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扑棱棱的声音,片刻马车外侍卫的声音传来:“王爷,鹏城有信到了。”
梵镜懒洋洋的道:“拿来。”
神情冷酷的侍卫掀开轿帘,将手上的纸卷递到梵镜手中,顺便狠狠的瞪了一眼华。上次若不是他去的及时,王爷只怕会中毒身亡,偏偏王爷不但不惩罚他,还坚持将人带回行宫,细心治疗,百般容忍,为了找个他口中的少爷兴师动众,如今更是亲自出宫寻找!
梵镜瞪了一眼满脸不爽的冷,展开手中的纸卷,看了一遍,得意的笑了起来。
华抬眼看着梵镜手中的纸条,眼神微亮:“有消息?”
梵镜扬了扬手中的纸卷,不怀好意的看着华:“有消息了,你说……怎么谢我?”
华看了一眼满脸不爽的冷,梵镜使了个眼色,冷重重的哼了一声,放下了轿帘,这个女人一样的家伙,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的,把自家王爷迷得神魂颠倒……
劈手夺过梵镜手中的纸卷:“有少年银发黑眸,姿容绝世……”洋洋洒洒的蝇头小字将尘在鹏城的情形说得极为详细,其中对少年样子描述得极为仔细。
华将纸卷反复看了几遍,递回梵镜手里:“去鹏城需几日?”
“七日。”梵镜伸手将华揽进怀里,盯着华的眼:“你要找的人找到了,我要的呢?”
华沉默不语,梵镜对他如何,这些天来看在眼里,华如何不知?:“……王爷……”
“叫我梵,或者镜。”梵镜将头埋进华的颈项,吸了口气。他何尝不知为了眼前这人,自己做了多少离谱的事情,处处让,事事依,明知他有多冷,多傲,却一次次试图摘下他脸上的面具。
华垂下眼,任由梵镜细碎的吻落在耳际,面静的脸看不出一丝波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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鹏城,城主正意兴阑珊的跟夜诚下着五子棋,一边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一名侍卫急步走来:“大人,镜王来了,此刻已经进城!”
城主一怔,脸色一喜,跟夜诚对视一眼,起身道:“吩咐下去,准备迎接!”
领着一众人马赶往城门处,距城门半里正看到侍卫环侍下的华美车驾,城主翻身下马,扬声笑道:“鑫郁不知镜王驾到,有失远迎,七王别来无恙?”
车帘打开,梵镜下了马车,笑道:“鑫大人客气了,看此地如此繁荣,都是大人的功劳啊。”
鑫郁哈哈一笑:“王爷见笑了,今上英明,臣也是沾了朝里的光……王爷,难得来到小地,不如去蔽府小住几日如何?”
梵镜微一沉吟,颌首道:“也好,叨扰大人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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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主府后院客房,梵镜推开华的房门,华坐在桌前,正用一块洁白的丝巾仔细的擦拭着手中的软剑,神情专注,好像根本不曾看到梵镜进来。
“还在生气?”梵镜微微苦笑,从小到大,他还不曾这般对一个人委屈求全过,偏偏在眼前的人面前,却一再忍让,即便是他对自己如何的冷淡无礼,却说不出一句重话。
华没有出声。淡漠的神情令人无法看到他的心思。
“我陪你去一趟王城吧。”梵镜无奈的坐到华对面,得知尘早已离开,华就一直是这样对他不理不睬的,明知此刻来找他是自找难受,却忍不住担心华难过,忍了许久,还是放不下心……梵镜按了按眉心,叹了口气:“既然你家少爷平安无事,你也不必太过着急,这些天你也累了,身上伤还没全好,还是早点休息吧。”
华擦拭的手微微一顿:“这段时间,多谢王爷相助……”
话未说完,梵镜脸色一变,怒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华垂下眼,避开梵镜的眼神,不再言语。
梵镜的指甲刺进了手心,眼中闪过受伤的神色,惨然笑道:“原来,在你心里,不管我怎么做,都只是自作多情,他的一个消息,你便这般迫不及待的想着离开,呵呵……”平生第一次对一个人如此爱慕,换来的竟是这般不堪的对待。
华嘴唇微动,抬眼看着梵镜,眼神渐渐的柔和下来:“王爷对华的好,华心里明白……”
梵镜冷冷的看着华,接触到华柔和的眼,心里不知怎么的一阵狂怒:“你明白……你根本一点者不明白!看着你一次次不顾伤势执意寻人,看着你睡梦里也念念不忘你的尘,看着你提到他时那样温柔的模样,看着你对我所做的一切视而不见,看着你面对我时面无表情的样子,你可知我心里是什么感受!”
一口气将几个月来心里积下的怨气跟委屈爆发出来,梵镜闭上眼,胸膛起伏。心中浮现那日初遇,夕阳下红衣的男子艳丽而高贵,身负重伤却犹自坚持不肯认输,傲立的身躯是那样倔然,是那一刻,自己的心里就刻上了他的身影么?
自己说出这样的话,华只怕会一言产发转身离开吧,他是那样傲气的一个人,怎么可能忍得住自己这样过份的言语……梵镜自嘲的低笑出声,曾经,自己何尝不是一样的傲气……
搁在桌上的手被覆住,梵镜抬头,华的手很冰,蓝色的眼眸中有抹淡淡的笑意,梵镜这是在吃醋还是在埋怨……“梵……你喜欢我么?”
梵镜呆了一呆,随即恼羞成怒,粗声道:“你胡说什么,我只是……只是看不惯你老是想着别人,却一点也不知道顾惜自己……”
有人关心的感觉,真的很好,华站起身来,走到梵镜面前蹲下:“我知道……”
“你还在这里……不怕我反悔了不让你走么?”梵镜叹息着将华拥进怀里:“华……我该拿你怎么办……该拿你怎么办……怎么办……”低哑的声音里包含着太多无奈太多自嘲太多疼惜,恨不得将怀中的人揉进身体里。
任由梵镜将自己勒在怀中,腰有些痛,嘴角却有一抹淡淡的笑意勾起,这家伙,其实还是很可爱的。虽然爱吃醋,又爱乱发脾气,不过对自己真的很好……很好……“
到了这时候还是不肯承认喜欢自己么?
他有的是方法让他说出来……
第三章:路
清晨,当第一缕阳光透进雕花的窗棂,柔软的榻上一阵响动,修长的身躯斜斜的倚上床柱,梵镜贪婪的看着床沿正利落的将衣衫裹上身体的华:“你有办法找到他?”
华抖手将软剑围进腰间:“嗯!”
梵镜撇嘴:“你身子还没好,要不我派几个人跟着?”知道华是铁了心要走,梵镜退而求其次,便想着人在他身边跟着,既能顽抗到底护他又能了解他的行踪,想到自己如今竟也会这般患得患失的,就有股忍不住的怨念,看着华的眼神也有些异样起来……
华瞪了梵镜一眼,正看到梵镜幽黯的眼神,余光扫到梵镜赤裸的身躯,脸上一丝红晕腾起,身体明显僵了一僵。没好气的道:“不用!”
一阵沉默,屋子里的气氛压抑中带着丝旎旑,梵镜咕咙了几声,闭上了眼睛:“……要走就走吧!”
华深深的看了一眼他,抿了抿唇,转身往门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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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气冲冲的推门进屋,一眼看到床塌上犹自抱着被子睡得正香的梵镜,脚下一顿,下意识的便放轻了脚步,待走到床前,心里的气也消得差不多了……
梵镜蹭了蹭被子,睁开眼看了看,发现是冷,重又将头埋进被窝:“冷,别吵……让我再睡一会……一会就好……”
冷肩一垂,摇了摇头,转身出门,吩咐道:“天气不好,王爷懒得起身,你们不要吵着他了。”
侍女待冷离开,疑惑的看了下天上,晴朗的天空飘着淡淡的几丝云彩,温暖的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天气不好么……”随即将这疑问问起城主府的老仆,老仆意味声长的道:“心里不爽,天气自然是跟着不好的。你只管小心伺候,什么都不要多问。”
当冷再次跟在梵镜身后出现在人前时,原本颇为英俊的脸黑得堪比烧了十年的锅底……该死,那个华怎么能对王爷做出这样的事来!想到早上王爷还一脸惊异的问他怎么这么大反应,冷恨不得飞到华面前狠狠扁他一顿,再……将他绑到王爷床上,喂他吃上十人份的媚药,再送王爷一本龙阳秘术……(呃,偶寒一下下先……)
梵镜一边一脸淡定的巡视着街道两边,脸上带着温和却不失尊贵的笑,嘴上不动声色的问着冷:“冷,你脸色好差!身体不舒服?”
冷面无表情:“属下身体好的很(只要你不这么白痴),多谢王爷关心。”
梵镜:“那你怎么一天都不理我……”
冷额上的青筋跳了跳:“属下怎敢不理王爷,是王爷多想了。”
梵镜:“冷,你不会是来了那个吧,我听鑫郁说女人那个一来脾气就不好……”
冷的太阳穴突突的跳动:“王爷!属下是男人!!!(该死的鑫郁……)”
梵镜:“我知道你是男人啊,所以才断定,你今天实在太不正常了,鑫郁说男人太久不近女色会肝火上升,嗯,回头我让他找个漂亮的美人给你降下火……(鑫郁,你自求多福吧……)”
…………
据说当晚,城主大人被小偷潜入内室,将好好一张脸打得跟猪头一样,半个月都不敢出门……
鑫郁悔得肠子都青了,没事跟梵镜说什么女人,早知道那个冷护卫是镜王乳母的儿子,在梵镜面前地位与众不同,更身兼护卫保镖总管朋友大哥等等职务的话,他哪敢当着他的面提出带梵镜去青楼:“长长见识”……想到梵镜得知此事,不但不曾责备,还对冷百般安抚,一再保证绝不与自己’同流合污‘,鑫郁就觉得眼前一片漆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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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鹏城到梵城,路上大大小小有三个城,几十个镇,一路上走走停停,不时停下来采办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螭跟风两人轮流驾车,倒也轻松。
只是因为路上耽搁的太久了,下一个城镇尚在三十多里之外,无奈只好找了一处背风的草坪停了下来。螭寻了枯枝生火,风则去猎野味充饥,阿离一边在地上用枯草打了地铺,一边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
一个多月的相处,螭终于知道尘有多安静了,平均一天说的话不超过十句,除了看书,就是用一个小小的炉子炼药,要采购什么东西,也是直接写了清单交给他们,脸上的面具更是从来没有取下来过,螭将捡来的枯枝堆到离火堆不远处,眼看着够烧一晚有余了,这才罢手,找了两个树杈,在火堆上搭了个架子,将顺手从林中寻的大树叶铺在地上,这才盘腿坐下。
想到少年,螭忍不住问阿离:“你家少爷多大了?”这个问题他在心里揣测了许久,从少年的身形外貌来看,他绝对不超过十六,但少年无论是气质,学识,言语,都不像一个十几岁的孩子所能拥有的。
阿离摇头:“不知道啊,少爷没跟我说过。”
螭汗然:“那你不会问?”
阿离嗤道:“你怎么不问啊?”
螭:“……”
阿离铺好了枯草,又从马车上抱了一床毛毯铺上,满意的坐在上面:“还是少爷想的周到,这枯草上铺了毛毯,既暖和又舒服。”
螭没好气的道:“阿离,去看看你家少爷醒了没?”
阿离点点头,站起身,却正好看到尘正掀开车帘走下马车,赶紧跑过去:“少爷,你起来了。”
尘伸手拍了拍阿离的头,看了一眼螭。
螭起身,看了一眼树林:“这家伙,怎么去了这么久?”风去了半个时辰了,还不见回来,螭有些担心,又不放心尘跟阿离两个人在这里,不由皱眉。
“去吧。”尘淡淡的道,言罢不管螭的反应,脚下一滑,人已经到了不远处的地株树下,也不见他使力,就那样轻轻松松的上了树梢。
螭骇然看着树梢上抱膝而坐的少年,心中凉浸浸的,背后不知何时竟已冷汗泠泠……这人的轻功,简直到了骇人听闻的境界,混然天成,不带一丝滞碍。
看着一边拍手叫好的阿离,他并不知道少年刚刚表现出来的是怎样恐怖的实力,只是单纯的为少爷漂亮的身法雀跃不已。
这样的身手,还用得着自己寸步不离的保护?
螭苦笑,示意阿离看着火堆,腾身离开。
第四章:麻烦
实在吵得睡不着……好不容易码出一章,发上来先,可怜蝴蝶睡也睡不好,码字也码不下去,不知道现在还有多少人在看书的?
月正当空。
眼看着螭动身也有一个时辰了,不但没有找回风,连他自己也踪影全无,阿离心里也不由慌乱起来,这些天来,天天看着风跟螭切磋比试,在他心里,两人是勿庸置疑的高手,可是现在两个人一去不回,阿离就算再不懂事,也知道两人只怕遇到了危险。
阿离转头看了看尘,这个动作他在短短的时间里做了不下二十次,看到那月光下安静的身影,阿离的心情也不自觉的跟着平静下来。
尘依旧坐在树梢上,手上偶尔有朦朦的银光浮现,漆黑的眸子幽深沉静,苍白的下颌在月光下更显脆弱,完美的唇微勾,却不见一丝笑意。
极轻微的光亮在几里外一闪而逝,尘微微侧首,随即将目光投向掌中小巧的月刃——精致依旧,自从那时开始,月刃虽然一直随身带着,却极少显露人前了,到了傲月,更是一次也不曾拿出来过……轮回,是它的名字,可是他却不愿让月刃轻易沾上鲜血,今天……是不是该让人见识一下它独特的锋芒?
阿离看着静静立在眼前的尘,小嘴微张……少爷是什么时候从树上下来的?
尘曲膝坐了下来,将下颌搁到膝上,闭上了眼晴。
阿离担心的看了看尘的脸色,少爷身体弱,又在树上冻了那么久。可千万不要生病才好。想了想,阿离起身从马车里找了件厚厚的披风,小心的裹到尘的身上,再将火堆拨旺了些。
阿离虽然平时很爱热闹,不过却极懂分寸。该安静的时候绝不吵闹。对尘的习惯也知道了一些,尘平时极好说话,看起来好像一点脾气都没有,不过他一但做出决定,旁人却是难以改变的。所以看着尘在树上吹风,他虽然不放心,却也并不出声,只是在他下来以后悉心照顾。
夜深了,阿离也开始犯困,眼前跳动的火光朦胧起来,一番担心下来,精神也倦了,打了个呵欠,阿离咕咙了几声,渐渐沉入梦乡……
枯枝被踩断的声音令阿离惊醒过来,随即被四周密集的脚步声吓了一大跳,相当整齐的行动,不过转眼间,两人就被严密的包围起来。
“你们是什么人?”阿离紧张的看着众人腰间明晃晃的武器,声音微微有些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