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之行从后面走过来,手里持着一柄长剑,他拔剑出鞘,剑光映雪尤为铮亮。
“今天开始,我教你用剑。”他挽了个剑花,吴瑕只觉得眼前流光飞舞,听得陆之行说,“我们武当论剑,剑道中以神为先,全凭神意,神足而道成。”
陆之行持剑舞了几招剑招:“意撒乾坤,日透长虹,人剑合一,清静依然。”
陆之行收招,把剑丢给吴瑕,吴瑕一把接住。
陆之行问:“记住了吗?”
吴瑕点头。
就这么闻鸡起舞,一晃就是三年。
在陆之行的言周教下,吴瑕从一个武林低手渐渐变得像模像样,已经不用再和小朋友们一起上课了,也能跟师兄们切磋几招。
掌拳剑腿,各种武艺,陆之行都教给吴瑕,吴瑕到底天资不错,三年功夫,已经能略有所成。
陆之行与谭灵秀在榔梅祠品茶,山里的竹叶青虽不是什么上等名茶,但是胜在新鲜可爱。
陆之行惬意地闭着眼睛喝了一口茶,感叹道:“偷得浮生半日闲,真舒服啊。”
谭灵秀微笑:“你这三年还不够闲?”
陆之行说:“不是还要教徒弟吗?我哪里闲了?”
“你那徒弟这么省心,你哪里不闲?”谭灵秀端着茶杯,笑道,“好久没有见到吴瑕这么懂事的孩子了。”
“都过二十了,就不是孩子了。”陆之行说着,脸上止不住的笑意。
“看把你高兴的。”谭灵秀揶揄他。
两个人正说着,突然陆之行的手机响了,他摸出手机一看,是吴瑕。
“喂,师父你在哪里?”陆之行刚接起电话,就被劈头一问。
“啊,我在你谭师伯这里。”
“你等着,我去找你。”
说完,吴瑕就挂了电话。
陆之行把手机收好,看着谭灵秀,问:“你笑什么?”
谭灵秀莞尔:“我笑你没人权,被徒弟查岗。”
“……”
吴瑕在太和宫找了一圈,没有发现陆之行,就打了个电话,然后往榔梅祠走过去。
他刚到榔梅祠门口,就看见了几个师兄,连忙打招呼:“师兄们好。”
陆之行经常到谭灵秀这里来,连带吴瑕也混熟了,几个师兄们都认识。
师兄们看见吴瑕,笑嘻嘻的,突然掠过来攻向吴瑕上身,吴瑕无奈抽身闪躲,最后被逼得太紧,才双手成掌硬接了几招。
师兄们这才作罢,笑道:“小师弟日渐精进,我们压力很大啊。”
吴瑕摇摇头,自己才来三年,还只能算刚入门,但这三年,他习武也修心,倒是日渐沉稳了,也不恼师兄们的试探,只是问:“我师父在里面吗?”
吴瑕得到肯定的回答,立刻走进门里。
吴瑕见到陆谭二人,先是给谭灵秀打了个招呼,然后对自己的师父说:“师父,你又偷懒了。”
陆之行噎了一下,说:“你别在谭师伯面前说我短处啊。”
谭灵秀笑道:“你还有什么短处我不知道。吴瑕,坐下来喝杯茶。”
谭灵秀招呼吴瑕坐下,三个人一起又喝了一杯茶,然后陆之行对吴瑕说:“今天本来就是休息,你自己去玩会吧,不用陪我们这些老年人。”
吴瑕瞪了自己师父一眼,说:“但是是谁说今天教我新招的。”
陆之行目光飘向远方:“是谁说的?你不如再把前些时日教给你的多练习一下吧,温故才能知新。”
谭灵秀笑道:“你倒是说的漂亮。”他看向吴瑕,“吴瑕,今天你就随他吧,他犯懒了。”
陆之行连忙对吴瑕说:“你不如下山一趟,去个网吧啊,年轻人不都喜欢打游戏吗?”
吴瑕沉吟一下,说:“那好吧,今年还要考六级,我去看看书好了。”
“……”学霸什么的,最讨厌了。
“对了师父。”吴瑕临走之前说,“衣服都洗好了,放在你房间了。”
谭灵秀一愣:“你连内务都让吴瑕帮你打理?”
陆之行咳嗽一下,说:“这个,被他抢过去的,顺便吧。”
谭灵秀露出你真是厚脸皮的神色。
吴瑕被两个人一起赶走,他看着谭灵秀言笑晏晏,陆之行一脸惬意,不知道为什么觉得心里酸溜溜的。
对于他来说,当然是想跟师父在一起,哪怕是休息的时候。
吴瑕翻了翻书却不怎么看得进去,他想了想,下山一趟也无妨。
此时吴瑕行走武当山,早就没有了当年的窘迫,不过他还是选择了坐缆车下去,反正今天游客不多,而且也不要钱。
山门之外的武当小镇并不大,多半都是做游客生意的小店,吴瑕换了便服混在游客里,在镇里瞎逛。
走着走着,他觉得无聊,便出了镇子。武当山坐落在丹江口水库之畔,山下水泊丰富,吴瑕走着便走到了一块水潭边,想着如果不是季节不对,来放个风筝也挺不错。
他刚想走到水边坐一坐,就看见前面站着两个人。
确切来说是一大一小两个人。
一个三十多岁的猥琐男子和一个估计只有十三四岁的男孩站在一起,正在拉拉扯扯。
那个男人穿得邋邋遢遢,估计是附近的混子,冲他面前的男孩吼着些意义不明的话,说着说着还扬起了胳臂,在空中挥舞着拳头,吓唬人家小孩。
吴瑕一见这阵势,就激动了。
遥想当年,他也曾这么被混混威胁过,那时候他的心情是多么绝望多么无助多么如水中浮萍风中飞絮般摇摇欲坠体无完肤。
那时候,有位高手从天而降,降服了一众坏人,才让他得救。
现在,他吴瑕充当高手的时候终于到了。
吴瑕正义凛然地走上前去,冷着脸问那个男人:“你干嘛?”
那个男人见突然杀出个程咬金,一愣,看着吴瑕说:“你又斯搞么斯滴(你又是干什么的)?”
吴瑕也愣了,过了一会才明白那人说什么,当地的方言吴瑕还听得不太懂,他虚张声势道:“你没事冲人家小孩发个什么火?”
那男人一听就气了,破口大骂:“个小伢子把窝屋里的田都踩了,把窝刚种的苗都糟蹋了,老子要锤他一顿!”
“……”吴瑕抓抓头,为难地看向那个少年。
少年一副漫不经心的表情,看见吴瑕转过头来,眼睛立刻一亮,上上下下把吴瑕打量了一遍,然后笑了笑。
吴瑕想了想,对那少年说:“你道个歉吧。”
那少年像没有听见一样,只是盯着吴瑕看,把吴瑕看得后背发毛。
吴瑕英雄没有当成,只有当和事佬,对那个农户说:“别跟小孩子一般计较了,你骂他几句就算了。”
然后他又对少年说:“要是下次不记住教训的话,真的会挨打,做错了要说对不起。”
可那孩子还是不说。
吴瑕没招了,明明是少年的错,不能怪别人农户发火,可他又没办法眼睁睁看着孩子被打。
吴瑕摸摸鼻子,早知道不多管闲事了。
好在农户被人搅了局发泄了一番,也没真的打人,最后骂骂咧咧地走了。吴瑕看着做坏事的熊孩子,摇了摇头。
“这样可不行,你那样是不对的。”
吴瑕本想教育小孩儿一番,否则他不就成了姑息熊孩子的坏人,可还没等他开口,那孩子猛地出手,一把搭上吴瑕的手腕,牢牢扣住。
吴瑕竟然没有反应过来。
自从他习武以来,他的反应力已与普通人不同,平日颇为警觉,即使没有注意到,只要被人袭击身体都会不由自主地闪躲。
可吴瑕居然被一个小孩子突然抓住。
吴瑕皱起眉头,看着抓着自己的手,只听见那个孩子说:“你救了刚才那人。”
吴瑕这才正视了那个孩子。
那个少年唇红齿白,眼睛大大的,很是水灵,可眼角微微上挑又显得有点顽皮,跟小狐狸一样。
这么整齐干净的孩子扣住吴瑕的手腕,说着话却有些邪气,声音也不似少年人那般清朗,反而有些沙哑。
这么一来,吴瑕也摸不着这个孩子的年纪了。
“如果不是你,刚才那个人就废了。”少年说,“你是好人,你救了他。”
吴瑕微微睁大眼,接着手腕轻震想甩开少年的手,可竟然发现他纹丝不动。
那少年抓着吴瑕,手居然在吴瑕的手腕上滑动起来,摸了又摸,摸得吴瑕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少年嬉笑着评价吴瑕道:“一身武当内家功夫,好一个俊俏的小道士。”
17
吴瑕本来就没有穿道袍,也没有展露武功,可是只是却被一个孩子看出来门道。
吴瑕立即察觉到了危机,手掌运力,翻手去抓少年的手,少年这才撤开,但却五指变爪抓向吴瑕的下腹。吴瑕横手去挡,两人双手缠绕几个来回,吴瑕渐渐发现不妙了。
那少年招式凌厉狠辣,但是招招清晰明了,直往吴瑕要害处去,吴瑕只能格挡,最后无法可施只有双手推出,使出了太乙绵掌,勾带推划,企图以攻为守。
太乙绵掌机由己发,力从人借,少年攻势越凌厉,吴瑕出掌越迅猛,意劲不断,两人对接数次,那少年没占到丝毫便宜。
但少年突然笑出了声音:“不错,外功倒是有模有样,可惜内劲不足。”说着,他摊开双手,不再出爪,而是变为单手拈花,直取吴瑕胸口,吴瑕只觉得他太快,快得看不清晰,明明并不花哨的招式,但他躲不过,那手贴在他的胸膛,只是轻轻一拂,吴瑕竟然飞了出去,落在了水潭里。
少年哈哈笑着走到了水边,说:“我还蛮中意你,可惜你是武当的人,我最讨厌武当派了。”
吴瑕在水里扑腾了几下,提气起身从水里跃出,刚要上岸,那少年飞身一脚,又把吴瑕踹进了水。
“哈哈哈。”少年还觉得好笑,笑个不停。
吴瑕愤怒了,再次起身,怎么也要上岸,他跃至空中,屈膝蓄力,双手大合又成掌,却与太乙绵掌借力绵劲不同,这次掌风刚猛,浑厚霸道。
“好,震山掌。”那少年又认出了吴瑕的招式,提起胳臂,双手交叠,仿佛柔若无骨,迎着吴瑕的震山掌堪堪一送,吴瑕只觉得那手姿势柔美,仿佛抚琴一般,又像灵蛇缠了上来,立刻化解了他的攻势,吴瑕第三次进了水里。
这次他攻势猛跌得也猛,落到水里呛了好几口,整个人都湿透了,狼狈不堪。
少年守在水边,笑嘻嘻的,吴瑕知道他们之间差距巨大,只能站在水里,用手抹了一把脸,水进了眼里,刺激得他双目通红,一阵刺痛。
少年再次打量吴瑕,问他:“你师从哪个牛鼻子门下?”
吴瑕不答。
少年也不以为意,自己琢磨了一下:“看起来你入门不深,难道张平也开始收徒弟了?”
吴瑕见他居然知道大师兄的名字,在水里愣了愣,就听见他继续说:“不对,你虽入门不深,但资质不错,而且内功稳扎稳打,不像徒孙辈的。难道是李烛玉亲自收徒?”
吴瑕还是不答。
那少年大大的眼睛在吴瑕身上溜了一圈,见他不答,便知自己猜错了,就道:“也不是谭灵秀,谭灵秀医道为主,虽也收徒肯定教不出这等身法;莫致自从帮孙天同照料徒弟之后也不再收徒;叶云轩疯疯癫癫更是不可能。”
吴瑕心里吃惊万分,这人对武当众人如此熟悉,每个人都点了一遍,而且似乎还知道一些连吴瑕都不知道的内幕,这个少年究竟是谁?
少年说着说着,突然沉下脸,阴森森地问:“难道是陆之行?”
还没等吴瑕作出反应,少年就掠到水潭里,踩着水面,几个箭步就走到了吴瑕面前,伸手抓住吴瑕的肩膀,徒手一拎就把吴瑕拽了起来,然后带着吴瑕回到岸边,狠狠把他摔在了地上。
吴瑕背部发疼,但好歹着了陆,刚想起身,就被那少年一脚踩回去,少年俯身并起双指在吴瑕身上点了点,吴瑕立刻瘫软在地。
可恶,被点穴了。
少年骑在吴瑕的腰上,伸手在吴瑕身上摸来摸去,如果这不是个少年,吴瑕差点以为这是要吃自己豆腐,少年终于在吴瑕身上摸出陆之行送他的那个玉蟾。
少年把玩着玉蟾,掂量掂量,说:“你师父果然是陆之行,没想到他居然会收徒,还把这玩意都送给你了。”
吴瑕见他拿着玉蟾,心里急切,生怕他弄丢了,可是身体又动弹不得,只有喊:“还给我!”
少年嗤笑:“你说还就还,我不是很没面子。”
他把玉蟾丢在一边,双手环胸,坐在吴瑕腰腹上,咂咂舌,道:“我是真蛮中意你。”
吴瑕见他甩开了玉蟾,心里一阵心痛,想去把东西捡回来,却动不了。
那少年再次把手放在吴瑕身上,渐渐脸上的表情微微迷离起来,眼里都是雾气,喃喃道:“至阳的身体,正是我要的。”
他的手钻进吴瑕的衣服里,细细地摩挲,吴瑕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他不知道该不该这么形容这种摸法,简直是色情!
可是这还是个孩子。
少年的手抚过吴瑕的胸前,从突起处掠过,然后一轻一重地揉捏,少年低下头,细细地问吴瑕:“你叫什么名字?”
吴瑕万万没想到事情竟然发展到这种地步,今天真是流年不利,早知道出门的时候拜一拜道祖!
吴瑕打不过少年,就开始跟他讲道理:“我跟你无冤无仇,不过是路过而已,本来还以为你被欺负,但是我搞错了,所以我真的只是个路人,OK?”
少年瞪着他,突然在他左胸的突起上一捏,吴瑕惊呼了出来。
“这么多废话也是跟陆之行学的?”
吴瑕哪里被这么对待过,虽然以前因为他长得好看总会被人惦记,但他向来比较机灵,总能逢凶化吉,而上了武当之后,过了三年逍遥日子,更是把戒备之心都丢了。
现在被一个少年骑在身上,上下其手,怎么看怎么诡异,可诡异之余,让吴瑕觉得恐怖,因为他挣脱不开啊。
少年摸了一遍吴瑕的胸膛,然后滑过他腰侧反复地摩挲,搓得吴瑕的皮肤都烫了起来,吴瑕大喊:“放开我!”
少年自是不听,反而问吴瑕:“还是处男吧?”
吴瑕听了脸涨得通红,骂道:“管你屁事!放开我!”
少年在他身上乱窜的手滑溜溜的,好像爬行动物,一会重一会轻,吴瑕哪里被这样进攻过,身上痒得受不了,可是又动不了,只能闭上眼睛,竭尽全力克制自己。
少年仔细看了看吴瑕,突然笑了起来:“居然摸摸就有反应了,不亏是处男。”
吴瑕羞得恨不得钻到地下去,想夹紧双腿,牙齿咬得咯咯作响,闭着眼睛想调息静心的心法,心里默念“静则生慧,动则生昏”,但是少年手过之处,酥麻的感觉从脊背奔涌上来,顿时气血奔腾,心神激荡,浑身发热,他这才反应过来,那少年是故意挑起他的欲念!
吴瑕大骂:“变态!疯子!”
少年俯身在吴瑕耳边轻声道:“你师父是不是教你要平心静气,坐忘无我?”吴瑕在迷乱中听得“师父”一词,突然抓回一丝清明。
他睁开眼睛,看见那少年郎明明清秀的脸上挂着邪笑,沙哑的声音在这时候更是有种说不出的恐怖。
少年说:“你师父说的都是屁话,所谓武学就是要快意恩仇,随性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