鹧鸪天——楚萌

作者:楚萌  录入:07-18

他们进来吧。”

木欲秋小跑着出去,喊道:“何大哥,君大哥,江允成,我大师父叫你们进来。”

木大先生听到江允成三个字,眉头皱得更深。他虽然深居雾谷,却并不是不闻江湖事。江允成的名头,简直如雷贯耳。木欲秋口中的“何

大哥”想必就是南盟副盟主何夕,而“君大哥”则是南盟盟主君游。这仇深似海的三人搅到一处,倒是有几分意思。

木欲秋带着何夕、君游和江允成进了屋,说:“这就是我大师父。”

“久仰了。”君游虽然口上这样说,声音却听不出“久仰”之意,而且他说的这句“久仰”,还是看在木欲秋的面子上。

“木大先生好。”何夕规规矩矩地说。

“久闻木大先生神医之名,缘悭一面,今日得见,实乃晚辈之幸。”江允成对着木大先生作揖道。

木大先生明白了木欲秋唤何夕、君游二人作大哥,却对江允成直呼其名的原因。江允成气度不凡,却无甚风骨。但是君游太过高傲,何夕

失之偏激。他以相面之术观察三人,觉得三人都不是木欲秋的良朋。

第十三章:药引难寻毒易解

木欲秋兴致勃勃的介绍三人,“这是何大哥何夕,他射箭射得可准了。这是君大哥君游,君大哥剑法很好。这是江允成,他是来求医的。

木大先生看向江允成,“你过来。”

江允成在木大先生身旁坐下,伸出手腕,“麻烦木大先生了。”

木大先生为江允成诊脉,好一会儿,他说:“另一只手。”

江允成伸出另一只手,他暗暗观察着木大先生的眼睛,然而木大先生的眼睛没有透出丝毫的情绪。

木大先生为江允成的另一只手诊脉后,他掏出一方洁白的丝帕,仔仔细细擦拭着自己碰触过江允成皮肤的手指,“你的毒,不难解。”

江允成知道木大先生话只说了一半,“先生但言无妨。”

“‘啼血’虽然易解,但解毒的药引却是难以寻得之物。”木大先生将丝帕收回袖中。

何夕这时开口道:“是何药引?”

木大先生眸中闪过一丝异色,“便是只生长于不夜宫湖泊之中的不夜莲,此种莲花能于夜色中发光,所以名唤‘不夜’,不夜宫的名字就

是来源于此花。”

木欲秋变了脸色,又怕木大先生看出,只好在身后狠掐自己的手心,以平复心情。

不夜宫在江湖中的名声既香艳又可怖,其独门心法《欢喜经》是一部采补秘籍,修习《欢喜经》的人可以通过与人交合掠夺他人功力。不

夜宫前宫主江采珠艳若桃李,心如蛇蝎,曾诱惑了不少武林高手甚至包括数位少林高僧,一度成为了江湖第一高手。不夜宫与《欢喜经》

也因此天下闻名。后来江采珠死于“快雪时晴”萧雪禅之手,不夜宫行事也转为低调。只是江湖上仍然流传着某某侠女或者侠少受了不夜

宫的妖人或者妖女的诱惑,投入不夜宫的故事。

“我有一个朋友,喜欢上了一个不夜宫的妖女。后来,我在不夜宫的周围发现了他的干尸。”君游的脸上露出了难得一见的憎恶神情。

木欲秋听了君游的话,脸色更加惨白。

何夕问江允成,“你敢去不夜宫么?”

江允成笑道:“我是将死之人,不夜宫难道比死更可怕吗?”

“好,我陪你去。”何夕眼中闪过一丝厉芒。

江允成正色道:“不,我一个人就够了。”

何夕固执地说:“我陪你去,你要是死了,我替你收尸。”

江允成看着何夕执着的眼神,知道自己无法拒绝,“好,我们一起去。”他想,便是拼上这条性命,他也不会让任何人染指何夕。

君游十分不想踏足不夜宫这样的氵壬窟,但他放心不下何夕,“不夜宫之行,怎能少的了我。”他看到何夕想要开口说话,打断道:“你

可还记得我们结为兄弟时发下的誓言,你难道是要陷我于不义吗?”

何夕低声道:“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当年他们四人结义,但不过几年,他便与江允成和沈砚冰反目,与他福祸

同享、生死与共的只剩下了君游。他想着想着,心中生出一股凄凉。

君游握住了何夕的手,“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何夕看着他与君游交叠在一起的手,“我倒要试试那不夜宫挡不挡得住我们兄弟联手。”

江允成看着何夕与君游,心中暗恨。

木大先生见此情景,觉得三人也并不是毫无可取之处。他提笔写下药方,对木欲秋说:“你去抓些药来。”

木欲秋愣愣地看着木大先生,没有反应。

木大先生奇怪地说:“怎么了,欲秋。”

“没……没什么,大师父。”木欲秋接过药方,去木大先生的药房抓药。

药房中各种药物的香气混杂在一起,汇成了一种奇怪的味道。这种味道木欲秋十分熟悉,他大师父的身上长年带着这种香气。

木欲秋心神不宁,不仅抓错了好几味药,还弄错了剂量。他索性把称药的戥秤扔下,坐在椅子上发呆。

他想起美轮美奂的不夜宫,夜色下映着明月的湖面,散发着淡淡白光的不夜莲,小船划过水面荡开的涟漪,船头夜飞鹊玉树般的身姿和冰

冷的眼眸。

他恐惧着他,也思念着他。

他遇到夜飞鹊,是在一座青楼旁边的小巷里。

夜飞鹊头风发作,闭着眼睛靠在墙上。汗液顺着他苍白俊美的面孔流下,但他的神色十分镇定,仿佛已经习惯了痛苦。

木欲秋不知为何,竟对这个第一次见面的人生出担心,“你还好么?”

夜飞鹊睁开了眼睛,那双眼睛里空茫无一物,好似天地万物,都尽是他眼中刍狗。

木欲秋举着双手靠近夜飞鹊,示意他并无恶意,“你是头风病发作了么?”

“是。”夜飞鹊的声音低沉。

木欲秋停在距离夜飞鹊一尺处,“我是大夫,你介意我帮你看看你的身体状况么?”

夜飞鹊定定的看了一会木欲秋,说:“不介意。”

木欲秋被夜飞鹊注视的时候,感觉自己好像被野兽盯上的猎物,随即他又否定这个想法,他面前是个生病的人,怎么会是野兽呢。他从怀

中取出一个布包,再从布包里取出一枚三棱针,“我现在要刺你头顶的压痛点、四神聪和太阳穴处,你忍着点。”他施针的动作很慢,生

怕引起面前人的敌意。

夜飞鹊的三处穴道被木欲秋用针刺放出了一些血后,他感觉自己的头痛有所缓解。他为了自己的头风病,请了不少名医,却都束手无策。

没想到眼前的少年几针下去,竟起到了立竿见影的效果。他心念电转,说:“我想请你到家中做客。”

木欲秋收起布包,兴致勃勃的问:“你家附近有什么美景么?”

“有一种能于黑夜中发光的莲花。”夜飞鹊随手用袖子擦去了穴道上的血迹,他穿的是黑衣,即使染上血色也不明显。

木欲秋听了夜飞鹊的话,更加感兴趣了,“这世上居然有能于黑夜中发光的莲花,我一定要看看。”

夜飞鹊笑了,那是木欲秋第一次见到夜飞鹊笑。怎么形容呢,那个笑容没有一点温度,但是仍然动人,好像开在黑夜中的不夜莲。

木欲秋随夜飞鹊去了不夜宫,他在不夜宫中待了三个月,为夜飞鹊彻底根治了头风病。在这三个月中,他于不夜宫这一方小小天地,看尽

了世间百态。

不夜宫分春夏秋冬四殿,春殿掌药,夏殿掌技,秋殿掌器,冬殿掌刑。

木欲秋因为是夜飞鹊的大夫,在不夜宫中地位超然,无人敢冒犯于他。可那些或自愿或被迫投入不夜宫的男男女女,在不夜宫中,也就比

牲畜的待遇好上一些。钰奴,或者说金钰,就是其中之一。

钰奴都算是命好,得到了冬殿殿主的青眼,即使这样,木欲秋仍然时不时看见钰奴藏在衣服下的累累伤痕。其余人,有的死于试药,有的

沦为鼎炉,有的被凌虐致死,有的触犯宫规而再也没有从冬狱中出来,有的则从受害者变成了丧心病狂的加害者。

这就是真正的不夜宫,也是真正的人间炼狱。而夜飞鹊,则是这座炼狱的主人。他或许从未推波助澜,但有时候,旁观就是一种罪。

木欲秋自己,也是罪人。他能为他们治愈身体上的伤痕,却无法改变他们的命运,甚至连一句稍微激烈一点的话,都不敢对夜飞鹊说。他

怕夜飞鹊厌恶自己,这比任何事都令他不能承受。

他常于午夜之时惊醒,胸闷心悸,只记得自己做了一个噩梦,不记得自己梦见了什么。

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是春殿殿主温庭芳的身死。温庭芳色如春花,与夜飞鹊是青梅竹马,在一次白道人士的围剿中,他为了保护夜

飞鹊而死。

白道人士之所以能攻入不夜宫,是因为得到了不夜宫的地图。夜飞鹊怀疑木欲秋是白道派来的卧底,而温庭芳的遗书和白道俘虏的证言,

印证了夜飞鹊的猜测。

木欲秋百口莫辩,于是在不夜宫所有人面前自戕以证清白。他事先服下了假死药,而夜飞鹊也如他所想并没有毁坏他的尸体,而是将他的

尸体抛弃在了不夜宫之外。

木欲秋离开不夜宫后,心灰意冷。他因为精神恍惚而被偷走钱袋,不得不典当佩剑,又于医馆之中遇到何夕与江允成,这就是后话了。

第十四章:此情不知何所起

木大先生见木欲秋离去,也不与三人寒暄,径自回到了自己房间。房间内仅有一床一榻一桌一椅一书架,榻上设有一张小几,几上是棋盘

棋罐,桌上文房四宝一应俱全,书架上是一些经史子集,墙壁上则挂着琴剑书画。

木大先生取下面具,半倚在床上,拿起床边一本昨晚看了一半的书,继续看下去。

不一会儿,石二先生也走进了房间,他坐在床沿上,看着正在看书的木大先生,眼神柔和。

木大先生翻过手中的书一页,“盯着我看干嘛?”

石二先生无声地笑笑,“你好看。”

“你怎么也学会了油嘴滑舌那一套?”木大先生口上如此说,脸上却也笑了。他风姿潇洒,玉蕴辉山,不知为何戴着面具示人。

“你好看。”石二先生又把刚才的话说了一遍。

木大先生不知听过多少天花乱坠的赞美,却没有一句比石二先生说的这三个字更加打动他,“你呀……”他和石二先生对视,心中说不出

的满足。他忽然又想起木欲秋的事,眉头紧锁,“欲秋这次回来,你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吗?”

“他看起来不是很开心。”石二先生手把手将木欲秋养大,即使木欲秋强作欢颜,他还是看出了木欲秋真实的心情。

木大先生若有所思地说:“欲秋,年纪也不小了。”

“是啊,时光竟这么快,似乎昨日他还是个躺在襁褓之中的婴孩,让人连抱着他都担心弄疼了他。”石二先生表情出奇的柔和。

木大先生想到木欲秋尚在襁褓之中咿呀学语的样子,眉眼间透出几分温柔,“他当初那么小,那么软,如今已经是一个翩翩少年了。”说

完,他眉眼间染上了几分忧色,“我担心他贪念邪径之速,不虑失道之迷。”

石二先生安慰道:“欲秋是个好孩子,不会做过分的事的。”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木大先生叹息道,“我想和欲秋谈谈。”

石二先生将手覆盖在木大先生的手上,“也好。”

木大先生戴上面具去了药房,他推开门,映入眼帘的就是魂不守舍的木欲秋。

“欲秋,欲秋,欲秋!”木大先生连唤三声,才让木欲秋回过神来。

木欲秋一个激灵,站了起来,“大、大师父。”

“你怎么了,我不是叫你抓药么?”木大先生看到了散落在桌子上的药材,动手收拾起来。

木欲秋不知说什么好,“我……我……”

木大先生收拾好散乱的药材后,拿起戥秤,开始抓药,“你是我看着长大的,有什么不能对我说呢?”

木欲秋哭了出来,“我喜欢上了一个人。”

木大先生温声道:“这又不是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他……他不是一个好人。”木欲秋抽抽噎噎地说。

木大先生问:“那你为什么会喜欢她呢?”

“我也不知道,等我发觉的时候,我已经情根深种,无法自拔了。”木欲秋露出悲哀的神色。

木大先生继续问:“她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呢?”

“他长得很好看,武功也很好,而且是一派之主,不过性格有些冷漠,但是有时候人又很温柔。”

“你对她情根深种,她对你如何呢?”木大先生心想,既是美人又武功高强,加上心术不正,而且执掌门派牛耳,莫不是迷楼楼主或者五

毒教的教主?若是迷楼楼主,历代迷楼楼主须立誓终身不嫁,这倒有些麻烦了。若是五毒教教主,五毒教教主擅长蛊术与毒术,更是麻烦

了。

“他?”木欲秋恹恹地说,“我不知道,我一直都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我有时候觉得他对我是有情的,有时候又觉得他对我并无丝

毫情意。”

木大先生将称好的药包起来,“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所以无法置评。但是,欲秋,你说你不知道,你真的不知道么?”

“我……”木欲秋想起有一次他在病中,梦见二师父守在床头抚摸他的头发。他睁开眼睛,床边只有夜飞鹊冷淡的看着他。

人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可若不是身在局中,又怎能明白这其中的千丝万缕,情怨纠缠?

木欲秋抱住了木大先生,闷声道:“谢谢你,大师父。”

“谢我干什么,你是我徒弟。”木大先生拍拍木欲秋的后背。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自木大先生离去之后,何夕、君游和江允成三人之间陷入了沉默。

何夕有许多话想和君游说,却又不方便在江允成面前说,君游亦是如此。

江允成对何夕说:“我有话想对你说,你和我出去一下吧?”

“有话不能在此说吗?”何夕存心与江允成抬杠。

江允成浅笑,笑中却夹杂着几分恶意,“只要你愿意让君游知道你与我之间的事。”

“书有未曾经我读,事无不可对人言。”何夕坦坦荡荡地说,“我年少无知,曾与你做下难以启齿之事,但哪怕你昭告天下,我也不惧。

纵使世人轻鄙,我也仍是何夕。”

君游皱眉,看向江允成的目光更加不屑。

“是我失言,我向你道歉。”江允成不禁心生羞愧,“阿夕,算我求你,可否与我借一步说话?”

何夕答:“好吧。”江允成甚少求人,谦辞若斯,他也不好拒绝。

江允成走到门口,希求的看着何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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