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年有兽 下——壹小糖

作者:壹小糖  录入:07-04

白玉小妖怎能不信任他的全职能力。

白玉小妖研究了小会儿,腰牌的形状类似白色圆盘,中心刻了一个食字,是玉盘食坊的专用腰牌,年夕居然能到金子总管玉珠子的身边当差,白玉小妖深感不可思议。

采买势必长期与银两打交道,妖界贫困户的年夕需时刻谨记自身的职责,坚决抵制各种诱惑。

白玉小妖不太担心年夕擅自将购买食材的银两放进自己腰包,但它担忧食坊的试吃,年夕会不会一不留神把食物全部吃光光。这一点,它认为自己有必要提醒年夕注意。

思考片刻,白玉小妖问道:“晚上想吃什么,我请客。你还没领工钱吧。”

年夕尴尬地挠挠头,原来大家都记得他没领工钱,他尚未领银子就在计划用银子了。不过,这一顿不由白玉小妖坐庄,年夕回答:“刚才我去找阿彩,阿彩说今晚算它的。”

被小蝴蝶抢先了一步,白玉小妖没奈何地耸耸肩:“也罢,我就当作省了一顿。”

白玉小妖与年夕小聊了会儿,继续奋斗自己未完成的根雕。

起初,年夕趴在旁边围观,他瞅了瞅白玉小妖灵活的手,又低头对比自己的大爪子,显而易见,他的双手适应不了这类技术活。

他向白玉小妖学习制作挂着粽子的年兽折纸,也远不及白玉小妖折的美观。好在,年夕送给霄峥的礼物不仅仅是外观,年夕送的还有自己的一份心意,心意的成分占得更多一些。

这些年来,不擅长手工艺的年夕也在慢慢摸索一门技巧,他拿出口袋里的一张红纸,开始琢磨窗花。

年夕进入幻景的万妖城曾见到一些陌生的窗花样式,他拼命回忆那些窗花的样子,先挑选出一个记忆最准确的花纹剪成窗花送给霄峥。

白玉小妖抬眼的刹那,只见年夕一手红纸一手剪刀在挣扎。它真心觉得,年夕每次拿剪刀都毫无创作的气息,白玉小妖怎么看怎么认为,这把剪刀足以成为凶残的兵器。

普通人剪窗花与年夕剪窗花的画面截然不同,年兽剪到爪子的次数和剪到红纸的次数一样多。年夕一剪到自己的爪子,就闷闷的低嗷一声,剪窗花的过程伴随阵阵哀嚎。

白玉小妖也曾好奇,霄峥收到年夕送的这些五花八门的窗花时,是何心情。

往昔,年夕一心向霄峥示好,阿彩建议年夕送花,白玉小妖建议年夕送具有特殊意义的物品,哪知年夕将两样组合在一起,从此送窗花。年夕这一送就是几百年,坚持不懈,精神可嘉。

年夕剪窗花剪到爪子痛,他缓了缓动作,猛地想起一件事:“玉兄,你以前给我的那个大爆竹,我点了。”

白玉小妖并未抬头,淡然问道:“效果如何?”

回顾大爆竹点燃的场景,年夕哭笑不得,叹了一口气:“本来只打算炸开相思树的根,哪知道把相思树炸得倾斜,幻景受到影响。不过我也因此见到了来世的今古镇,那儿没有我们这儿好。”

白玉小妖一阵无言,刻刀险些戳到自己的手:“你用它炸相思树?”

年夕一脸苦闷,这事说来话长。他没料到大爆竹威力如此惊人,导致结局十分惨痛,他用差事的金子赔偿了相思树的费用。幸亏霄峥给了年夕一套新衣服,年夕心里才平衡了些许。

白玉小妖无言以对,它都早早告诉年夕这个大爆竹叫做惊雷,年夕竟这么用,果然以后得少给年夕玩来世的新鲜玩意。

想到相思树,年夕不由想起了提醒自己王蚺所在位置的换馒头。邪灵在今古镇折腾了一通之后逃走了,年夕不清楚现在换馒头情况怎样,此刻正在做什么。

换馒头与年夕认识以来,他们换了很长时间的馒头,如今年夕得到了全职,兴许应该和换馒头换一次肉之类的食物。尽管他俩是进行交易,但年夕始终觉得他应该表达对换馒头每次送来肉的谢意。

年夕暗自盘算,要不等他领到工钱,也买一个羊腿,烤得香喷喷的,换给换馒头吃。

可惜他不知道换馒头在哪儿,也不知道换馒头何时出现,万一找不到换馒头,烤羊腿冷了就不及热乎的好吃了。年夕遇到了大难题。

年夕剪好窗花,满意地反复欣赏,花纹与他在幻景中看见的差不多,大致是这般模样。

平时年夕习惯依葫芦画瓢,对照别人窗户上的窗花折腾一个一样的,奈何这次仅能依靠回忆,剪得更丑是必然。

但他确信,绝对能够看出来他剪的是花。

所以,白玉小妖见到窗花的瞬间,动作微微僵了僵:“你怎么剪这种花?”

“我见过一个幻景,有类似的窗花,”年夕说,“看,这花是不是很少见?我都没怎么在妖界看见过。”

白玉小妖的表情一沉,声音随之压低:“这花之所以罕见,是因为它是妖界禁忌。”

妖界禁忌的意思等同于不能使用这种图案,年夕当然懂得,可是他又不明白,为什么这花不可以出现。

年夕一脸迷茫地看向白玉小妖,白玉小妖则是叹了一口气,他拿过年夕刚剪好的窗花折叠起来:“千万不要把这个送给妖王,他会不高兴。”

“王讨厌这花?”年夕滴汗。

白玉小妖肯定的说道:“这是朱槿,花纹已在妖界禁用许久。我平时雕刻物件,锻造物品,都会考虑哪些不能用,朱槿属于其中之一。”

年夕闻言沉默了,等待白玉小妖接着往下说。年夕犯愁,他平时不曾留意花纹的禁忌,他不确定自己以前送给霄峥的那些窗花,里面有没有霄峥讨厌的花纹。

万一选到错误的花纹,不但无法获得好感,还将增加厌恶感,年夕突然倍感压力。

白玉小妖思索再三:“我也是小时候听长辈们说过一些。朱槿盛行,是在幽海当妖王的期间。”

同时也是年兽一族遭遇灭族的时候。

幽海是一个妖力深厚的大妖怪,他年轻时跟随妖王左右,是深得妖王信任的大将军,颇受妖王重视。然而,幽海不甘心居于将军之位,他渴望成为王,他窥视着妖王的宝座,而且疯狂的迷恋着妖后,凝碧。

忠诚的妖怪们向妖王进言,他们察觉幽海有狼子野心,不得不防。可妖王选择了相信与他在战场上出生入死的幽海。

待到时机成熟之日,幽海进行了蓄谋已久的谋权篡位,他杀掉妖王,将凝碧占为己有,踏着一路鲜血登上了妖王的宝座。幽海妖力强大,下手狠毒,发出过一字半句反对声音的妖怪都没能逃脱厄运。

整个妖王殿终日弥漫着死亡的气息。

向妖王效忠而牺牲的妖怪之中,也有霄峥的家人,襁褓中的霄峥还没来得及多看家人两眼,就开始了自己孤寂的飘荡岁月。

第52章

之后的故事,不少均是盛行于妖界的各种传说,是真是假难以辨别。然而,难得有机会听到白玉小妖说起霄峥的过往,年夕听得非常的认真,他立着耳朵,聚精会神听着,有关霄峥的故事,他一个字都不愿漏掉。

年夕不曾想过,霄峥出生之后竟然有这样一段岁月,家人遭遇不幸,独自一人在世间成长。相对而言,年夕身边有山神陪着,也算是一种幸运。

虽说霄峥漂泊的日子相当孤单,幸好霄峥自幼妖力强大,别的小妖怪不敢轻易欺负他。但是由于霄峥的力量远远超过其它妖怪,导致他与另外的妖怪显得格格不入,独特又醒目。

屡屡遭到排斥与针对,年幼的霄峥适应了独处,他对静谧不以为然,一个人过着简单单调的生活。

他无意与其它妖怪为敌,可是在幽海发出悬赏,清除妖界之中的异类时,霄峥仍免不了面对各种残酷的追杀。

霄峥的遭遇令年夕倍感心疼,他若在霄峥身边,绝不许那些坏蛋伤到霄峥一根手指头,连一根头发都不行。

白玉小妖不但手工艺水准栩栩如生,讲故事也绘声绘色,年夕听得津津有味。可霄峥的流浪生活不是故事的核心,接下来才轮到震撼年夕的内容登场。

在此之前,白玉小妖小心翼翼地瞅了瞅四周,确定再无其它人,它才神神秘秘地凑近年夕:“接下来的这段过往,关乎我爷爷的安危,你可千万别乱说。尤其是别给狐族说,它们会十分暴躁。”

闻言,年夕偏偏脑袋,一脸纳闷:“什么事这么凶险?”

白玉小妖清了清嗓子应道:“反正这事你得守密。”

有关凝碧和她的孩子,妖界有不少五花八门的传说,白玉小妖告诉年夕的是其中一个鲜为人知的版本。

幽海谋反,登上王位不久,凝碧发现自己怀孕了,她的心情格外复杂,单以日子算起来,她不确定腹中的孩子是不是幽海的,兴许是前任妖王的骨肉。

抱着这样的期待,两次自尽未遂的凝碧决定好好的活下来,生下前任妖王的孩子。

那会儿的幽海无法长时间留在凝碧身边,他必须以最快的速度清除掉自己全部的眼中钉,他早已杀红了眼,唯有陪在凝碧身旁时才会放下沾满鲜血的刀。

凝碧一心保住孩子,默默忍受与幽海在一起,她将自己怀孕的日子延后,不经意间泄露给幽海知道,让幽海误以为是他的子女,对凝碧百般照顾。

此时,幽海已将妖王权利牢牢的控制在自己的手中,他担心凝碧转变心意,不愿生下他的孩子,他用符咒束缚了凝碧,这些符咒让凝碧不能死去。

白玉小妖的爷爷白景,当时作为负责凝碧安胎的药师,四下无人之际,凝碧对他说:“白景,我有一事相求。”

凝碧指名要白景来照顾自己,只因她相信对方,她明白,药师迟早会知道她告诉幽海的怀孕日子不对,所以她希望掩盖住这些秘密。

“恕属下之言。”白景说道,“万一这不是前王的孩子……”

凝碧咬住嘴唇,大力地摇了摇头:“不,只会是他的孩子。”

见凝碧心意坚决,白景权衡再三,答应了凝碧的请求。

妖界弥漫着血腥杀戮的日子里,凝碧以早产的方式掩盖了日子,她诞下龙凤胎,哥哥取名九洛,妹妹名为幻伶。

听到这儿,年夕险些一口气呛到自己,惊愕地瞪大了双眼。他紧张的环顾四周,小声的问道:“玉兄,你爷爷有没有说,九洛到底是谁的儿子?”

前王还是幽海,两者的身份对九洛而言差别非常大,后者是皇朝的乱臣贼子,扰得妖界不得安宁。况且,九洛是白狐,他一旦出生,幽海肯定会立刻察觉到蛛丝马迹。

白玉小妖心情沉重地看着年夕,无奈地耸耸肩:“这事特别复杂,谣言满天。凝碧是狐妖,九洛和幻伶也是狐妖,他们兄妹俩继承了凝碧的绝世相貌,加之他们长得与前王有几分类似,所以大家都说他们是前王的孩子。实际上,真相并非如此。”

听到这话,年夕的心里隐隐不安。

凝碧生九洛和幻伶那会儿,白景在屋内待命。凝碧难产,性命攸关之际,她支退下人,仅留下了白景,她对白景说,无论如何必须保住孩子。

白景劝她安心,为她熬制了药汤服用,最终,凝碧迈过此劫,保的儿女平安。

“非常漂亮的皇子和公主,长得像你。”白景说道。

凝碧露出了笑容:“让我看看,我的孩子。”

然而,凝碧抱着自己的孩子仅看了一眼,顿时露出了深深的厌恶,她拼死拼活生下来的孩子不是前王的,是幽海的。

哪怕孩子长得像凝碧,但她明白,这不是她要的孩子,她透过他们的双眼看见的是幽海的眸子,他们身上有一股与幽海如出一辙的妖气。

一瞬间太多的情绪涌上凝碧的心头,这段日子承受的痛苦,悲愤和忍耐全数爆发了。她猛地掐住了襁褓中的孩子,既然不是前王的骨肉,就没有资格活在这个世上。

孩子被凝碧掐的奄奄一息,吓坏了白景,他急忙阻拦凝碧。

凝碧浑身颤抖,手上的力度却在增加,情绪逐渐失控。白景正愁不知如何是好,凝碧忽然放缓了动作,呆滞地晃了晃头,似乎有什么突然崩掉了,她嘴里低低地念叨着:“不要紧,我都准备好了,只会是他的孩子。”

她无数次告诉自己,如果是前王的孩子,她将拼尽全力保护他们,一世平安。如果不是前王的孩子,那么她也要让他们成为前王的孩子,为前王报仇,亲手除掉幽海。

凝碧伸手在他们额头轻轻一点,受到惊吓的孩子顿时眼神无光。紧接着,凝碧从枕下取出一个血红色的锦囊,她用前王的血作为依托,用自己的血作为辅助,几乎耗尽她的全部妖力,施展了此生最完美也是最后的幻化之术。

凝碧不会太早引得幽海起疑,她要让幽海一步一步看着孩子们的变化。她淡去了孩子附着的幽海气息,随着他们慢慢长大,幽海的气息减弱,他们会慢慢的与前王越长越像,直至他们死亡,方可解开幻化之术。

当幽海怀疑孩子并非亲生时,要么,幽海杀掉自己的孩子,要么,他的孩子杀掉他。

九洛和幻伶出生的那一刻已注定了这样的命运。

凝碧诞下两个孩子,身体万分虚弱,她因难产备受煎熬,此后她发现孩子的异样,又耗费了大量的妖气启用幻化之术,所幸幽海施加的符咒延续着她的命,让她死不了。

白景叹道:“你这是何苦?”

让他们出生,却又给了他们惨痛的一生。

凝碧没有回答,从她看到九洛和幻伶的第一眼,她就知道,她期待的光明永远不会到来,她和前王的血脉不再存在。她找不到希望在哪儿,找不到活着的乐趣,她的心在那一瞬间被邪念彻底吞噬。

她深深地痛恨幽海,让她活却不能好好的活着,想死却又死不了。

夫君被杀,她被幽海占有,种种伤害使得凝碧身心受到了双重打击,她要报复幽海。复仇的心让凝碧越来越找不到自我,迷失在无望的深渊之中。

凝碧的目的达到了,幽海在见到自己孩子的刹那露出了略微复杂的表情。他看着自己的孩子,只觉得他们长相像母亲,气息也偏向母亲,仅有些许类似他。

不过这也足够了,至少是他和凝碧的孩子。

“他们是我此生最大的期盼。”凝碧这么说着,幽海却并未理解话中的深意。

伴随着九洛和幻伶渐渐长大,他们的相貌渐渐产生了争议。妖王殿谣言四起,说这两个孩子有点像前王。幽海眉宇间的怒意骤然增加,凝碧的偏袒一而再,再而三加重了幽海的疑虑和愤怒。

凝碧始终以一副慈母的姿态在幽海面前维护两个孩子,凝碧内心极度憎恨这一切,却一直万分爱护九洛和幻伶。

赶在幽海询问凝碧,他们是谁的孩子之前,凝碧对幽海说,有没有觉得九洛的妖力与幽海越来越相似了。幽海想了想,收回了自己的问话。

凝碧偶尔会想,是否该结束这一切,可当她回过头,发现自己已经走出去很远很远了。

少年时期的九洛和幻伶已掩不住与前王如出一辙的感觉,众妖的议论声中,少年九洛逐渐把自己当成了前王的儿子。

九洛与幽海的关系急速僵化。

“他们是谁的孩子?”幽海问凝碧。

凝碧淡然回道:“你的孩子。”

她说的是实话,可幽海不这么认为,他转过身:“不要骗我,哪怕是你。”

幽海对九洛和幻伶的冷漠态度,愈发加速了谣言。

凝碧知道,一些妖怪为了讨好幽海,暗中虐待九洛他们。她每次都装作没看见,她不在乎九洛和幻伶是否痛苦,她只知道自己的心已经痛到感觉不到痛了。她仅需在九洛遍体鳞伤之时出现,留他一条小命足矣。

等着有朝一日幽海父子相残,是凝碧如今活着仅有的期待。

一边是众妖的折磨说不出口,一边是幽海的疑心,九洛与幻伶日子举步维艰。他们越来越相信自己是前任妖王的骨肉,对幽海充满了敌意,他们将所有的过错全施加在幽海身上。

九洛深信,幽海迟早要除掉他们。母亲连续遭受太大打击,身体虚弱,而妹妹天生胆子小。他身为哥哥,必须保护母亲和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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