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如今蜀川王爷沈连城,也就是沈楚熙娘亲的哥哥对沈楚熙却是甚好,亲如父子。
“景儿,今夜我们就到长齐了,过了长齐就是蜀川边境。长齐以百日蝶花出名,既是路过,我们顺道一游可好?”
沈楚熙自从上次和黎景亲密接触后,两人的关系好似又进一步。
他一边喂黎景点心,一边托着腮欣赏美人。
“王……楚熙欢喜即可。”他还是不习惯这么叫他,不过沈楚熙死皮懒脸的要求,倘若喊错一次就主动亲他一下。
沈楚熙笑嘻嘻的把脸伸过去,黎景微赫,抬头在他脸庞轻吻一下。
“沈宫,听见了吗!”
“是,王爷。”
邵越的大军在楚国国都佩阳待了近一个月,实属太长。
军队是不能长期驻扎国都的。
颜修文在街上几乎随处都能看到当兵的。
纵然邵越管理有方,军队纪律严明,平常大街出现身带佩刀的大量军人,让百姓心下从忐忑到安定。
但总有一些人畏惧和厌恶。
畏惧的那些平常好吃懒做王侯贵族,偶尔在街上调戏个都能被正直的邵家军队出手制止,即使拿出自家爹娘的身份,都不能镇压这些被百姓封为神明的军人。
厌恶的是此时颜修文身前轿中的人。
柴浦柴老,掀开轿帘,皱眉瞪着街上的士兵来往。
“哼,邵越真是不把楚国律例放在眼里了吗!”
颜修文未说话,因为他还不够资格。
旁边立刻有老臣附和,“柴老说的甚是,自胜战归来,邵将军依然忘却大楚律例,宫内宫外与我们作对。”
“作对?他还不够,哼,闲王已不在国都,他只是小小臣子,在厉害也抵不过王侯数万银铜,尔等且与我同去府中,明日老夫就要好好参他一本。”
本是花甲年纪,享受天伦,安详慈和的老人在此时却露出如此慑人的心思,颜修文静静走在轿边,心中冰寒,他不仅茫然年少的大志,他日入朝,为国为民,此时他却看不懂这些满口仁义忠心耿耿的两朝老臣了。
第九章
沈楚熙还没到长齐就出事了。
“你们是什么人?!”沈楚熙看着围在马车外的十多个人。
个个手拿银剑,穿深黄色的紧身劲装。
那些人未开口,只是冷冷举起手中的兵器
黎景的剑反手背在身后,剑身微瘦,呈蛇状蜿蜒,剑身泛着青色的剑气。
他站在沈楚熙面前,以护卫着皇帝的侍卫身份保护着身后的人。
剑身微动,黎景在一瞬间便已挥出蛇剑。
银光凌乱,黎景杀势凶猛,呼吸间对方已有落血之人。
他身轻如燕,但手中的蛇形剑却如同毒蛇吐息,剑剑伤人,次次落血。
纵然身着长衫,却丝毫不影响他行动灵活。
跳跃间带起长衫飘扬,如剑舞般美丽,又招招凌厉。
他长发不如常人墨黑,而是带着浅浅的微黄,在阳光下反射柔光。
“景儿小心!”
沈楚熙的轻功能让他自保,这是皇家武学守学的东西。
黎景学的,却是如何尽最大的全力保护身后的人,甚至在必要的时候与敌人同生共死。
沈商护着不会武功的沈宫和沈楚熙。
六人把黎景围在圈内,其他人冲向沈楚熙。
“王爷!!”沈商还未出手沈楚熙轻鹞飞身腾空在跃出包围。
他夺下一人手中的剑,从身后刺向和黎景对战的六个人。
“影!”沈楚熙一身轻呵,数道身影出现。
“从外面!解决他们!”他和黎景背对背站着。
这数人功夫虽是上等,凭黎景一人也足以解决他们。
但是这次却不,在短短半柱香内,他们的阵法已换了数种,阵法人数依据此时人数而变,似乎是无论多少人他们都能够组成不同的阵法死死困住对方。
“慢着!”黎景突然放开防备姿势,放下剑。
“景儿。”沈楚熙看向黎景,你也看出来了,对吗。
黎景微微点头。
“琉璃骥?你们为何会离开皇宫?此是闲王,尔等不知?!”
是了,此时围追他们的正是大楚皇家云骑琉璃骥,是大楚每代皇帝自小便签订生死约盟,誓死守卫皇帝的琉璃骥。
但他们几乎不出现在江湖,只是隐藏在皇宫的黑暗处,没人知道他们怎么生存,因为你根本就不知道谁是琉璃骥。
琉璃骥和黎景不同,就相当于暗卫和明卫,他们接到的命令也是不同,明卫负责皇宫贵族的安全,而琉璃骥却只为活捉敌人。
所以他们的阵法极其厉害,困住的人就算上天入地都不能逃脱。
黎景是根据他们的阵法猜出来的,不过,还有那些不对!
那十七人仍是阵法行列,蒙面的其中一人开了口,“吾皇圣令,追杀闲王!”
“胡说!皇上贤明怎会诛杀亲族,况且,闲王是奉皇上指令去蜀川省亲。”
黎景及其不满他们对皇帝的诽谤,沈楚秦虽小,但聪慧得善,黎景跟在他身边多年怎会不知他守护的人。
“景儿莫气,也许他们根本就不是琉璃骥。”沈楚熙丢掉手中的剑,拉住黎景的胳膊。
“谁人不知琉璃骥之所以称为琉璃,是因为骥中之人皆选俊美容貌之人。而且,就算天下少有人见过他们,但却不是没人见过吧。而且,本王记得琉璃骥是从不蒙面出现的!”
沈楚熙话音刚落,守在琉璃骥身后的影刀刀上颈,一时寒光在炎热的夏日散着慑人的冷意。
四周悄寂,只等一个命令。
“王爷!皇上与王爷血缘浓厚定不会下此命令,黎景请王爷放他们走”
黎景挣脱开他的手,向他行礼。
“景儿做主吧。”沈楚熙皱起眉,退后一步,把主位让给他。
他转身望向众人,手中的蛇形剑轻啸,寒意突涨,声音清冷。
“黎景不管你们是谁的人,请你们带话给你们的主上,想杀便光明正大的杀,莫要污蔑吾皇圣明做此假令!否则下次黎景绝不手软!!”
那十七人中眼露迟疑看向刚刚说话的人。
那人隐藏在面纱下的唇勾起看不见的弧度,“黎侍卫,琉璃骥不会放手的。”
言罢收剑,带人离去。
影卫向沈楚熙行礼,他们便是邵越安排保护他的人,沈楚熙和黎景早就发现了。
沈楚熙点头,影卫瞬间消失在周围,又重新隐藏在看不见的地方。
沈商手臂上有数道伤口,沈楚熙丢给他们一个包裹让他们自己包扎。
“景儿有受伤吗”他站在他面前检查完他安然无恙,顺便替他整理好衣衫和发丝。
黎景低着头,他突然拉住沈楚熙为自己整理衣衫的手,“王爷,皇上不可能……”
皇上待他有救命之恩,沈楚熙却是他相守之人,他不想他们有什么误会。
沈楚熙顺着他的手,一把把他拉进怀里,把他的头压在自己胸口,“我知道了,你相信的我也相信。”
黎景抬起头,“王爷不生气?”
沈楚熙笑了笑,“气”他凑上前,叭的亲在他唇边。
“你从刚刚开始叫了我多少声王爷了?真是气死了……”他故意嘟着嘴,枉费一副风流俊美,像小孩一样假装耍赖。
沈宫沈商都笑着看着王爷夫夫,黎景脸颊微赫,转身跃进马车。
第十章
夏日的辰时,天亮的很早。
沈楚秦望了望下面站着的一干众臣,他无聊的撇撇嘴,
“有事起奏,无事退朝。”他身边站着的老仆三宝扬声道。
柴浦柴老轻了咳一声,吏省部刘珂站了出来,“臣有事禀告。”
“刘卿请讲。”
“近日城中常有士兵扰民之事发生,大楚康健,胜兵庆贺已过许久,臣以为邵将军应该遣派兵将回守边境,以防安事,实在不适合继续留在佩阳享乐。”
沈楚秦听他说的事眼睛立刻亮了起来,他勾起寓意不明的笑,“邵卿怎么看?”
文臣武将分站两列,分别穿不同的服饰,文臣是深蓝色纱质长袍,武臣玄色锦缎。
颜修文看着邵越冷淡的走出来,径直盯着史省部刘科。
“你说有士兵扰民?可有证据?”他身形修长,气质刚毅,一站出来压力尽显。
刘科快五十岁了,他颤抖着擦了擦汗,“自是有人看见!”
“何人看见?”邵越语气不变,颜修文却能感觉他的不悦,邵越治兵严谨,纪律严明,而且那些当兵的都是生死从边境回来的人,一个个血汗皆尽,一个个忍受生死孤独,寻常人根本不会明白。
所以邵越自是不会让人诽谤他们,他睥睨望着刘科,颜修文却能觉得他看的,是这边所有的人。
“臣也有所耳闻。”刑省部的大人站了出来,刘科明显松了一口气。
“何人看见?”依旧是这句。
柴浦忍不住了,“邵越,你太蛮横了,既然有人看见,那便有此事发生,我等定不会随意编造污蔑胜军!”
“是啊,就是……”朝廷纷乱,众臣低头接耳。
“何人看见?”邵越这次连看都不看他们了。
“你!”
沈楚秦看气氛紧张,“好了!”他一声喝止场面。
他巡视了下众臣,“颜大人。”
“臣在。”颜修文走出来,白皙的双手拿着青瓷色的笏,背脊挺直,面容温润。
“颜卿认为此事如何?”沈楚秦对着颜修文的时候,总不禁被他身上清润的气质感染,烦躁尽消,语气轻柔。
“臣不知。”
“哦?你是不知此事,还是不知是何人?”沈楚秦挑眉。
柴浦苍老浑浊的眼睛盯住颜修文。
颜修文看了看他的老师,又抬起头望向邵越。
邵越身形微动,似是很不在乎,完全没兴趣争论。
颜修文低下头,拒绝所有人的目光,他轻声道,“臣不知有此事。”
一瞬间众人脸上表情各异。
柴浦握紧藏在袖中干巴巴的手,冷哼一声。
那些和柴浦柴老一派的大臣脸上惊异,像是看见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
邵越面无表情。
沈楚秦脸上显出有些欢喜的笑,“柴老,怕是刘卿听错了此事吧,朕相信柴老的为人,不会肆意编造此事,但朕也同样相信邵卿的管理严明,许是有人看错了吧。”
柴老知道皇上这是给他台阶下,也不好再说什么,他同众人低头谢礼,在无人看见的时候,微眯起了浑浊的眼睛。
众臣退朝时,天光大亮。
颜修文追上柴老。
柴浦身边站着数位老臣,看见他,都是不悦。
“你真是老夫的好学生,哼!”柴浦丢下一句话,甩甩袖子大步走了。
颜修文停下脚步,微微抿唇,轻皱眉头望着老师离去。
邵越从他身后走过,熟悉的感觉让颜修文从深思中回神,“将军慢走。”
邵越转头,无声的看他。
颜修文不着痕迹的深吸口气,“将军,老师是无意的。他……”
“恩。”惜字如金。
颜修文在心里叹口气,“将军,大楚律例军队不可停留佩阳都城一个月,修文以为纵是胜军,但还是要守楚律,莫被人说起依胜而乱,有违邵家军盛名。”
邵越的眉深深皱起来,玄色的衣衫让他显得更加漠然,“干卿底事。”
颜修文因他冷漠的语气心中微痛,他勉强笑笑,“修文只是担心将军。”
“不必。”他转身想要离开。
颜修文上前一步拉住他的衣袖,“将军!修文要的答案将军还没给。”
有路过的仆人时不时向他二人行礼。
邵越脸上不悦,他皱眉看着他拉着的衣袖。
颜修文忍住心脏的拼命跳动,他因紧张而脸色发白,有些颤抖的收回手。
邵越这才开口,“颜大人是柴老的学生,是男人。”
颜修文期盼的勾起唇角,他快速的说,“闲王妃也是男人。”
邵越走上前,离颜修文很近很近,他的影子几乎能够全部遮住颜修文。
他低头凝望他,颜修文好像能闻见他身上的清冽,和他本人一样,有些冷淡,有些漠然。
“忘了吧”那个人这样说,平静似水。
他的心跳声掩盖了邵越的声音,直到邵越离开好久,他几乎才找回自己的感觉,像是黄莲融化在嘴里,从嘴里一直苦到心底,几乎让整个心都泡在苦水里,水里的荆棘扎着自己的心肺,随着呼吸一阵阵疼痛。
忘了吧?忘了你吗?你的答案,拒绝的让人无话可说啊。
邵越,你还是真是冷漠。
颜修文突然轻轻笑起来,尽是落寞和孤寂。
第十一章
夏意正浓,大楚国都佩阳处处绿柳。
古人说,折柳送别。这招摇晃动的柳枝被阳光洒落,留了一地逶迤的遐想。
颜修文撑一把白色纸伞走在路边,他倾斜一点角度望了望太阳,被阳光照得微微眯眼。
楚国大臣的俸禄是不低的,况且颜修文只有一个人和仆人住应是花销不大,但他出门却从不坐轿子不带奴仆。
他停在偏僻的巷口。细细蜿蜒的巷道蔓延到深处。
巷子里密密麻麻的爬山草正长的浓密,一枝一枝相互交错。
草青色的轻纱长衫在袖口挽起来露出白皙皓腕。
他撑着伞站在那里,凝望满墙绿草。
午时又过一个时辰,午休的人都开始上工了。
“颜哥哥!你来了。”
离巷口最近的那户人家刚咯吱一声打开木门,就看见颜修文早已站在那里等了。
“水禾,叫夫子,怎么能乱叫呢。”一个三十多岁的妇女,衣着朴素,她拉着手里六七岁的孩子训道。
“那颜哥哥就是不像老夫子嘛。”
看女子又要说话,颜修文合上手中的纸伞,“无碍的,大嫂。”
他对小孩子笑笑,把手中的包袱给他,“水禾,去把大家叫过来,我们要上课了喔。”
“好!”小水禾接过他的东西蹦蹦跳跳走了。
“颜兄弟,真是谢谢你了,教孩子们识字不收钱,还给他们买纸墨。都是普通人家,用用木须棒都行了,费不着花那钱的。”
女人把颜修文带到家中,倒上粗茶,边忙边说。
“大嫂,孩子们多识字将来有大用的,大嫂不用为我节省,修文家中还是能掏起这钱的。”
女子坐在一旁纺织纱绸,听见了他这样说,停下手中的活,“颜兄弟,认识这么久了,小妇还不知您是做什么的。”
颜修文也不客气,把教孩子们的东西准备好。
“修文在府衙任职,做些书写文书的活,爹娘在老家不用修文操心,一个人住也花不了什么钱的,况且水禾他们也给修文带来了不少欢喜呢。”他温和的说着。
“颜哥哥。”
“夫子”
一群小孩子叽叽喳喳的跑了进来,手中都拿着颜修文刚刚让水禾送给他们的宣纸欢喜不已。
“恩,上课吧,前日教你们的还记得吗?”
“记得,我早就给爹娘背过了,爹还夸我聪明。”
“我也是,我也是”
沈楚熙这边刚到长齐,就接到瑄王病重多日,让他速回。
夜有些深了,沈楚熙和黎景一直同吃同住,住的也习惯了。
沈楚熙从接到消息就一直在发呆,眉间尽显忧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