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人黑黝黝的脸上这才不再那么慌乱害怕,眼睛转了转,看到墙角的杰拉德,便上前用石刀割断了他手脚上的绳子,然后过来对阿希礼说:“我们逃走吧!我炸了臭气弹和闪光弹,他们很乱,我们快跑!”
阿希礼帮杰拉德揉开了手脚,拿了应急包,兽人做事相当粗中有细,连那支枪都捡回来了。草草收拾一番衣物,阿希礼呲着牙裹上了新兽皮,三人准备立刻跑路,这时候角落里的男人突然大叫起来:“带我走!你们带我走!我会报答你的杰拉德!刚发现的那个铁矿我转让给你们家族!!”他顿了顿,唯恐这样的条件不能打动杰拉的,又喊道,“还有橡胶种植园和里面所有的奴隶!!”
杰拉德冷着脸,没有应声,径自向外走去。
阿希礼心里却有点不忍。这种情况下兔死狐悲,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走过去,从橡树手里借过石刀,割开了维克多手上的绳子。他腰上还缠着一个黑铁环,仔细看,在后腰部位一直通到了尾椎,在那里打了个弯,折进了臀缝间。阿希礼不敢询问到底通向哪里,几个人使劲也掰不开那个铁环连接处扭绞在一起的铁条。这大概只有兽人的力量才能徒手掰动,比上锁什么的结实多了!
眼看这么一番折腾,铁条移动之下牵引了连接不可说的另一端,维克多居然脸色潮红气喘吁吁,阿希礼觉得没法再拖延下去了,便问披了兽皮的维克多:“就这么走,行吗?”
维克多恨恨地朝地上瞪视着,粗声道:“走吧!”他已经听出阿希礼的声音,脸上神色阴晴不定,不过终究没再多说什么。
逃出兽人宿营地时,阿希礼才发现这个气体炸弹威力有多强悍。兽人的嗅觉比人类灵敏无数倍,所以此刻他们的嗅觉系统受到的打击也比人类严重得多。大多数回营的兽人都在满地打滚,嗷嗷怪叫,个别被熏得发疯的竟然徒手拔起了一人堪堪环抱的一棵杉树!
阿希礼心理一颤,想到卢特前天也经历了这个,就觉得有点抱歉。不过转念一想,觉得自己真是失血过多出现幻觉了,恨不得自抽几巴掌,把这个念头甩出脑外。
维克多此时捡了一枚石刀,看样子想上前捅死一个两个兽人,但是因为发狂的兽人比平常状态还要难以接近,他踌躇半晌,还是没敢上前。橡树怕夜长梦多,阿希礼也担心节外生枝,催促着大家赶紧逃走。
于是重获自由的一行四人匆匆忙忙地跑在去山外的路上。
山路难行,这天晚上还是个大阴天,一点月光都没有。这虽然给逃亡带来掩护,却因为看不清楚,使得路更加难走了。
维克多屁股上戴着那个不可说的东西,迈腿都艰难,走了没一会儿就表情怪异,喘息暧昧。阿希礼旁观,倒也佩服他一声不吭地坚持走到现在。
几个人勉强走了半夜,都已经筋疲力尽。阿希礼更是只能慢慢挪动步子。于是便由橡树做主,在半山腰选了一个背风的地方,躺下来歇一歇。隔着山,能听到隐约的水流声,阿希礼相信他们还是走在正确的路线上。他们没力气搭帐篷,就在原地裹了兽皮。原本一心一意想往前走,只觉得累,没觉察到其他的,现在停下来了,年轻的准将觉得全身都发冷。裹在兽皮里这种症状也没有好转,好像自身已经不会产生热量似的。
他正牙齿打颤,就感到兽皮被掀开,一具温热的身体靠到自己身边,将自己搂住。金色的发丝在这样的暗夜里也还是若隐若现。原来是杰拉德。阿希礼安慰地想。
不过很快他就平静不下来了。杰拉德抱着他的手,已经钻到他兽皮衣服下面,摸过那些染血的麻布绷带,抚摸着他露出来的肌肤。与巨狼以命相搏时,他拼命保护了胸口要害,所以那里伤不算重,此刻杰拉德就反复摩挲那片覆盖在麻布绷带下的肌肤,碾压着那两颗小小的突起。年轻骑士甚至将嘴唇凑了过来,试图亲吻阿希礼布满细碎伤口的肿脸。
阿希礼反应稍微迟钝了一些,已经被他轻薄了好几下,心下顿时恼火起来。他实在不明白杰拉德干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地纠缠不清。这青年原来明明没有这个倾向,难道受了被兽人污辱的打击,难以承受之下真的心理变态了吗?
他积蓄了一点力气,推开仍然缠在他身上胡来的年轻骑士,低声呵斥道:“你不要犯糊涂!”
“我只是想温暖你。”杰拉德八爪鱼似地贴在他身上不肯离开,手甚至蛇一样滑到了他的下身。
阿希礼惊得一把推开他,喘了一口气,“杰拉德上尉,现在我命令你到自己的位置上睡好。”
黑夜中,杰拉德静默了一会儿,没再说什么,回自己的位置躺下了。
阿希礼依然冷得发抖,不过这点痛苦他还挺得住。因为身上难受,暂时不愿意去思考拿杰拉德怎么办,他睡得也不踏实,一直是半梦半醒的。听到悉悉索索的声响时,阿希礼骤然醒了过来。
蒙蒙亮的天色,他看到维克多正在翻应急包。阿希礼这时候没多想,就问了一句:“你找什么?”
维克多回过头,黑洞洞的枪口指住了阿希礼。
阿希礼做梦都没有想到,维克多会在现在发难。照他原来的推测,清理他们这些知情者的行动,要等他们安全回到人类世界才会展开,目前他们还是合作逃难的关系。可是维克多竟然等不到,他现在就要下手!
被枪指着,阿希礼脑子开始迅速回想维克多的射击习惯,嘴上说到:“有话好说,你这是干什么?”
维克多冷笑道:“干掉你!”
“我们现在最好还是通力合作,逃出这个区域。”阿希礼右手在身后悄悄摸上别在腰里的石刀,这个动作让手臂上的伤口疼痛,可是脸上却丝毫不能流露。
“合作?魔法防具只有一件,我们如何合作?”咔哒一声,维克多在狂笑中扣动了扳机,“我想除掉你已经很久了!”
子弹射出,但却呼啸着穿过森林,打空了。阿希礼察言观色,在他暴起的一刻向后下腰,避过子弹的同时飞出手中石刀暂时阻了一下维克多的去路,随后便在森林中狂奔,试图拖延时间,甩掉维克多,或者等橡树和杰拉德来救援。
可惜,虽然维克多因为屁股上插的异物,动作迟缓很多,阿希礼自己却也好不到哪里去。维克多要节约子弹,阿希礼在森林里东逃西窜,他没有准头,便只是咬牙追赶,没有完全把握并不开枪。两人一追一逃,渐渐远离了宿营的地方。
阿希礼想的是往丛林幽暗的地方跑,障碍物多了容易逃避追击。可惜天不从人愿,七扭八拐,他越跑眼前越是开阔,最后竟然被追到了一个陡峭的山坡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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灭口
阿希礼站在那里,看着下面细细的河流,再回头看看得意地举起手中的枪,瞄准了他的头颅的维克多,心里知道八成是完蛋了。
听到声音追来的橡树和杰拉德都落在后面,根本没有机会来救。维克多狞笑着对他扣动了扳机。
从陡峭的山壁上滚下来,阿希礼试图保持冷静保护自己的要害,但是他之前就受了重伤,养了一天根本没什么作用,手脚这时候都不听使唤了。最后落到平地,他还因为惯性滚出去一段,几乎到了河边。头大概在滚落过程中磕在石头上,血慢慢地淌了下来,模糊了一只眼睛的视线。就这么趴在河岸石滩上,两腿和右臂都疼得钻心,随着呼吸,胸口也传来锐利的痛感,让他几乎难以继续喘气。
他觉得自己受伤后判断力也下降了,竟然以为脱险前维克多不会起杀机。
在崖边他记得维克多一共开了两枪,第一枪他躲过去了,但第二枪时他已经被逼得跌出来,身子无处着力,他记不清到底躲过没有。不过现在的状况,挨不挨那一枪都一样了。嘴里有一股腥气上涌,估计是伤到了内脏,大概活不了多久。
这时他耳边响起了怪腔怪调的话语。是橡树!
耳朵里像塞了耳塞似的,听不真切,他知道这是失去知觉的前兆,连忙挣扎了一下,借着剧痛唤回几分清醒。
果然,土人下这种悬崖也很迅速。不像自己被逼到那里就是绝路。橡树焦急地在旁边大声喊叫,“长官,长官,你还活着吗?长官!”
阿希礼此刻知道自己已经没可能继续走下去,只能轻轻动了动还有知觉的左手,对橡树说:“你过来。”
橡树凑近了,声音里已经带了哭腔:“长官……”
“你想办法逃出去,把这个交给安德少校,他会相信你。”阿希礼艰难地从贴身皮囊里摸出了一枚肩章,“兽人只能被这里土产的物质伤害。你告诉他们。”
橡树哭道:“我见不到安德上校的,我一出去就会被抓起来!”
阿希礼挣扎着喘气,“那就给抓你的人看。”
橡树看他脸色铁青,虽然不愿意相信,但心里知道会保护小猪的长官已经活不成了。他还想说什么,阿希礼却注意到维克多和杰拉德都已经从山坡较缓的另一边爬了下来。维克多一脸杀气,直奔橡树而来。他知道维克多肯定要杀橡树灭口,挤出最后一口气,大吼道:“快走!”
橡树惊吓得跳起,这才注意到危机。他抹了一把眼泪,最后看了一眼地上出气多进气少的阿希礼,飞速地跑向了河流。
阿希礼倒卧的地方离河不过七八步的距离,橡树很快就跑到河边。只是这时候维克多也脚步蹒跚动作别扭地追到了,他眯眼瞄准那土人矮小的背影,开了一枪。只听“砰”地一声巨响,阿希礼眼睁睁看着橡树栽进了河里。他的心也跟着沉了下去。这消息怕是送不到了。
维克多哈哈大笑,石弹枪不是火药击发的,却装模作样吹了吹枪口,随后上前来踢了他一脚,正好踢在他伤口上,疼得阿希礼原地弹了一弹,立刻被维克多的脚踩住了头,狠狠将他的脸碾压在沙地上。阿希礼现在已经没有力气反击,只能听天由命,任维克多折磨。他知道维克多生性高傲残忍,这次被他这个出身低微的竞争对手看见了狼狈惨状,已经恼羞成怒,动了杀机。他求饶也没用。
踩着他的男人看他没反应,又踢了他一脚,将他踢得仰面朝天,脚跟狠狠跺在他的小腹上。阿希礼感觉胸口有断骨一下戳出,弓起身子,撕心裂肺地惨嚎了一声,冷汗如水流下,哆嗦着苍白的嘴唇,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刚才这一翻身的动作,他估计自己手脚都有骨折,已经完全失去反抗能力,而此刻维克多刻意折磨,大概是不能好死了。
维克多将手枪抵在他的太阳穴上,微笑着说道:“看在我们曾经是同事的份上,我倒是可以给你一个痛快。”阿希礼闻言,疼得发木的大脑一时有点茫然。下一刻就听维克多话锋一转,“不过可惜,这最后一颗子弹,我要留给别人!”
他蓦地转身,枪口指向杰拉德,冷笑道:“我先杀了你这个姓卡拉瓦里尔德的家伙!”杰拉德跟法兰西斯属于一个家族,跟维克多家族从祖上起就有旧怨,这么多年来明里暗里一直争斗不断,都恨不得让对方抄家灭族身败名裂。
阿希礼大为焦急,橡树已死,只剩下杰拉德一个知道他要传递的消息,他脑子里混混沌沌地思索,难不成一会儿自己得告诉维克多!?不甘心,可是不这么做又别无他法。
金发青年看着维克多的嚣张姿态,却不慌张,手从衣袋里拿出,亮到浑身裹着毛皮的男人面前。他中指上面戴着一个金属环,对维克多说:“应急包里,你漏了一样东西。”
维克多警惕性立刻升高:“什么?”
“闪光弹在这里爆炸的话,它弹射出来的碎片一样可以让我们一起去见奈亚神。”
维克多冷嗤:“你要救这个出身低微的家伙?他可是一点都没把我们美貌的杰拉德少爷放在眼里。”
杰拉德看了地上奄奄一息的阿希礼一眼,眼神竟然有些怨毒:“他活该。不过,我不能让你杀了我。”
这两个人相持不下,最后互相给对方下了贵族家族的诅咒,不得不暂时停止争斗。维克多去取丢在宿营去的物品,金发青年向重伤的阿希礼走来。
阿希礼原以为杰拉德只是权宜之计,为了救他才不得不如此。这一想法在金发青年扒光他的衣服时崩溃了。他没想到杰拉德的魔念竟然执着到这个地步。
年轻的骑士冰凉的手指缓缓抚弄着阿希礼腿间萎缩的器官,而后便毫不留情地插入了后面的穴口。阿希礼浑身都是瘀青血口子,这私密的部位却还是完好无伤。他手脚都不能动,挣扎只能是小小的。到现在,他能发出的声音也十分微弱,怒斥就显得没什么气势。
杰拉德笑着说道:“急什么,我会让你爽的。”伴随着不断深入的手掌掏弄着脆弱的粘膜,从那粉色的嘴唇里吐出的话语显得愈加阴森可怖,“你虽然从来对我不屑一顾,不过,我还是很爱你,我会让你爽得上天堂!”
躺在冰冷的沙地上,想到自己就要死掉而且将会被眼前入魔的人女干尸,阿希礼悲愤至极,暗地里咬着牙勉强移动还没断的左臂,想做最后一搏。
地震
就在此时,他突然听到了地表以下传来的一阵震动。杰拉德也感觉到了。照常理推算,应该有几匹马一同奔驰才能产生这样的震动,而且距离这里不过几百英尺。过去他感觉仍然灵敏时,绝对不至于等对方靠到附近才能听到。
杰拉德犹豫了一下,想到被兽人捉住轮女干的惨状,只能狠狠拧了一把男人腿间萎缩的小东西,恋恋不舍地丢下任人鱼肉的阿希礼,向相反方向逃走。
阿希礼被他不甘心的那一下拧得几乎再次痛晕过去。他这两天受的伤多了,对疼痛有了忍耐度,这才维持了清醒。
杰拉德匆匆跑开之后没多久,阿希礼眼前又出现了维克多!
维克多依然拿着那把枪,一脸狞笑向他走来,枪口已经瞄准了阿希礼的头部,“哈哈,杰拉德这小子,居然跑开了,我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他根本只是假装回营区!
阿希礼勉强睁大眼,模糊的视线望着那黑洞洞的枪口,低声道:“多谢你了。”
维克多一愣,似乎感觉出不对劲,侧耳听了一会儿,突然哈哈大笑道:“你想骗我在这里耽搁时间到那些兽人来是不是?我怎么可能上当!”
阿希礼低声道:“你快打死我吧。”
维克多哈哈一笑,收好了枪,无限惋惜地又碾了一脚地上重伤躯体的胯下。阿希礼已经痛得麻木了,此刻雪上加霜,身体只是颤了颤,断了的双腿轻轻抽动,叫都叫不出声。
“给你个痛快?你做梦!”维克多也有点怕再被兽人捉去,扬长而去了。
听到兽人接近,而他只能这样遍体鳞伤地躺在地上,可能依然逃不过被女干尸的悲惨命运,阿希礼不由得产生了一种绝望的情绪,一向坚强不屈的绿眼睛里浮上了一丝悲伤。
他没有机会报仇了,就要这样悲惨地死掉了。
不过,最后阿希礼发觉,这些兽人似乎只是路过。看到河边上躺着的“尸体”十分惊奇,拨弄了一下发现他气息奄奄浑身都是致命伤之后,发出了扫兴地咕哝声,居然就这么走掉了。
阿希礼准将听得这些声音走远,赤身裸体地躺在河边的沙地上,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奇怪的是,他并没有逐渐失去意识,沉入永久的黑暗。他感觉到有一股力量之源,从胸口的部位渐渐散发出来。过了一会儿,他终于积蓄了一些力气,睁眼看到胸口,那个班尼迪克让橡树转交给他的石牌发出了柔和的光晕。他没想到这竟然是个隐藏的生命魔法道具!
阿希礼没有时间庆幸捡回了一条命。他还有必须要做的事情。他先是努力翻身,这就耗费了他许多力气,而后开始艰难地向河岸边爬去。平时七八步的距离,此刻他爬了大约半个钟头。这种爬动一定让骨折的地方错位了,证据是下肢、右臂还有胸口断骨传来的疼痛又尖利鲜明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