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忆蹙眉:“生着怎么吃?熬汤吧。”
我温柔的摸着他的脸,轻声道:“乖乖张口,我听说这花生着吃药效好。”
凤忆半信半疑的开口,我笑的温柔,一点一点的将血莲撕碎,缓缓送到他口中。
“好吃么?”我拍着他的背。
凤忆摇头,眉头皱的很紧。
我冷哼:“不好吃就对了。”
凤忆疑惑的看我一眼,突然抱住我,轻轻问:“小景怎么了?”
我推开他,冷笑:“别装了,那天车里的老鼠,夜里见郑侣的人,和杀害百里花的凶手就是你。”
凤忆疑惑:“你在说什么?”
我心灰意冷,哑然失笑:“采血莲本就不需要多少血,缕衣却告诉我可能流尽全身的血。因为这样你派人跟着我,我才能同意。然后在山洞里,郑侣在百里花的茶中下了药,你就一直潜伏在外面。待郑侣支走了我,你便进洞杀了百里花。我想你们应该去那里很多次了,所以郑侣才会知道那里有狼。只是这种事你明明可以自己做,为何非要拉上我呢?”
我走过去轻轻抚着凤忆的脸蛋,扯出一抹笑:“一来需要采到血莲,二来,只有我来了百里花才会出现。而你的目的是百里花。”
凤忆目光一暗,突然伸手拉住我。
瞥他一眼:“你想解释么?”
他摇摇头,轻轻开口:“不要走。”
我轻笑,甩开他的手:“也许我真该考虑一下回家娶妻生子了,至少不会被人耍的团团转。”
“小景,对不起,我……”
我打断他的话,怒道:“我什么也不想听。”
握紧双拳,努力忍住自己的火气,起身离开。凤忆大惊,突然从床上起来,闪到我身前。
“杀了我,杀了我你就可以离开。”
看着眼前的人,我只觉得好笑,他这是干什么?一直被耍的团团转的人是我,你干什么露出那种可怜的表情。
绝对不能再相信他,肯定了自己心中的想法,我伸手推他。凤忆脸一白,随后紧紧拽住我的衣角。
“放开。”
“不放。”
“你放不放?”我瞪他。
“说不放就不放。”
看着他欠扁的模样,一时气昏了头,一掌拍下去。
凤忆咳了一声,往后退一步。
“我……”有些不知所措,他的身子还没好,过去扶他:“你怎么样?”
凤忆推开我,蹙眉:“你滚吧,我不想看见你了,不知好歹。”
不知好歹?我一笑,狠狠甩了他一个巴掌。缓缓地转的过身,我不敢去看凤忆的表情,真的不敢。
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啃食我的心脏,很痛很痛。临出门时,本以为他会挽留我,可是没有,一句话也没有。
我忍不住又红了眼。
第二十八章
门外,细雨如花针,密密麻麻的落下,我的脸上被雨水打湿,眼泪混着雨水流下。雨水好凉好凉,但似乎没有心凉。路人纷纷用异样的眼光看我,我底下头,加快脚步。
这雨,连下了三天。当我快马加鞭,风尘仆仆回到萧家时,雨竟停了。开门的小厮见是我,一边将我往门里拉,一边叫:“公子,公子,司公子回来了。”
萧尘雪闻声赶来,急的红了眼,抓住我的手不放,严厉的问:“这半个多月跑哪去了?啊?你看看,你走的时候还是炎夏,如今秋天都快来了。”
我愧疚,觉得自己很对不起他,低声道:“没什么,出去散散心。”
萧尘雪叹气,拽着往屋里走:“罢了罢了,想必你一声不响的离开,是为了凤忆。”
我沉默不语,心里除了愧疚还有难过。
一路走来,果真是要入秋了,青石路上偶尔会刮来几片落叶,一丝凉意钻入我已经湿透的衣裳,忍不住打了个颤。
走到门口,萧尘雪突然拉住我,顿了顿,神色慌张:“司景,你先回你屋换件衣裳,在来这里吃饭吧。”
我疑惑,经过凤忆这么一耍,人也聪明了许多。推开萧尘雪奔到屋里,入眼的是一个没穿上衣的男人。
他回头看我,不满的皱眉。我有点发懵,这……萧尘雪藏了男人?而且,这人还是莫春离……
莫春离穿上衣服,趁我在愣神,下一瞬一把剑指在我脖子上。
他微怒:“又是你?你总缠着尘雪是何意?”
我瞥着脖子上冒着寒光的冷剑,微微扬起嘴角,在他的怒视下闪开身子,快速拔出双玉剑,对他砍下去。
两把剑撞在一起,剑身被擦出火花。我轻笑:“莫春离,你打不过我的。”
莫春离脚步变化极快,又再次向我刺来。
“住手——”刺耳的怒吼声响起。
莫春离停下来,一愣:“尘雪?”
萧尘雪很生气,走到我身边护住我,狠狠踢了莫春离一脚。
莫春离委屈,低着头不说话。
“这是我弟弟,不准你伤他。”萧尘雪的话里透着威严。
莫春离嘿嘿一笑,走到萧尘雪身边拉着他的衣袖:“哎呀,你早说嘛,你弟弟也就是我弟弟,我怎么会伤害他呢。”
我抱着手臂,撇嘴:“你根本就伤不了我。”
莫春离尴尬一笑,继续哄着萧尘雪。
我收起剑,拍拍萧尘雪的肩:“我先走了,不打扰。”
萧尘雪红了脸,推开莫春离喊着:“小景,你别胡思乱想,我和他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我喜欢的是花卿卿。”
我回头看了眼冷着脸色的莫春离,抛给他一个同情的目光,然后快步走出门。
接着屋里隐隐传出吵闹声,我晃晃头,运起轻功一闪而过。
转眼又过几日,那些武林人士聚集的次数愈加频繁,上次攻打涅盘教失败,他们并没有放弃。最近几日又再商量举行盟主竞选,胜出者带领各大门派攻打涅盘教。
我坐在茶馆里轻叹,又要折腾到奉都去了,还好这里离奉都较近,只需半日的路程。
吃过茶,付了银子。拿起剑和包袱往奉都赶。
路上遇到一支镖行,那镖头看我一眼后,立马跑过来问我:“少侠可是映月冥教的教主?”
我点头称是,实则心虚的厉害,我哪里来的映月冥教?手下一个人都没有!凤忆如此这般,到底是何意?
镖头问我去哪,我如实回答后,镖头一脸仰慕之情,豪爽道:“司少侠,我也要去奉都,不如一块同行?”
我不好意思拒绝,而且跟着镖队还能蹭吃蹭喝,何乐而不为呢?便应了他。
坐在他们的车上,那些个大汉闲着无聊,便让我给他们讲江湖上的事。他们听的津津有味,关键时刻还拍手叫好。
讲着讲着,我也累了,喝口水,听着别人讲奇闻怪事。
这个故事是这样的,大概是在二十几年前,江湖上有名的一个大户人家的嫡妻带着自己腹中的孩子跳井了。但奇怪的是那天晚上有人听到了孩子的哭声,之后第二天那家人就全部消失了,消失的无影无踪。
而那件事当时也没有造成多大轰动,就逐渐被人淡忘了。而在七年前的一日,有人来探访那户人家,周遭的邻居感到奇怪,便过去偷看。这一看可吓坏了邻居,偌大的院子里都是血,后来邻居报了官,可奇怪的是,院子里除了鲜红的血,不见半个人影。
之后官府也没查到什么,只得不了了之。
我放下手中的水壶,惊讶的问:“这么奇怪的事?是哪户人家啊?”
那个大汉低头沉思了会儿,突然一拍脑袋:“对了,我记得那户人家复姓百里,我小时候在那里住,我还记得那户人家的大公子相貌十分漂亮。”
“行啊,你小子,是不是对人家动了什么坏心思,还记住了人家的相貌?”旁边一个男人打趣道。
“我哪有。”讲故事的大汉反驳,闹来闹去还打在了一块。
我坐在一旁纳闷,百里?姓百里的人可不多啊。在心里琢磨了一会儿这事,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便把这事抛到脑后了。
一路上跟着这些走镖的大汉们聊了许久,不知不觉到了奉都,天也黑了。同镖队拜别后,我来到奉都客栈。
站在门口,心情颇为复杂,又来到此处了,只可惜已经物是人非。
走到里面,坐在桌旁,小二便过来招呼我。
他一见我,先惊后笑:“我记得你,去年你来过。”
我点点头,寒暄了两句,要了几个小菜,坐在窗边一角默默吃饭。
这个时候店里都是来奉都参加盟主竞选的江湖人士,人多嘴杂,不少小道消息就开始满天飞。
我身前的一桌,大概有五个人的样子,一位白发苍苍的长者坐中间,四个年轻的男子坐在两边。
其中一个长相还算过得去的小白脸突然说道:“最近涅盘教实在是丧心病狂,我阿姐所在的门派都被他们付之一炬,不知还要继续为非作歹多久?”
又一个男子说:“听说涅盘教教主是个断袖呢,那种人,也难怪他做不出好事来。”
话正说着,突然飞来一颗石子,狠狠打在那人的饭碗里,男子吓白了脸,颤抖的问:“谁?谁干的?”
随后,悠悠传来一个声音:“若是这店里再有关于涅盘教教主的闲言碎语,你们就都死在这吧。”
我一惊,这是南枝的声音,凤忆也来了?
店里的江湖人士一脸愤愤不平的模样,都拔出剑,满身戒备。
我四下寻找凤忆的身影,不一会儿,一阵清风吹开木门,南枝缓缓走进来。她身后跟着个高挑的男子,神情高雅清冷,我不禁看的出神。
我小声的喊:“南枝……南枝。”
南枝转头看我,露出笑容。而凤忆由始至终都没看我一眼。
此时的心情该怎么形容呢?好像比凤忆杀死我爹时都要心疼。
凤忆缓缓往楼上走,客栈里的人都拔剑指向他。凤忆一笑,淡淡道:“不要自不量力,各位。”
此话一出,震慑力十足。那些人都怔在原地,凤忆轻笑,不紧不慢的上了二楼,消失在众人的目光中。
我叹口气,觉得这屋子里的气氛实在奇怪,想到明日还要去看热闹,便走到柜台前向小二定房间。
“给我一间客房,最好是凤忆隔壁那间。”
小二收了银子,笑道:“好嘞,楼上左走第二间。”
我点点头,欲往楼上走,突然有人叫我:“哎……这不是司少侠么?”
我转身,扯出一抹笑:“嗯,是我。”
那人背着一把厚重的长刀,脸上一道疤,抱拳:“在下周刀疤。”
我下意识摸摸自己脸上的疤痕,一笑:“兄弟,这么说来,你是周刀疤,那我就是司刀疤了,有缘啊。”
周刀疤摆摆手:“那可使不得,我乃一介粗人,司少侠可是堂堂映月冥教的教主,怎么能用这种名字!”
我扶额,不用说的这么大声吧。
屋里的人闻声看向我,其中一个人道:“司少侠,明日盟主竞选我看好你呦,到时候你当上盟主一定要好好收拾收拾那个张狂残忍的涅盘教?”
“是啊,是啊。”周围人附和道。
我不习惯这种场面,一边往楼上走,一边道:“我司景定然不辜负大家期望,一定会打倒那个凤忆的,我头疼,先失陪了。”
“司少侠快去吧,明日还要参加竞选呢,好生休息。”周刀疤说道。
我点点头,上了二楼后,松了口气。心里郁闷的紧,我什么时候说要参选盟主竞选了?面对凤忆我根本拿不动剑的。
走到门口,刚要推门而入,旁边屋子的门被打开,有人走到我身后。
闻着熟悉的清香,我紧张的不敢动。随后下巴被人挑起,他的目光十分冷清:“怎么?竞选盟主?你终于要杀我了?”
咬住唇,一声不发。凤忆的指尖冰凉,我不舒服,打开他的手。
凤忆嗤笑:“怎么?还是舍不得我?不记得我对你做过得坏事了?”他伸出手,把我圈在臂弯里,低头俯视我,缓缓道:“强/暴你,杀你的家人,利用你哥哥,下药,欺骗……”
浑身一抖,我摇摇头,怒吼:“别说了,谁说我下不了手?凤忆,我恨透你了。”
他把手放下,轻笑:“小景,我很期待你杀我呢。”然后,挑衅般的走回房间。
第二十九章
看着凤忆回了房,我轻叹。悄无声息地推开房门,摸黑走到床边。
躺在床上,身体像脱水了一般,没有一丝力气。从指尖到心脏,正有什么啃食着,又麻又痛。
我不明白,我怎会如此的痛?
闭上眼睛,一幕幕被凤忆欺辱的画面闪在脑海中。
好像有什么被抽走,转而填入别的东西。那是恨么?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鼻子酸酸的,怎么揉也不好,极不情愿的爬下床,点亮了油灯。
伸手拿起茶壶,放在嘴边,大口大口倒着凉茶。
哎?没了么?
打开茶壶盖子,里面只剩下些湿润的茶叶。
叹气,心里闷的慌。放下茶壶,披上衣裳,心道:得去向小二沽些酒来,但愿不会借酒消愁愁更愁吧。
凑到油灯跟前,灭了火。刺鼻的灯油味使我蹙眉,窗外月光照射在屋子里,地板上,床上,桌上。
抿住嘴,推门而出。路过凤忆门口时,忍不住顿了顿,握紧拳头,继续往楼下走。
走到楼下时,说也奇怪,不久前还热闹非凡的客栈,转眼便冷冷清清。
我挑了一个最好的位置,向小二要了一坛酒。窗外月下杨柳抚着流水,清风从窗外吹来,我的发被凉风弄的凌乱。
打开酒塞,一股浓郁的香气飘来,不禁道:“好酒。”捧起酒坛灌了一大口,一口酒下肚,心中畅快不少。
喝着喝着,人微醉。不禁伤感,如今友人不在,无人陪酒实在苦闷。
“小小年纪就学人喝酒?怎地?不怕被抓回家暴打一顿么?”有声音悠悠传来,抬眼去看,一个人坐在我对面。
那人一身白衣,手执折扇,白肤桃花眼,嘴角轻翘着。长发绾的整齐,一身潇洒洒脱之气。
“苏如画?”我问。
他点点头,手轻摇扇子,向小二要了一壶酒,打开瓶塞与我的酒坛轻碰,悠悠喝起酒来。
我不语,拿起酒坛大口大口的灌着。
“哎,少年人,酒喝多了不好。”苏如画伸手过来欲抢我手中酒坛。
我闪躲开,喝下酒坛中最后一口酒,打个饱嗝。看他一眼:“我才不小呢,我都十九岁了。”
苏如画无奈的摇摇头。
我许是醉了,怎么会有两个苏如画呢?好奇的伸手过去,却扑了个空。尴尬的收回手,埋怨自己酒量太差。却还是叫来小二,又要了一坛酒。
“司景,你不能再喝了。”
我摇摇头,不听他的话。打开塞子,捧起酒坛子往口里灌酒。
喝着喝着,忍不住去想,自己第一次喝酒是在何时呢?
闭上双眼,努力的搜索着脑海中的记忆,然后回忆的漩涡渐渐淹没了我。
那年我十三岁,那日凤忆同友人在亭中喝酒。他一向自律,酒量亦极好。却不知发生了何事,醉倒在凉亭中。
我过去寻他,风雅的亭子内只剩下他一人独酌,我见他醉了,劝他不要再喝。而他突然抱住我,底下头将口中的酒嘴对嘴的喂给我。
那是我第一次喝酒,味道辛辣,酒流过的地方一片灼热,我呛的剧烈咳嗽。醉酒的凤忆却得了趣,将我搂在怀里,一口一口的把酒喂给我,就这样,竟也喂了一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