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将军,你可回来了。粮草被劫,这难道是天要亡我军吗?”卜兵头哀苦叫怜,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就差扑到在地。
“放屁!”万副将怒骂一声,抓起卜兵头的领口用力甩到一边,“亡天亡地都不可能亡我军!谁要再敢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动摇军心,我定军法处置!”
卜兵头哆嗦了一下,不敢多言,周围的兵卒也安静下来。
万副将看了看身后的叶兰陵,以及那个总是抱着白犬的少年,他清了清嗓门,大声说道,“遵太后懿旨,任高大人为将军,我为副将。以后,军中大事皆由将军定夺。”
“嗡”听完万副将的话,将士们炸开了锅,大家纷纷望着这个新上任的将军,窃窃私语起来。
“别吵!别吵!”看着越来越没有军纪的手下,万副将怒吼,“安静!高将军有话和大伙说。”
“大家好。”叶兰陵向前迈了一步,微笑从容地说道,“相信大家已经知道今日粮草被劫一事,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要想办法征集粮草,等待四日后的援粮。由于我对洛阳不是十分熟悉,所以如果你们当中的任何一人,有想法或者建议,请站出来,告知于我。”
话已说完,底下却安静得异常,将士们盯着他们的新将军,呆愣愣地就这么看着,没有一个人回过神来。
叶兰陵皱眉,些许郁闷地望着毫无反应的兵将。又是这样,他们到底在看什么?我的脸究竟有什么可看的?真是败了,看来当务之急应该是叫宁儿做一副面具,而且要立刻马上!
“咳咳!”万副将故意大声咳嗽几声,怒视着这群意志薄弱的无用兵,“大伙要有什么就说什么,如果现在没有,那等有了再来禀告高将军。”万副将侧过身,低声对叶兰陵说道,“将军,奔波五日您也累了,末将带将军去营帐好好休息,以应敌对。”
“恩,有劳万副将。”叶兰陵微微一笑,又引起下面唏嘘不已。
沈宁瞥了眼那些犹如花痴般的将士,不禁摇头叹息。哎,高纬啊高纬,如此兵力,你不会被灭那就奇怪了。
兵营一角
“万将军。”
“请叫我副将。”万副将抬手,看了眼身旁着急的卜兵头。
“哎呦,这都啥时候了还在拘泥这些主副将。”卜兵头跺脚搓手,一副热锅上的蚂蚁,转来转去,“你说太后是不是不信任咱们?还是洛阳的事被发现了?这就派个外人来监视咱们?”
万副将眯起眼睛,思考片刻,正色道,“不,太后要对付的不是我们,而是高长恭。”
“此话怎讲?”
“你知道高将军的真正身份是什么吗?是前朝太子。”
“前……前朝太子?”卜副将惊讶地瞪大眼睛。
“恩。”万副将看看四周懒散的士兵,“前些日子我进宫面见太后,正巧遇到他也在颐和宫。当时太后下旨时,他还出言异议。看他如此心不甘情不愿,应该不是太后这边的人。”
“可……可是,他现在是将军啊。”
“就因为他是将军,我们才要对他毕恭毕敬,待日后周兵进攻,我们只要誓死护住洛阳城即可。至于他的话……”万副将看见远处叶兰陵正向他们走来,便用手肘推碰了卜兵头一下,低声言道,“让他自生自灭。”
“万副将,卜兵头,都在啊。”叶兰陵走到他们面前,看了看举止些许不自然的两人,心里已明白几分,他微微一笑,说道,“我明日要去洛阳城一趟,请两位安排一下。”
“这……”卜兵头听到叶兰陵要进洛阳城,不安地瞄向一旁的万副将。
“遵令!末将一定安排妥当。”万副将抱拳应声答道。
“好的。对了,还有一事也要劳烦两位。”
“末将定全力完成将军之命。”两人异口同声。
“请选一名善于骑术之人,教我骑马。”
“啊?”两人又异口同声、惊讶地看着微笑的叶兰陵。
叶兰陵无奈地点点头,“正如你们不敢相信的事情,我不会骑马。”
“遵……遵令,末将这就去找一位骑兵来。将军,您看如何?”卜兵头愣愣地看着这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大将军。
“那就有劳卜兵头了,我去营帐等候。”说完,叶兰陵转身,继续巡视兵营。
“万……万副将,你……你确定他是太后派来的将军吗?”卜兵头一脸疑惑地望着叶兰陵纤细的身影。
“如果不是亲耳听到,我根本不会承认他是我们的将军。”万副将盯着那道背影,“一个连马都不会骑的将军,如何能带兵打仗。”
“说不定太后是希望他战死沙场。”卜兵头小声说道。
“别乱说!这话要是被他听到,你就要脑袋搬家!”
“得,我不说了。我去找小童,他骑术最厉害。”卜兵头转身,又望了望远处的叶兰陵,低声嘀咕道,“可惜了,这么俊美的男子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呢。”
“少废话!快走!”万副将一把推怂叨叨婆妈的卜兵头,而后看着那个奇怪的将军,皱眉。此人……不容小视啊。
将军帐
“叶哥哥,你回来了啊。”沈宁见叶兰陵进篷,忙跑上前来,将手中的东西摆在他的面前,“你看,这个样子如何?”
叶兰陵看着眼前形状怪异的朱红色面具,微微皱眉,“宁儿,能不能再丑陋一些,这个样子,我觉得还是不够吓人。”
“不行!”沈宁一言否决,他翻过面具,两根长绳随之落下,“叶哥哥,你还记得当初我们相遇时的那间茅草屋吗?茅屋的墙上挂着一些奇形怪状的东西,那些都是木艾芮娘亲祭祀用的面具,其中有一具没有摆挂出来,是柔然族的守护神扎尔巴勒。我只见过一次,却深深地印在脑中。那个样子,就如我手中的这具。”沈宁平视着叶兰陵清澈的眼眸,“叶哥哥,让扎尔巴勒之神来保护你吧,保护你这次能大获全胜,保护你不受任何伤害。”
“宁儿……”叶兰陵些许感动地接过沈宁手中的面具,“谢谢你,宁儿,我会一直戴着它的。”
“恩。”沈宁露出笑容,凝视的目光中泛着丝丝爱意。
“咳咳!”白泽突然跳到两人中间,大声咳嗽起来,“咳咳咳!”
“白泽,你怎么了?”叶兰陵蹲下身,抱起软绵绵的白泽,“是不是受寒了?话说神仙也会受寒吗?”
“没有!”白泽瞥了眼已经目露凶光的沈宁,不以为意,他往叶兰陵怀中蹭了蹭。
“滚开!”沈宁终于忍不住扒开叶兰陵怀中的兽类,却见白泽轻快地跃到一旁,回过头气愤地说道,“叶哥哥,以后不要亲近白泽,他可是个男人!”
“白泽……男人……”叶兰陵听到沈宁的怒言,一时间接不上话来。白泽是仙没错,他也有人类模样,可是以幼崽形态现身,有谁会去把他当男人看待啊。
“你个庸俗少年!兰陵就是喜欢抱我,你管得着吗?”
“你!”沈宁被白泽气得够呛,半天憋出一句话,“无耻!”
白泽看着沈宁左脸上依稀可见的抓痕,好笑地挠挠耳朵。
“你们俩……”叶兰陵本想劝劝两位,后又想,这种吵闹的相处方式也不错。他低下头,看着手中鲜红的扎尔巴勒,慢慢举起,盖上自己的脸。一瞬间,透过面具,他仿佛看见了整个世界。
第四十七章:无心之言
周国皇宫
“启禀皇上,高长恭于今日午时到达兵营,下令明日进洛阳城。”
“恩,传令给耶律,即刻解除禁制,部署兵力,全面进攻洛阳城。”邕放下手中的书卷,抬头看了眼龙案前跪拜禀告的直,端起一旁的黑釉金雕茶杯,敛起双目,冷冷说道,“还有其它?”
“额!”直顿了顿,接着说,“今日他学会了骑马,当中摔了两次,因为有兵将在场,所以我不便出手,不过没有受伤。”
“呵呵。”
突闻邕短暂的低笑,直有些不敢相信地抬起头。只见他凝视着面前的杯口,嘴角上扬。直这回真的愣了,他从来没见过身为皇帝的邕露出这种表情,是想到了何事可以让冷酷无情的他拥有这种笑意,是想到了他吗?
“直。”邕收起额外的神情,恢复阴冷的面孔,说道,“在这场战事结束之前,你不用回来禀报。你的任务只有一个,就是保护他,一定要让他毫发无伤。”
“遵旨!”
“退下。”
“嗖”直消失在夜幕中。
邕放下手中的茶杯,平视着空无一人的前方,瓦亮的灯光摇曳着却未能照出那个人的影子,那一如既往瘦弱纤细的身影。邕翻开龙案上的一册书,书中夹着的一封信跃然纸上。他拿起那封信,信上奇怪的符号叫他不明其意。他曾尝试用十八国文字去解读,却发现没有一个能阐释完全。难道这是他们那边的文字?他为何要托玉汶羡给我这莫名其妙的信,为何不直接带话给我。兰陵,你究竟想对我说什么?
邕伸出手,慢慢抚上那墨字符号,就像抚上他的脸庞。兰陵,我会让你亲口对我说出这句话的含义,不论你说什么,我都要把你绑在我身边,别再想离开我。
洛阳兵营
天刚蒙亮,冬末的清晨依旧十分寒冷。兵营中的厨役已经起了早,开始准备全军所剩无几的伙食。叶兰陵提着一桶水往炊事帐走去。
“啊!将军!”厨役看见突然出现的叶兰陵,惊慌不已,“属下该死,让将军亲自打水。”
“没事。”叶兰陵抬起衣袖,擦擦额头的汗水,笑着说道,“我有很多年未锻炼,正好现在可以运动运动。”
“额!将……”厨役有些呆愣地盯着叶兰陵嫣红的脸。
“恩?”叶兰陵看着奇怪发呆的厨役,立刻想起沈宁的话。他暗自嘀咕,应该戴上面具,应该戴上面具!他忙撇开脸,看了看四周,说道,“看来用水足够了,我去巡视。”
“是……将军请慢走。”厨役呆呆地望着叶兰陵快步离开的背影,不禁张大嘴巴,好……好一位俊美的人啊。
将军帐
“唔……叶哥哥?”沈宁朦朦胧胧地睁开眼睛爬起来,看见叶兰陵皱着眉头,快速走进来,然后猛地拿起木桌上的面具,戴在脸上。
“宁儿,来,帮我系上绳带。”叶兰陵隔着面具,坐到沈宁床边。角落里的白泽也抬起头望着难得微怒的人。
“叶哥哥,怎么了?”沈宁有些糊涂地伸手取下扎尔巴勒,看着有些生气的叶兰陵,关心地问道,“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不用问也知道了。”白泽跃到叶兰陵面前,“又被无视了吧。”
叶兰陵紧抿嘴角,不说话。
“哦哦,原来是因为这个,哎……吓我一跳,还以为周兵打过来,叶哥哥要戴上面具上阵杀敌呢。”沈宁拍拍紊乱的胸口,安慰道,“没事的,他们只是被美丽所吸引,这是人之常情,你无须介意啊。”
“我真是搞不懂,我是男人,难道会比女子还貌美?还吸引人吗?”叶兰陵有些闷气地说道。
“这个……”沈宁不知如何回答,他打打一旁的白泽,小声说道,“说话。”
“这个,这个……”白泽想了会儿,脱口而出,“窈窕君子,君子好逑。”
“你在说个什么东西呦!”沈宁使劲拍打起白泽,“你这话岂不是要让叶哥哥更加莫名其妙嘛?住口了,下次不要你来说,学问真差。”
“我差!那你来!”白泽被打得生疼,他跳到一边,对着沈宁大吼道,“本来就是事实,你说,我还能编个什么谎话来欺骗他吗?”
“你不会说就别说,说些莫名其妙的话给谁听啊。”
“你……”
正当叶兰陵想扯开又开始打架的两人,忽进一兵,禀告,“启禀将军,御医玉大人求见。”
“玉大人?”叶兰陵有些惊讶地站起身,快步走到士兵面前,“是玉汶羡玉大人吗?”
“正是。”
“他在哪儿?”
“就在帐外。”
叶兰陵闻言,走出军帐,只见玉汶羡还是一身宝蓝色长袍,手中摇曳着那把墨字白扇,“玉大人,你怎么来了?”
玉汶羡看着已成将军的叶兰陵,笑着说道,“怎么?不欢迎我吗?”
“怎么会?我很高兴能再见到玉大人,高兴地有些……有些语无伦次了。”
“呵呵,我也是刚接到皇上的圣旨,派我来兵营,助你一臂之力。”玉汶羡看着比以前愈加精神,不再病怏怏的叶兰陵,笑意更浓。
“那真是太好了,我正愁没人和我商量对策。”
“军中副将呢?他不遵从你的军令?”
“没有,万副将和卜兵头很服从,但是我知道这些只是表面,实际上他们都是胡太后的人。所以,我的胜败和他们没有多大关系,他们的责任只是保下洛阳城。”
“原来如此……没关系,这下我来了,只要是我能做的事情,你尽管吩咐。在兵营里,你是将军,我是兵医,一切都听将军命令。”
“玉大人,你言重了。”
“呵呵,出入兵营,正规的军纪还是要的,免得遭人话柄,说我玉某无法无天,敢在将军面前造次。”
“额!”叶兰陵有些无语。
“这不是玉大人吗?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沈宁走出军帐,脖子上又多了三道爪痕。
“西北风。”玉汶羡看着眼前这个眼熟的少年,皱眉。他……难道是沈宁!
沈宁看着吃惊的玉汶羡,好笑起来。他挽起叶兰陵的手臂,笑着说,“叶哥哥,玉大人不认识我了。”
“呵呵,玉大人,这是宁儿,虽然比离开府上时长大了许多,不过样貌还是差不多。”叶兰陵微笑地看着已经和自己差不多高的沈宁。
玉汶羡眯起双目,盯着忽然长大的沈宁,微讶道,“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否则沈宁怎么会一下子成长。”
“这个……说来话长。”叶兰陵将目光撇向一边,并不打算回答玉汶羡的问题,“玉大人,今日我要进洛阳城征集粮草,望玉大人和我一同前去。”
“好。”玉汶羡看了看兵营外的树林,“粮草的事我已有耳闻,如今当务之急便是解决粮草紧缺,不知你是否已有主意。”
“我已想好对策,今日便会付诸行动。希望能解燃眉之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