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不算是安慰的话。景白梦停顿了一下,才继续说道:“以前,我总想着,要是我长得稍微好看一些,舅母会不会就看在娘亲的份上,让我嫁给表哥?”
苏听风这回倒是真的意外了一下:“你喜欢常素臣啊?”
然后他又自己转移了话题:“算了,这不重要。”他转而问道,“你想要变漂亮吗?”
景白梦索性也学常素臣不害臊了一回,坦然道:“我当然想要变漂亮。因为表哥以前说过,他要娶天下第一美人。”
苏听风听了,很认真滴思考了一下,说道:“天下第一美人这一点着实有点困难,因为每个人的审美都是不同的。但是只是把你变漂亮的话,我倒是有法子。”
他细细地问过了景白梦关于对容貌的要求,记录下来之后,对比着系统的易容数据资料库找到了相应的基因片段,然后对着已经躺倒在长桌上,昏睡了过去的景白梦开始了工作。
两个时辰之后,景白梦从昏睡之中醒了过来。
照过了铜镜之后,她发现自己的脸上已经结了疤。
苏听风说道:“等到伤疤脱落,你就可以有一张你想要的脸了。只是美貌与很多方面息息相关,到时候我还得教你几个法子,养肌美容。”
十七、绝色容颜
景白梦的事暂且告了一个段落,苏听风只等着她身上的因果值落个十之八九到自个儿的碗里来,所以倒是闲了下来。
这阵子着实忙得他有些疲惫,又加上他此时已经有些想家,想着就算赚取因果也不能一蹴而就,目前获得的量也算是超出了预期,所以就打算景白梦的事了之后就先回学校去上课。
因着这样的想法,接下来的几天他也不打算再忙碌着给人治伤或者做任务了,转而开始出门逛逛,一边寻些好吃的,一边大肆采购当地的特产小吃,避免回去就吃不到这段时间馋上的吃食。
为此苏听风特意去订购了一堆木材,然后以此作为材料借助系统制造了一批小木盒,每采购到一批吃食就趁着别人没注意的时候往着木制食盒里面装。
因为怕食物在外界放置久了不新鲜,苏听风都是提着空食盒到食铺,等熟食做好了就往系统包裹里一放,然后提着空食盒走人的。所以以往通常都随便一坐的他,最近也一直是一个人包一间包厢,避免被人窥见真相。
这天他也是一个人蹲着包厢,一边吃鱼羹一边等定下的外卖,却不料耳朵太尖,坐着坐着就听到了熟人的八卦。
那时占了他隔壁包厢的好像是哪一家的少爷公子,苏听风一开始听到那边传来的大笑和三流笑话,都只当做了耳边风。但是到后来,耳边不时地冒出他在京里唯二还算有交情的女孩名字,不由地就让他竖起了耳朵。
一开始他们说的是叶七娘,七娘的认亲官司这小半个月在京中都是热点话题,被人津津乐道,倒是没什么大不了。但是这隔壁包厢正在闲说的,却不是认亲官司。
苏听风尽管听力出众,但是却不是很擅长分辨人声,也没有特别参加过相关的课程培训,所以基本上只能听个大概,并不是很能分辨出说话的都谁是谁。
只听到一人说道:“前阵子的真假郡主案着实骇人听闻,不过现在看来,真郡主还不如假郡主呢。”
有人问:“怎么说?”
“前日我母亲带妹妹去叶府拜访,回来时说那新任的叶七小姐大字不识半个……这里,还有点问题。”
苏听风抬头,微微皱眉,勺子悬在了半空。
“哦?有这种事?不是说叶七小姐在公堂上的表现很是伶俐聪敏?怎么会头脑不清?”
“这我就不知道了,反正我妹妹是听叶五小姐亲口说的,说她这个新妹妹脑子不太好,叶大夫人送她诺大的一颗南珠,被她一口当糖球给咬碎了,还嫌难吃。据说当时一院子的丫头婆子都看得傻住了。只是三公主勒令不许她们往外传,府里也被她放了狠话,所以这流言才没有传出来。”
“若是如此,叶将军和三公主岂不是很是伤心?”
“叶将军和三公主统共就这么一个女儿,便是傻子也只能护着。反正三公主素来心思深,看不出什么深浅。倒是叶将军也没什么反应,却是令人不解的事情。”
苏听风嘴角一勾,在心里默默冷哼了一声,心道:“到底谁才是傻子?”
却听那边继续笑说道:“听说叶七小姐也已经及笄,你们这几个未成亲的可不要被三公主抓了壮丁,娶个傻子回来。”
而后立刻有人回他:“便是个傻子,那也是个家财万贯靠山强大地傻子。听坊间留言,那叶七小姐可是俊丽得很,娶这样个傻子,总比娶个丑八怪好得多。你想娶说不定都娶不到呢。”
苏听风这回索性靠在了椅背上,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着半温的鱼粥,神态略带傲慢地微微颔首,赞同了男声那句“你想娶说不定都娶不到”的说法。
叶七娘心思坦率,说是单纯,其实通透。她说不定还看不上像这样八卦啰嗦,在背后说人家小姑娘闲话的男人呢。他们未免自我感觉太好。
却听那男声说道:“……比如说首辅家的白梦居士,她倒是称得上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还心地善良善经营。.不过你们想想她那张脸,不觉得晚上睡觉做梦都会被吓醒吗?”
却听另一个男声说道:“泊远,慎言。白梦居士虽则面容遭毁,但是品行却令人敬佩。连贺老都赞过她精四书,通五经,比起男子一点不差,你怎么能光以容颜来评判她?”
那泊远却一笑,说道:“便是通尽天下所有典籍,她也是个嫁不出去的女人。我便是当着她的面也敢这样说。否则你说,你愿意娶她不?若是你敢说一句是,我便帮你向景程提亲去。”
那男子顿时被噎住,却不再说话。
苏听风想:这也是个没出息的。
却不料更远的地方却响起了椅子被推开的声音。苏听风本来不认为这声音有什么稀奇,毕竟酒楼之中这样的声音比比皆是,只是这时听到的声音更加偏近一些而已。
不过当撩开布帘的声音响起,而脚步越来越近的时候,苏听风终于意识到了不同。那脚步声的来源似乎应该是出于对方包厢的另一侧,而脚步匆匆,踢踏声清楚干脆,分明是冲着隔壁的几位去的。
那边还有女子的声音,叫着“五弟!?怎么了?你要去哪里?”
隔壁的包厢因为两个男子的抬杠,气氛冷场了一瞬,便立刻有其他人开口劝酒说和,意图打破这冷场。
却不料这个时候,有个人突然冲了进来。
冲进来的是个少年,听声音还略显稚嫩,似乎是看了包厢之中的人一眼,然后用带着些许高傲轻蔑的语气说道:“原来是你们?”
包厢之中的人显然都会突然冲进来的人吓了一跳,反应过来之后,有人沉声问道:“夏公子也来这里用食?只是这是要干什么?”
姓夏的少年讥笑着说道:“我只是来看看,在这里大言不惭的都是些什么人。”
此时与他同室的不知道是兄弟姐妹还是什么的几人已经追了过来,听见少年出言不逊,顿时有个男子开口呵斥,说道:“你对几位公子胡说些什么?”
少年说道:“二哥,你的骨头若是又软了,就后头呆着。我刚听到有登徒子口出狂言冒犯深深姐,这件事我是一定要计较个清楚的,你最好不要拦着我!”
最后几个字,他的语气却是猛然凌厉了起来,把所有人都惊了一下。
那二哥似乎对他这个弟弟有所畏惧,还真的不开口了。
却听少年说道:“你们这群人也真是好笑,也不看看自己都是些什么东西,竟然还大言不惭谈论起景白梦来了。我告诉你们,你们想娶景白梦,还得回家照照镜子,看看自己配不配。”
他喊得愤怒,几位少爷公子却没什么人回他。有个想回的,还被人拉住了,在耳边嘀咕道:“景白梦的亲表弟,不过是个小孩子,跟他计较什么?”
大概也确实是自觉理亏,几个男子都没怎么跟少年争执,只有个青年说道:“是是是,我们不配。”
少年被他们应付小孩子的态度给生生气着了。可是人家这样回应,却让他又找不到撒泼的理由,半晌,才开口说道:“白梦姐自有我求娶,你们就好好把心放到胸口里面。她会是我未来的妻子,如果再让我听到你们一句半句轻薄她的话,别怪我不客气。”
他这段话说得有人不悦,隔壁传来了甩袖子的声音,有人正欲开口,却被拉住,最后只低声跟同伴嘀咕了一声:“这小子有完没完!?”
而少年确实是说完了,微微喘息着,转身走了出去。
他姐姐这时才开口跟包厢中众人开口说了两句:“五弟年轻气盛,在家中被宠坏了,几位公子包涵。”然后便匆匆跟着少年的脚步走了。
其他几人也就此跟着回了包厢。
经这么一遭,隔壁的几人终于晓得了什么叫做隔墙有耳,说话声音轻了许多,也不再随意对他人评头论足,转而开始说起了时事八卦。
但是经历了之前那一场,几人的兴致也淡了许多。他们本来就比苏听风来得早,此时差不多酒足饭饱,饮过几口茶水就纷纷站起身,决定走了。
却不料下楼之后,却见到一个戴帷帽的女子身后跟在小二身后走了进来。
虽说是帷帽,但是却不是景白梦戴着的那种黑纱层层把面目挡得分毫不露的帷帽。事实上,当朝风气开放,女子出外游玩的事件也多有,除非像是景白梦这般真面目见不得人的,否则也很少有人戴帷帽。
即便是有,也多数是像眼前这女子一般,只轻纱一片让面目显得有些朦胧的。要是离得近了,其实还是能够看清模样。
酒楼楼梯狭窄,几人倒是恰好把那女子的模样看了个清清楚楚。
那女子也算是大方,还对着几人露出了微微一笑。
待到她上了楼梯,几人还是停留在原地,许久不曾说话。半晌才有人感叹了一句:“不知道是何家小姐,这般样貌实则可称绝色。”
十八、多求即苦
“可称绝色”的姑娘上了二楼,在小二的引领下找到了苏听风所在的包间,就掀开门帘走了进去。
苏听风早听到声响,抬起头望向她,问道:“景白梦?”
带帷帽的女子应了一声,说道:“是我。”
然后她摘下了帷帽。
苏听风看到了她那张完美无瑕的脸。
景白梦脸上带着抑制不住的笑容,可以想象姑娘心里是多么地喜悦。她努力地想要克制,不过实在克制不住索性就放弃了,任由嘴角拉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她说道:“你说伤疤脱落了让我来找你,我就过来了。问了你邻居大嫂,她说中午你出门的时候说是要去吃鱼粥,我就找过来了。幸好这附近鱼粥做得好的店家不多。”
苏听风点了点头,问道:“感觉如何?长新肉的时候有点痒吧?”
景白梦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依旧笑着,眼里却闪现了几分泪光,说道:“都能忍。”
“母亲看到伤疤掉了几分的时候,就笑着哭傻了。这真是我这一生最高兴的时候了。谢谢你,苏听风。”
她这样说着,拿着帷帽,弯下腰来,突然态度十分郑重地对着苏听风鞠了一躬。
苏听风被她郑重其事的态度意外到,半晌,才说道:“……也不必这样郑重……谢我。”
不过各取所需而已。
第二阶所需的因果值是一阶的十倍有余,所以景白梦的因果也没能让苏听风升级。苏听风犹豫了一下,就把超出二阶最低值部分的因果转存到了从法则商店买来的法则玉上面,以备以后有需求时可用。
苏听风帮景白梦这一把,说白了只是非物质的交易,他其实不觉得景白梦有欠他什么。
可是景白梦不知道。
她看苏听风有几分尴尬,只以为他是不擅受人感激,也没有再坚持道谢,只再次对他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这个时候苏听风的外食已经来了,因为景白梦在场,苏听风却不好直接在她面前偷龙转凤,便提着食盒招呼景白梦一起走。
景白梦犹豫了一下,有拿起帷帽给自己戴上了。她已经戴帷帽戴了多年,乍然不戴总觉得浑身都不得劲,所以还是换了一张帷幕薄的继续戴着。
即使如此,那薄薄的帷幕也让景白梦有些不安。
两人刚走出包厢,到了二楼的走道上,却不料身后另一处包厢的几个青年男女,正好也在这个时候走了出来。
有个苏听风听起来有三分耳熟的少年声音开口叫道:“深深姐?”
苏听风和景白梦一同转过了头。
苏听风看了对面的少年一眼,发现对方的身高与自己相差仿佛,但还是比他高了少许。年纪看上去却比他要打上不少,应当与叶七娘相差仿佛,比景白梦怕是要小上两三岁。
凭推断,他觉得对面的少年应该就是之前与隔壁那群年轻男子呛声的孩子。
……好吧,其实是凭他那不是很灵敏的听觉记忆。
景白梦回过头的时候,少年却愣了一愣,讪讪道:“抱歉,认错人了。”
他微微躬了躬身,后退两步,紧闭双唇,似乎想等两人离开。
景白梦却伸手拿掉了头上的帷帽,笑着轻声问道:“你确定?”
少年听到声音,有些不敢相信地抬起头,望了景白梦半天,然后张大了眼。他身后的小姑娘却比他反应更快,迎上去略惊愕地叫道:“表姐?”
景白梦对她笑,叫道:“明曦。”。
少女惊呆了:“天哪。表姐你的伤好了?你变得好漂亮。”
少年这才确认眼前的人真的是自家表姐,也露出了惊愕的表情,他没有像自家姐姐那样没心眼地开口大喊,而是走过来几步,把景白梦细细地打量了一番。
景白梦没有帷帽的遮掩,有些不习惯被人这样直直地打量,伸出手挡了一下额头,却又快速地缩了回来,稍微错开视线地望向少年的左侧,任由他打量。
半晌,少年还没打量完,景白梦开口无奈道:“怎么,看上去……很奇怪吗?”
少年用不知道为什么有些落寞的语气说道:“……倒也不是。”
景白梦问道:“倒也不是又是怎样?我看上去不好吗?”
少年摇了摇头,露出一个笑容,说道:“……不,很漂亮。”
只是漂亮得……有些不像景白梦。
因为遇到了熟人,几人又知晓了是苏听风治好了景白梦脸上的伤,顿时也想跟着景白梦一起送苏听风回去。
夏家来的时候乘坐着不止一辆马车,所以这回景白梦却是不必和苏听风坐在一辆马车之中了。少女夏明曦和景白梦坐了一辆,少年夏云瑾却是和苏听风坐了另外一辆。
苏听风到了住所,听景白梦说起才知道,夏云瑾和夏明曦是景白梦的姑表弟妹,常素臣却是景白梦的舅表兄弟,两者都是景白梦的表亲,互相之间却没有什么关系。
路上苏听风也说起了自己过几日就要归家去的事情。景白梦顿时吃了一惊,问他是否告知过叶七娘和常素臣。苏听风回答道:“我明日就去告诉他们。”
景白梦叹了一口气,问道:“你家可远?不要这一回去,就音信全无了。”
苏听风说道:“极远,音信难达,海客难抵。不过或许我以后还会再来。”
景白梦听他的形容,问道:“莫不是在海外?”她笑了起来,试图驱散这对话里带出的些许离别味道,问道:“总不能是在天外?你莫非还是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