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瑕反驳道:“你说的才是屁话!”
少年一双桃花眼眯了起来,显得极为危险,他一拳揍在吴瑕的腹部,吴瑕闷哼一声,喉口微甜,差点没吐出来。
“哼。”少年喜怒无常,此时抬头看了看天色,道,“已经到了正午,正好。”
他说着把吴瑕的衣服推上去,整个人伏在他身上,却慢慢滑下去,把吴瑕的裤子扒下来,吴瑕顿时要疯了一般,这个人要干什么!
谁知少年抱住他的一条腿,朝着大腿根狠狠咬了下去。
剧痛传来,吴瑕又惊又惧,只感到那个少年在自己腿根处死命地吸,他慢了半拍才明白过来这是在吸自己的血。
搞什么啊!吴瑕从头到尾都在混乱中,只是现在气得不行,又觉得有些许委屈,在武当山下,自己竟然被这么对待,他怒火勃发,恨不得立刻跳起来跟人拼命,可怎么都冲不开被封的穴道,技不如人,如此憋屈!
腿上疼痛难忍,吴瑕的身体细细地抖动着,感觉似乎要被撕下一块肉来,少年弄了半天,终于抬起头来,抹了抹嘴边的血,神色满足,更显妖异。他并指抵在吴瑕的脑门上,说:“武当别的没什么,就是心法至阳至刚,而至阳体质,果然血最为热质。”
他长叹一声,极为舒适一样,然后嗤笑一声:“撩拨几下血就更热了。”他对吴瑕说,“多谢款待啦,小处男。”
吴瑕已是气极,居然什么都骂不出来。
少年圆溜溜的大眼睛转了转,笑道,“武当内家讲求积少成多,层层递进才能无穷无尽,所以年纪越大内力几何倍增长,陆之行那个死脑筋肯定是要你稳健修炼,但是对于年轻人来说,太慢了。”
“不如我帮你一把吧,作为回礼。”
他双指点在吴瑕头上,吴瑕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18
等吴瑕醒过来的时候,发现天色已经不早了。
他猛地弹起身,发现自己已经可以动了。只是身上的衣服还是湿的,但低头一看,裤子都穿得好好的,又让他松了一口气。
他不禁有些恍惚,可能一切都是梦,但是大腿处刺人的疼痛提示他一切都是真的。
他微微动了动,发现自己好像没有什么大碍,再看看周围,什么都没有,只有潭水在风吹过的时候泛起涟漪。
想到刚才的一幕幕,吴瑕又羞又怒,他练武尚浅,又没与武林中其他门派打过交道,也看不出那少年的武功是哪路门派的。吴瑕拍了拍脑袋让自己清醒一点,那少年行事诡异,年纪看起来不大,可是说话动作却好像很成熟。吴瑕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会被这么对待,他也不知道现在应该怎么办。
那少年早已消失了踪影,如果说找他报复,吴瑕又打不过。
吴瑕的脸色白了又红,红了又白,才突然想到一件事。
他连忙翻身起来,却一不小心扯到了大腿上的伤口,他忍着疼痛,在周围的地上寻找,不一会就找到了陆之行送给他的玉蟾。
他把玉蟾捡了起来,贴身放好,深吸了一口气,开始打坐运功。
直到他用内力把衣服上的水蒸干之后,他收拾了一下自己,觉得好多了,才往回走。
吴瑕一路慌乱,又有怒气无法发泄的憋屈,他长这么大,头一次被这么对待,竟然仓惶无措委屈万分,回山上的路也觉得怎么会这么漫长。
其实时间还是下午,武当山的游客还挤在缆车那里排队,吴瑕竭力无视腿疼,从古神道上山,快走到太和宫的时候,他看见熟悉的宫观,差点没眼眶一热雾气蒙住眼睛。
有师兄跟吴瑕打招呼,他含糊地应声,只是低着头走过,直到走到他的房间,他才坐到床上。
要把衣服换掉,他浑浑噩噩地想着,脱下长裤,大腿上难以启齿的地方,赫然一道伤口,还微微渗着血,吴瑕咬牙,走到柜子边,拿出伤药和纱布。
平时练武总难免有些磕磕碰碰,陆之行找谭灵秀要了不少外伤药放在吴瑕这里,幸亏这样,吴瑕才能自己处理伤口。
他刚把腿裹好,还没来得急换上衣服,突然门一下子被推开,吓了他一跳。
“乖徒弟,这么早就回来了,怎么没多玩会?”
吴瑕腾地跳上床,迅速地扯来被子把下半身给遮住了。
陆之行进来反倒愣了愣,问:“徒弟,你在干什么?”
吴瑕红了脸,说:“我在换衣服,师父你先出去!”
陆之行站在门口,看了看,噗嗤笑了出来:“嘿,偷偷摸摸在干什么呢?还把裤子脱了。”
吴瑕一阵慌乱,他本能不想让师父知道今天发生的事,反驳道:“师父你怎么不敲门?”
陆之行一脸坦然:“进徒弟的房间还要敲什么门。”
“……那你先出去,让我把衣服穿好。”
陆之行继续笑:“还害羞,这有什么害羞的。”
吴瑕恼怒了:“你先出去!”
陆之行转了个身,背过去,说:“我不看行了吧。”
吴瑕想了想师父大概刚才没看见他腿上的纱布,他拿了裤子,怕陆之行又耍他,连被子都不敢出,套在里面把裤子穿上。
陆之行越想越好笑,道:“徒弟,难道你在……嗯,打灰机?”
吴瑕差点没羞死,大声说:“师父你别胡说!”
陆之行转过身来,发现吴瑕已经穿好衣服,笑眯眯地说:“大家都是男人嘛,这有什么,你年轻气盛,可以理解。”
吴瑕见他越描越黑,心里万般委屈,但是说不出口,最后气苦也没办法,只有不说话了。
陆之行见徒弟真的生气了,摸摸鼻子,说:“师父开个玩笑嘛。”
他上前把吴瑕从床上扯下来,两人在床边坐好,陆之行问:“我刚才回来,有人跟我说看见你,我还想怎么回来得这么早,就过来看看。”
吴瑕倒也不是气师父,而是气今天发生的事,他想了又想,还是忍了下来,要他怎么告诉师父他下山被一个小孩子扑倒在地摸来摸去?
而且吴瑕还有一点很气恼。
他上山之后从未与人这般交锋过,平时不过是跟师兄过过招,实战还是第一次。
第一次就毫无还手之力,让他自尊心大创,他也没心情给师父说战败之事。
于是吴瑕说:“我下山逛了一圈,也没什么好玩的,就又回来了。”
陆之行摇摇头,教育他:“你这个孩子,叫你去玩你都不会玩,你看其他师兄,有的趁休息在山下支个摊随便演个胸口碎大石,又打发了时间,又赚了外快。”
“……”吴瑕今天实在没心情吐槽,默默地躺回去,把被子盖上,说,“师父,我累了想睡会,你出去吧。”
“嘿,居然赶师父走?”
吴瑕的伤口还在疼,他闭闭眼,觉得很累,只是说:“师父,我今天一路都是用腿,徒弟武功尚浅,觉得累也是正常。”
陆之行俯下身子,凑到吴瑕头边上,仔细看了看他,问:“到底怎么了?今天怪怪的。”
“真的没什么,让我睡会吧。”
陆之行过了一会,才说:“那好,你先休息。”
吴瑕等陆之行出了门,才吐出一口气。
他默默运转内力,发现并没有什么不妥,那少年最后那些话也不知道什么意思,不过对于吴瑕来说,无事便好。
吴瑕到底经历了一番,真的累了,便沉沉睡去。
他在梦中非常不安稳,梦见了他小的时候,从有记忆开始,他就在福利院,几番被领养,又几番被放弃,兜兜转转还是一个人。
真是不好的梦,自从他上武当以来就很少想到过去,这次梦到,一定是因为遇到了恶心的人。
他翻来覆去睡得并不好,身上渐渐发热起来,烧得他五心烦躁,觉得有一团火在身体里乱窜,在血脉里潜行,大肆焚烧。
有人把手伸了过来,冰凉如玉,贴在他的头上,让他觉得服帖舒服,那手变了方向,探到他的身上,想继续深入,吴瑕猛地一惊,抓住那手,睁开了眼睛。
就见陆之行一脸忧心忡忡,道:“把你弄醒了?”他自然地用另一只手把吴瑕抓着他的爪子扒下来,塞进被子里掖好,然后伸手去摸吴瑕的脖子。
“我就说你不对劲,想来想去,不放心,再过来就发现你发烧了。”
吴瑕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是发烧了吗?怪不得身上热热的,可能是进了水,又在岸上凉了半天,反反复复着了凉。
“下趟山怎么就把自己弄病了,这才多久。”陆之行说着,拍了拍吴瑕的脸颊,道,“我去找谭师兄给你看看。”
吴瑕连忙拉住他,要是谭灵秀来,一眼就能看出他受了伤,虽然不过是被咬了一口。
“师父别走,感冒而已,你陪陪我。”
陆之行笑道:“刚才还赶我,现在又不让我走。”
吴瑕的脸红了红,也不知道是因为害臊还是因为发烧。
陆之行坐在吴瑕的床边,问:“怎么会发烧呢?你今天到底干什么了?”
吴瑕支支吾吾:“其实是掉水里了。”
陆之行挑眉。
吴瑕清清嗓子,说:“太得瑟了,在水上用轻功,突然被一个农户看到,一个急停就进水了。”
陆之行叹了口气:“看到就看到,怕什么,一掌把他打昏了,等他醒过来会以为遇上了外星人。”
“……师父,你是不是干过这种事。”
陆之行没有回答,只是说:“照理说,你真气护体,即使掉进水里,应该也没事,怎么搞得,莫非是一时间岔了气?难怪突然就发烧了。”
陆之行帮自己找了理由,吴瑕再高兴不过了,他躺着说:“没什么事,睡一觉就好了。”
陆之行站起来,走到柜子边,翻了翻抽屉:“我记得我在你这里放了白加黑的,啊,找到了,白天吃黑片,睡得香。”
“……”
他果然找来药,倒了一杯水,让吴瑕吃了。
吴瑕再次躺下,说:“不要找谭师伯,他一看起病来就很唠叨。”
陆之行答应:“好好,不找他,你快睡一觉。”说着把吴瑕的手拽过来,握在掌心,缓缓注入真气。
吴瑕只觉得一股清凉自两人相触的地方传来,驱散了他体内混沌的浊气,如同春风抚平他体内的躁动,渐渐让他觉得安定下来,仿佛化雨无声。
吴瑕迷迷糊糊的,看着他们交握的手,想这么一直握下去。
很奇怪,被别人碰就很厌恶,但是被师父碰却觉得不想放开。
吴瑕把头往被子里缩了缩,他甚至想哪怕和师父再接触更深都无所谓。
但他一时之间也说不出更深的接触是什么,只是喃喃地说:“师父你对我真好。”
陆之行见他已经睁不开眼,正慢慢地跌入梦乡,便笑了笑,道:“傻徒弟,你是我徒弟嘛。”
19
吴瑕到底年轻人身强力壮,睡了一个傍晚加一个夜晚,第二天就好了。
或许是白加黑有用,也或许是陆之行输给吴瑕的内力有用,反正第二天起来,吴瑕觉得神清气爽,气海充沛丰盈,周身没有一丝黏滞之感,真气循环轻快如风行。
吴瑕好了,但可苦了陆之行,整整陪了一晚上,别的倒没什么,就是饿啊。
十几个小时不吃东西,虽然也不是什么大事,但是还是饿啊。
吴瑕不好意思地说:“师父,你去吃点东西嘛,不用管我的。”
陆之行瞟了他一眼:“也不知道谁的爪子抓着我不撒手。”
吴瑕移开目光。
接下来几日,与以往未有不同,吴瑕练功越发勤勉,心里总窝着一团火,想着要再强一些,早晚不休,即使陆之行没教他的时间,他也自己拿剑挥舞不停。
一日,他在玉虚宫一角练剑,玉虚宫开阔方正,虽然也是宫观但并无武当人士住在里面,而是作为了练功场所。
每日武当弟子在此共试青锋,哪怕日月轮转,每时每刻都有弹剑起舞的人。
吴瑕凝神于剑尖,平送回抽,轻挑急劈,只想让自己的剑更快些。
突然一道指风弹来,击在他的剑锋上,让他停了下来。
吴瑕回头,看见大师兄张平刚好收回右手。
“大师兄。”吴瑕收剑,先跟张平打招呼。
张平平静地点点头。
不知道为什么,这位大师兄总是对自己很冷淡,吴瑕百思不得其解,说不到几句话,他就匆匆离开,每次吴瑕想找他聊聊人生都没有机会。
“你来武当已经三年了。”张平说,“在这三年间勤奋好学,武功突飞猛进,大家都有目共睹。”
不愧是下一代掌门,说话还是那么官方。
“为了鼓励你,同时让你更进一步,从明日开始,每日早晚你不用再去紫霄宫与众人一起练功了。”
吴瑕一愣,没懂什么意思。
张平继续说:“日出之时日落之刻,到皇经阁前报道吧。”
吴瑕听了,大喜过望。
自从他三年前第一次上武当见过皇经阁晚课之后,他再也没有机会参与进去。他后来才明白,能在皇经阁听课是一种殊荣,只有资质上佳,品行端正,武功在武当排得上号的师兄才能在皇经阁上早晚课,否则其他人一律在紫霄殿前的广场上练习基本功。
此时,张平来通知他这件事,吴瑕高兴得不得了,表示他的武功已经得到武当认可。
“若谈功力,你还远远不够。”张平见吴瑕高兴,连忙泼一盆冷水,领导都这样,“只是你进步神速,短短三年到现在的地步,实属不易,所以才会让你提前去皇经阁,你要把握好机会。”
如果说莫致是教导主任,张平一定是副校长,不干别的,就会给一棍子再给把糖。
说起莫致……
皇经阁前什么都好,都是要看到莫致……
吴瑕不禁抖了抖,这三年没少见她的冷目,但是莫致一直教的课都很高级,吴瑕见到她的机会没那么多,今后若是吴瑕日益精进,与她打交道的时间会越来越多。
可怕。
张平见吴瑕已经了解了,开始做总结陈词:“既然如此,今日到此为止,明天早上不要迟到。”
吴瑕点头,结果还没等他说句“师兄慢走”,张平咻地一下没了踪影。
“……”
吴瑕感觉大师兄也不是讨厌自己,但为什么每次跟他说完话跑得特别快?
吴瑕提着剑回到太和宫,走到陆之行所住的偏殿,大声跟师父报告这件事,陆之行表示已经知道了,也没说别的,只是要他好好听从莫致与张平的教导。
第二天,吴瑕天还没亮就起床。
对于吴瑕来说,皇经阁倒是比紫霄宫近多了。
他行到皇经阁前,果然看见莫致一脸肃容站在那里。
明明紫霄宫里其他的女同门有的也很亲切啊,为什么莫师伯总是一副扑克脸。
如果莫致知道吴瑕在心里喊她,估计会一剑把吴瑕劈成两半。
小班教学就是不一样,早晨讨论招式,晚上自省吾身,吴瑕自然是听得多说得少,但是也觉得受益匪浅。
莫致目前看起来对吴瑕没有什么特别的,甚至有些故意忽略他,但吴瑕总担心她会突然发难。
这是不是有点被害妄想症?
不过吴瑕还是专心于武学之中,武功越练越觉得自己不够,境界越高看得就越广。
吴瑕又提了剑要去玉虚宫,突然被陆之行叫住。
“徒弟最近好拼命。”陆之行没说别的,只是评论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