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子腾身旁的位置空着，他有足够大的空间够他翘脚。清秀面容的少年歪着脑袋，脸上带着带着一份不屑三分嘲讽，把叶靖康的挑衅原封不动的还了回去。
用更加气魄的语音：“期中考试时你和刘骐同分，却忘了第三名只差你们两分。从此以后你以刘骐为目标，只看得见刘骐。我是不是可以断定，刘骐在你心目中，是远远高于你的存在？”
杜子腾笑笑：“目光狭隘之人，也不过如此了。”
并不是他想出凤头，而是他看不下去。他知道自己在班级的地位，而现在刘骐不在了，他应该站出来。
这是他的责任，理应承担。
“你是什么人，敢跟我叫板？”叶靖康其实认识杜子腾，但他还是要装作不认识来维持自己的自高自大：“我好像从来没再年纪排名前十……哦不，前百里看过你哦？”
“滚边儿去。”杜子腾微笑说道：“成绩算个吊啊你这个书呆子？”
一段话，倒不是他的内容有多震撼人心，是他的声音太过正式。就好像中央十台的节目主持人面不改色音不带笑的对你吐脏话一样，那种反差彻底颠覆了主持人＝严肃正经的根深蒂固。
全班哗然，也要不少冲杜子腾比拇指的。
“你、你……！”显然叶靖康也被这种强烈的反差给震撼到了，半晌说不出话来。最后他怒极反笑：“说不赢就骂人，这就是八班的风采！哈！哈！哈！”
“我听着你这话怎么这么像小学生的论调呢？”杜子腾突然抛开了播音腔，声音变得普通，普通又狠戾：“我倒想问了，你们七班算个什么东西？就你一个人能上的了台面，跑我们门口来挑衅？”
要说八班，就算重生一回，他也是八班的一员。看着别人侮辱自己班级？杜子腾他做不到。老实说他也有点冲动了：
“你就知道成绩，那我们就比成绩。要不我们打个赌，就赌期末考试，我一定把你踩在脚下，怎么样？”杜子腾低着声音说道。
班上也有不少对杜子腾成绩表示疑惑的，但这时怎么能驳了他的面子？一齐出声起哄：叶靖康胆小鬼，敢不敢打这个赌！
“刘骐我都不怕，还怕你？这样好了，你赢了，我给你跪下来道歉。你赢了，跪下来给我道歉，怎么样？”
“好啊，我答应这个赌。不过，既然你也不怕刘骐，干脆再打个赌，看刘骐是否会比你成绩低？赌约是一样的。”
“我怎么会怕？呵，求之不得！到时候你们两哭着来见我吧！”
说罢，转身回班。
叶靖康一走，班上立刻热闹起来。叶靖康上来挑衅的确很讨厌，但这个赌约好像有点……不太靠谱？他们倒不会怀疑刘骐，只是杜子腾，连班级前十都考不到的人……要把年纪第二（其实是并列第一，但八班绝不会这么说）踩在脚下？
跪下来道歉什么的，可不是好玩的啊！要是毁约，不知道叶靖康会怎么宣传！
对于众多疑问和关系，杜子腾纷纷笑着，胸有成竹的回答了。刚好下课放学，刘骐等人也回到了教室，看着众人混乱又欲言又止的样子也懒得问，待会回去的时候直接问杜子腾好了。
杜子腾是颤抖着跟刘骐交代的，在课堂上的信誓旦旦早飞没影儿了。
怎么能让班级丢脸呢！这把脸打成熊样也要充胖子啊！但是在刘骐面前这不一样啊！这必须坦诚交代，还有自己连着刘骐擅自作出的那个不靠谱的打赌啊！
刘骐摸了摸下巴，淡定得很。他好像还非常不可思议又理所当然似的：“你不能考得比叶靖康高吗？”
这就是大BOSS！年纪第二都不放在眼里！霸气！
可我没这么霸气啊老大！杜子腾苦逼着脸说道：“主科三门是没问题，可是其他那些……”政史地早丢一边去了，听课都是稀里糊涂地。而且他选的是文科，理科后来根本没摸过了，这……
勉强混个六七十差不多了，要考近满分，就算是三门主科也难做到。
听到这么一番解释，刘骐定定的看了眼杜子腾，脸上表情大致可以翻译为：你欺骗了我！我看错了你！但对于那两个把自己也牵连进去的鲁莽赌约，反而没说什么。
最后，刘骐总结道：“为了咱班的面子，我给你补习吧。”
“诶？！！”
“诶个屁啊，我给你补习是你的荣幸，班上好多人求都求不到呢！你还有什么不满的？”
“对不起我错了，我可以去抱着叶靖康大腿求他收回赌约吗？”
“要么死，要么补习，没有第三选项。”
第25章：一丘之貉
说起杜子腾，会给人一种奇妙的“很乖”的感觉。
就算相处了近一学期，不，正因为他们相处了一学期，这样的印象才会逐渐加深吧。那个少年，或许是因为他的那口与电视台主播无二的正统普通话，或许是因为他待人处事总夹着一股文质彬彬，或许是因为他瘦弱的外表……除去他搞笑的名字，大部分的人想到杜子腾，会无意识的把他划分到李隽那一类的好学生里去。但杜子腾毕竟是男生，不可能和李隽一样软，该强硬的时候强硬，也颇得人心。
至于杜子腾并没有那么优秀的成绩，他们迟迟才会想起。
加之领读、辅导语文之类的行为，杜子腾在无意中获得了极高的人气。领读本来就是在某方面做出领导的角色，时间长了，人也会习惯他的带领了。甚至有些时候，不是他带领，众人还会觉得不安，抱怨为什么不是杜子腾。杜子腾已经隐隐有成为班级二把手的趋势。
至于班级一把手，当然是班长刘骐了。
与杜子腾给人的印象完全相反，说到刘骐第一想到的就是他泰山般屹立众人眼前，好似永远无法超越的成绩。刘骐又总是一副懒懒散散提不起劲的模样，成事间总带着一股让人羡妒的轻松，无形中被人罩上了“张狂”的影子。
如果不是他确实很好说话，又确实能和班上人打成一片，那班级领导的角色他绝不可能当得这么轻松了。
这两个人可以说是八班影响力最大的两人。杜子腾在八班有着相当的话语权，刘骐则是领导权，或者说是统治权？如果两人配合，效果绝对比老师出马要强。但这两人在班上几乎没什么联系，连性格都不太相合的样子，所以也没什么人认为这两人会共同专政八班。
谁知道，这两个在班上无甚交流的人，私底下却有着密切的关系呢？
刘骐以绝对强势的姿态把杜子腾拽到他家补习去了。
如果是别人，杜子腾可能还不忍拒绝他的好意。但问题是这人是刘骐啊？那个一直提不起干劲的刘骐呀？杜子腾顿时有种“无事献殷勤”的强烈不详感，总觉得接下来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想当初，自己的成绩都烂成渣了，也没见刘骐这么主动的说什么补习，难不成就因为一个赌约激发了他的危机感？
刘骐瞥了眼杜子腾，他脸上的鄙视已经具现化了：“你身上有什么我能企图的？你不会以为我觉得我太聪明所以看上你那愚钝的脑袋妄图为己所用装作凡人吧？”
杜子腾不减警惕：“那你闲着没事拉我去做什么补习？我自己不能好好搞学习么？”
“我的话倒是可能，你就不可能了。”刘骐一语戳破杜子腾的自我安慰，不过这话太自大，让杜子腾非常不爽，他试图辩解：“你就这么确定别人不会努力？”
这句话好像掺上了杜子腾的几分火气，刘骐听出来了，无奈的回头看了眼，好吧，他很干脆的坦白了：“…你不觉得……补习是促进了解的一个好方法吗？”
说着说着就到了刘骐家，一如既往的空着房子没人。
促进♂了解？一句话说得杜子腾从另一种层次的紧张了。不要小看他，这家伙在高中的时候和他的那帮狐朋狗友一起补了不少毛片的，从二次元到三次元，什么乱来的剧情都有。
在无人的房间里补习？这都是老八百年看腻的梗了。
不过话说回来，什么补习，一般是在男方家里进行的，被带回家的都是女人……怎么回事？我就变成“女方”了？不行不行，这种糟糕的联想快点打住！
杜子腾摇摇头，把越想越恐怖的场景赶紧从脑中扔出去，歪歪扭扭的赶紧跟着刘骐进了他的房间。
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刘骐的床。
还挺大，够两人滚的。
……打住！快打住！杜子腾痛苦的扶额，尼玛为什么他会YY两个男的啊，还一点排斥都没有。仔细想来，他以前就很少YY女人，这不对啊！
杜子腾深深地为自己的未来担忧起来。
接下来，开始了十分正经的刘老师的补习课堂。
刘骐当起老师，好似也有一分天资。他对知识的理解实在透彻，那些概念在他脑袋中都有清晰的脉络，讲出来后就像归纳总结一样，又加上了一分自己的见解不至于那么官方，加上他特有的几分玩世不恭，课文讲出了几分起承转合，像说书一样。
奈何杜子腾这块朽木，朽得惊天地，泣鬼神，刘骐想要雕他，只能感叹道行太浅了。
本来嘛，人家就是成绩不理想才会去学艺术。就算高中回到了初中，那懒到骨髓里的根性是拔除不了的。
比懒？刘骐根本不会输给任何人好吗。看杜子腾那没精打采的样子，本来就是三分钟热度的刘骐也变得没精打采了。两个少年人迅速从没精打采里找到共识，又由这个共识里延伸出许多其它话题。至于补习什么的？一边儿去吧。
最后，补习什么的补了五分钟就不了了之，已经成意料之中的事儿了。
第一天是这样，不过刘骐不信邪，认定这一天的话题飞散是个巧合。第二天，老样子抓杜子腾补习，这次认真的时间更短，三分钟，然后……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第四天，第五天，依旧如此。最后刘骐放弃了，他认定他们两个只有共同话题，没有学术上的共同话题。
不过杜子腾倒相当看得开……不，应该说是他现在还天真的以为自己抱抱佛脚就没问题了吧，从高中重生回来上初中，他有种微妙的自豪自信。
放弃补习的第六天，杜子腾依旧在放学后才和刘骐合流一起回家。回家途中，意外看见了候欣佳和叶靖康。
刘骐和杜子腾一起对这两人牵在一起的手表示了严重唾弃……当然，是暗地里。
两人非常非常猥琐的，跟在了他们身后，不时发表一些偏见：“这两人是搞一起去了？”
“别说得那么难听，读书人的事，应该用‘苟合’才对。”
“我觉得你说得更难听，…哦，他们转弯了，跟上啦刘骐！”
两人鬼鬼祟祟的跟踪，不时引来一些路人侧目，好在这两人脸皮都有够厚，不以为意。
“初中生谈恋爱，影响多不好啊，你说是吧刘骐。我赌一毛钱，他期末考试成绩绝对要下滑。”
“一毛钱你也说得出口？我赌五毛钱，不能再多了。”
“五十步笑百步。诶，你说……”
杜子腾猛地止住步子，一句“他们是怎么搞到一起去的”卡在喉咙里，杜子腾僵硬的看着不远处突然出现的第三人，提起一抹怪笑，话语全部收回了肚子里。
刘骐顺着杜子腾的目光看去，顿时明了，是侯熠丁。
和杜子腾妈妈有关的人吗……刘骐心里下了判断。
不远处和叶靖康牵着手的候欣佳一见自己哥哥，方才的高傲神情立刻消失，局促不安的松开手看向侯熠丁。她好像说了什么，候欣佳很快把叶靖康抛到一边扑到哥哥怀抱里了，一旁的叶靖康表情很难看。
“刚想表扬恋兄小妹有长进了呢，结果还是那个熊样儿。”为了缓解气氛，刘骐笑着调侃了一句，稍轻松了一点的杜子腾也笑着接过话茬，“叶靖康真可怜，还是当面被戴的绿帽，一脑袋的绿色都快成植物人了……”
说道一半，说不下去了。
他看到了他妈。
“……我发现，原来我也很可怜。”
“是的，但是你自怨自艾下去的话只会更可怜。”刘骐一眼就发现了杜子腾表情不对，又看见缓缓走向侯熠丁和他牵起手的女人，大致猜到了什么。
侯熠丁刚才站在一家饰品店前，原来是在等杜子腾妈妈啊。
刘骐拉了一把杜子腾，前方四人又开始前进了。一边走，刘骐还不忘观察杜子腾母亲，看她衣着打扮好像并没有杜子腾形容的那般朴素……？
杜子腾把他妈家那点古董之类的都给刘骐全说了。刘骐一开始还觉得杜子腾是不是说太多了，不过现在，刘骐分析起情况也明了了许多。
好像……事情往糟糕的方向发展去了呢。刘骐瞟了一眼杜子腾，杜子腾神色严肃，几乎是不眨眼的盯着侯熠丁旁边的女人。
刘骐猜到的情况，杜子腾也想到了。
他印象里的母亲，非常的干净，带着一股婉约的美。像这样挎着小包，带着首饰，穿着高跟鞋，挽着男人的手走在大街上，他从未见过。
是他从未见过，还是从未了解过？杜子腾又怀疑起自己了，他真的太不了解自己的母亲了。
她是一个怎样的人呢？自己太过遥远的记忆真的准确吗？因为长时间的想念，自己是否无意识的美化了母亲的形象呢？
通过李昌平介绍的工作，杜子腾攒了百来块钱。但他犹豫了，特别是在看到现在这样，和自己印象中相差太多的母亲的形象后。
还有侯熠丁。
杜子腾带着强烈的恶意猜想，这个男人大概是为了那些钱接近母亲的吧。可能，妈妈的惨死是真，癌症是假，那一切都是他编造出来的吧？
“别想多了。”
一只手突然按住了杜子腾的后脑勺。杜子腾以奇异的表情回过头看向刘骐，刘骐的眼睛盯着前方的四人，沉声道：“别把你的想象套在别人身上。真人和想象中的形象相差甚远不是理所当然的么？”
“谢了。”杜子腾听出刘骐的安慰，把视线重新放回那几人身上：“不过我没想这个，我在想侯熠丁……他是不是别有目的接近我妈……”
刘骐顿了顿，虽然心里早有答案，口头上还是说道：“再观察一阵吧。”
第26章：赌约
跟踪什么的最后不了了之，他们跟踪的目标该散的都散了，杜子腾刘骐总不可能腆着脸上去询问情况吧？相对无言的各回各家了。
一天就这么过去了。
第二天，杜子腾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还是那个不早不迟的点儿，和坐在座位上认真预习的李隽打了个招呼，李隽从作业中抬起头对杜子腾笑道一声“早安”，杜子腾一脸轻快的坐在自己的座位上。
将近上课才到的刘骐进教室后第一眼就看向了杜子腾，没有发现任何异样。
不管如何，就算只是表面上，恢复的这么快，想必他也经历过不少类似的事了吧。已经习惯了吗？他真的不在意吗？
没人看得出来。
学校的日子过得平平淡淡，俯仰之间便迎来了期末考试。杜子腾赶在考试前三天总算开始背课文了，至于来不来得及，有没有效果，那还得另说。
他还非常有诚意的拜托邻桌的李隽监督自己搞学习来着，李隽相当乐意接过这个担子，不过三节课以后，看着杜子腾一脸疲惫的表情又心软了，整个人纠结起到底要不要继续监督他上课听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