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有啤酒。”他递给我易拉罐。
我接过来,“谢谢。”
“你有个姐姐?”他问。
“是的。她是我唯一的亲人。”
“她一定很漂亮吧?”他问。
“别人都那么说,但我没觉得。”
他的神情是那么闲淡,但跟演出时不同。好像是,他对什么都不在意。我很希望能找他在意的事情。
“麻宫,”我的心跳在加速,“……”
“什么?”他问。
“我对你……”我还是说不出那句话。
他认真地凝视着我,“什么?”
我躲闪着他的目光,欲念焚烧着我的心脏和身体。
“我想……和你……”我舔了舔燥热的嘴唇。
“你想和我做爱,”他说得更直白,“对吗?”
“……对。”我有点自惭形秽,他似乎早就看出我的想法了,我却支支吾吾地卖关子,丝毫不像个男人。
“你从什么时候有这个想法的?”他问。
“是第一眼看见你的时候。”我受到他的传染,变得坦率很多。
他用那双变幻莫测的手捧住我的脸,“太好了,我也是。”
他主动吻我。
其实我不相信他。也许他对每个人都这么说。这可能是他的口头禅,就像是变魔术时的职业术语。但,我迫切需要他的身体。我们互相脱掉衣服。
“池田……”他被我吻得无法呼吸,“别总是接吻,摸我啊……”
第一次做,我像个傻瓜,没有给他多少快感。我甚至忘了问他的年龄、住址和电话。做完以后他就走了。他不会再来了吧。
我很快入睡,早上醒来在枕边发现了一张照片。他穿着黑色的衬衫,指中夹着几张纸牌,脸上挂着淡淡的玩笑,应该是在表演时抢拍的。我闭上眼睛,印象里只有他的喘息声。他还是离我那么遥远。
一周后,同事告诉我那个方案中标了。三上把我叫到他的办公室。
“池田,你很有潜力,公司决定供你出国深造。”
三上拍着我的肩膀,“普通职员是没有这种机会的,公司想栽培你。”
“什么?”我很激动。
我一时说不出话来。
他坐在办公桌上,扶着我的肩膀,“对了,你和那个魔术师进展如何?”
我有点无地自容。
“听说,”三上把嘴唇贴在我耳边,“他和香舍丽会馆的老板分手了,应该不会再去那儿表演了。如果你没有他的联系方式,那就很糟糕。”
我讶异的同时在想,为什么他对我的心情了如指掌?
“池田,你很年轻,想不想听听我的建议?”
“请说吧。”
“不要错过这个深造的好机会。那个人不值得迷恋,给你看看这个,你就明白了。”
他从抽屉中取出一张照片,扔在桌上。
怎么会?这不是麻宫吗?这是一张没穿衣服的照片!
三上说:“不用我说了吧?这是他给我的,现在我不稀罕了,你喜欢就可以拿走。”
那张漂亮的脸蛋,那双柔软细长的手,那具完美眩目的躯体,让人不想把视线移开,就像是中了他的毒。
“他到处留宿。所以说,池田,千万别认真。”这就是三上的建议。
我在香舍丽会馆坐了一整晚,果然没见到麻宫。像他这样的人,就算说了年龄、住址和电话,也不见得是真的吧。没想到我的第一次会是一夜情。
他让我看不清这个世界了。
我在美国呆了两年。
姐姐在这期间离了婚,又结了婚。第三任丈夫是三上,我的上司。姐姐到机场来接我。
“姐!”我站在人流中喊她。
“小薰!小薰!呜呜……”人太多,她过不来,急得哭了。
看着她流眼泪,我心里好难受。人散去,我跑到她面前。
“姐,我回来了。”
姐姐擦干眼泪,“走,回家。”
我不知道姐姐离婚的原因,我不想问,在我看来这是迟早的事,甚至比我料想的时间还长了点。她跟三上课长结婚,我却万万想不到。
我回到公司,课里的同事们给我接风。三上看起来比我还高兴。
“池田,那儿的漂亮妞很多不是吗?”
我变了。
“嗯,简直眼花缭乱,”我可以融入这群醉鬼当中了,“随便摸一个就比国内的明星强。”
“看样子你真是不虚此行,两年的时间还没玩够吧?”
“哈哈哈……”我在笑着,笑着。忽然间,我意识到,我根本没变。
“池田,你怎么了?不舒服吗?”三上拍我的肩膀。
“没事,继续喝啊。”
我只是学会了更多。
第二天,三上把我叫到办公室。
“池田,我有个好消息。你从今天开始代替我在这个办公室上班,以后,你就是池田课长了。”
“啊?”我有些意外,“那,那你呢?”
“我被公司调到总部去了。和你交接一下我就过去。”
“是这样。可是,我没申请这些待遇,难道是你的安排吗?”我说。
“是的。希望你不负所望。如果业绩不好,我会请求公司换人的。”
我振奋起精神,“是!多谢课长提拔!我不会给您丢脸!”
“别这么客气。”他笑得很邪。
虽然他对我有恩惠,但是,如果让我碰见他出轨,我的拳头也绝不会变软。
回国后第一次到香舍丽会馆。今天不是周末,但人很多,应该说相当的多。
我问身边的人:“请问这里今天有演出吗?”
“有啊,每天都有。”
“是什么呢?”我忐忑着。
“魔术。”
难以置信。我看见麻宫优雅地从角门走进来。
“对不起,再问一下,是那个人要表演魔术吗?”我问。
“不是的,他是经理。”
“什么!”我高呼一声,“对不起……”我压抑着满腹狐疑,我在想,也许这个陌生人并不了解情况。
麻宫在角落里坐下了。一个相貌平庸的人在表演着魔术。
“我需要帮忙,”魔术师扫了一眼观众,“那位先生。”最后把目光定在我身上。
“我吗?”我慌张地站了起来,这一瞬,麻宫发现了我的存在,他在看我,眼神是那么惊异而深邃。
“没错,”魔术师拿着一块手绢走过来,“请验证一下这块手绢。”
我接过,对大家说:“确实是一块很普通的手帕,随处可见。”
“谢谢。”魔术师把它拿走了,“下面,我要让这块普通的手绢像蝴蝶一样飞舞,……”
我的注意力在麻宫身上,他从角门溜走了。那个门直接通货用电梯。
“等一等,麻宫!”
我不想知道手绢是怎么变成蝴蝶的,我只想知道魔术师是怎么变成经理的!
他按下按钮,电梯门关闭了。他就这样从我眼前逃跑了。门缝合上的那一刻,我从他的双眼里看到了愤怒。
虽然在美国的环境很好,但我一拿到结业证就迫不及待地回来了。两年的时间,世事会有很多改变。但我清楚,自己其实一点都没变。夜晚。我在房间里看着麻宫的照片打手枪。我从三上那儿拿走它的本意并不是这个,而是想当面问清楚这张照片的事。我想知道他的一切。两年来,我没找到比他更令我迷恋的身体。
过了没几天,我又来香舍丽会馆了。今天是周末,这里反而不怎么热闹。
“为什么有点冷清?”我问吧台的人。
“周末经理不来。”
我明白,这里的酒水和表演远远不及麻宫本人有吸引力。也许,他和每一个常客都睡过。我只是其中的一个。我无谓地笑了笑,但下一秒,心里却十分的落寞。在国外看了很多场魔术表演,但我不曾给那些人鼓掌,我知道那是一种视觉和心理上的骗术。可是想起麻宫的手,我便相信那魔力的存在。
我在公司附近租了一套条件不错的公寓,把屋子整理得一尘不染。也许,我仍然没有放弃带麻宫回家的想法。即便我不是有钱人,却始终做着独占他的梦。周末,我照例到香舍丽会馆去打发单身汉的时间。这里形形色色的男人女人就足够看一晚上的。有人主动和我搭讪。也许我长得像个好人,看上我的都是些情窦初开的小女孩儿。我告诫她们别以貌取人。然而,我不是也为漂亮脸蛋儿而沉迷着吗?不。我迷恋的不止是他的外表。
“池田先生,喝点什么?”
我和吧台经理已经很熟了,“随便什么。”
“干红可以吗?”
我点头,余光里站着一个美型男。
“池田先生,还记得我吗。”
听到这个声音,我猛然转身。
“麻宫!?”
他戴着一头淡金色的假发。我差一点没认出来。
“是的。”他转脸对吧台说,“给我一杯相同的。”
“好的。”
我的眼睛在他脸上打转。他更漂亮了。
“你搬家了。”他优雅地托着玻璃杯,“后来,我又去了一次。”
我不知该说什么好,我只能说,“对不起。”
“我以为不会再见面了。”他小啜一口红酒。
我在想,为什么他的态度和那天截然不同。
“我出国了。”
“是么。”他朝窗边的沙发展开手,示意我过去坐,“到哪去了?”
我们坐下来,“美国,是去学习,已经结业了。”
“啊啊。”他似乎有点高兴,“还在对面的公司上班吗?”
“是的。是公司供我出国的,所以还要回来做事。”
刚喝半杯酒,他的脸色就开始泛红了。他有强势的人格,却不胜酒力。此刻,我想到的是那张一丝不的照片,那个充满魔力的身体就在眼前。我好想重温他的身体。突然,我注意到他左手的无名指上有个指环。
我盯着他的戒指,试探着问,“你结婚了?”
他淡淡地一笑,“哈,算是吧。”
我不能接受这个事实。
“什么叫算是吧!”我把玻璃杯砸在桌上。
周围的人投来诧异的目光。
他摸着我的手,小声说,“我们出去谈。”
第3章
在楼梯的一个角落里,他停住脚步。
“池田先生,你对我结婚有什么看法?”他表情淡然。
我方发现自己发火是毫无立场的。
“我只是……有点惊讶。”
他走近我,一只手伸进我的领口。这触感好温暖。
“只是有点惊讶么?”他的声音充满魅惑。
“两年前……你突然人间蒸发,我可是找了你很长时间才作出这个决定的呢。”
“什么?”我很吃惊。难道他真的找过我?可我那时一点都不符合他的标准,没钱,没事业,没床技,样样都不行。
“那天你突然出现在这里,我没准备,但我以为,你会来追我。”他说。
“对不起,”我说,“……对不起。”
“我本不该再理你的。”他毫不客气,“但是,刚才我一看见你就改变了主意,我想再给你一次机会。”
我迫不及待地带他回公寓。
“你变利落了。”他说。
我锁门的空档,他脱得一丝不卦。
我转过身来:“……麻宫,你好漂亮。”
我全情投入地吻他。我所等待的就是这一刻。他以更热烈的吻回应着我,令我感动。我的身体肿胀得难受。他和我同样迫切。他的神情好碎乱。我恨不得立刻满足他。
……
“你床技有很大长进呢,”他起身走向浴室,“可以用吗?”
“当然,”我说,“洗发水、沐浴露都在左手边的篮子里。”
哗哗的水声停止,他走出来,微笑着,“谢谢啦。”
“不用这么说。”我关掉电视机,下床去洗澡。
这时,他随手拿起茶几上的书一翻,掉落出一张照片。
我慌了手脚,“麻宫!”
他盯着地板上的照片,脸色大变。因为那是他自己的罗体照片。他的眼里充斥着惊讶、羞辱和愤怒。
我措手不及,“等等!麻宫!”
他飞快地穿上衣服,冲出门去。我追上去,拼命想抓住他,但他对我的话置若罔闻,最后他还是走掉了。让我懊恨的是,这一次我还是没来的及问他的住址和电话。我其实不想再追究那张照片的原委了。我不在意他和谁睡过。
现在,我只知道他是香舍丽会馆的经理。所以我每天下班以后都要去那里坐到打烊。这样过去一个月,他也没出现。吧台小生说经理有特别交待,不许向任何人透露他的电话和住址。
“池田先生,”吧台的人说,“已经凌晨四点了。打烊了。”
不知是什么时候我睡着了。
“老板有来过吗?”我问。
“老板最近都不会来。”
我担心他就这么消失了。他有能力把自己变没,从我的世界里消失。可是,就为一张照片抛弃我,会不会太小气了点。
时间过得很慢。天气开始转冷。这天晚上气温骤降,下了点雪。
他穿着华丽的皮草出现了。他好漂亮、好性感,吸引着不论男女所有人的目光。但他只是很没情绪地对吧台经理交待完业务就走了。我紧追在他身后。
“麻宫!等一等!”
“不行,我今晚有重要的约会,有事改天再说。”他几乎头也不回。
他的冷漠让我心寒。我在这里等了他那么久。他按下电梯按钮。门慢慢关闭。他的神色很闲淡,和我最开始见到的他一样。直觉告诉我,我们已经结束了。可是,我在想,如果只是交代一下业务,没必要盛装出现在这里的,也许,我只是说也许,他在钓我。
下面的人抱怨我太严苛。说的没错。但是,我不会改变。五岁失去双亲,跟着姐姐颠沛流离,寄人篱下。我那时的梦想就是有一份工作,做梦都想不到,今天能坐在办公椅上对比我年长的人呼来唤去。以前我为了兑现给姐姐买好衣服的承诺拼命地赚钱。那时,我认为只要有钱什么都可以办到。现在我的驱动力变成了那个人。不再是钱的问题,却是一种望尘莫及的滋味。
在圣诞节的前夜。我很晚才从姐姐家回来,吃得很饱,所以是走着的。
有个人站在公寓的角落里,说:“你去哪了?”
我吓了一跳,但下一秒我高兴的快要疯掉了。
“麻宫!?”
他穿着时髦的皮革大衣站在车子旁边,看了看手表,微微皱着眉:“我等了你两个小时耶。”
我不明白,他的态度怎么会有这么大转变。我走上前将他抱紧,深情地说:“我等了你两个月零八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