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
“你醒了,兰陵。”突然闯进门的白泽打断了沈宁即将出口的话,他看了看一副凶恶的人,不以为然地走到床边,“你没事了吧,有没有感觉哪里不舒服?”
“呵呵。”叶兰陵听到此话,不禁轻笑出声,“我发觉这句话是我最常听到的话,几乎每个人都和我说过,看来,我的身体实在是太弱了。但是,我想说:我现在很好,只是使你又失去了一朵‘玄熏莲’。”
“‘玄熏莲’有四朵,没有可以再生,而叶兰陵只有一个。”白泽看着明显没有听出言外之意的叶兰陵,无奈地笑笑,却瞥见目光阴冷的沈宁,他摇摇头,“所以于情于理,我都会救你。有句话如何说的?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想早日成佛。”
“原来是这样,那我就心安一些了。”叶兰陵相信地心宽起来,“话说回来,白泽当时是如何知道我身入险境?又是如何对付高纬的?”
“还记得我给你的‘白泽玉鞶’吗?当时你触碰到玉带,我便感知出你遇到了危险。”白泽看了看叶兰陵手中的小碗,“我弄昏了高纬,篡改了他的记忆。待他醒来,他只会记得和你把酒言欢,乃至酣鸣大睡。”
“你……你能改变他人的记忆?”叶兰陵些许惊讶地望着白泽。
“可以,但是现在我的法力有限,只能改变短暂时间内的记忆。”白泽瞧瞧叶兰陵不敢相信的模样,“你想尝试下吗?”
“多谢,这就不必了。”叶兰陵忙摆手。
“叶哥哥,快点吃些,都凉了。”沈宁瞥了眼白泽,不加理会,“叶哥哥以后单独面圣或者见其他人的时候,一定要小心为上,千万别再中他们的陷阱。”
“呵呵,我知道了,又让宁儿担心了。”叶兰陵抱歉地笑笑,刚想继续听沈宁接下去的唠叨,却忽闻厅内有太监的传唤。
“高长恭,高大人在吗?”太监喊了句,见没人答应,开始嘀咕起来,“这地方还真是小,连一个奴婢都没配,也不知太后为何传唤他。”
“你有何事?”沈宁从房内走出来,瞪了眼叽歪的太监,“高大人正在休息,若无事,请回。”
“哎呦,这可万万不行。”太监见沈宁赶人,着急起来,“奴才是来传太后口谕,请高大人前往颐和宫。”
“颐和宫?”沈宁警惕地看了看一旁跳上木椅的白泽,“太后要见高大人?”
“是啊,赶在早朝之前呢。”太监向房内望了望,看看里面是否有人。
“这么急?”沈宁担忧地看着叶兰陵穿上外衫,扎起长发,走出门来。
“高大人,您是高大人吧。”太监见叶兰陵出现,忙上前请安,“拜见高大人。传太后口谕,请高大人上颐和宫一趟。”
“太后?”叶兰陵皱眉,看着太监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何时?”
“此刻。”太监回过神,失礼地弯下腰去,“请高大人随奴才前往颐和宫。”
“这样……”叶兰陵顿了顿,回过身看着担心的沈宁,笑笑,本想习惯性地拍拍他的脑袋,却发现沈宁已经快和自己一般高了,“宁儿,太后召见,我不得不去。不过我会非常小心,如有危险,我会告知白泽,请放心。”
“恩,叶哥哥。”沈宁看着反倒安抚自己的叶兰陵,“我会等你回来。”
“呵呵。”叶兰陵微笑着揉揉他的头发,小鬼头真的长大了,也成熟了。不知最后的高长恭是何模样。叶兰陵侧过身,看了看蜷在毛绒坐垫内打哈哈的白泽,便转身和太监走出了永恭殿
第四十四章:将军
颐和宫
“启禀太后,高长恭求见。”
“准。”
叶兰陵随太监进入华丽奢侈的颐和宫,在一排红紫色珠帘后面,坐着历史上臭名昭着的胡太后。
“还不快下跪请安。”一旁的太监见叶兰陵一动不动地盯着帘幕,忙低声出言提醒道。
“臣高长恭拜见太后。”叶兰陵微微欠身,举手行礼。
“向太后请安要下跪。”太监着急地拉拉毫无反应的叶兰陵,“高大人你是想被砍头吗?”
叶兰陵听清了太监的话,但他并不准备下跪。男儿膝下有尊严,只拜父拜母,不拜其他。
“桂公公。”帘后忽然传来低沉慵懒的声音。
“奴才在。”太监一听,“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你们都下去,哀家有要事和高大人相商。”
“遵旨。”桂公公起身,示意其他的女婢太监一起退下,宫内顿时只剩下叶兰陵一人。这时,珠帘慢慢被撩起,一身富贵锦衣的妇人走上前来,白润娇好的面容透着不符年龄的妩媚。她看了眼从容淡定的叶兰陵,伸出细如骨爪的手,捂着嘴,竟然笑了起来。
“从前,他们都说高长恭成人之后,会是一名相貌俊美、文韬武略的好皇帝。可是,哀家方才竟然听到你自称为臣,呵呵,真是今非昔比啊。”
“成王败寇,恒古不变,如今我能自称为臣而不被满门抄斩,已得皇恩。”叶兰陵微笑着,镇定自若地回道。
胡太后闻言,不禁收起鄙视的笑容,微敛凤目,盯着叶兰陵的脸,阴冷说道,“当今后主昏庸无道,难道你不想举兵造反,夺回王位吗?”
叶兰陵毫无畏惧地回视着胡太后,从容答道,“皇帝无用,自有人来代替,而这个人不会是我。我高长恭进宫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尽我所能,辅助皇上。”
“哈哈!太可笑了!”胡太后大笑出声,“新春第一天,哀家竟然听到如此可笑的事情。高长恭,这个皇位本来就是你的,这里的一切都是你的,你现在竟然要放弃杀父之仇,来辅助那个没用的高纬,这简直是可笑之极。”
“太后,高纬是您的亲身儿子,作为母亲为何要推翻自己的至亲之人?”叶兰陵皱眉,看着眼前心思疯狂的妇人,“难道……你想做武则天?”
“武则天是何人哀家不知晓,哀家只知道唯一不会背叛自己的就是权力。为了夺取皇权,不要说推翻高纬,就算是要杀了他,哀家也会亲自动手。”
“你……”叶兰陵看着已无人性的胡太后,一时间他想到被灭的沈家村,想到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弱妇孺惨死的画面。他瞪着这个残忍嗜血的妇人,握紧了拳头,“你有造反之心,不怕我去告发你吗?”
“呵呵!告发?”胡太后听到叶兰陵的怒言,嘲笑起来,“你准备向谁告发?是高纬还是朝中大臣?有谁会相信一个前朝太子的话?再说,朝中九成都是哀家的人,你向谁说?”
“那你为何不起兵造反,自称为帝?”
“这正是哀家需要你的理由。”胡太后盯着叶兰陵微怒却清澈乌黑的眸子,“不过,哀家不会强迫任何人。”
叶兰陵皱眉,看着眼前这个喜怒无常,真假难辨的胡太后,不语。历史上的高长恭生龄并不长,应该说是英年早逝。其死亡的原因,自己并不大了解,也许是被高纬赐死,也许是被这个阴险毒辣的胡太后暗杀。
“启禀太后,万将军求见。”宫外传来太监的禀告。
“准。”胡太后看了眼叶兰陵,转身做到凤榻上。
“叩见太后。”
“平身。”
“启禀太后,大事不妙,敌军已破北面防守,若再不援兵,洛阳城唯恐沦陷。”万将军着急地禀告军情,全然不见一旁的叶兰陵。
“孙副将可有消息?”胡太后听闻战况竟然丝毫不为严峻势态所担忧,仿佛一切都如她所料。
“上方探子刚回报,说孙副将他……在潜入敌营时被发现,如今已尸首异处。”万将军情绪激动,悲伤又气愤地涨红了双目。
“看来现在军中缺一副将。”胡太后端起身边的双龙戏珠、金玉小杯,抿了一口清醇的香茶,而后缓缓说道,“万将军,哀家命令你卸下将军一职,重新担任副将,全力辅助主将。”
“太……”万将军对突如其来的降职显得有些不知所措,他稳了稳情绪,问道,“不知,上任的将军是?”
“此人即是你身旁的高长恭。”胡太后瞥了眼惊讶的叶兰陵,不以为意。
“太后,他……”万将军看着书生儒士般的叶兰陵,不敢苟同旨意。
“恩?”胡太后知晓万将军的质疑,却些许不耐烦地挥挥手,“哀家意已决,高长恭今个儿便随万副将前往兵营,率领五万精兵,击退敌军。”
“可是我从未带兵打仗啊。”叶兰陵皱眉,看着故意刁难自己的胡太后。倘若说为难其他事也就算了,这可是上阵杀敌,还要调兵遣将,岂可儿戏?
“你不是要辅佐高纬吗?洛阳城外的边界敌国就是高纬最大的威胁。如果敌方攻入城中,邺城失守,那国将亡,高纬必死。”
“就是势态如此严峻,我又从未参与战事。”
“好好用你的脑子吧,如此聪明的才智不用多可惜啊。”胡太后站起身,慢慢走回珠帘后,“此事不必再议,退下。”
“太……”万副将气急败坏地看着不理会的胡太后,跺跺脚,便转身快步走出宫去。
叶兰陵环望着人去殿空,只剩自己的颐和宫,皱皱眉。历史就是历史,无论是多么不可思议的事,我们都要按照历史的轨迹来发生完成。我终究还是被派去带兵征战,去完成兰陵王的那段历史,历史上骁勇善战的兰陵王,我真的能够担当吗?我如何才能比得上那个智勇双全、谋略善战的传奇将军啊!
永恭殿
“叶哥哥,你回来了。”沈宁老远见叶兰陵踏进大门,便迎上前去,“太后有没有为难你?你有没有受伤?”
“呵呵,伤倒是没有,为难那可就是非常为难了。”叶兰陵平视着沈宁青涩的少年模样,无奈地笑笑,“宁儿,这回我被赋予将军一职,去洛阳城外统兵征战,你说如何是好?”
“洛阳?”沈宁听闻此名,心升不安,“有没有说敌兵是哪国?”
“这个没有谈到,好像说是邻国吧。”
邻国,相隔洛阳,与齐边界的只有周,难道是周国吗?太后为何会忽然派叶哥哥去对付如此强敌?沈宁皱起眉头,胡氏,从皇后即位时,便狼子野心,一心想谋朝篡位。今日她一定是招安不成,便施计调度叶哥哥去打周。这样一来,倘若叶哥哥能获胜,就为她的造反除去一大隐患;倘若叶哥哥失败,那正好为她除去异己。好一个一箭双雕的暗招,好一个阴险恶毒的女人。
“宁儿?”叶兰陵见沈宁抿嘴皱眉,出言道,“此事欠妥,但胡太后下了懿旨,我只能服从。此次战途险恶,宁儿你就留在永恭殿,我一个人……”
“叶哥哥,”沈宁回过神来,听到叶兰陵又想丢下自己,独自承担的话,他沉下脸,愤愤说道,“这次你别想甩开我,我一定要和你一起去!”
“不是的,宁儿,这次真的很危险,我……”
“叶哥哥,对于此事多说无益,这次我无论如何都要一起去。”沈宁一把拽起叶兰陵的衣袖不容分说,“当今世道动乱,各国为争土地四面征战。昔日的富饶强国现已是他们眼中的肥肉。齐国朝野上下昏庸腐败,皇帝无能太后掌权,如今敌攻城下,皇宫依旧歌舞升平,百姓依旧以为太平盛世。长此以往,国将必亡。叶哥哥,宁儿在这世上已无任何亲人,叶哥哥对于我来说就是全部,说句大逆不道的话,齐的生死存亡我一点都不在乎,我在乎的永远只有一个,那就是你。”
“宁儿……”叶兰陵伸出手,揉揉沈宁的头发,“国破家亡,你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国家陷入危机而无动于衷啊,更何况齐是你祖上打下的江山,你更应为国家效一份力,进一份功。”
“所以啊,”沈宁忽然莞尔道,“所以我要跟着叶哥哥一起去对付敌兵,而且你别看我现在的这副模样,我的脑袋里可是什么都有。我知晓天下局势,各国强弱,敌兵优劣以及地形天文。叶哥哥,你说你能丢下我吗?”
“呵呵,宁儿原来是在给我下套啊。”叶兰陵好笑地摇摇头,“被你这么一说,看来我只好带上你了。”
“还有我。”白泽忽然出现,走到叶兰陵身边,“我也会助你一臂之力。”
叶兰陵看着白发如雪,白衣袂袂的白泽,微微一笑,“恩。谢谢你。”
“不用谢我。”白泽望着叶兰陵如正常人般润色的脸容,凝视着他的笑,自己也不由地弯起了嘴角。
“我去收拾东西,太后命我们今日便随万副将启程,前往兵营。”叶兰陵转身,刚想进殿,却被白泽出言打断。
“不用着急,我已全部整好,包括你的那个小包袱。”白泽看着叶兰陵不出意外地瞪大眼睛,笑意愈浓。
“叶哥哥,那个小包袱里有些什么啊?看你每次都很宝贝的样子。”沈宁瞥了眼白泽讨厌的笑容。不知为何,虽然他救过叶哥哥两次,但对于此“人”,生无好感。
“那里面只有一把我的武器和我的药瓶。”叶兰陵想起刚来这个世间,随自己一同前来的东西,如今,它们也都还在。
“这样啊,那我去拿来,一会儿直接出发。叶哥哥,等我哦。”
“好。”叶兰陵好笑地看着沈宁生怕自己会趁机跑掉的样子,“我就在这儿,哪都不去,等宁儿出来。”
“恩!”沈宁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转身走回殿内。
“你很在乎他。”白泽看着叶兰陵宠溺的神情,不由皱眉。
“是啊,他是我在这边第一个遇见的人,我一直把他当作亲弟弟。虽然他的实际年纪比我还大,呵呵。”
“你这是在害他。”白泽听着屋内传来翻箱倒柜的声音,低声说道,“而且不浅。”
“此话怎讲?”叶兰陵看着似乎在喃喃自语的白泽,皱眉疑惑。
“啊……不,我是说他毕竟比你还大,理不应被当孩童看待。”白泽改了口,他不想说他人的心事。
“呵呵,他在我眼中就是一个孩子。”叶兰陵微笑道,“其实你也是。”
“什么!”白泽闻言,随即瞪大眼睛,气愤地说道,“你知道我有多少岁了吗?你知道我有活多少年了吗?呵,还是第一次被当小孩,而且还是你!”
“呵呵,抱歉,抱歉,我收回刚才那句话。”叶兰陵弯起眼角,笑道,“你不是孩子,不是。”
“哼!难道只有邕不是孩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