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麻烦,这期间,里里外外的,得亏了你们帮忙,这顿饭,是无论如何也要请的,你先坐着啊,我去厨房做几个菜。”小胖妈说着,又返回了厨房。
不多时,小胖拎着肉串,领着齐乐父母回到了店里。
三家人平日里就很熟,有吃有喝的,气氛立马热烈起来。齐乐的爸爸齐峰酒量了得,没人陪自己喝又觉得不热闹,便拖上了华夏,说:“来,华小哥,咱哥俩喝两杯。”
华夏酒量有限,喝点啤酒还行,白酒基本一沾就倒,赶紧摆摆手,说:“齐哥,我酒量不行,您还是给我来点啤酒吧。”
“哎,喝啤酒有什么意思,开心了,还是喝白酒带劲。”齐峰说着,直接给华夏满上了。
华夏面上笑了笑,心里却有些犯愁,这一杯下去,估计得睡这里了吧。
看大家有说有笑,气氛正好,华夏也不想扫了大家的兴,只得举着酒杯,皱眉喝了一口。这一口下去了,就有第二口第三口,等着一杯酒见底了,华夏脸上都红了。
齐峰还想给他添酒,却别他媳妇制止了,听她说:“意思意思就行了,我看华小哥酒量是真的不济,别勉强他了。”
好不容易逮着个伴,齐峰却不肯放过华夏,搁下了白酒,又举起了啤酒,说:“那喝这个吧,啤酒又没什么度数。”
“嗯,好。”华夏有点喝懵了,只拿啤酒当成了果汁,一杯接一杯的,两瓶下去了,连脖子都红了。
众人吃喝尽兴,散场时,都是半夜了。
华熙扶着晕晕乎乎的华夏,有些哭笑不得,“平日里那么斯文的一个人,怎么喝起酒来这么不要命。”
华夏笑了笑,说:“高兴。”
“真的高兴?”华熙看向他。
“嗯,大家坐在一起,有说有笑挺好的,感觉像是一个大家庭。家庭你知道吗,就是有许多亲人,每天分享许多事……”华夏说着,又低头笑了笑。
华熙看着他悲喜难辨的表情,眉头微微一皱。
这些年,他偶尔去华玫那里,倒也多少听说了华夏的身世。
据华玫说,华夏是一位房地产商的私生子。他的妈妈和那男人原本也是真心相爱,只是后来,和一般的狗血剧一样,男人为了利益,爬上了另一个女人的床,并且为了得到对方的财力支持,和那女人结了婚。
于是,小三摇身一变成了正室,华夏的妈妈挺着大肚子,却成了弃妇。
这许多年来,华夏一次都不曾踏足过那房地产大老板的家门,他的世界里,没有关于爸爸的记忆,而有关妈妈的记忆,也不过短短几年。
他所拥有的只是钱,许多许多钱,并且逐年增多。那个男人没有给过他父爱,却在他的账户上,存入了一笔又一笔的金钱,供他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可华夏对此感到不屑,他随便卖一幅画也能赚个几十万,要是辞去医院的事务专心搞美术创作,这会子说不定在全世界都享有盛名了。他的母亲生前就是个闻名中外的画家,得益于她的优秀基因,华夏生来就是个绘画天才。
可这一切,他都感到不屑。他既不追名,也不逐利,他想要的生活,不过就是守着一方空间,做一个简简单单,默默无闻的小市民。
有家,有亲人。
华熙默默看着他,这些年来,华夏的情绪从不外露,不论遇到什么事,都是一副不温不火,不骄不躁的表情,就好像是除去了人类的七情六欲,变得薄情寡性了一样。
可今晚,他有些不太一样,也许是触景生情,被这热热闹闹的一大家子人勾起了对家庭的渴望,所以才会流露出这种似喜若悲的表情。
华熙攥了攥华夏温热的手掌,附在他耳边,说:“从今往后,只要有我在,都不会再让你感到寂寞了,我就是你的家,你的亲人。”
华夏迷迷糊糊应了声,然后,身子一软,直接瘫倒在华熙的怀里,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华熙摇摇头,弯腰将人背了起来,感觉有些沉,不过压在身上,倒也是份甜蜜的负担。
回到家里,华熙将人放到了床上,然后打来水,给他洗了洗脚丫子。
华夏怕痒,被人攥住脚之后,整个人都不老实起来,又是挣扎又是颤抖,嘴里还发出了“呵呵呵”的声音。
最终,因为挣扎不过,突然卯足了劲,照着华熙的脸就是一脚。
“嘶——”华熙猝不及防又挨下了这招,一手攥住华夏的脚丫子,一手捂住了脸,使劲搓了搓,嘀咕道:“平日里那么安静,怎么一沾床就跟疯魔似的。”
华夏的脚丫在还在乱动,扭动着试图收回去,华熙却攥着不放,给他擦干了脚,这才小心放进了被子里。
华夏眯着眼,一脸醉态的看向了过来,咂了一下嘴,说:“我想喝水。”
“你等等。”华熙端着盆子进了洗手间,洗了洗手,然后进客厅接了杯水,递到了华夏的嘴边,说:“来,喝了就睡觉。”
华夏接过水杯,“咕咚咕咚”喝了几口,突然呛到了,猛地咳嗽起来,水渍顺着脖子流进了衣领里,满身的狼狈。
华熙赶紧抽了面纸帮他擦了擦,顺手打开了他几颗扣子,接触到他胸前细腻的肌肤时,心神微微有些荡漾。
横竖衣服也湿了,华熙干脆帮华夏把衬衣脱掉了,然后又连哄带骗的帮他脱掉了裤子,把人塞进了被子里。
安顿好华夏之后,华熙去洗手间冲了个澡,然后裹着睡衣回自己床上躺下了,翻来覆去睡不着,便又趿拉着拖鞋,抱着枕头,回到了华夏的卧室。
今晚,就和爸爸一起睡吧。
悄悄掀起了被子一角,华熙贴上了华夏,手掌带着微凉的触感,轻轻抚上了华夏的大腿。见他没有太大的反应,便又壮着胆,一路游移着摸上了他的屁股。
华夏鼻子里发出了一声不满地“哼哼”,然后往床边挪了挪,险些要掉下去了,又被华熙一把扯回了身边,并且搂在了怀里。
仲夏夜里十分闷热,而华熙身上却凉丝丝的,华夏得了片刻的纾解,也就不再抗拒了,往华熙身上贴了贴,气息绵延的睡了过去。
华熙身子一僵,侧脸看向了怀里的男人。
此时外头月华正好,洒在华夏瓷白如玉的面孔上,那肌肤都像是清透了起来。
华熙就那样看着他,目光扫过他清秀的眉眼,精致的鼻梁,最后落在他浅粉色的薄唇上,流连之后,突然闭眼吻了上去,带着小心和试探,虔诚和膜拜,笨拙而深情的亲吻着他。
华夏嘴里还弥漫着酒气,换做别人,华熙早就嫌恶地避开了,可眼前的人是他的爸爸,是他最珍惜的人,不管什么味道从他身上散发出来,都变得甘甜而清香。
捧着华夏的脸,华熙忘情的亲吻着他,这样趁人之危,虽然卑鄙了一些,可华夏就是控制不住,想要从他身上汲取更多。
华夏被人吻得透不过起来,想要推开华熙,却被他越发用力的抱紧了,那亲吻也变得细密而狂躁。
而显然的,只是亲吻已经满足不了华熙,身下的某处也跟着滚烫,那青涩的感觉,明显是在渴望着什么。
第25章
次日清晨,华夏站在镜子前,满脸的郁闷。
话说,昨晚是吃了什么刺激性的食物,嘴唇怎么又红又肿啊?
不对,脖子好像也过敏了,出现了一块一块的红斑。
从冰箱里取出了一个冰袋,华夏敷在了嘴唇上,转身问华熙:“我昨晚是不是吃了太辣的东西?”
“好像是吧。”华熙心虚的看着他,喉结动了动,觉得爸爸这个样子,可真诱人。
华夏抓了抓脖子,“我就知道不能吃太辣的东西,结果又过敏了。不过也奇怪,这次居然没觉得痒。”
“咳。”华熙咳嗽了一声,赶紧岔开了话题,说:“先吃饭吧,我给你煮的绿豆汤,喝了能醒酒。”
“噢。”华夏搁置了冰袋,拖凳子坐了下来,喝了一碗绿豆汤,又吃了几块薄饼,问:“今天怎么起的这么早?”
“睡不着就醒了。”华熙笑了笑,心道我一整晚都没睡好么。早上怕被你捉个现形,四五点钟就卷着铺盖滚蛋了。为了占你便宜,真是特别辛苦。
华夏吃过了早点,又拿冰块敷了一下嘴唇,觉得好些了,才拎上包出门了。
华熙围上围裙,进厨房收拾了一下碗筷,然后,拿手指摩挲了一下嘴唇。
嘴角,似乎还残留着华夏的触感。
温热,柔软。
华夏来到了医院,去更衣室换上了白大褂,一路同医生护士打着招呼,去到了自己的科室。
推门的瞬间,只听鹿桓说了声:“早啊。”
华夏一怔,看向那白衣款款,坐在自己椅子上,满面笑容的男人,问:“你来这干嘛?”
“看病啊。”鹿桓一脸的难为情,跟个小媳妇似的说:“医生,我每天早上醒来,身下都硬邦邦的,半个小时都软不下来,请问是不是有病啊?”
华夏甩了他一眼,“你脑子才有病。”
鹿桓笑了笑,“说正经的,我今天来,是要借你们地方用一用,做场手术。”
“做手术?”华夏一脸的奇怪,“你自己不是创办的医院吗,有什么手术,还得跑来我这里?”
“我那里毕竟创办不久,医疗设备都还没置办齐全,人手也不够。”鹿桓说着,面上突然有些沉重,“不过说真的,这场手术有些复杂,我没信心一定能成功。”
华夏一愣,“怎么,还有你做不了的手术?”
“嗯,病人是一对两岁大的连体兄弟,需要做手术分割。”
“连体婴?”华夏有些惊讶,这种病例很少见,起码在他行医几年里,还从来没有遇上过,赶紧追问:“什么程度上的?”
“胸腔腹腔都连在了一起,虽然有两颗心脏,但是肝脏和肾脏却只有一套,做出分割的话,不知道会不会影响他们的健康。”鹿桓说着,递给了华夏几张片子,“具体情况,你先看一下。”
华夏接过了片子,只看了几眼,眉头就拧紧了。
“像这样的情况,你觉得手术能顺利进行吗?”鹿桓问。
“很难。”华熙回答地十分直接,伸手指了指片子,说:“从器官运作上来看,内脏基本都属于左边这个孩子,右边的孩子与其说和他共用一套器官,倒不如说只是依附着他,汲取养分而已。”
“如果勉强分割一半器官给右边这孩子,你觉得他活下来的可能性有多大?”
华夏犹豫了片刻,说:“一半吧。”
鹿桓苦笑了一下,“所以这场手术,我其实不想接。”
“那为什么——”
“我要不接,就只能你接了。要知道放眼整个岛城,能接得了这种术的医生并不多。而且,对方家长显然也打听过了,说我那里做不了的话,就来你这里。”
“他们就不担心孩子之中会有一个出现意外?”
“担心,不过他们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鹿桓说着,想要掏烟,转念想到场合不对,便又忍住了,说:“与其看着两个孩子都像废人一样活着,他们宁愿赌一把,成功了,两人都能过上正常的生活,失败了,起码有一个会得到解脱。”
这可真是,一个残忍的决定。
瞧着华夏不说话,鹿桓揽过了他的肩膀,“也别太紧张嘛,我们两个可是全岛城最一流的临床医师,这次又是强强联手,有什么手术搞不定的。”
华夏面露忧色,“这次情况毕竟特殊,万一——”
鹿桓捏了捏华夏的肩膀,“我知道,你行医多年,从没出过意外,这次可能会背负上人命,所以心情很复杂。但你得明白,医生的职责是救死扶伤,而不是起死回生,没有哪个医生能攻克得了所有的疑难杂症,我们所能做的,不过就是努力了,尽力了,无愧于心就够了。何况,这次手术是由我接手,我主刀的,你只是我的助手而已,如果真出了意外,责任也算我的,你不用自责。”
华夏看了他一眼,“你说的轻松。”
“适当的放松一下嘛。”鹿桓笑了笑,揽着华夏的肩膀出了科室,说:“走,我带你去看看那两个孩子。”
华夏跟着他,去到了三楼的病房,只见两个小家伙正侧躺在床上,摆弄着玩具汽车,玩的不亦乐乎。
因为常年一边卧倒,两人头颅明显有些走形,后脑显得特别大,脖子以下紧紧连在一起,两人各自往一边错开脸,显得有些吃力。
那一瞬,华夏似乎能理解他们父母的选择了。
与其看着两个孩子都不幸,不如放手搏一搏,哪怕换来的是其中一个人的幸福。
瞧着两位医生来了,孩子的父母收起了玩具,看起来紧张而忧虑,甚至就要哭了。
华夏有些不忍,回身问鹿桓:“什么时候手术?”
“下午两点。”
两点吗?华夏的眼神闪烁了一下,看向了两位家长,说不好,这是他们最后的相处时间了。
愣神的刹那,只见孩子的母亲突然跪了下来,抓住了华夏的衣角,说:“医生,我求求你们了,一定要保住我两个孩子啊。我爱他们,我不能失去他们中的任何一个,求你们帮帮我。”
华夏吓了一跳,赶紧扶起了她,说:“行医救人是我们的天职,我们一定会尽力的。放心吧,我身后的这位医生是全岛城最有名的,有他在,手术成功的可能性很大。”
所有事情都不能说满,身为医生,更是如此。
床上,那两个原本无忧无虑的孩子,有一个突然停止了玩耍,直勾勾看向了他的妈妈,说:“不哭。”
“嗯,妈妈不哭,我们一家都要坚强。”女人拭去了眼泪,摸了摸那孩子的额头。
“嗯,康康最坚强了。”孩子呲着小小的虎牙,一脸的乖巧听话。
华夏注意到了他,那孩子身子有些错位,不像另一个孩子那么挺直,正是今天手术里,会有危险的那个。
注意到华夏的目光,康康也看向了他,一脸天真的问:“叔叔,你是医生?”
华夏扯了扯自己的白大褂,说:“我是医生,今天要为康康治病的。”
“那,我的病能治好吗?”
华夏顿了顿,说:“叔叔会努力的,所以康康也要加油。”
“嗯,康康会加油的。”康康点点头,目光突然落在了华夏手腕上的转运珠上,那是一颗通体翠绿的翡翠,由一根红色的绳子穿过,一边打了个结,系在华夏的皓白的手腕上。
华夏这人喜欢简简单单,并不怎么喜欢佩戴饰品,只是前些日子和华熙出去旅游时,华熙买了两个转运珠,自个儿系了一个,另一个系在了华夏的手腕上,说是能为他带来好运气。左右不是太碍事,华夏也就戴着了,做手术时再摘下来。
此刻,瞧着那孩子有点眼馋,华夏晃了晃手腕,问:“好看吗?”
“好看。”康康点点头。
“那,送给你吧。”华夏说着,将转运珠取了下来,在康康手腕上绕了两圈,打了个结,说:“希望能给你带来好运气。”
一旁的父母见了,满是感激,“医生,谢谢你。”
“不用谢,就个小玩意而已。”华夏摸了摸康康的头,又看向了另外一个孩子,问:“你叫什么名字?”
“健健。”那孩子回答着,有点羡慕的看了一眼康康的手腕,说:“这个,我也想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