姐最后保下了你。”望着那张与雨蝶云有八九分相似的脸,雨槿寒的表情柔和下来,爱怜的伸手摸了摸子诺的头。
“那以后你可得代替娘亲疼我哟。”子诺调皮的眨巴着大眼睛,想缓解雨槿寒因忆及往事而泛起的疼痛。
“我会替姐姐好好守护你的。”
“雨公子是否知道钟离彻的去向?”子诺不明白初尘为何会问起钟离彻,好奇的偏头看着初尘的侧脸,又疑惑的用眼光扫着雨槿寒的脸庞。
“他自此离开朝堂后,就几乎不回都城了,或许是皇上觉得愧疚于他,才准许他这么有能力的王爷做一个四处游玩的闲散王爷。”
“我觉得他游玩的目的不仅仅是逃避悲伤。”初尘脸色凝重。
“你的意思是王爷知道子诺的存在?”雨槿寒有些慌乱,如果真如初尘所说,那么王爷对子诺的一举一动都很清楚,只是远远的呵护着,并不参与子诺的生活。但是自己这次竟然莽撞的让轩逸阁调查此事,那必会惊动王爷,纸终究包不住火,或许不久皇上也会知道此时,那么子诺必会被接入皇宫,姐姐的付出岂不是付之一炬了。雨槿寒的脸色逐渐苍白,寒流立刻袭上了背脊,为自己的举动感到懊恼万分。
“该来的始终会来,雨公子不必自责。”子诺心疼的看着雨槿寒,连忙赞成的点点头。如果不是雨槿寒调查此事,或许自己永远不会知道真相,也不会多一个与自己有血缘关系的舅舅。
“可是……”
“没有可是,今天子诺是来和你相认的,伤心的往事和未知的前途暂且抛开。”初尘打断雨槿寒的担忧,其实自己何尝不担忧,钟离玄在雨蝶云去世之后脾气大变,如果他知道子诺的存在,他铁定会将子诺接回临星国,到时仅凭轩逸阁如何同一个国家抗衡。分别一词仿佛越发的在脑子里清晰了,无法遏制的心痛也如潮水般不停的上涌,还携带着一种名为无奈的情绪。
“小舅舅,我们就别说这些了吧,我们进城好好玩乐,反正那些危险还没来临,倒不如趁现在尽情的享受自由。”
“一切听子诺的。”雨槿寒不忍拂了子诺的意愿,压住心中的自责和担忧。
“那我们走吧。”子诺兴奋的挽着初尘走在前面,灵动的身影瞬间和雨蝶云重合,逝去的岁月似乎一下子回来了,雨槿寒嘴角勾勒出满足的微笑。
“小舅舅,你不会反对我和初尘在一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