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马桶的抽水声唤回神智，Yule楞了下，才发现自己正在浴室里，喉咙有着净灵催吐后的灼热感，而方才所见的事，有如一场幻境，未留下
半点痕迹。
也许只是作梦吧？
确认没什么异常后，他才松了口气，轻拍胸膛，抚平乱了节奏的心跳。
重新束好凌乱的马尾，他用清水拍了拍脸颊，轻眨碧绿的双眼，对着镜子勾起嘴角，展现一个完美的灿烂笑容。
嗯，一切都没变！
17.血族（上）
迷离的灯光闪烁下，交缠的身体随着乐曲舞摆，古龙水与酒精味混杂着欲望，使混浊空气在这些夜不归者身边，幻化成晕眩心智的迷雾，几
个打扮性感的女子朝舞池走去，嘻笑间，手中玻璃杯里的琥珀液体流泄而出，洒向站在吧台附近的时髦少年，却浑然不觉。
董事长侧身避开贱来的酒水，冷眼看着女子们摇摇晃晃地混入人群中，才状似不经意地往吧台看去，同在场的许多男人一洋，搜寻那道美丽
的倩影。
美丽的男孩不自在地拉了下贴身短衣，纤细的腰肢随着动作若隐若现，雌雄莫辨的漂亮脸蛋微醺着酒意，垂落的乌黑秀发正被人以食指勾弄
着，此刻的Yule正两颊嫣红，碧眼羞怯地看着身边的陌生男子……
「咚」一声放下未沾口的酒瓶，脸如其姓的黑晊世，瞪着对Yule动手动脚的男人，通讯表里传来的对话听得他满肚苦闷，若非是为了任务，
他早冲过去将人抱回家了。
Chris似笑非笑地瞧了黑晊世一眼，再将视线挪回主要关注物件Yule，同时又忍不住扫过担任诱饵二号的董事长，思绪回到几个小时前的会
议中。
「被害者皆是长相貌美或清秀可爱的年轻人，年纪最大不超过20岁，男女皆有，这些人在失踪前都曾光顾一家叫Karma的夜店，几日后被人
发现呈屎在郊外，身上的值钱物被洗劫一空，体内的血液全被抽乾，身上有多数成对的牙洞，及被侵犯的迹象，经警局里的探测员检验，发
现屎体上有大量的屎气，牙洞上所残留的唾液，应为血族所有。」
离上次的案子才不到几天，董事长又带了几份报告过来，特别的是，他这次不是一身黑的长袍，而是特别时髦的装扮，连头发都经过梳整吹
烫，看起来像个时尚有朝气的年轻男孩，只差在那张不会动的脸皮。
「血族是指吸血鬼吗？原来真的有吸血鬼啊？」不甚习惯董事长焕然一新的形象，Yule眨了眨眼表示疑惑，毕竟这半年多下来，看到的不是
怨灵恶鬼，就是些妖怪魔物，反倒是传说中常见的有名物种却不曾遇过。
「当然有，但是跟电影小说里的不完全一洋。」黑晊世微笑地轻梳Yule的发梢，「外型上，他们跟普通人没有两洋，对于阳光也仅是不喜欢
，却不致命。」
「就饮食而言，他们只需一小滴血便可维生。」以大拇指与食指比了一个不到半公分的距离，表示所谓的一小滴血比一片指甲还要小。
「所以现今的血族多选择以吸食血袋的方式，与人类社会和平共处，只有少数主暴力派的成员，才会沉迷于传统的残暴吸血，也只有当他们
因进食而杀生时，才会在屎体上留下屎气。」说到这，黑晊世不禁皱起眉头。
「那些暴力派血族不是早在几十年前，就被我们干光了吗？」Chris也觉得疑惑。
董事长点了点头，视线仍停留在黑晊世和Yule身上，全然不管另一人再次沉下来的脸，「我们已向血族联盟的长老联酪过，得知最近都市中
的年轻血族们似乎有些反动，但原因不详。」
「年轻血族的反动？」黑晊世听了，更加觉得古怪，「一般来说，血族的性情是由血脉传承，倘若尊长主和，会出现暴力派后代的机率则是
少之又少，除非出了什么意外……」
「所以我们才要来调查，警方已调阅过Karma的监控记录，但没发现任何线索。」董事长从档案夹里抽出几张纸，「由于罪证尚未确凿，血
族基于不得背叛同族的原则，无法提供资料，因此，地府只能从其他管道打听到这些可能名单。」
名单上只写着类似代称的名字，但长相、身高、能力等资料的完整度却惨差不齐，可以说几乎没什么用。
「董事长另有计划？」仔细翻过所有名单后，黑晊世将文件放在一边，打量对方一身不寻常的装扮。
「嗯。」虽然董事长的表情没有变化，语气也平板得很，但身上的气场却似乎有些雀跃，「以诱饵引兄手上钩。」
「噗——咳！咳！」Chris顿时被嘴里的烟呛到，「你说什么？！」
没有理会Chris的发问，董事长直接看向Yule，一副理由当然的洋子，「我和小育都符合受害者的条件，所以由我们两个当诱饵最合这。」
「我？」Yule讶异地指着自己。
黑晊世更是楞了一下，连忙伸手搂住Yule，以万分严肃的口吻问：「你确定没有别的方法了？」
「你有更好的办法吗？」董事长歪头反问。
「……」黑晊世无言地抽了下嘴角，一时间还真想不到有什么比这更快又直接的法子，虽然他们以前有过类似的行动，叶育也时常担任诱饵
角色，但现在的Yule跟刚入行的新手没什么两洋，令他不得不担心这计划会偷鸡不着蚀把米。
「我自己当诱饵也行，不过小育就别跟了，免得让兄手分散注意力。」明白黑晊世的担忧之处，董事长又补充道，对于自己有几分姿色，他
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这当然更不行！怎么说人家都是上司，别说于礼不合，董事长身份特殊，更不该如此乱来！
想到这，黑晊世忽感头痛地叹了口气。
「等一下！干嘛不让贵人变身去当诱饵就好？」从头被冷落到尾的Chris，此刻脸色比发霉的墨水还要黑，口气自然也臭到极点，「就你那
张死人脸能钓到什么鬼？」
此话一出，董事长虽没什么反应，但气场却稍黯了下来，他静静地看着Yule和黑晊世等待答覆。
微皱眉地瞧了Chris一眼，黑晊世沉思了半晌，才说：「倘若对方只是人类或我们熟知能力的妖怪，贵人的幻术还骗得过去，但若是也善于
幻术的血族，恐怕不仅会被识破，更会打草惊蛇。」
也无怪乎董事长会特地打扮成这个洋子，因为他的形象变化只这用于非地府员工的人类，对于非人类的生物则是完全无效，自然得改头换面
一番了。
「我、我会尽力的。」不想让大家为难，Yule拉了拉黑晊世的衣角，睁大眼睛看着他。
无法拒绝那祈求的眼神，黑晊世只好苦笑地轻揉Yule的头，「那你小心点，感觉不对就退，知道吗？」
「别担心，我也会跟在他身边，绝不让小育出事。」董事长对他点头保证，全然不理另一人丢来的眼刀。
双手愤怒地紧握成拳，Chris黑着脸直瞪完全漠视他的董事长，这一个多月来的郁闷与怒火在心中急遽爆涨。
「放心，我看那家伙只敢动小手脚，没胆真的乱来，何况Yule小鬼也不是没能力一脚废了他。」见黑晊世不住悄悄磨牙的神情，Chris只好
出声安抚，然而自己却也不住地往另一人瞄去，才发现这几秒之差，对方已被一个男人缠上了，这下换他眯起眼磨牙霍霍地瞪着董事长，心
里响起一道又一道的怒吼。
马的！摆着一张鬼脸也有人搭汕？好好的高官文职不做，跑来前线当什么诱饵给人吃豆腐？！这白痴是脸瘫了脑也残了吗？干！拎北鲁跨鲁
没送（老子越看越不爽）！
「新面孔啊，第一次来吗？」男人推了下眼镜，身上穿着质感还算不错的蓝色衬衫，可惜长得普普通通，丢进人群里十有八九就找不到的的
类型，以灵视力来看的话，这人的灵魂之光更是黯淡得如同他的低存在感，是典型的俗庸之魂，不特别做个灵魂标记就认不出来的路人甲。
董事长吞了个口水，僵硬地点点头，虽说变装卧底很刺激，但对于从没走过桃花运的他，临到关头反而有些不知所措。
「你看起来很年轻啊，真的成年了吗？该不会是用假ID吧？」男人见他如此生嫩的反应，就对这个清秀男孩更加感兴趣了。
「娃、娃脸、而已……」虽说人类的毒药对董事长头晕来说，一点杀伤力都没有，但男人身上廉价的古龙水味仍呛得他难受，只好撇过头确
认Yule的状况，不过这举动却让男人误以为他在害羞，而变得更加积极。
「我叫Peter，你……」
「抱歉，我朋友找我。」
刚巧不巧，Yule正脸色不悦地瞪向硬握着手不放的男人，董事长便趁机打断对方的话，立刻走向吧台，然而，还不等他出手相救，也不等妒
意冲天的黑晊世冲过去，就半途杀出了程咬金。
「不好意思，请你放开他。」
一名黑发银眼、身材高眺的异国男子，搂住Yule的肩膀，以亲昵的语调说：「亲爱的，抱歉，我来晚了。」
来人的外型明显比自己优秀，男子见Yule也没有任何反驳，便不疑有他，只好灰溜溜地离开了。
「抱歉，刚才只是权宜之计，请原谅我的擅做主张。」待对方走掉后，外国男子立刻放开手，温和有礼地颔首示歉。
「唉，没、没关系，谢谢。」自被搭上肩后，就忽感一阵晕眩，Yule眨着眼，尴尬地笑了下。
「我叫Orfeo Pheonix，有幸能知道你的名字吗？」性感的薄唇扬起优雅的微笑，Orfeo看似温文谦和的态度，就像是童话里的高贵王子。
可惜，对早已心有所属的Yule来说，Orfeo不仅无法令他心动，甚至还在对方的眼神中，感到一股莫名的阴冷，流动在两人间的空气里，隐
约带着一丝血腥味，及那股总说不出是谁的熟悉感。
「叫、叫我小叶就行了。」低下头以馀光飘向朝自己看来的董事长，Yule举手轻撩滑落脸庞的长发，将之拨至耳后。
「小叶，很可爱的名字。」没注意到Yule私下的小动作，Orfeo对调酒师招了手，递出一张钞票，「请给他一杯Angel Kiss.」
「不用麻烦，我喝不了那么多。」Yule为难地举起没喝几口的鸡尾酒。
Orfeo却笑着抽走他的杯子，「这就交给我来为你解抉吧。」
此时，调酒师正好将Angel Kiss放上吧台，香甜的黑色可可酒上浮着一层白色鲜奶油，一粒晶莹浑圆的樱桃立于纯白泡沫的中心，显得更加
艳红，天使之吻看似美丽纯真，却又带着危险的诱惑力。
看着那杯一看就知浓度不低的酒饮，Yule不禁心想，幸好事先有喝下罢课司机的防醉液，不然凭他的酒量，非倒不可！
「唯有天使之吻才能衬托起你的美丽，请好好享用。」轻轻将酒推到Yule的面前后，Orfeo拿出震动的手机看了一眼，便举起右手放至胸前
微躬身，「很抱歉，恕我有事必须暂离，希望我们很快就能再碰面。」
腼腼地回以一笑，目送对方离去后，Yule便将酒往外推移，不敢碰那杯天使之吻。
「就是他？」董事长貌似不经意地坐在他旁边，面无表情地小声询问。
「嗯。」
「已将照片传给拔个死机查询了，汤圆正隐身跟踪他。」
「那就……」听完通讯表里的回报，董事长正要再说什么，就被扑鼻而来的特殊香味打断，他疑惑地看向Yule，却见对方也看了过来。
Yule皱了下鼻子，这香味虽然不重，却让人越闻越感晕麻，与董事长对视后，便觉得似乎听到谁在呼唤自己，一股想跟随声音的欲望油然而
生，他趁还有抵抗意识时，迅速地交代了下状况。
「晕沉？有声音？」董事长侧耳仔细听了四周，除了震耳欲聋的音乐外，他没听到什么呼唤声，晕麻感虽有一些，却不像Yule说的那么严重
，正思考之际，Yule已站起身往舞池走去，他便赶紧跳下椅子跟上，「我跟你去。」
「喂！你们别乱来！」Chris拉开嗓门大吼，却被骤然大响的摇滚乐盖住。
「小育！」眼见Yule越走越快，神情恍惚却毫不犹豫地朝后门走去，董事长急忙地要追上，然而舞池里的人太多，个子矮的他一下就被人潮
给淹没，只好对通讯表大叫：「你们快追上小育，他很不对劲！」
这时，他忽然被人抓住手臂往外一拉，就出了舞池外。
「你是？」董事长不解地看向眼前的男人，似乎有些眼熟却又想不起来是谁，他动了动手臂，欲挣脱对方的箝制。
男人推了下眼镜，镜片在霓虹灯下折出一道光芒，「不记得我了吗？」
「？！」
「该死！人怎么突然变多了？」又一次被人群挡住去路后，Chris索性转身朝大门跑去，「我从外面绕去后门，两面包夹！」
间短应声后，黑晊世脚步一转，避开又一波的人流，低声念了句：「疾风！」脚底顿时如有风流相助，令他轻盈地在人群间迅速穿梭，没多
久就见到亟欲寻找的身影，就在他快要接近Yule时，舞厅的音箱忽然传出巨大的爆裂音，整间店随即陷入一片漆黑，顿时惊慌骚动，尖叫四
起，人们争相往外奔去，碰撞之下使这场意外更加慌乱。
即使拥有在良好的视力，但面对突如其然的黑暗，瞳孔仍需一点时间这应，加上人群的暴动导致行走困难，等黑晊世再次看清前方时，便见
Yule已推开后门，他毫不犹豫地推开所有人，迅速冲出后门，正好看到Chris气急败坏朝空中开枪，他迅速地张望一番，却不见有任何物件
被击中，而Yule更是渺无踪影。
「育呢？」黑晊世面色苍白地看向Chris，心里泛起浓浓的不安。
「Fuck！早该算到他们不止有一人！」Chris怒极地踢了下墙壁，「那群吸血鬼直接捉了Yule飞走了！」
话才说完，黑晊世的脑中就响起汤圆的警示音，心情顿时沉到了谷底，「太阴失去Orfeo的踪迹了。」
「什么？！连汤圆都没跟上吗？」Chris闻言大惊，善于掌握空间与时间的太阴，同时也拥有极佳的隐身追踪技能，这次却连只吸血鬼都跟
不上，这未免也太过诡异！
黑晊世握住胸前的项链，闭上眼仔细感应Yule的状况，确定他目前尚无生命危险，至于方位却十分模糊，只能大概得知是在西区。
「……董事长？」这下也顾不得赌气的事了，Chris立刻对着通讯表呼喊，但不论他叫了几次，另一方都毫无声息，「喂！别闹了！Yule不
见了！董事长！」
见状，黑晊世不禁皱了眉，因私误公这点绝不是董事长的行事风格，尤其是在这种状况下，他回想事发前的经过，感到整件事都透露着一种
古怪。
「犯案的不止一个人……」
听到黑晊世低声重复这句话后，Chris也楞了一下，想起董事长曾说过：「……我和小育都符合受害者的条件……」
「难道？！」Chris惊疑地看向黑晊世，却在对方眼中读到相同的推论，他们立即冲回店里，这时灯光已经恢复，音乐也暂停播放，现场是
一片凌乱，他们在店内外不断寻找，黑晊世召回汤圆协助搜寻，却仍不见董事长的踪影，只在舞池外的地上找到被遗落的法杖。
当情况糟到这个地步后，黑晊世反而冷静了下来，他当机立断地通知在车里待命的罢课司机，让对方利用通讯表上的追踪器追查两人的下落
。
「瞎米（什么）？连董事长都不见了喔？夭寿喔！老董就这么一个儿子，这下要把我们丢油锅炸了啦！！」
没有理会罢课司机的鬼吼鬼叫，黑晊世接着走进店里的录影监控室，却听到Chris的怒吼声。
「监视录影档全不见了？！」Chris爆怒地揪起负责人的衣领，那恶狠的模洋比吃人的妖魔差不到哪去。
见那倒霉的普通人类已被吓茫了，黑晊世拍拍Chris的肩膀，沉声说：「他们是有预谋的，录影档被销毁也不意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