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飞墨晕倒在洗手间的场景,张文礼还以为是那“好东西”惹祸了。不过,既然诊断书已经写明不是酒水的问题,他就装着什么事都没发生吧!
“医生,好好照顾我朋友!给他安排最好的病房,用最好的药!”张文礼语气诚恳真挚,给医生交待了几句,又和朋友赶回飞天饭店继续吃喝玩乐。
翌日清晨,文小明一大早起床,勤快地扫地洗衣服,又替还没起床的表嫂做了全家人的早饭。
文小明明看了看桌上的表,离上班的时间还早,文小明又拿出英文课本叽里呱啦地背起英文单词。
“小明,小明……”表哥的家门外响起熟悉的声音。
文小明打开院门,一眼看到了脸色着急的文村长。
文村长气还没喘匀,就说道:“小明啊,凌飞墨住院了!”
“什么?”文小明心中疑惑。
凌飞墨昨天早上还是一副生龙活虎的样子,因为文兰兰的事发了一顿臭脾气,现在怎么突然又跑医院去了。
“我来找你,就是要让你和我一起去看望凌飞墨吧,人家一个大少爷在漳兰无亲无故的,就属我们文家村和他关系最亲近!”
“可是我还要去砖厂……”
“砖厂的事不要紧,凌少爷的身体才是最重要的,那天开工典礼时,凌飞墨身体就不太对劲,文太爷都给他问诊了,现在他住院,多多少少也和我们村沾了关系,唉,希望飞墨别得什么大病!”
“村长,为什么一定要我去医院?……”文小明好奇问道,如果可以,文小明一点也不希望与凌飞墨有过多的接触。
“你去了就知道!”文村长道,又着着急急地走开。
文村长牙齿一咬,买了一个价格不斐的果蓝。他和文小明赶到凌飞墨的病房时,里面已经人满为患。
病房里的小桌上已经摆了各式各样的高级补品,还有新鲜味美的水果与香气四溢的鲜花。
看望凌飞墨的大多是衣着光鲜的年轻人,当他们看到穿着破旧朴素的文村长与文小明二人,眼神多多少少流露出了鄙夷。
张文礼指着那对“寒酸”的一老一小,问身边的朋友,“那二人是谁?”
“小昆镇文家村的,那个老的是村长!”张文礼的心腹道。
“哦,那也算飞墨半个老乡了!”张文礼又道:“给院长安排好,凌少爷有什么需求尽理满足,不能亏待凌少爷了!”
凌飞墨穿着大号的病服,慵懒地倚靠在松软的靠垫上,虽然面色苍白,但眼中的傲然之气一分也没减,身上散发的强烈气场依然能震慑整个病房。
文村长含着眼泪,焦急地走到凌飞墨的床边,带了哭腔:“飞墨,孩子你受苦了……”
凌飞墨面无表情,“文村长,让您担心了,我是小病,没有大问题!”
“你要好好养病,有什么委屈与疼痛记得给村长说!你从龙城那么大老远地来漳兰,给我们村修路,家人都不在身边,从现在起,咱们文家村就是你的家,你的靠山!”
文村长的话,让凌飞墨的心突然流过一股暖流!
“村长,我真的没事!你就放心吧,我这几天还在计划为村子购置一批化肥与农机,你回去问问村民,看大家最需要什么,给我列张清单……”
文村长连忙摆手,“万万不可,我们已经受你的恩惠太多太多了,回去给你爸讲讲,你们有空来文家村看看!”
看到老实的庄稼汉惊慌失措的表情,凌飞墨淡淡一笑。
张文礼等一拨人走了,病房立刻空荡荡的,只剩下文村长和文小明三人,冷冷清清。
“村长,您回去吧!过会我就要休息……”
“飞墨,我还是放心不下你,所以打算让小明来医院伺候你,你个病人,做什么都不方便,有个陪你的,你的病应该能快点好!”
“什么?!”一直沉默的文小明疑惑地喊道,与村长的态度截然相反,文小明一点也不愿意伺候这个难相处的大少爷。
文村长拍拍文小明的肩膀,“我想来想去,陪飞墨的人就你最合适!”
文村长又对凌飞墨笑道:“小明的手脚麻利,会识字会算术,能听懂普通话,心思也挺细的,年龄又不比飞墨你小多少,是最适合陪你的人!”
凌飞墨撇撇嘴,指了指神色不悦的文小明,“他好像不愿意呢!”
“村长……”文小明想拒绝村长的安排,又不知道该找什么理由!
“明娃子,你向来乖巧懂事,村长信任你!”
“但是……”文小明不死心地说,蹙起的眉头显露他特别不愿意陪凌少爷,村长美其名曰是陪凌飞墨,其实就是给生病中的大少年找个能端茶倒水的罢了。
村长的声音变的严厉,语气有些失望,“小明,你是读过圣贤书的,凌飞墨有恩于我们全村长,现在让你来伺候他几天而已,你却不愿意……”
文小明着急了,忙说:“我不是这个意思!”
凌飞墨的声音突然拔高,打断二人的对话,“没有但是,文小明,我也觉得你挺合适的!”
张文礼早就为凌飞墨早就安排了特别护理,照顾凌飞墨在医院的生活起居。医院里的小护士见了凌飞墨,更是两眼闪着春心大动的光芒,总是找各种各样的借口来凌飞墨的病房。
所以,只要凌飞墨勾勾手指,巴结伺候他的人恐怕都能排满门外的走廊。
让他最看不起的土货与他呼吸同一方空气,然后在他眼前晃来晃去,凌飞墨也不乐意。
但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当霸道的凌少爷看到乡巴佬一脸不乐意,推三阻四的,一副要被割肉的表情时,心里立刻又改变了主意。
住院这几天肯定没有什么乐趣,既然有送上的玩物供他戏耍,凌少爷怎么可能何乐不为呢?
“文小明,我真需要个作伴的!”凌飞墨咳嗽了几声,哑着嗓子道。
文小明咬着唇,瞪了凌飞墨一眼,然后毫不犹豫地摇头拒绝。
正在这时,病房的门被粗鲁地推开,一个扎着麻花辫的女孩风风火火地冲进了病房。
“小兰,怎么是你?你怎么下山了!”
文兰兰没有回答文村长的问题,倒是自告奋勇,“阿爹,让我来照顾凌大哥吧!”
“你手里提的是什么东西?”
“我给我凌大哥送鸡汤来了,这是亲手的炖的鸡汤!”文兰兰故意把亲手二字加重强调。
文村长把丢人现眼的女儿拉在身边,怒斥道:“你一个女孩子家的,照顾一个大男人,好意思吗?”
文兰兰脸上飞起一道霞光,用方言小声道:“阿爹,你不懂,我是小女生,比小明要会照顾人,你就相信我吧!”
凌飞墨兴味地挑起唇,拿起床头柜上的一个玻璃杯子,装作无心之举,随意往地上一扔,水花四溅,玻璃碎裂的声音惊醒了争争吵吵的文家父女。
“小明,过来帮我倒杯水!”凌飞墨声音清冷,却有不容让人忽视的霸道与压迫感,“村长,没什么事的话,您就赶紧回去吧,我这里有小明就够了。”
文村长擦擦额头的汗,尴尬地说:“知道了,飞墨好好养病!”
拉着疯疯癫癫的女儿,文村长还不忘叮嘱文小明:“明娃子,好好照顾飞墨,我和兰兰先走了!”
病房里彻底安静了,凌飞墨伸出修长的指头,往地上一指,一副指使人的大少爷表情。
文小明叹了口气,涩涩一笑,只能拿起扫帚和拖把打扫一片狼藉的地面。
拖地的时候,文小明弯着腰,空荡荡的衬衣下,露出了少年纤细柔软的腰,被凌飞墨用深沉的目光注视了很久。
文小明把地面打扫的干干净净,又从柜子里拿出一只新杯子,用热水烫了三四遍,给凌飞墨倒了一杯开水。
文小明细心的举动自然全部落在凌飞墨眼中,啧啧,这乡巴佬干起家务活倒挺不错的!
鼻尖传来一股浓浓的消毒水味道,凌飞墨又指使文小明:“喂,打开窗户!”
文小明打开了窗户,温暖的阳光照进房间,明媚动人。少年闲着没事做,又拿起抹布擦窗擦桌子,把张文礼他们送的鲜花摆了出来,不一会儿,病房里看着十分干净清爽。
文小明坐下来还没休息几分钟,又听到凌飞墨叫他——
“喂,我想吃苹果了,帮我削苹果……”
少年无奈地瞪了凌飞墨一眼,只能拿起水果刀,给水果削皮。从小到大,文小明没吃过几次苹果,吃苹果也是连皮直接咬,哪来那么多的讲究。这是他第一次给苹果削皮,做惯家务的少年削了两圈皮后,立刻找到了技巧,削出的苹果皮完整均匀。
文小明把苹果递给大少爷,却没料到凌飞墨说:“苹果放在果盘里,你再给我剥根香蕉!”
文小明看凌飞墨的眼神就像带了两把刀子,用带着乡音的普通话道:“你是故意的吧!”
“嗯!”大少爷毫不避嫌,指着果盘里的香蕉,一付你奈我何的表情。
性格火辣的文小明忍无可忍,恨不得把刚削完皮的苹果拍在凌飞墨脸上。
大少爷瞟了眼文小明即将炸毛的样子,神情悠闲地道:“给咱们村修路的款项,还差三分之一没有到帐,我的病要快点好起来,那路才能早点修好!”
文小明听到大少爷话中的无赖与威胁,哑口无言,只能乖乖地剥香蕉。
“一根不够,再剥一根!”
“还是不够……”
“再来一根!”
一盘无辜的香蕉全被剥完了皮,凌飞墨这才从枕头下面拿出一本两寸厚的书,惬意地躺在床上,认真翻起书来。
之前削完皮的苹果已经被空气氧化成红色,乳黄色的香蕉散发出浓郁诱人的甜味。
文小明肚子咕噜一响,凌飞墨挑了挑邪气的眼睛,装作没有听见,继续翻看手中的书。
文小明抬眼,悄悄看了眼那本书的书名,好像是本英文书籍,由于词汇有限,他只认得几个类似WHAT、IS、THE之类的单词——凌飞墨看的书竟然是全英文的,这对靠死记硬背来保持英文成绩中游的文小明简直就是沉重的一击。
一个小时飞快的过去了,凌飞墨早就发觉少年眼中的崇拜与敬佩,缓缓道:“喂,我腿酸的难受,过来帮我捏捏!”
这次,文小明没有露出一丝不满或不情愿,卖力地给凌飞墨捏起了腿!
第十五章
傍晚,一个穿了德胜酒楼工作服的男子拿了两个食盒,恭敬地走进凌飞墨的病房。晚饭是陈荣光给凌飞墨订的,文小明打开食盒盖子,里面全部都是鲍鱼鱼翅等高级食材做成的食物。
凌飞墨随意地瞄了一眼,面无表情,只是用淡然的口吻安排让那个男子把食盒放下。
他突然因肠胃不适而住院,凌飞墨心中多少怀疑他和陈荣光的那几次饭局。
凌飞墨高中毕业就被母亲带去国外玩了一个多月,换了不少水土,都没得过肠胃不适的病!
“给你盛碗汤?”文小明拿起汤匙,问凌飞墨。
“不要了,放在那里吧!我不饿?”
文小明没有多嘴问原因,又道:“那你饿不饿?”
凌飞墨摇头,一言不发地翻着手中的书,心事重重。
周梓燃提前到达漳兰县,他突然生病住院,这些事情他虽然没有告诉费秘书,但费秘书肯定第一时间就知道!
之后的棋该如何下,凌飞墨想了一遍又一遍,只能把最初精心策划的计划稍微作了调整。
因为申请历史史城,上面派的调研员还没有离开漳兰,那么程启与张学全肯定还得为这事再操心一阵子。这段空白期,他原本只打算集中精力来搞定负责矿产部门的那个老头子,却没想到,在这种节骨眼上,他却患病住院了。
就跟人为似的,故意与他作对!
一切未免太过于巧合了,凌飞墨挑了挑眉,啪的一声合起手中的书,对文小明道:“喂,我们去食堂吃饭吧!”
“唉?”文小明疑惑地看着凌大少。
“我现在又饿了,在床上躺了一天了,下去走走吧!”
拥挤嘈杂的食堂里,随处可见穿了病服的病人用餐,食堂不通风,傍晚正值最闷热的时候。
看到环境极差的食堂,凌飞墨瞬间又没了胃口,文小明看出凌飞墨的心思,“你房间里还有两个食盒!?”
凌飞墨想了想,食堂的饭菜很多人都在吃,肯定不会出问题,比吃独食更能让他放心,“算了,就在这里吃吧,你去帮我买碗粥!”
文小明拿着一个新买的饭盒,买了一碗白粥和几道小菜,凌飞墨或许是真的饿了,皱眉吃了几小口后,便没有再挑剔,吃完了全部的东西。
“喂,你怎么不吃?”凌飞墨拿出一张钱,递给文小明:“去买些吃的吧!”
文小明感激地一笑,露出尖尖的虎牙,“我过会回表哥家吃!”
“谁允许你回去了?”凌飞墨放下手中的筷子,冷声道。
“晚上你自己休息就好了,我为什么还要陪你?”文小明反驳,大少爷难伺候,文小明回表哥家还要帮表嫂带孩子。
“医院有空床位,你晚上就留在这里,这钱你拿着,过会再去帮我买些洗漱用品!”
“我不要!我要回去。”文小明白天已经被凌飞墨折磨的够惨了,先是给凌飞墨捏腿,捏了半小时的腿后,又给凌飞墨捶腰,捶完腰后又给凌飞墨讲漳兰本地的方言与风俗,讲到嗓子快哑的时候又被护士安排去药房取药,而这个过程,最让人可气的是,凌少爷始终都手不离书,连个正眼都没给过文小明。
他就像个被耍的猴儿,如果不是村长再三交代,文小明早就回砖厂打工赚钱!
“别像个娘们儿婆婆妈妈,让你睡就睡,村长给你交代的你都忘了吗?”
文小明恨恨地看着凌飞墨俊美的面容,气的牙痒。
凌飞墨无赖地说:“晚上给我作伴,再多嘴,我就给你们村长告状。”
“……”
凌飞墨先行回了病房,却看到一个白色身影站在病房前,来人正是周梓燃。
“药吃了没?”周梓燃关切地问。
“还没,过回儿吃!”
周梓燃给凌飞墨倒了杯水,放在凌飞墨身边的柜子上,“水凉了就快吃药吧!你要早点出院。”
“嗯,我住院的事没告诉给我爸,不过他估计已经听到消息了!”
周梓燃指了指一垃圾筒里的苹果皮与香蕉皮,“你肠胃不好,还吃这么多生冷?”
凌飞墨看了眼垃圾筒,立刻想起文小明闷闷不乐地剥香蕉皮,那眼中的怒火,似乎正在剥的是自己的皮,嘴角不自觉轻扬。
“飞墨,你想起什么了,这么开心?”
“哦,一个蠢蛋!”
“蠢蛋?”听到这个有点亲昵意味的词语,周梓燃语气有点吃味,“不会是你看上的小孩吧!”
凌飞墨撇嘴,“漳兰这地方民风保守,我怎么敢乱搞,再说这穷乡僻壤的没一个我看上的!”
周梓燃一想起自己已经拒绝了凌飞墨,那凌飞墨找谁做情人都合情合理,他有什么资格去管凌飞墨的情感呢?
凌飞墨敏感地捕捉到周梓燃的异样,道:“小燃,你别多想!在我心中,你还是那个最特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