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我回来了。”唐谈一把抱住那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妇女。
“嗬，这么大了还撒娇。”
“爸妈这位就是顾晖。”唐谈介绍道。
“顾先生里边请。”唐爸赶忙招呼道，“小门小户的你莫要嫌弃。”
顾晖微微颔首，很有礼貌地递上各种礼品，上至燕窝人参冬虫夏草，下至钙片奶粉太太口服液。
“顾先生太破费了。”唐爸有点不好意思。
“不过小小心意。”
Chapter.10
“使不得使不得。”唐妈推脱。
“妈你收下吧。”唐谈拽起顾晖就往里走。
确实是很小很旧的房子，两室两厅，但打理得十分干净。一本老日历，一个咯吱咯吱的旧钟。年岁久了，白墙上多少有些斑驳，留着岁月的痕迹。
唐谈将两人的行李搬到房里，房间的墙上还贴着唐谈上学时拿的奖状。床头的相框里是从前的唐谈，平头，深蓝色的外套，眉目比现在要青涩得多。
“这是谁？”顾晖指着相框。
“我啊！十六岁的时候。”
“啧，人摸狗样。”
唐谈大大翻了个白眼，“顾总，你以为人都像你么？还没出生就在人生胜利组。组织从小教育我们知识改变命运，即使念书念成狗都不能有丝毫松懈！”
“我也参加过高考。”
“咦，真的假的？”
“嗯，不过没考上。”
“哈哈哈，顾总你也有不行的时候。”唐谈非常得意，原来顾晖学习不好！
“差几分没考上清华，老头就把我送出国了。”
唐谈的笑声戛然而止。
“好在拿到了麻省理工的学位。”顾晖很淡定，用事不关己的语调阐述一个好像事不关己的故事。
唐谈转过头，他觉得他初高中寒窗六年一瞬间没有了意义。
年夜饭统共有十二道菜，代表圆圆满满。
“顾总尝尝这个。”唐谈用一把干净汤匙勺了一些黏滑的丝状物，“这个叫‘笋宴’，取冬笋最嫩的笋衣切细丝，配以等量的粉丝，佐胡椒糖盐味精等料，勾浓芡，最后撒上葱花。似羹非羹，入口清甜爽滑。”
顾晖尝了一口，“嗯，味道不错。”
“顾先生，吃点鱼，这条淡水瓜很新鲜的。”唐妈很高兴别人夸她的菜好吃，乐得要夹鱼给顾晖。
“诶，妈，你辛苦一年了，这餐你好好吃，甭瞎忙活儿。”唐谈眼疾手快地将唐妈筷子里的鱼挡回她碗里，“嘿嘿，顾总多吃鱼好啊。这鱼放葱姜蒜料酒和少许生抽清蒸，味道一点儿都不重。”
说着把鱼肚子上最肥美又没刺儿的肉剜给顾晖。
顾晖鱼还没吃完，唐谈又一只接着一只剥清蒸九节虾给他。见今天的鸡汤是乡下亲戚自养的乌鸡，便给他盛了一大碗汤带一个后腿，还细细撇了浮油。
“顾先生会喝酒不？”唐爸弄出一瓶茅台，面露得意，“看看，都舍不得喝，今天高兴喝两杯，一起？”
“爸，顾总他不喝白酒。”唐谈有点恼。
这瓶茅台是去年回家时买的，一千多，对于他们这种普通家庭已经很高档了，但对于顾晖该是低端产品了吧。他怕顾晖不喜欢却不好推脱。
“今天开心，可以小酌两杯。”顾晖端起玻璃杯。
唐爸眼睛一亮，难得有人陪他喝老酒。
这一顿饭菜说不上食材多么名贵做工多么精细色香味形多么顶尖，但顾晖吃得很舒心。
唐谈留了心眼儿，暗暗记下顾晖今晚吃的比较多的菜，准备向老妈请教然后自己做给顾晖吃。
饭毕，宾主尽欢。
唐爸很兴奋，他没想到顾晖对酒这么有研究，谈吐又文雅，几乎把顾晖引为知己。
Chapter.11
唐谈妈妈拿出两个喜气洋洋的红包，“虽然你们大了，但红包还是要给，没有多少钱，代表长辈对你们的祝福。”
顾晖第一次收到红包，偷偷地多看了几眼。
老两口有看春晚的习惯，唐谈一般会陪同观看，但唐谈知道顾晖兴趣缺缺，所以破例离席，拉着他到门口看烟花。
小城没有像S市一样禁烟花爆竹，市民可以随意放。许多小朋友三两成群，拿着炮竹走街串巷，清脆的笑声伴着漫天硝火飘荡在整个城市。
唐谈从巷口的小卖部弄来一捆小烟花，“顾总玩不玩？”
顾晖很有兴趣，他还没亲手放过烟火。
小烟花燃烧出明亮的火光，拿在手上可以随意画圈。两人陆陆续续将小卖部里的烟花玩了个遍，直到将近零点。
顾晖还有些意犹未尽，若不是唐妈喊他们吃元宝，顾晖是打算再放个十串八串的。他从前看的烟火都是湖南浏阳市产的礼花，用军用大炮来放，部队在一边远远地放，他在一边远远地看，不管多么绚烂璀璨，在顾晖眼里都是一片烟火冷寂。
元宝既是水饺，南方通常在零点左右会吃上几个水饺，喻意来年财源滚滚。
水饺都是唐妈手工擀皮剁馅儿，皮薄馅大，汁水丰富。在众多鲜肉饺子中顾晖咬到一个甜馅儿的，仔细一瞧才知道原来包有红枣莲子。
唐妈连声道喜，顾晖不明所以。
倒是唐谈醋溜留地说：“红枣莲子馅儿代表喜得贵子，恭喜啊顾总。”
“客气。”顾晖继续淡定地吃水饺。
唐谈气得呀，一张嘴撅到天上去。
一边的唐妈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又说不出来到底哪里不对劲。
零点一到，外面炮声大作，响彻云霄，经久不散。
唐谈家只有两个卧室，顾晖唐谈睡一间。
唐谈先洗漱完，主动到被窝里给顾晖暖床。顾晖看唐谈赖在床上，没有表态。
唐谈怕顾晖误会赶紧解释，“顾总我给你暖暖被子，马上就走。电热毯太干热，用多了对身体不好。”
“睡吧。”顾晖撩开被子躺了进去。
顾总要和他一起睡？他要和顾总同床共枕？唐谈激动啊，翻滚啊。套一句话来说：这一切来得太突然！
“唐谈。”
“有！”
“你如果再不睡就下去。”
“马上睡！”唐谈不动了。
鞭炮声震天响，室内却安静异常，唐谈以为顾晖睡着了，大气都不敢喘。
“唐谈……”
“顾总我睡着了。”
顾晖似有似无地叹息。
“顾总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说？”
“没有。”
“我听见你叹气了。”
“幻听。”
“那我有话能不能说？”
“说。”
Chapter.12
“我想要个新年礼物。”
“嗯。”
“你同意了？”
“嗯。”
“不准反悔！”
“嗯。”
“我要……你亲我一下。”
“嗯？”
“你答应的。”唐谈很委屈，“如果你真的不愿意就算了。”
一个黑影压过来，柔软薄凉的唇轻轻碰在他的唇上。唐谈脑袋一片空白，他紧紧搂着顾晖的脖子，加深这个吻。
窗子上凝了一层霜花，室外硝火弥漫，若从窗外瞧进去，两具美好的躯体相互缠绵。南方没有暖气，潮湿与寒冷一齐钻进骨子里，即使棉被棉衣全副武装也不免哆嗦。而此刻的两人仿佛在冒着热气，那种令人心跳加速的高温笼罩整个房间，蒸腾出带着荷尔蒙的甜腻。
唐谈缩在顾晖怀里，觉得自己要被这不真实的幸福淹死了。
大年初一阳光明媚，唐妈来敲门叫他们起床。
唐谈睁开眼与顾晖对视几秒，昨夜的疯狂性爱一幕一幕回放，他吓得差点跳起来，这才发觉顾晖的荫茎还埋在他体内，并有逐渐抬头的趋势，便不敢再乱动了。
顾晖没什么异样，十分无耻地说：“再来一次。”
“哈？”
顾晖没有废话直接把唐谈就地处决了。
“哎呦，年轻人都睡得这么迟。一个多小时前还去叫你们了呢。”唐妈直接开午饭。
唐谈腰软腿软耷拉在桌子上，反观顾晖一脸餍足，还带着些微倦懒，十分性感。
唐妈一巴掌往唐谈背上招呼，“坐直了，像什么样子。你看人家顾先生，多精神。”
唐谈幽怨的眼神飘向顾晖。
“顾先生啊，你有……女朋友了吗？”唐妈带着试探的语气。
唐谈双耳竖起，警觉得不得了。
“你不要多想，就是早上我遇到王大妈，她让我问问你。她有个侄女，XX名校的博士，老有文化的知识女性了。年纪虽说大了点，但人很贤惠，现在也在S市，想安排你们认识认识。”
Chapter.13
“妈，得了吧。王大妈那侄女就那王花花，你不知道我还能不知道？”唐谈一脸不屑，“一千度的近视，镜片厚的和城墙似的。除了念书什么都不会，今年不是又要考什么博士后？嗨，人长得也忒接地气，走起路来都带几层土。不知道吓走多少大好青年。王大妈现在是见男的就想塞给王花花，您凑什么热闹。”
“你乱说什么！”唐妈被唐谈揭了底，面子上有点过不去。
“阿姨我有爱人了。”
“哦哦，是嘛。看我这多嘴的。”唐妈迅速把这事儿盖过去，再也不提了。
“诶，顾总，你有爱人了？谁啊？”唐谈不高兴，妈的他可是都以身相许了！
“人。”
“顾晖！你特么……”
顾晖一个眼神就让唐谈顿失男人气概。
“顾总……你可不能赖账。”
顾晖摸摸唐谈的头说：“傻的和蛋一样。”
过完初五，顾晖和唐谈就起身回了S市。
再见小城山水，取而代之五光十色的霓虹灯，鳞次栉比的高楼，川流不息的车海，高档奢华的商场，时尚自信的男男女女，崭新与陈旧，东方与西方，在这个多元化的国际性都市里相互碰撞融合，以寻求微妙的平衡。
有人说S市是富人的天堂，穷人的地狱。的确，它华美而残忍，富丽又冷漠，包容与排斥并存，多少人在这里叱咤又有多少人在这里狼狈，但每年都还是有数以千万计的年轻人争相来这里寻梦。
这就是S市，就是魔都的魅力所在。
而习惯，是一种可怕的东西。顾晖习惯了唐谈做的午餐，中午吃不到则会有些许想念；顾晖习惯了唐谈聒噪的存在，一旦离开则会有略微寂寞。
好在，唐谈不曾离开。
“顾总，快，跟我来。”顾晖在等唐谈吃饭，唐谈冲进来就把顾晖往外拉。
“唐谈！你干什么！”林木拦住唐谈，怒目圆睁。
唐谈委屈的向顾晖求助。
顾晖暗暗叹气，说：“林木，你让开。”
林木脸色变了变，却不得不恭敬地让道。
唐谈得偿所愿将顾晖拉上了天台，68层高近两百米，好像离天那么近，伸手就能触到。唐谈花了三天弄了一个大伞，大伞下面摆着一张圆桌四张靠椅。
“嘿嘿，怎么样？还不错吧？这里我都清洁消毒过好多遍了！”唐谈邀功道。
“吃饭。”顾晖面无表情的坐到伞下。
“这个炖鱼可鲜了，按老妈教的方法做的，快尝尝。”唐谈夹了块鱼肚上肥美的肉到顾晖碗里。
顾晖看了他一眼，唐谈忽然想起什么忙道：“对不起对不起，我忘了换筷子……”
唐谈换了筷子正要重新夹鱼，顾晖已经将那块鱼吃完了。唐谈瞬间红了眼圈。
“又怎么了？”
唐谈吸了吸鼻子说：“没有，就是感动。”
“请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
“喂，顾晖！你能不能有点情趣？这时候你不应该微笑着吻我吗？”
“你在开黑洞的玩笑吗？”
Chapter.14
“哼！”唐谈重重的将鱼肉甩到顾晖碗里，“活该被鱼刺卡死！”说是这么说，顾晖碗里的鱼肉被某人剔的一根鱼刺都没有。
饭后，两人在天台吹风。在顾晖的默许下，唐谈挽着顾晖的手臂靠在顾晖肩上。
“顾总，你爱我吗？”
“不爱。”
“那你喜欢我吗？”
“不喜欢。”
“顾总！你能不能不要这么直接的说出来！至少骗骗我也好嘛……”
“做人要诚实。”
“无女干不商！你个大女干商谈什么诚实！”
“环球一向诚信经营。”
唐谈无语凝噎。
“那我们是在谈恋爱吗？”唐谈不死心。
“不是。”
“顾晖！”唐谈愤恨地在顾晖手上咬了一口，留下一圈牙印。
“唐谈，你属猪的吗？”
“诶，不对，我是属狗的。”
“你果然是属猪的。”
“什么意思？这和我们现在的话题有什么关系吗？顾总你不要扯开话题！”
“走了，回去。”
唐谈背着碗筷，一路嘟嘟囔囔，“喂，顾总。”
“嗯？”
“我喜欢你。”
“嗯。”
“我爱你。”
“嗯。”
“就嗯？”
“嗯。”
唐谈再次完败。
到了65层总裁室门口，顾晖转过身对唐谈说：“唐谈，我们现在在交往不是吗？你为什么还咬我？”
“哈？你不是说我们没有在谈恋爱吗？”
“交往和谈恋爱不一样。”
“哪儿不一样了？”
“一个是两个字一个是三个字。”
“总裁大人，您赢了。”
“谢谢。”顾晖很有风度地道谢。
唐谈想他为什么会喜欢这种人？为什么？为什么啊！
顾晖晚上有个应酬，让唐谈先行回去。唐谈心情颇好，因为在今天他和顾晖算是正式确定了关系。唐谈哼着小星星蹦哒着回家，刚开家门愣了几秒就退出来瞅了瞅门牌号，确定是C704后再度开门，一只鞋子横飞而来正中唐谈脑门，唐谈掏出电话拔给顾大总裁。
Chapter.15
那边的顾大总裁刚接起来，唐谈就说：“顾总，我家遭日寇了，拆光砸光扔光光！”
顾总裁几秒后才幽幽答话，“是沈太君和楚天皇起内讧了吧。”
“不，还有一个外国人。”
“哦，原来是德日合作破裂，你先不要进去，免得伤及无辜。”
“已经伤及无辜了！我被一只拖鞋砸中了脑门。”
“蠢货。”顾晖直接挂了电话。
十分钟后顾晖出现在唐谈家门口，此时战局已经结束，唐谈的家真的成了破庙，和废墟无异。三个罪魁祸首就在客厅。沈飞牢牢制着一个俊美男子，黑色长发黑眸，身形高挑修长，美是美就是过于阴鸷了点。若不是异常白皙的皮肤与高鼻深目泄露了他的种族，唐谈一定会以为他是亚洲人。另一个满脸傲娇任性的男孩大约只有二十出头，不高，一米七多一点，也没有那个长发男子的倾国之色，但胜在灵动活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