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禛不知道他怎么会突然对那东西感兴趣,原本无瑕的玉质现在都被尸水沾染了,看着都恶心,他忍不住皱眉道,“那也太脏了。你若真心想要,大不了朕以后想办法帮你弄。”
“你赚钱还没有我赚得多呢!关键是工艺啊!听说这玩意自三国后就没人弄了,总要有个参照物才好。”说着他也不管两人,直接走到那金镂玉衣旁。如今文禛与毕沧浪都要依赖他,只好也跟随着。
宁云晋扯了一截衣服包着手,将那金镂玉衣提起来抖了抖,里面的尸水早就流得差不多,倒是没有水花四溅,不过他身旁的两个却不约而同地倒退三步,发现自己快要退出白雾范围这才又赶紧站回原处。
所谓的金缕玉衣实际上就是用金丝将玉片连接制成的殓服,这件玉衣的边缘是用红色丝物锁的边,这么多年早就已经腐朽,被他这么一抖,里面仅剩的尸骨便跌落了下来。
宁云晋一边收拾那玉衣,一边看着那尸骨,看似无意地道,“皇上,这可是大商皇族的老祖宗呢!咱们要不要拾几根骨头回去,日后若逮到了疑似皇族却没法确认的,就能直接用滴骨法判定了。”
他说的滴骨法是古代“滴血认亲”的方法之一,这种方法没有合血法那么常见,是将活人的鲜血滴在死人的骨头上,观看是否能够渗入,如果可以就表示与那人有血缘关系。
文禛自然也听说过毕沧浪的事情,他早就知道宁云晋不会是那种为了贪财不识大体的人,顿时就明白了他的的主意,十分配合地道,“你说得极是。那便取上几根吧!”
他说是那么说,不过看到那堆东西根本就没有伸手的勇气。最后也就只是贡献了半件衣服,让宁云晋弄了三根比较干净的骨头。
毕沧浪看着宁云晋的动作,却一反常态的没有催促,直到他收拾好,才道,“你们两个有完没完,还不走就准备死在这里吧!”
“烦请毕师带路吧!”宁云晋一手拎着玉衣,一手拿着骨头,笑嘻嘻地道。
毕沧浪对这地方果然是做过一番研究的,他在门边研究了一阵子,便找到了机关开启的地方。那居然是一副八卦拼图,要在极短时间内拼出来,殿门才能打开。
饶是毕沧浪曾经做过功课,又有超越常人的手速,也用了足足五次才完成。宁云晋估计若是换了自己和文禛,等到弄开这门,估计黄花菜都凉了。
这时候整个金殿的门已经只有不到一米高了,三人连忙猫着腰跳了出去。离开金殿之后,宁云晋与文禛就暗暗戒备着,不过毕沧浪居然并没有发难,他用随身带着的火折子点燃了一根蜡烛,指引着两人沿着悬崖壁走。
这悬崖比宁云晋想象中长了不少,走了一段距离以后还能听到不知道从哪里传来的水声。三人走了大概一个时辰,蜡烛都已经换了几根,渐渐地宁云晋开始觉得热了,身上的袄子已经穿不住,捂出了浑身大汗。
等到转出一个拐角,他的眼前便出现了惊人的美景。
那是一个快有足球场大小的水潭,水面上氤氲蒸腾着袅袅地白雾。水潭的正中央有个六七平方米的小岛,透过白雾可以看到有不少高矮不一的石柱呈环形分布在那小岛四周。
还没到了这个地方毕沧浪便将蜡烛熄灭掉,不过水潭上方有一些从岩缝透射出来的光线,并没有暗到伸手不见五指,这说明他们离外面并不远了。
宁云晋发现石柱的顶端都削平了的,明显有人工打磨过的痕迹,他望向毕沧浪,问道,“难道我们要从这里出去?”
“自然。”在面对这个水潭的时候毕沧浪的神色有些紧张,“这是商杰在这个方位的防护手段,相传却也是建陵工匠们给自己留的后路。你们跟紧一点。”
他说完之后也不理会神色不定的两人,先是蹲下身捡了两块成人拳头大的石头,两手一捏,石头就碎裂成无数的小块。毕沧浪走到水潭边,嘴里似乎在默念着什么,然后拇指一动将一个小石块弹到身前的一个石柱上。
小石块在石柱上轻轻落下,然后滚落到水潭中。
毕沧浪大喝一声道,“速速跟上。”边说,他的足尖一点,落在石柱上之后,手中又是同时有三颗小石块落在前方的石柱上,这一次有两根石柱居然沉了下去。
毕沧浪没有解释落下水会有什么事情发生,但只看他的谨慎程度两人就不敢尝试,连忙跟在他身后。一根石柱根本容不下两个人落脚,更别提宁云晋手里还拿着碍事的骨头和玉衣,最后索性由文禛揽着他的腰,几乎是半抱着宁云晋。
每一步毕沧浪都走得无比谨慎,有时候是三颗、五颗小石块出手,越是靠近水潭中心的小岛,他需要思考的时间就越长,投出去问路的小石头也越多,最多一次居然同时有八块石头出手。
等到了那个小岛之后,毕沧浪居然明显的舒了一口气,可见压力之大。跟在他身后的两人,虽然并不知道他在紧张些什么,但也略微放松了一点,宁云晋甚至离开文禛身边两三步拉动一下手臂。
就在这个时候,毕沧浪却反手就朝着宁云晋抓去。
好在宁云晋早就等着他发难,顺手将玉衣和骨头朝着他一砸,然后猛地倒退到文禛身边。毕沧浪却并没有追击,等到玉衣和两根骨头落地,他早已经两三个起落,离开了这座小岛。
直到这时山洞里才回荡起毕沧浪的大笑声,“老夫便先走一步了,你们二人便在这里做一对亡命鸳鸯吧!”
宁云晋与文禛面面相觑,万万没想到这个老家伙会突然来这手。他们两个追到毕沧浪离开的方向,宁云晋目不转睛的望着他的每一个起落,以他过目不忘的能力,只要看过一眼就忘不了。
还好这个水潭并不大,他们又处在中间的位置,直到毕沧浪在那边岸上落地都能看得很清楚。
他一把抓住文禛,着急地道,“我们也走吧!你跟在我身后。”
宁云晋说完就准备起跳,文禛连忙一把拽住他。
“不急,先等朕试一试。”
“试什么?”宁云晋不解地问,不过他也没有执着,看着文禛弯腰在地面上捡了个小碎石。
文禛解释道,“他之前嘴里念着乾位什么的,听起来似乎在计算,这说明水潭下面肯定是有机关的。来的时候我们跟得很紧,但是现在过了这么长的时间,谁知道有没有什么变化。”
说着他将手中的碎石用了个巧劲轻轻地扔到那石柱上,那小石头滚了滚,掉到水里。
“看起来应该没问题!”
“不对!”宁云晋心中一道,“既然是为了要防人,那兴许这重量要与人的体重差不多。我看那老疯子刚刚内力消耗不小,显然扔石头试探的时候,并没有我们看着那么简单。”
文禛对他这个说法并没有怀疑,又捡了个小石头扔出去,这次他运用上了内力,看似只有一个指节大小的石头落在石柱上却和一个成年人差不多重。
果然这次小石头落上去之后,那石柱立刻就沉了下去。
两人面沉如水,脸色都极不好看!
宁云晋无奈地道,“看来他走过的路已经不能用了!皇上,您懂奇门八卦阵法吗?”
“这种奇技氵壬巧的朕没空学。”文禛白了他一眼,这不是明知故问么,自己一个当皇帝的,政务典籍史书都快看不完了,哪有时间再去涉猎几乎要花费人一辈子研究的奇门八卦。
宁云晋揉了揉太阳穴,蹲在水潭边,好奇地问,“到底这水有什么古怪?总不会是让人落水即溶吧!那些石柱没事,说明酸碱性应该不强啊?”
“酸碱性是什么?”文禛不解的问。
宁云晋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他连忙转移话题道,“那老疯子抢了一根骨头走,你说他会滴血试试么?”
“你明明都已经知道答案。”文禛无奈地道。
两人绕着水潭查看了一番,他们都是观察力非常的人,自然看出了不少端倪。宁云晋甚至拿了一根骨头放到水里试了试,总算是弄清楚了这个水有什么古怪。
好消息是这水并不是王水,但是坏消息却是这水不但连一根骨头都浮不起来,它的温度还跟开水差不多,宁云晋放在水里的那端,只不过几分钟而已就快熟了。
宁云晋好歹是学过化学物理的知识分子,他发现水中有不少气泡,正是这大量的气泡减少了水的浮力,而这个发现让他更加无奈,要知道水中的气泡大部分都是由于甲烷产生的。甲烷虽然对人基本上无毒,但是浓度过高的时候,却会降低含氧量,使人有窒息的危险。
即使这些甲烷被封在水下,但是肯定会有饱和后渗入到空气里的,当甲烷的浓度达到一定含量的时候,同样可以引起人头痛、头晕、乏力,甚至注意力无法集中,同时呼吸和心跳都会变快,这就意味着在这个地方待得越久,他们两个人就会越虚弱。
有这一隐患,再加上没水没食物,任凭武功再高在这个地方也待不了多久。
宁云晋郁闷得捏紧拳头,怒道,“难怪这老疯子靠近这里就将蜡烛熄灭了!是怕纯度不足的甲烷引起爆炸吧。”
文禛还没来得及问他什么是甲烷,为什么会爆炸,他们两人的视线都被前方出现的身影吸引了。
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毕沧浪居然去而复返了!
他腰上别着一根骨头,双手连点又寻了一条路,用极快地速度返回到岛上。
宁云晋与文禛迅速站到一起,这老家伙将两人扔在这里就能困死他们了,又回来干嘛?
“给老夫一人一滴你们的血!”毕沧浪的双目赤红,配上他如今满是红斑的脸,显得格外的狰狞。他阴沉地道,“最好乖乖的,别逼老夫动手。”
宁云晋和文禛对视一眼,立刻就反应过来,这老家伙只怕等不及出去这帝陵就试着滴骨了!不用说,他的血渗入到了骨头里面,这让他急着要找人印证。这本来就是两人的计划,不管能不能成功脱险,坑这大宗师一把也好。
宁云晋自觉地在手指上划开一道小伤痕,将快要滴下血来的手朝着毕沧浪伸了过去。
毕沧浪抽出那根他不知道在哪里洗干净了的骨头,将那滴血接住。血滴正好落在骨头的凹槽上,却仿佛水银珠子似的,在白森森的骨头上滴滴溜溜打转,完全没有渗渗入的迹象。
毕沧浪忍不住伸手按住那滴血,抹了一把,即使施加了他的力量,那滴血液只是面积扩大了而已,而且隐隐可以看出来那一大片血正在慢慢的缩回。他便又将视线对准文禛。
文禛用同样的方法滴了一滴血在那骨头上,他的血跟宁云晋的一样,完全没有渗入。毕沧浪忍不住手一抖,狂笑道,“老夫姓蒙!哈哈,原来是姓蒙。”
他那惊喜莫名地表情,让文禛实在想讥讽他几句,没好气地道,“是啊!你刚刚掘了自家祖坟。”
文禛的注意力在毕沧浪身上,因此没看到那两滴血居然慢慢的融合到了一起。
宁云晋一看就大叫不好,他上前一步故作生气地道,“这可是我带出来的骨头,还给我。”
他哪能抢得到毕沧浪手中的东西,只见毕沧浪足尖一点就倒退了三尺,他狂笑着又再次离开了小岛。
见毕沧浪一动将那两滴血抖落,完全渗入了地下,宁云晋的心才完全落地,但是他一扭头,发现文禛的视线落在那团血迹上,又忍不住忐忑起来,不知道文禛到底看到了没有。
他只想赶紧转移文禛的注意力,便道,“这下他真要成老疯子了。不知道他还会不会找蒙家的人试试?”
“只有我们两个滴血他必定不敢相信,肯定会再找人尝试。只要他不找到另外那两个大宗师,肯定就会认为自己是大商皇族了。”文禛点了点头,赞赏道,“你果然机灵。”
宁云晋摸了摸鼻子,得瑟地道,“一不经意就想到了。这老疯子看的书再多,也不一定会知道这些事情,所以我便想试试,兴许能成。”
“可是朕就想不到。”文禛目不转睛地望着他,眼里浓郁的爱意不加掩饰。以毕沧浪的性子若真让他多抓几人试过,死心塌地的认为自己是皇家的人之后,肯定会想要昭告天下。先不说他到处抓人会不会得罪人,光是他一个大宗师要宣布自己是蒙图的儿子,就势必要引起蒙塔的反击,他太清楚这样发生在国家顶端两个人的争斗会带给大夏多少机会!
在那相溶的血滴再次提醒两人的关系之后,再被文禛用这样的眼神望着,即使厚脸皮如宁云晋也受不了,他回避着文禛的视线道,“幸好这老疯子并不太了解血脉觉醒者的事情。”
他之所以会这样说,那是因为血脉觉醒者的很多常识性的东西是不会写在书本上的,而是靠着老师口口相传。比如正常来说,滴骨法这种滴血认亲是极不靠谱的,因为大部分的血都可以渗入到骨头里面。
但是血脉者的骨血却是含有某种特殊力量的,一般的血液无法与之相融合,同时每个血脉者的血之间也都是不相容的,除非那两人之间有血缘关系,这才会让两滴血之间不会有相互排斥的情况。
但是,这其中有个特例,由于大宗师的血液中含有十分充足的元气,因此能够打破这个常规。古代的帝王不比现在,首要条件就是血脉能力强,这才能服众,因此商杰必定是血脉觉醒者。
毕沧浪的血能渗入进去并不奇怪,但是其他人就没有这个特殊性了。他出去之后无非是有两个举动,一是抓蒙家人滴血,自然血能够渗入,二是抓普通人或者其他血脉者,这都不可能让血渗入进去,反倒更加的增加说服力。
无论是哪一种情况,得罪的人肯定要不少,即使毕沧浪是大宗师,在大商只怕也要遭人白眼了,万一他再脑抽和蒙塔闹腾起来,就更热闹了。
这样的计谋得逞,叫宁云晋怎么会不得意。
他心中正兴奋着,文禛却抓住了宁云晋的双臂,寻着他的唇便重重吻了上去。
宁云晋只觉得这已经不是吻,而是咬了。他的嘴皮都被文禛吮得发麻的时候,一根灵活的舌头挑开了自己的牙关,拨弄着。
狂暴、粗野、带着蛮不讲理的霸道,宁云晋怎么都没想到在这危机四伏的时候,文禛却会突然对自己动粗了!
他恼羞成怒正准备牙关一紧咬下去,文禛却仿佛早就把握了他的心思,侵入的舌头以极快的速度退了出去。
文禛板着他的肩膀,让他与自己对视,带着隐忍地怒气道,“你到底想怎么样!?若是真的对朕无情,那日为什么又要回来!”他气愤地道,“每次朕靠近你一点,你就急着要躲开,就有那么讨厌朕么?”
宁云晋冷着脸望着他,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无论是说“父亲我们搞基吧”或者“父皇我们不适合在一起”,只怕这人立马会吓得目瞪口呆,再也没有半分形象可言。
这冷笑话莫名取悦了宁云晋,他居然咧着嘴笑了起来。
他这没心没肝的样子,顿时让文禛一阵无力,双手松开,有些丧气地道,“也许我们都会被困死在这里,即使是这样你也不愿意给朕一个肯定的答复吗?”
“皇上真是贵人多忘事。”宁云晋道,“微臣记得早就说过,您在臣心里就是一位德高望重自小看着自己长大的长辈。”
“你的长辈多了去了,那些有血缘关系的朕都可没过见你不要命的护着。”文禛根本不接受这个拒绝,“朕知道你心里肯定是有朕的。”
宁云晋被这人的厚脸皮弄得实在无语,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你还不如干脆说只接受一个答案呢!
第117章
宁云晋头都大了,绕来绕去问题又绕了回来。如果直接跟他说出自己的身世,也许能让这人有所顾忌,但那却是将宁府置于死地。要知道私自抚养皇子,一旦被人扣上顶居心叵测的罪名,那真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