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槿随手给锦鲤喂了些鱼食,道:“太没劲了。”
简轻侯向唐观使了个眼色。
唐观会意,劝道:“那也可以玩些别的啊,干嘛非得玩贵妃……咳,去贵妃那儿呢?”
云槿想了想道:“那我们出宫?”
这回不用简轻侯使眼色,唐观便一口否决,“不行!”
云槿回头,怒瞪简轻侯,“表哥说了不再干预我了。”
简轻侯十分无辜,“我刚才说什么了?”
唐观解围道:“不是你表哥的意思,我也认为现在出宫不是很好。”
云槿疑惑道:“坏人不都死了吗?啊对了,说起这个,”云槿转头看向唐观,“你们都没告诉过我皇伯父已经遇害了,还是在我生辰那天遇害的。”
唐观道:“那不是怕你难过么。”
云槿瞪他,“你还骗我说宫外闹鬼了。”
唐观尴尬道:“那不是为了消除你的好奇心么。”
“那我要去贵妃哪里。”云槿说完,马上回头看表哥。
简轻侯:“……”
唐观主动道:“不行。”
“为什么!”云槿还是瞪着表哥。
简轻侯:“……”他真的什么都没说。
唐观叹气道:“白日宣氵壬不好。”
简轻侯:“……”
云槿往地上一躺,从房间这头滚到房间那头,然后再从房间那头滚到房间这头。
“我要见贵妃我要见贵妃我要见贵妃……”
皇帝的房间格局本就奢华,两圈下来,云槿累得只剩下半条命。
简轻侯看着他的动作,脸色越来越阴沉。
“好了好了好了,去就去吧。”唐观心疼弟弟,急忙把云槿从地上扶起来,整理了一下服饰道,“我们现在就去,你别滚了。”
云槿气喘吁吁道:“那表哥不许跟来。”
简轻侯冷静地捏碎了一个杯子。
唐观:“……”
云槿提着衣摆就往外跑。
唐观同情地看了一眼简轻侯,快步跟了上去。
简轻侯坐在位子上,气得肝儿疼,想想还是不甘心,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
贵妃殿离龙渊殿不远,走了一盏茶时间便到了。
云槿站在殿外,老远就听到了贵妃爽朗的笑声和贤妃娇羞的声音。
两人正在下象棋。
云槿站在房门打开的房间外,礼貌地敲了敲门框。
“进来。”贵妃头也不抬地道,“吃!”
“啊!”贤妃用娇滴滴的声音尖叫了一下,“士不可以过河吃我的炮啦!”
贵妃霸气地把红炮往边上一扔,把自己的黑士放在了原先红炮的位置上,“这里是我的寝宫,我说能吃就能吃!”
贤妃不满地瞪着她,眼中含冤带怯。
“我再吃!”
“嘤嘤嘤你的将不能跳过来吃我的马啦!”
“咳!”云槿干咳了一声,终于引起了她们的注意。
两人抬头,一言不发地看他。
云槿被看得有些赧然,开口道:“那个,贵妃啊……”
“我吃!”贵妃突然低头,用黑马吃掉了对方的红帅。
“嘤嘤嘤我再也不要跟你下棋了。”贤妃把象棋往地上一扔,伤心垂泪。
贵妃犯了个白眼道:“你每次都这么说,下次不还是乖乖地送上门来。”
“贵妃啊!”云槿稍稍提高了嗓音。
“叫叫叫,叫你个头啊!没看见我正忙着的吗?”贵妃没好气地骂道。
云槿委屈地闭上嘴。
贤妃拭去眼泪,露出红红的眼眶,打圆场道:“好啦,别这么凶,陛下好歹也是皇帝,给点面子嘛……”
云槿感动得热泪盈眶,用力点头。
宫里还是有理解他的人在的!
就听贤妃悠悠地接下去道:“万一欺负过头了,下次他不肯过来给你欺负了,你岂不是会很无趣?”
贵妃若有所悟地点点头。
云槿:“……”
还有没有一点身为妃子的自觉啦QAQ!
一点都不友好!
贵妃抬头看他,“你过来到底有什么事?”
“找你有事。”云槿说完,又回身对身后的宫侍道,“你们都在外面候着,把门关上。”
唐观挥退人,刚要关门,就听云槿补充道:“小罐子你也在外面等吧。”
唐观挑眉。
云槿执着地看着他。
唐观叹气,转身出房间,替他关上了门。
至此,房间里就剩下了云槿,贵妃和贤妃三人。
贵妃警惕地看着他道:“你想要做什么?”
云槿摆摆手道:“你紧张什么,我反正又打不过你。”
贵妃想了想,也是,于是就放松了下来。
云槿随手搬了个凳子,在两人面前坐下,指着贤妃道:“不让她先出去一下吗?”
“我不出去!”贤妃道。
“她不许出去!”贵妃道。
云槿看着两人紧紧相握的双手,无语道:“那就不出去呗,这么激动干什么?”
贵妃不耐烦地看了他一眼道:“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云槿叹气道:“你这样以后会嫁不出去的啊。”
贵妃眼底浮现出暴躁。
云槿吓得抱着凳子后退了两步,躲到安全范围内,才道:“好了嘛,我这就说了。”他清了清嗓子,一开口,声音却轻得像蚊子叫,“我就是想问,喜欢一个人,但和他在一起经常会不高兴,然后……”
“你说什么?”贵妃突然打断他,“你声音太轻了,听不见。我们可没有简公子那么好的听力。”
听到表哥的名字,云槿的耳朵可疑地红了红。
贵妃察觉到了,突地暧昧一笑。
云槿被她笑得极为尴尬,稍稍提高了声音道:“就是,喜欢一个人,但跟他在一起经常会遇到一些不高兴的事情,感觉好累,就把他赶走了,可是他走了之后,又觉得更加不舒服了,这是为什么?”
贵妃毫无顾忌道:“你是指你和简公子?”
云槿一愣,脸猛然涨得通红,但还是点了点头。
贵妃摸着自己的指甲道:“没为什么,你就继续安心跟他在一起呗。”
“啊?”云槿有些傻眼,就这一句,分析都不分析一下吗?
贵妃继续道:“那些不高兴的事情又不是简公子引起的,是你自己引起的,他不过是在你身边帮你挡去了些刺杀而已,你怎么能将这些事怪罪到他的头上呢?”
云槿迟疑道:“可是,还有一件事……”
贵妃打断他道:“你是说简宁婷的事情吧。”
云槿瞪大了眼睛,吃惊道:“你怎么知道的?”
贤妃掩唇一笑,接口道:“这件事都在宫里传开了呢。陛下为了一个女人跟皇后吃醋,还离家出走什么的。”
云槿闻言,脸更红了。
说起简宁婷,贵妃的脸上是不加掩饰的厌恶,“我小时候见过她几次,只知道粘着她堂哥,也就是简公子。明明简公子都很烦她了,她还是不识趣。而且简宁婷这人比较势力,我不喜欢,不过我更不喜欢他的父亲,一看就不是好人。”
“他的父亲?”云槿的脑海中浮现出一个总是笑眯眯的,和皇伯父差不多表情的瘦子形象。
“没错,”贵妃点头道,“明明他什么都没做,但站在那里的感觉,就让人很不舒服。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回去晚上还做恶梦了呢。”
云槿本来还听得很认真,结果听到这句就满头黑线。做恶梦也要怪人家?
贵妃摆摆手道:“不说他们了,心闷的很。再来说说你和简公子吧,”她顿了顿,“我看简公子对你挺好的,你也别多想了,好好跟着他吧,一辈子吃香喝辣不用愁。”
云槿无语道:“我现在也吃香喝辣不用愁。”
贵妃屈指敲了一下他的小脑袋,坏笑道:“啊,小云槿现在还会顶嘴了哈?”
云槿捂着脑门,躲到了凳子后面,朝她做了鬼脸。
“不跟你废话了,”贵妃站直身,伸了个懒腰,“我还要和贤妃一起愉快地玩耍呢,别再来打扰我们,快滚吧!”
“喂!”云槿抗议。
可惜抗议无效,他被贵妃残忍地赶了出来,恹恹地回宫。
唐观坐在屋顶上,看着云槿的背影道:“贵妃是个好姑娘。”
一旁的简轻侯点头。
唐观又道:“恭喜你马上要修成正果。”
简轻侯再次点头。
唐观不满道:“你就不说些什么,感慨一下。”
“云槿在找你了,快下去吧。”简轻侯说着,一掌拍在唐观背上,将他拍下了屋顶。
唐观猝不及防,在空中一个侧翻,狼狈地落到了地上。
“简轻侯!你这个混蛋!”唐观怒吼。
“表哥?”云槿顺势看向屋顶,却只看到了蓝天白云。
是夜。
经过贵妃开导的云槿稍稍想通了一些,却还是没让表哥搬回来住。最主要是因为他现在还不想被表哥戳,好不容易才休息几天。
但云槿还是一如既往地梦到了表哥。
只是今晚的梦稍有不同。
今晚,他做的是一个噩梦。
夜半,云槿满身冷汗地惊醒过来。
他的醒来毫无预兆,简轻侯没能及时离开。但他一在黑暗中看到云槿惨白的脸色,便也不想离开了,关切道:“怎么了?”
云槿扭头,愣愣地看着他。
简轻侯被看得有些心慌,莫不是又要发脾气了?
他正待开口,云槿突然嘴巴一瘪,抱住简轻侯的脖子,哇哇大哭了起来。
“到底怎么了?”一见他哭,简轻侯便心疼了,“做恶梦了?”
“我梦见表哥死了,呜哇——”云槿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
简轻侯闻言,不知该感动还是好笑,“我怎么会死呢?”
云槿不理他,径自闷头大哭。
简轻侯无法,只好扶着他的背,轻声安慰。
待到云槿渐渐收住哭声,简轻侯忍不住问道:“梦里我是怎么死的?”他不觉得从小养尊处优的云槿能想出什么可怕的死法。
云槿抽了抽鼻子,哽咽道:“难、难产……呜——”
“……”
******
我叫云槿,今年十七岁。
我今天找贵妃谈了一会儿话。
贵妃居然意外地对我友好了一些。
她告诉我喜欢的人就要去争取,不要闹别扭。
我好想明白了点什么。
可晚上睡觉的时候,我突然梦见表哥死了,吓尿了!
而且还是难产死的。
不高兴。
******
太丢人了…… 这几天嘴里有个血泡,又不敢咬破。
今天正走着,后面朋友看到我,跑上来在我背上拍了一把。
一个咧趄,上下牙齿一磕,血泡咬破了……
嘴里一甜,我刚准备吐掉,又想转过去和朋友说话,一张嘴,血水顺着流出来了……
然后……朋友楞了,大声说道,次奥!我有武功?!
第051章
大周朝,云英帝十八年,三月初六,阴。
两个人就这么和好了。
毫无预兆。
连一心乞求他们和好的唐观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但两名当事人倒是觉得很自然,如同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的似的继续没羞没臊。
只不过,云槿是因为脑子压根不够用来纠结过去的事,而简轻侯则是不愿想起。但也恰恰是这种想法,让两个人和好如初得好似从来没有过隔阂。
一直到,简宁婷的婚礼。
简轻侯说了一个月内把简宁婷嫁出去,就真的是一个月。
简二叔从南边赶回来也是这个原因,侄子要给自家女儿说亲事,自己作为父亲也不能不重视不是?于是就有了上次云槿在御花园看到的那一幕——简二叔笑呵呵地同意了婚事,简宁婷泪流满面地送红包。
三月初六,简家孙小姐大婚,对方是一名侯爷的儿子,也不算辱没了丞相孙女的身份。
按规矩来说,简轻侯作为堂兄,是要去观礼的。
至于云槿,既然简宁婷已经准备要出嫁,他也没必要继续揪着不放,便打算跟着表哥去凑个热闹,混点吃的喝的什么的。
丞相府内外张灯结彩,锣鼓唢呐震天响。
简轻侯站在丞相府门外,有些不是滋味地道:“想我当初进宫当皇后也没这么大操大办啊。”
云槿想了想道:“要不表哥再嫁一次?我让母后给你操办个更加盛大的!”
简轻侯嘴角抽了抽道:“……不用了。”嫁人的经历这辈子有一次就足够了。
说话间,喜婆已经背着新娘子出来了。
老远的就能听见新娘子的哭声。
虽说出嫁有哭嫁的习俗,但简宁婷的哭声也太凄惨了一些,和平时高冷的性子完全不符合。围观的群众们不得不纷纷捂上了耳朵。
云槿用力捂住耳朵,道:“真没看出来表妹的嗓门也能这么大。”
简轻侯定力倒是挺足,前提是忽略他头上不断跳动的青筋,“据说当年二婶嫁进丞相府时的嗓音也十分可观,宁婷似乎与她不相伯仲。”
云槿忽然道:“表哥,你当初进宫好像也没怎么哭呢。”
……
他根本就没哭!
简轻侯咬牙道:“我是男人,哭什么?”
云槿道:“可如果是我的话,我说不定就会哭的哇。”
一想到要离开母后去一个陌生的地方,就觉得不能更凄惨!
云槿这样想着,眼眶就红了。
简轻侯:“……”
一路吹吹打打到了侯府,新娘子也一路嚎到了侯府。
云槿和简轻侯坐着车撵,跟在后面。
虽说哭嫁要声音响一些才吉利,但新娘的嗓门儿是在是太大了,不像是要出嫁,倒像是要被送上刑场,连云槿都感觉到了些许违和。但一想到新娘的真爱是表哥,也就释然了。
新娘进门哭,拜堂哭,连送进洞房时都哭得昏天黑地。
新郎求助般地看向简轻侯,眼神的意思大致是——你特么到底给我找了个什么老婆啊?!
简轻侯无辜地回视,他也不知道简宁婷今天发了什么疯。
当初听到自己要嫁人,虽是红了眼眶,也是把哭声都咽进嘴里的。
今天这是怎么了?
话说回来,他好像也没有看到二婶陪她出来。
简宁婷是二婶最疼爱的女儿,二婶聂氏向来是最宠爱她的,有求必应。这也就是简宁婷为何喜欢上自己这个堂哥还敢毫无畏惧地显露出来的原因。
……
等等,聂氏?
简轻侯脑海中猛然闪过一个念头。
但现实却不给他机会继续思考下去。
“不好了!新娘子自杀了!”
喜婆和丫鬟们尖叫着,跌跌撞撞地从新房里逃窜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