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寸日光+番外——吖笙

作者:吖笙  录入:06-25

不知道什么时候林徵杯里的也换成白的了,也跟老爷子碰了下,一口气干了,一股子辛辣窜上口鼻,连着双眼一阵酸胀,低下头,五官狠狠纠结在一起,好一阵才算完。他没有发现叶熙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复杂莫名。

赵大爷已然陷入自己的回忆,并没有去注意他们。“跟陈二崽子混久了,叶娃子虽然还是闷葫芦一个,渐渐也开朗多了,那时候老爷子嘴上不说,心里甭提多欣慰了——说起来,你们俩爷孙个性一个样,啥事都放在心里,可我知道,老哥哥心里头苦啊——”花甲的老人腔调带上了些许哽咽。

“赵大爷——”叶熙轻唤了声。

老人回过神来:“瞧我,你难得回来,不提这些伤心的了——”收拾一番心情,“叶娃子可争气了,是咱们村学习最好的苗子,考上了县重点,那可是咱们村第一人啊!”说话间不无自得,老人心里也把叶熙当做自己的孙子来疼的,“陈家也花了不少心思送二崽子进那学校说起来这村子人老的走的走,年轻的出去闯的闯,上学的上学,也没剩多少旧人哩!”转而看向叶熙,“陈家搬走快十年了吧,你跟崽子他们那么熟,有没有联系?能回来聚聚就好了,趁老头子还在,还能瞧瞧,过俩年老头子就要去找老哥哥下棋叻!”

“大爷,您眉毛长垂,耳门阔大,目泛神光,人中深且长,一瞧就是个长命百岁的主儿!叶熙,干紧儿让老爷子给咱摸摸,借点儿寿!”

赵大爷乐得眉开眼笑,摸了摸他的脑门:“你这娃子真有意思,还会看面相呐!”

“老爷子,不瞒您说,咱别的不会瞧,就看这长寿与否是一看一个准儿!就说咱们家一邻居大娘,那时候是病得七荤八素的啊,她儿子女儿都给她准备后事了,咱偷着把寿衣给剪了,跟大人们说那是寿星的昭示,”那时小屁孩一个,纯粹是胡说八道,因为跟大娘的感情很好,才做下这荒唐事的,没少挨父亲的棒子,“说寿星爷爷给他托梦说大娘是长寿之人,能活九十九,没一个相信,可是直到现在大娘还好好的生龙活虎,天天抱着曾孙子在院里乘凉呐!”

老人哈哈大笑:“你也是个能惹事的主儿!承你吉言了!”忽然想起什么,“你们现在也大学毕业了吧,工作有着落了嚒?”老人家的心思很简单,只要年轻人好好的,温饱不愁就好了。

“都毕业一年多了呐,也工作一年了,叶熙这孩子到哪儿都是出类拔萃的主儿,优秀人才,毕业那会儿有好多企业争着抢着要呐!他现在在B市日报社工作,那个忙啊,简直离不开人,这次能回来领导本来不放人的,出于他平时表现优秀,才给了几天的假。”

叶熙撇了撇嘴角,不理会他胡侃乱侃,瞧着老人欣然自得的表情,跟倒了五味瓶似的,说不出滋味儿。林徵啊林徵,你真的一点退路也不给我了么——

送完老爷子回去已经十来点了,两人一路无话。

林徵仰头望了望,乡村的夜空比城市里的清明得多了,一轮残月清清冷冷地挂着,数得出的星辰镶嵌在黑幕中,忽明忽暗,循着各自的轨迹。突然有些凉意,临近深秋了,此时的天气昼夜温差比较大,身上只穿着条薄T恤,侧脸看了看身旁的人,常年不变的白衬衫,裹着清瘦的身板,更显得单薄,他是不是也觉得冷,很想抱着他,不知道自己仅剩的微薄的暖意可还暖得了他——

“到了。”

林徵点了点头,这条路太短了,短得让他来不及给予拥抱——

屋子空了好几年,煤气热得快都没有。

“没有热水,将就一晚上吧。”将从柜子里找出来的干净衣服递给他,那是一身白色T恤短裤,样式很旧,还有一股浓烈的樟脑味,见他鼻子微微皱了皱,立马又收了回来,“你自己带着换洗的吧,这衣服放太久了,应该不能穿了。”

林徵又把衣服抢过来:“在宾馆住了那么多天,衣服都脏了,没的换了。”抖开来比了比,相较于他的身形偏小了,“你大学后就没怎么长高。”

“嗯。”叶熙高中之前都是属于个小一群里的,高中三年突然抽高,之后就没长多少了,现在是176左右,而林徵有180,关于这个让他有点郁闷,男人对身高还是比较在意的吧。又丢给他干净的毛巾。

林徵接着就往洗手间去了,这种老房子,浴室没有安装蓬头,更别说热水器了。闻了闻身上的味道,选择打开水龙头冲洗,刚开始流出的水都伴着铜锈,半分钟后才算干净。水猛地冲刷到皮肤,冻得他一阵哆嗦,抹了香皂,新的,叶熙常用的牌子,用力搓着,身体慢慢开始产热——

出来的时候,叶熙正将一本黑灰色的笔记锁进抽屉,看着自己的衣服在他身上,眨了眨眼,学生款且稍微贴着身体却意外的不怪异,全赖于生了张招人妒的好脸庞。腹诽着也洗漱去了。

“水凉,擦下就好,明天去买个热得快。”适时打了个喷嚏。

“早点睡吧。”

褥子被单都已经铺好了,入鼻的气味不似刚才呛人,寻思着应该是傍晚的时候收拾的,在很多细节上他是很细心的,自己常常笑他婆妈。

床是木板床,躺下去的时候“嘎吱”一声,翻身时也会发出声响,他想这天真是太累了,这么躺着都懒得动了,脑袋也开始昏昏沉沉——

其实,叶熙在收拾房间的时候挺懊恼的,收拾一个房间有些别扭,收拾两个房间又显得矫情——林徵骂自己娘们不无道理。看了眼床上的人,面朝内侧躺着,留了很大一部分给他,暗叹了一声,将窗户关小了点,再轻轻躺下,不可避免也有嘎吱声,身侧并没有动静,约摸是睡着了,松了一口气——

恍如隔世——未免夸张了些,两人分开其实说长也不长,也就三个多月,说短却是度日如年——

将睡未睡间,床板一动,落入了一个熟悉的怀抱,那人的脸贴在自己脑后,呼出的气息烫了自己的耳廓,回暖了心窝,谢谢你找到我——

林徵并没睡着,淡淡的皂香混着樟脑的化学味侵入鼻息,突然觉得这气味也不错——

清晨,两人同时醒过来,不过谁也没有动。

“跟我回B市吧。”许久,因喝酒而微哑的声音,来自林徵,不是询问也不是征求。

“这次请了几天假?”

“无限期。”

“你——”一时情急,翻身正对着他。

无视他脸上隐忍的失望愤怒及不知所措:“还没辞职,你以为咱能跟你似的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啊——不过老毛只给我两个星期,逾期自动滚蛋,现在已经过十一天了。”老毛,毛安臣,林徵直接主管,其实在B市日报上班的是他而不是叶熙,叶熙辞职后才离开他的。林徵是做市场推广方面的,老毛挺看重他这个小年轻的,林徵就差炸毛了说“老子不干了”,好说歹说才准了他两个星期的假。

叶熙自然明了他的意思,除去路程,他还能在这儿待两天,不过前提是自己跟着他离开,不然他赖在这儿一辈子了,这个霸道的人啊,该怎么对他说,自己内心有多么矛盾,理智告诉自己,为了他好,就该走得远远的;情感却在反驳,认清自己的私心吧,你根本不想离开他——反复挣扎,一声叹息:“起床吧,菜场那家豆浆摊不知道还在不在,都很早收摊的,小时候最馋那里的豆浆油条,很少有机会吃到热乎的。”

尽管不乐意这么早起床,见他兴致勃勃不免也来了兴趣,两人稍微梳洗就赶着往菜市场方向去了。

第三章:回归

抬头仰望四十五度的天空,灰蓝色的,今日没有阳光,一如洛凡的心情,到这个城市已经十个多月了——

对着破开的手袋,一个被刀刮开碗大的大口子,欲哭无泪,从来没觉得没心没肺这个词语能用在自己身上,此刻却再合适不过了——公交车上那个稍显肥硕的男人一个劲儿地往自己身旁凑,就应该警觉的,那个时候自己想的是什么?在想这个人是不是想吃自己豆腐,虽然自己尽量保持离他远点,竟没起身换一个位置,纠结着这样走开会不会伤他自尊啥的——不由懊恼自己脑子里究竟想些什么东东——

两个多月游手好闲,一直在紧衣缩食,现在钱包又丢了。她是不可能问家里接济的,家里人很早就不管她了,她爱干嘛干嘛,忿忿地想,在自己最需要人管教的时候他们从不履行这一责任,早已经失去了教管她的资格;也不想开口问朋友帮忙,自己是重点大学毕业的,学历不如她的朋友都比她有“钱途”多了。她不知道这股子可悲的执拗到底出自倔强的自尊还是可怜的自卑。

哀叹一声,银行卡都在钱包里,卡里总金额也不过是最小的三位数,现金才两百块,那贼也忒没眼力劲儿,居然瞧不出自己这穷酸模样。幸好手机身份证没丢,现在仅有的流动资金只剩前同事还回来的放在家里的一百五十块钱了——

反复翻了翻电话簿,还是拨出了一个电话,挂断的时候显示的通话时间是一分零一秒。这个曾经说爱着自己会用十年时间等自己的人,什么时候开始无话可说了。

“沉默是会呼吸的痛,他活在我身上所有角落——哒啦嗒哒——”她是记不住歌词的,唱着自己先笑了,笑着哼着又流出了泪——

忽而想起来毕业回家的那天,原想着不是高峰期就没想提前买票,却忘了过两天是端午——悲催的结局是她磨了半天车站管理员,面相凶煞的大叔不为所动却放了另外一个请求提前班次的女孩进去了——咬着牙众目睽睽之下拖着大行李箱出了车站,不甘愤怒委屈一个劲儿涌上来,拔了电话,讲着讲着就开始哽咽,越哭越凶,一直知道自己是极懦弱的,却是第一回在人前哭得那么伤心——

连线了十多分钟,那头的人也没讲什么安慰的话,听着自己抱怨,最后还是自己止了泪,归途的路还是得自己走——没多久电话那头的人又给自己来了电,跟他是不用说谢谢的,大半辈子的朋友了。

现在和朋友们都很少联系,把玩着手机,暗暗叹了声,终究还是收回包里,抹了泪,笑笑,路很长,还是得自己走啊!脑子里不期然闪过一个人影,一个温吞、坚韧且带点闷蛋的人——

叶熙回村的消息四邻街坊都知道的差不多了,林徵觉得周围在背后投向叶熙的目光带着同情,甚至有人偶尔会忍不住偷偷指指点点,这让他很不舒服,他很不喜欢这样怜悯的视线落在叶熙身上,也许他的遭遇值得人同情,也更让他心疼,但决不能是他人自诩悲天悯人茶余饭后的谈资,尽管这里的人都是淳朴而良善的,他们并没有恶意,可他也很不喜欢。

叶熙当然注意到了林徵时不时不耐烦的臭脸色,也清楚他心里的计较,只装作什么也不知道。当年,他千方百计接近,自己的防备不正跟他此时的心思一样么。

早在重逢的那刻,自己恐怕就决定跟他回B市了吧。管他闲言碎语,理他街头巷议——无奈勾唇,怕是到时候没说的那么洒脱了——

这是中国沿海典型小村镇,四周面山,远离了城市的喧嚣,安谧而自然。大多数青年人在外闯荡,生活着的老人们安逸且无聊,林徵发现这里有很多中老人人坐镇的小卖铺,还有很多妇女在自家门口穿笔芯、织渔网,三三两两聚着闲聊,靠着绵薄的收入自足而自在——

“那时候这里还没有篮球架的,体育老师自己搭了个木架,篮筐还是破了的菜篮子,每隔个一俩星期就得来个大维修——”

林徵环顾着这个小学,就一栋三层半旧的教学楼,一个不大的操场,中央的讲台翻新过了,以前觉得自己学校小,而这里还不到自己小学的四分之一,不过这里四面环山,能蹦跶的地儿倒是不少,应该也有不少乐趣吧。

“我比较爱玩乒乓球,个子不用太高,也没拍篮球那么费力,下课就奔那头的石台抢位置,玩这个的人多了,从集市上五块钱一副的拍子比现在百来块的经用多了——”

不知道是想跟他分享自己的以往,还是沉浸在美好的回忆中,脸上始终带着笑意——对于那个没有自己参与的过去,林徵很在意,却也没有阻止他的喋喋不休。

“不如说说你的玩伴?”

瞧那人挑眉看了他一眼,又低了头,似乎不太愿意提及,心里越发不是滋味了。

“他叫陈放,”三步上前,跳上乒乓球石台坐着,“也不知道他为什么总粘着我,没见过他那么死乞白赖的,估计村里没哪个孩子跟我一样敢跟他叫板吧!”

“他那是犯贱找抽型的!”狠狠地想着,不提防嘴里就这么说出来了。

抬眼横了那人一眼:“对,他就是跟某人似的找抽!”不再理他,管自己继续,“开始跟他玩在一起,从一个下雨天开始,栽了个跟头跌倒水坑里,课本全湿了,他巴巴地把自己的全跟我的换了,隔天被老师罚了——”

他的叶熙最心软了,没想到那小子那么丁点儿小就那么有心计了。

“……知道我喜欢看书,就偷偷去他哥那儿拿很多课外书给我,他哥很宝贝那些书的,为这个没少挨他哥的打……”那些旧事对叶熙是美好的,说时面上会不自觉带上笑“那人花着呢,没少招女孩子,也特爱得瑟,特别是高中那会儿,用了不少心思把校花追到手,天天在人前招摇。”那时候心底所想现在这么轻易的就说出来了,其实陈放也就喜欢带着小女友跟他们一帮玩在一块,一漂亮女孩在一堆男生里面难免显眼。可是没多久,晚自习后,那人拖着自己往教学楼楼顶,说喜欢的人一直是自己,还亲了自己,多吓唬人呐!一个男生喜欢另一个男生,那时候是多么了不得的事儿啊!怕得整夜整夜睡不着,却也想明白,自己好像也喜欢上一个男生——

叶熙的语气挺平淡的,只是在叙述一件事,而在林徵听来却带上了一丝酸味儿之后又酿成了苦味儿。

“……最后,他离开了,整个家都搬走了。”

十几年的相处,经历的事哪儿能用言语说得尽呢?林徵当然明白,他怕自己听下去,醋坛子非翻了不可,自己啥时候跟娘们似的小家子气了——早清楚他心里有一个人,那时候却不知道是男人,爱了就是爱了,半点不由人,就算是同性又如何?可是当时,顿悟自己情感归处,很没种逃跑的人,是自己吧——年少的叶熙是怎么熬过来的呢,特别是后来又遇上那样的事?如果可以……自己也矫情了,“如果”这两个字分量太轻,也太重,这世上哪有什么如果——

“李叶熙,过去的我来不及参与,将来的,我陪着你。”

看似漫不经心,语气却是极认真的,叶熙笑了:“走了,四点半的车,现在快跑的话或许还能赶得上!”说完,自己先跑了。

愣了好几秒,林徵才反应过来,追了上去:“臭小子,闷葫芦!”

第四章:租客们

李一程是一家证券公司职员,刚从大学毕业一年。

最近公司内部被调查,人员不得进行任何业务往来,所以他很清闲,可是照样能领薪水,虽说不多,千把来块,不干活还有银子拿谁不乐意?

推书 20234-06-25 :修真之军爷奋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