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玉琛漫不经心地举步,“邓满德,历史上可曾有专宠一人的帝皇?”
邓满德仔细想了想,答道:“回皇上,似乎是有一位。那还是前朝,方朝方太宗十分喜欢一位妃子。方太宗初遇此人就一见倾心,连续数次提升她的位分,直至封她为皇贵妃,甚至还赐号‘心’,意味这位妃子局势她的心头宝,只是,心皇贵妃被封皇贵妃不到一月,就……亡故。据史料记载是死于疫病,但野史有云,心皇贵妃是死于……”
邓满德不敢继续说下去。
皇甫玉琛淡淡地接话,“当时皇后的陷害。”
邓满德一愣,皇上为何明知故问?
走到静湖边,皇甫玉琛停下脚步,面色更冷。
邓满德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宋贵人站在湖边,手掌拿着一根竹竿,拨着湖中的什么东西,大宫女云思和小太监小年子焦急地劝着什么。
邓满德一惊。他不是吩咐下边的人把御花园里的所有人都请走吗?连李妃都被请走了,为什么宋贵人还在这里?
皇甫玉琛面带不悦,邓满德疾步走过去,“宋贵人,咱家不是已经让人请宋贵人暂避,为何宋贵人还在此处?”
他是奴才的身份,此时却代表的是皇上。虽然宋如浩是贵人,且是太傅之子,他也不必顾忌他。
宫女太监们看见一身明黄色帝袍的皇甫玉琛,跪了一地。
宋如浩这才发现皇甫玉琛,神色一惊,急忙欲走过来,脚下却一绊,朝湖中倒去,在宫人们一片惊呼中,“嗵”的落入水中。
“小主!”
邓满德大惊,“快,快救人!”
幸亏宋如浩手中还握着竹竿,太监们抓住竹竿将他拽了上来。
宋如浩浑身湿淋淋的,身上的薄衫被水浸过之后,几乎成了透明,尴尬地低着头,快步走到走到皇甫玉琛面前行礼,一脸愧色,“侍君叩见皇上,皇上万福金安。侍君之前在此处看《皇甫初朝趣谈》,不妨一阵风吹过将书吹入湖中,侍君十分喜欢此书,不舍丢弃,才在次逗留。饶了圣驾,请皇上降罪。”
“《皇甫初朝趣谈》?”皇甫玉琛觉得有些耳熟。
宋如浩微微一笑,沉浸在回忆之中,“此书是皇上许久以前所赠,我……侍君一直珍藏着。”
皇甫玉琛不语,看了看邓满德。
邓满德连忙让抬着龙辇的宫人们过来。
宋如浩面上快速闪过一抹喜悦之色。
皇甫玉琛上了龙辇,“回腾龙殿。”
邓满德一愣,很快反应过来,“是!皇上驾到——”
宋如浩跪在原地,盯着龙辇远去的方向,脸白如雪。
“小主,小心着凉。请小主恕罪。”小年子跪着靠近,将自己的外衫往身上披。
已出宫的严格同意心情不佳。
白居慎吃惊地看着他的脸,“老板,你的脸?”
“不小心摔了一跤。”严格面不改色。
高风和高云默然。见到严格脸上的伤时,他们也问道,得到的是同样的答案,但两人心底都明白应该没有这么简单。
白居慎不便多问,道:“我已经去看过京城里大半的珠宝店铺,今天继续,老板没有其他吩咐的话,我这就出门。”
严格点头,坐在办公室,明明有许多事要处理,还是觉得无所事事,让小船子把鲁耀祖叫来。挽香依旧去制衣坊办公。
“老板”
严格问道:“最近公司一共有多少进账?”
鲁耀祖翻开手中的账本,“一共10万多两。其中——”
严格没有心情听细节,罢了罢手,“算了,退下吧。”
办公室内只剩下他一人。
严格打开背包里的银箱,得到的又是一件稀罕的炼材,兴致勃勃地丢回背包里。
严谨道:“主人今天的心情很糟糕啊。其实你还是在乎皇上的。”
严格叹了一声,慢吞吞地走到窗边,环顾院子里的景色。烈日炙烤之下,绿叶红花都蔫搭搭的,这景色着实没什么好看的。
“毕竟他是我在皇宫里唯一一个……谈得来的朋友,如今还真有一种孤立无缘的感觉。”
在公司虚度一日光阴,他和往常一样在酉时末回宫,进了腾龙殿,在御膳厅外站了片刻,只让人把买给皇甫玉琛的礼物送去,最终还是没有进去。
55章:情爱是毒
一连半月,严格和皇甫玉琛都未再交谈过一句。偶尔早上在门口遇到,严格请安,皇甫玉琛淡淡地嗯一声,或者根本就一言未发地直接走远,看也不看严格一眼。
严格脸上的伤已经好了,果然留下了疤痕,虽然很淡,但因为是在脸上,仍然显得很明显。走在大街上,落在他身上的目光也不再是爱慕和嫉妒,而是同情,甚至厌恶。
严夫人心疼得不得了,给他找了好几个偏方,但都不管用。严孝景一直担心严格因伤被打入冷宫,提心吊胆半个月后也不淡定了。皇上的心思难以捉摸,他索性不琢磨,只是平常办公更加认真,对严肃也是严格要求,唯恐被人钻了空子,连累到严格。
“小主,今天可是您的十八岁生辰,何不休息一天,邀请皇上一起用膳,或者去严府,或者干脆到经常外游玩一番?”挽香建议,有意让严格排解最近的低迷情绪。
“再说吧。”严格将刚画完的珠宝设计图折叠起来收好。他没有看错白居慎。白居慎的确有真才实干,按照严格的吩咐考察过京城所有珠宝店铺后,建议严格买下了一间快倒闭的,开业的准备工作正如火如荼地进行着。之所以又是快倒闭的,是因为快倒闭的店铺相对便宜。严格既然有信心起死回生,与其买一家生意正旺的,还不如买一家快倒闭的。
如今严格设计的一些珠宝已经投入制作。京城里的贵妇小姐们听闻珠宝店铺又是被第一公司买下,已经期待很久。衣衣不舍制衣坊的衣裙已叫她们为之着魔,相信第一公司的珠宝店铺同意不会让她们失望。如今的第一公司,不必刻意宣传已颇受关注。再过五日,就是店铺开张之日。
“准备出宫。”
今日灵感突至,出宫的时间才延迟到这么晚,太阳已升至老高。未免有人注意到他要出宫,严格依旧穿着宫装,等上了马车再换。
出了殿门,高风和高云快步走进,一起行礼。
“见过严常在。”
“走。”
穿过御花园时,一袭紫裙的田贵人迎面而来,目光刻意从严格脸上扫过,失笑出声又一脸懊恼地掩住唇。
“严常在,本小主失礼了。”
严格微微一笑,“田贵人言重了。田贵人今日怎么没陪皇上?喔,是侍君忘了,皇上最近忙得很,就算皇上得空,要么是在配皇后娘娘,要么是在四妃那里吧。”
“你!”田贵人气得扬起手。
高风胳膊一抬,未出鞘的宝刀挡在严格身前。
田贵人一惊,暗骂自己怎么犯糊涂了。高风和高云作为御前侍卫护着严格,可见皇上并没有真正厌弃严常在。她现在就找严常在的麻烦,岂不是自寻死路?方正严常在已然毁容,和他计较未免太看得起他。想到此,她轻哼一声,扬长而去。
宋如浩带着贴身宫女和贴身侍卫不疾不徐地走到严格面前,笑容冷淡。
“见过宋贵人。”
宋如浩看了看他脸上的疤痕,“免礼。严常在莫怪本小主说话直接,本小主是在是好奇——严常在似乎一点儿也不在意脸上的伤?如今依旧住在腾龙殿,不怕碍了皇上的眼?”
他的眼底第一次露出了敌意,严格不由觉得有趣。他没毁容时,宋如浩将真实想法隐藏得很好,怎么如今他毁容了,宋如浩反而对他防备起来?
他随意在花圃的围栏上椅坐,笑问宋如浩,“不知宋贵人可有兴趣听严格讲个故事?”
挽香和小窗子跟着严格久了,胆子也大了,在如宋浩面前丝毫不怯懦,昂首挺胸地站在严格身后,一左一右地为他扇风。
宋如浩看一眼并不干净的石雕围栏,无法遏制心中的嫉妒。为何明明是粗俗的姿势,由严格做来却如此潇洒?
“严常在请讲。”
严格摇着手中皇甫玉琛赏赐的那把金扇,不疾不徐地讲到:“有一人曰苏东坡,有一好友,法号佛印,是一位修禅的高僧。两人相善,有一日,苏东坡去找佛印,两人共同打坐。坐后,苏东坡已言挑之,‘师见我打坐之时,如何?’佛印答道,‘你打坐时,像一尊佛’东坡听后,哈哈大笑,‘我看你打坐时像一摊大便!’佛印闻言,轻轻一笑。东坡哈哈大笑而去。及到家时,恰逢其妹,东坡言叙此事,自以为喜。苏小妹道,‘佛家之言,一切所见相,皆心中所思。佛印以佛心见你,故言你似佛;你言佛印似大便,为审你心中有何?’”
讲完,严格对宋如浩一拱手,悠然远去。
宋如浩站在原地,久久不动。
严格上了马车,挽香和小船子还有点愣神。
“怎么了?”
小船子佩服地道:“没,公子,就是觉得您刚才讲的故事很高深,就像……高人一样!”
严格一乐。
出了宫,马车直接去严府。儿子的生辰,母亲的受难日,这一日理当在母亲面前尽孝。
严夫人见到严格脸上的疤,不知是第几次在心中暗叹,看到依旧一副笑模样,既心疼又欣慰。
饭桌上,严肃提醒严格,“马上就要到万寿节了,别忘了给皇上准备礼物。”严格本来就未曾被皇上宠幸过,万一又失礼,恐怕在后宫度日会更艰难。
皇甫玉琛的生日快到了?严格思忖万寿节能不能成为缓解他和皇甫玉琛关系的契机?
严孝景大量严格,“最近情绪不高,可是发生了什么事?”以前的严格笑起来时眉飞色舞,通身上下透着一股精神劲;现在虽然也总笑,但不必以前开心。
“没有,”严格道,“就是忙得。娘,我敬您一杯。”
等一家四口敬酒告一段落,严夫人道:“万寿节过后一月左右,也就是七月十八,你大哥成亲,到时候再忙也得抽出时间。娘先跟你说一声。”
严格诧异地看严肃。
“这么突然?”
“突然什么?”严夫人不以为然,“你大哥年纪也不小了,该成亲了。”
严格八卦地问严肃:“是不是上次见到的和你说话的那位?”
严肃颔首,脸上难得出现一丝窘迫。
严格暗自感叹,百花节不愧是古代版的“我们约会吧”。
“娘放心,大哥成亲,我肯定到……”严格干笑,心虚。他和皇甫玉琛现在弄得这么僵,他还真不确定到时候皇甫玉琛会不会一个不悦不让他出宫。
晚上回到落雪居,倒映在窗户上明显是个男子的剪影,手执酒杯或者茶杯印了一口。
严格让挽香和小船子退下,独自进门。
皇甫玉琛坐在榻上小酌,方桌上摆放着七八道菜,还有一个正方形的红色锦盒。他瘦了些,更显削瘦的脸使得他的气势愈发冷凝和梳理。
皇甫玉琛主动出现,就等于放弃了他的骄傲。严格动容地走过去,“玉琛。”
皇甫玉琛看了他一眼,淡声道:“我若不来,恐怕你永远不会主动在我面前现身。”一张口,酒香随之而出。
严格拿起白瓷酒壶掂了掂,里面几乎空了,又看了看旁边,榻上还躺着一只空酒壶,“你到底喝了多少?”
“几杯而已,醉不了人。”皇甫玉琛放下酒杯,伸出手臂,一把将严格拽进怀中,两腿夹住他的腰,直勾勾地盯着他的双眼。
严格一动,他抱得更紧。
严格看他没有做其他事的打算,只好由着他,只是似坐未坐的姿势很是别扭,伸手为皇甫玉琛倒了一杯茶,等着他继续说。从心底讲,他也希望打破他和皇甫玉琛之间的僵局。他不想放弃升级,但又不想真的成为皇甫玉琛的“妃”,也许皇甫玉琛能给他一个突破口。
皇甫玉琛没有在他脸上发现一丝别扭,不知是该高兴,还是该失落,“我以为能做到不再见你,实则很难,就像中了最厉害的毒,你,便是解药。严格,留在我身边。我要你说的两情相悦,也会做到你说的‘一生一世一双人’等到合适的时机,我会将没有生养的妃子都遣散出宫;生养过的,我也不会再碰她们。”
严格呆呆地看着他。来真的?
皇甫玉琛紧搂着他,酒气喷在他的脸上,锐利的双眼紧盯着他,就像瞄准猎物的猎人,“严格,这一生我都不会放你出宫,为何我们不真心相守?”
严格有些松动。不可否认,皇甫玉琛颇具魅力:五官俊美,赏心悦目;权势过天,能为他扩张生意保驾护航。这就是古代第一“高富帅”。如今他已把严孝景、严夫人和严肃当成真正的亲人,这意味着他势必无法用“不合法”的方式离开皇宫。如果他和皇甫玉琛在一起,不仅能解决升级的问题,还能得一知心伴侣,可谓一举双得。但是,皇甫玉琛后宫佳丽三千,他真的能做到只要他一人吗?
“留在我身边,一生一代一双人。”皇甫玉琛轻吻他的额头,“我不会束缚你,你想从商可以继续从商。我也不会强迫你,会给你时间考虑。”
56章:谁沾谁封魔
严格指着自己的脸,“你不介意我脸上的疤痕?”从始至终,他没有在皇甫玉琛眼中发现任何鄙夷。
皇甫玉琛轻笑,“我岂是那等肤浅之人?看习惯了后,这条疤痕反而像在最开始就存在。若非担心有碍国容,我不介意也在脸上留一条痕迹以慰你心。”
严格一惊,“千万别。”对于脸上的疤痕,他也不是一点都不介意,虽说男人都不太介意长相,但是人都不喜欢脸上留条丑陋的疤痕,他一直表现得很淡定是有原因的,严谨告诉他,疤痕之所以无法完全去等是因为肌肉受损。普通药物的恢复力太差,只要拿到筑基丹,可剔除体内所有杂质,马上药到病除。而且御风药典里也有不少祛疤的妙方,只是相比筑基丹,效果慢些。所以他一直在等升级拿到筑基丹但皇甫玉琛也如此淡定让他很满意。他的脸上不自觉地浮出一丝笑。
皇甫玉琛暗送一口气,握住他的手,“这算是应了我?”
严格紧盯他的眼镜,“群花环绕,你真的能做到洁身自好?”
皇甫玉琛含笑望着他,“如果我真的做错事,相信你一定能想出几百种办法报复我。你害怕绑不住我的心?我认识的严格应该是面对任何事都斗志昂扬。”
严格一手扶住他的肩膀,“如你所说,情爱是毒。一旦饮下,只有一人能做解药。我是能想出几百种方法报复你,但那都解不了毒。难道我不该慎重些?”
“对我多一些信心。”皇甫玉琛也无奈,只能说出这么一句苍白的话。他有众多妃子是既定的事实,帝王的出身不是他所能决定。这一点,确实是他对不起严格。
“我会给你时间考虑,但希望不会太久,也希望你的答案不会让我失望。”
严格无语地斜睨他。既然只给了他一条路,考虑不考虑又有什么区别?
皇甫玉琛知道他的意思,摸了摸他的脸,不想放开他。
两人一时间都沉默着,想着自己的心事。虽然没有说话,气氛却丝毫不尴尬。
皇甫玉琛搂着严格的手臂越来越紧,他能感觉到,严格打算在今天就给他一个答案。他不想听到拒绝。从和严格初次接触,他就看出严格颇有主见,就像一缕清风一样悠然自得,仿佛随时都能抽身而去,非是一般人所能掌握,如果严格的答案是否定的,他也不知自己会做什么事。他不希望和严格走到那一步。情爱就是毒,谁沾谁封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