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娱乐圈不足二年,虽然还是个三线小演员,却已经有了治愈系王子的称号,长相俊朗帅气还有点儿小可爱,声音又特别温柔好听。
还从来没人说过他丑!!!
所以季子凌怒了,他说:“你才丑!你全家都丑!”
厉扬摸了摸鼻子,觉得被骂得挺爽。于是他微微勾起唇角,笑了起来:“多少钱?”
旁边的店主有点儿尴尬,赶紧说:“因为这只八哥只会骂人,一直卖不出去,你要要的话就便宜给你。五十块钱吧。”
厉扬痛快地给了老板一百,没等他找,也没买笼子,就拿手捏着那小东西走了。
厉扬二十九岁,读过博士当过兵,上流社交混过一圈儿,三年前“改邪归正”开了这家擎天娱乐公司,两年间就做到与大成、宏源鼎足而立,成为国内娱乐界的翘楚。他生意做得顺风顺水,表面上风光体面,其实他知道自己有点儿无聊。
他从小就是个挺不甘寂寞的人,总得折腾点儿什么才觉得不无聊,所以他跳级读书读完了,就跑国外去当了两年雇佣兵,把他爷爷气得不行,找人把他抓回来,他天南地北鬼混了两年觉得没劲儿了,才想起开个公司玩玩儿。这会儿娱乐公司初具规模,事儿没初创期那么多了,偶尔闲下来,就又觉得空虚寂寞冷。
所以司机开车路过鸟市的时候,他鬼使神差地喊了停车,在一堆五颜六色的鸟里一眼看到了那只睡得四平八稳黑不溜秋的八哥。
卖鸟的老板说那鸟只会骂人的时候,他还有点儿不相信,结果拎出来就直接和他对骂了一句。他被骂得通体舒畅浑身都爽了,二话不说就把这小玩意儿买了下来,俩指头拈着他细树枝一样的腿,悠闲地迈着两条大长腿上了车。
关好车门,摇上车窗,厉扬手一松,那八哥就扑啦啦飞了起来,冲过去啄他的脸。也不知道是偶然还是故意,一下子就啄在他眼皮上,厉扬伸手去逮,那小破鸟扑啦啦一面飞一面四处乱撞,最后落到了司机老陈胸前,俩爪子扒在老陈的衬衣领子上,一双绿豆眼探头探脑地往后看。
老陈苦着脸:“少爷,这——”
季子凌不傻,眼瞅着自个儿跟那酷帅王八蛋的体型差别有如天渊,便也不费力徒劳挣扎,准备等人放松警惕,再抽个空子飞了,先自由了再说。
可那家伙两根捏着他小腿的手指就跟铁箍似的,他挣脱了两次都没成功,还被那死男人摸了屁股!是可忍孰不可忍,所以厉扬一松手他就扑上去啄了他一口,专挑人体最脆弱的地方用力。
不过想到目前还没脱离魔爪,那一刹那还是稍稍犹豫了一下,啄在了眼皮上。然后他悲催地发现,他虽然变成了鸟,但居然还不大会使用翅膀,在车里一面躲厉扬的爪子一面飞得跌跌撞撞,他瞅准了驾驶座上那个面相忠厚的男人,然后扑啦啦冲进了他怀里,两个爪子死死地抓住领口,避免一会儿扑啦啦掉下去卡在油门或者刹车下面,被一脚踩扁的悲剧。
谁来告诉他堂堂男子汉,为什么要担心被人踩扁?!!!
结果才消停了没两秒钟,他就被一只大手毫不留情的抓住,那手慢条斯理地把他从忠厚脸司机衣服上摘下来:“小破鸟!找死啊?”
“你才小破鸟!你全家都小破鸟!”
“你是不是只会这一句啊,丑东西?”
“你他妈才只会一句,王八蛋!”
“你知道什么是王八蛋咩?蠢鸟。”
“混蛋!操你妈”
【此处省略N句国骂,真的是省略TAT】
……
厉扬捏着那小破鸟,兴致勃勃地跟他斗嘴,一人一鸟越骂越不堪入耳,到最后连司机老陈都听不下去了:“少爷。它只是一只鸟。”
老陈的意思是你何必跟一只鸟较劲儿,可厉扬却想,对啊,它只是一只鸟……一只鸟就算会骂人,肯定也是“王八蛋王八蛋”地骂,可他手里捏着的这只,却他妈能和他对骂!
莫非他买到传说中的神鸟了?
厉扬细细打量着那黑不溜秋的一团,羽毛倒是乌黑发亮,但翅膀尖儿和尾巴尖儿断了好几根毛,参差不齐的,头上的几撮毛也歪在一边儿,看起来狼狈极了。他打量了半天也没看出什么特异之处,放弃了。
季子凌飞累了骂累了,于是老老实实地窝在他手心里,眯着眼假寐。这会儿他冷静下来,回头一想,禁不住心里闷闷的,可真是倒霉催的,好不容易从家里逃出来竟然出车祸,他以前那漂亮壳子八成被烧成焦炭了,他的魂儿不知道怎么的,竟然跑到一鸟身上来了。
如果他必须以禽类的身份度过余生……想到这儿,季子凌打了个冷战,七八月份的天气,他感觉自己的血液都快结冰了。小时候还羡慕过飞鸟的无忧无虑,比总被王八老爹揍要幸福多了,这下子报应来了……
想到以后都要在这个鸟类的壳子里活着,不能抽烟不能喝酒不能飙车不能做爱做的事儿……季子凌恨不能一头撞死在破男人手心里。
于是他真的撞了。
厉扬用一根手指搔搔它头顶那撮歪掉的毛:“乖,撒娇也没用。”
季子凌:……
车也不知道开了多远,他照旧被那破男人用两根手指拎着,拎进了一处豪华别墅,然后塞进了窗台上的一个木制的精致鸟笼。
那鸟笼子比鸟市的精致多了,也大多了。但不论怎么精致也是个鸟笼。八月份的太阳大得很,没几分钟季子凌就被烤的头晕眼花嗓子冒烟。他在笼中大吼:“喂!放老子出来!”
那男人换了衣服,只穿着条短裤,赤裸着肌肉分明的上身走过来,用一根手指逗弄他:“小东西,你叫我什么?”
季子凌打小就没受过这委屈,爷爷宠着狐朋狗友供着,后来就算和鲍华庭搞基,也大多都是鲍华庭顺着他的性子来。这会儿他被人这么欺负,还搁外头暴晒,都快气哭了:“王八蛋!你他妈放老子出来!”
“咦?你竟然会哭?”厉扬稀罕得不得了,拿手去搔小东西的下巴,“快哭给我看看!”
“王八蛋!放老子出来!”
“叫声哥哥听听。”
“我漕你妈!”
“嘴硬?那你就晒着吧,晒软了再放你出来。”
眼瞅着那王八蛋关上笼门转身就走,季子凌的节操瞬间被狗吃了:“大哥,快放我出来!”王八蛋你等着瞧,以后不弄死你我就不姓季!
那男人懒洋洋地转身,靠在一边儿的墙上,大长腿一伸,唇角勾起一抹温柔的笑意,说出来的话却十分欠揍:“求我。”
“啊?”
“求我啊,”厉扬看着它的小绿豆眼,恶劣地说,“求我就把你放出来。”
季子凌气得要命,本想不顾一切先骂个痛快再说,可是他浑身黑毛儿特别吸热,一会儿身上就热得快烧起来了,喉咙着了火一样刺痛,唾沫粘得跟鼻涕一样,都快把他上下两片儿硬壳嘴粘一块儿了,一开口粘丝儿拉的老长。这么晒一下午,铁定就晒成鸟干儿了。小命要紧,于是季子凌就转了念,心想韩信还忍过胯下之辱呢,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于是他说:“哥,求你放我出来。”
“大点儿声,没听清!”
这混蛋一定是故意的!可如今小命捏在人手里,他只得忍辱负重:“哥哥,求求你放我出来吧。”
厉扬这才满意,一面开笼门儿一面笑嘻嘻地说:“别随地拉屎啊,否则怎么拉出来的,就让你怎么吞进去。”
季子凌在心里破口大骂:王八蛋!恶魔!看老子有一天回去了不弄死你!
不对啊,他都被烧成炭了,还怎么回去?
那小破鸟扑啦啦飞出来转了两圈,然后冲着他飞过来。厉扬眼睁睁地看着那小破鸟突然一沉,冲着他跌下来,变成了一个——人。
3、所谓鸟人
季子凌趴在厉扬怀里,两人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觑。
连厉扬这老成精的人,都吓了一跳。谁能告诉他下午买了一会骂人的八哥回来逗闷子,怎么一转眼,就变成一人了?
还是个挺俊俏的男孩儿,小麦色的肌肤,眉目清明如画,一双眼就像会说话一样,散发着温润的光芒。瞧着有点儿眼熟。
季子凌也吓了一跳,他自重生以来就浑浑噩噩,想的都是怎么从这王八蛋手里逃出去,至于逃出去然后怎么样,他不大敢想。
万一一辈子他就是个鸟了呢?
可这会儿他发现自己竟然可以变成人!一阵狂喜从他心底冲上来,冲得他脑子有点儿发晕。停了两秒,他禁不住从厉扬身上跳起来:“草,老子总算变回来了!”
厉扬:“……”他本来还觉得这男孩儿长得真是好,温润又漂亮,可一开口就原形毕露,把他身上的气质破坏了个干净。这他妈不就是那只骂人鸟么,白披了个好皮囊。
不过这皮囊倒是真好。
厉扬也不站起来,就那么侧躺在地上,用一只手撑着头,上上下下打量着少年美好的身体。一看就是没经过什么风霜的,干净鲜嫩的躯体就像清晨露水洗濯过的白玉兰。
季子凌被巨大的喜悦冲昏了头,感觉到厉扬的目光,才发现自个儿什么都没穿,倒退两步绊到了床,他立马跳上去抖开被子裹住自己,看着那个男人慢慢从地上起来,唇角挂着一丝邪笑,一步一步朝他走来。
“站住!”季子凌出柜也一年多了,gay吧也不知去过多少次,不可能看不懂男人的目光。
厉扬恍若未闻,走过来坐到床边,唇角一挑:“我叫厉扬。”他说:“凌厉的厉,飞扬的扬。”说着伸出一只手在他脸上轻抚着:“你呢?你叫什么?又是什么……东西?嗯?”
季子凌翻了个白眼,伸手打掉他的手,心想这人连名字也这么飞扬跋扈,还姓他娘的厉……姓厉?季子凌心中一动,不会是那个厉家的人吧?
“问你话呢!”厉扬不满地捏他的鼻子,“你叫什么?”
季子凌憋了气,这才回过神来,“啪”一声打掉他的手:“老子姓季,季子凌。”他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没什么好隐瞒的。
“季子凌?”厉扬的眼神深了不少,“季红军的孙子季子凌?”厉扬突然笑了:“原来你就是那个被宠坏了的季家小少爷,听说你出柜的时候被你爸拿大棒子赶了一条街?”
季子凌:“……”
厉扬俯身下去,胳膊撑在他鬓边,眯着眼睛,整个人气势逼人:“那么季少爷,是不是可以替我解释一下,为什么我买一只鸟回来,结果却变成了你?”
季子凌平常也是飞扬跋扈的人物,平常恨不能把尾巴翘天上去。因为他家里的关系,就算他再傲慢,也没什么人敢动他。可是面前这个男人不一样。
他便是被他这么漫不经心地盯着,都感觉到脊背发凉。
“说啊,”厉扬抬起他的下巴,温柔地笑着,“不说我可吻你了啊。”
季子凌莫名就有点儿慌,看着厉扬越凑越近的嘴唇,破罐子破摔道:“我……我他妈也不知道!老子不小心出车祸被炸死了,醒来就成这样了。”说着不管不顾地坐起来,额头“咚”地撞在厉扬的鼻子上:“老子才他妈操蛋呢,莫名其妙就成了一鸟人。”
硬邦邦的额头撞在鼻子上,那一撞可不轻,厉扬挺直的鼻子瞬间就流出两管鼻血,他目光一沉,正要发作,一听他这话却忍不住笑了出来:“果然是个鸟人!哈哈哈,鸟人!”他笑完了问:“怎么炸死的?”
“在高速上跟油罐车撞了。”
厉扬眯了眯眼:“京珠高速X市段?”
季子凌摊了摊手,没说话。
“成,来历清楚了。”厉扬随手抹了把鼻血,再次倾身压了过去。他虽然不信这些怪力乱神,可真的遇到了,他也不怕。
这次为了避免他的鼻子无辜受害,厉扬拿手肘紧紧压住了季子凌的肩膀,带着一丝玩味儿的笑意,慢慢地俯下身去。
这男孩儿看起来真的很可口,一百块钱买回来,还真是意外惊喜。
季子凌虽然是gay,可不代表随便个男人他都能接受,这会儿看着厉扬越凑越近的薄唇,他死命挣扎,拳打脚踢,厉扬被他一脚揣在小腿上,吃痛松了手。季子凌从床上跳起来就往外跑,被厉扬几步追上绊倒在地上,重新压在地上,季子凌这回动不了,骂道:“你个王八蛋死色鬼,你他妈敢亲我,我让我爷爷灭了你!”
厉扬闻言笑了出来:“你别忘了,你已经‘死’了呀。只要我把你关在这里,谁会知道你被我……那个了?嗯?”厉扬这人最怕无聊,最喜欢麻烦。有这么个会骂人,会反抗,又长得可口的小男孩儿陪他玩玩儿,他开心得不得了。几乎玩儿上了瘾。
他看着小孩儿煞白的脸色,继续雪上加霜:“何况,你是我一百块钱买回来的。我为什么不能动你?”
他特意加重了“一百块钱”四个字的读音,季子凌听得都快哭出来了。
谁能想到他一身家上亿的少爷,揣着一千多块钱逃出来,路上被炸死变成了一只鸟,然后他妈的被人用一百块钱买回来。不,其实他连一百块钱都不值,店主开价五十RMB,比市场上卖的猪肉都便宜。
厉扬再次慢慢吻了下去。
季子凌的唇形很好看,尤其好看的是那唇的颜色,嫩粉嫩粉的,还泛着莹润的水光。厉扬的嘴唇贴上去的那一刹那,他突然感觉手底下一轻,被他压在身下的男孩儿不见了,一只黑色的鸟扑棱棱飞起来,在屋里绕了几个圈没找到出口,最后落在屋顶的吊灯上,张着嘴呼哧呼哧喘气儿。
厉扬:“……”
厉扬这辈子头一次这么无奈。和一个鸟人谈恋爱的最大麻烦是,你不能来硬的,因为他随时可能变成一只鸟。=_=
这之后,厉扬知道逼他也没用,也便由着他,除了不让他出门儿,别的好吃好喝地供着,没事儿玩玩对骂打打架逗逗闷子。厉扬觉得好玩儿极了,有这么个小东西在家里,他一点儿也不无聊了。他觉得这次脑抽抽得不要太好,真是买到宝了。
可季子凌一点儿也不开心,整整一个星期,他每天想的就是怎么跑掉,可是厉大变态别墅的防卫比他家不知道好多少,门一锁连个窟窿都找不到,窗户竟然也可以反锁,有一回他拿凳子砸了半天都没砸破,厉大变态端着杯红酒走过来:“别费劲儿了,那是双层防弹玻璃。”
季子凌:“……”
于是季子凌老实了,玩玩游戏看看电视,无聊了就躺床上睡大觉,睡醒了就跟厉大变态互相问候祖宗,不开心了就跟人打一架,反正打不过了他可以变成鸟。他打算等厉大变态防守松懈了,再找机会飞出去。
距离季子凌意外变成鸟,转眼已经一个星期了。网上陆陆续续有一些关于高速X市段车祸的后续,肇事司机因为过失致人死伤,在医院被监视了几天,因为车子损毁严重,取证困难,没有任何能证明司机事先知道刹车出问题的证据,所以很快就疑罪从无,不了了之。受害者骨灰无人领取,暂时存放在殡仪馆。
这么一起普通的意外车祸新闻,很快就被大量的明星绯闻时政要闻刷了下去,转眼连个渣都不剩了。
季子凌实在有点儿小郁闷,想他一世风光落不得个好死也就罢了,死了连个浪花也没激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