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主好不容易忍下怒火,好言道,“不知蓝公子要这逆~孩子作何?”
蓝衣少年却不给他好脸色,冷声道,“关卿何事?”一个连儿子名字为何的父亲,还值得人尊敬吗?
关卿何事?我是他爹,不关我事关谁事。
家主憋红了脸,僵硬道,“蓝公子~”
蓝公子却不给他说话的余地,一弯腰拉起跪在地上的少年,便道。
“从今日起,你便叫花未言,与绍兴花家再无瓜葛,过继到花家三少花景昭名下,接管时花楼”
说罢,拉着少年扬长而去,徒留下家主骂声冲天。
同年,蓝卿客再拜天山掌门为师。
同年,陌生缘与花景昭退隐江湖。
同年,蓝卿客接管风月楼。
同年,蓝卿客迎花家旁支庶子花未言为时花楼楼主。
同年,蓝卿客接帝师苏穆入京。
同年,蓝卿客结交段默。
同年,钱家二子钱桦入宫任太傅之职。
同年,蓝默病死。
第三章:蓝颜泪(3)
蓝卿客为了段默不再如前世那般因自己身死狱中,死后化为灰烬,尸骨无存,连段家祖坟也入不得,便提前五年结识段默,赐予他段氏皇商之名,顺带着改一改上官一家的命运。
前世,段默的姐夫便是上官家的二公子上官言。
上官言因为要娶段默之姐段玲,被上官家主逐出家门,父子关系断绝,而段玲却不爱上官言,她只是因为未婚先孕,被逼无奈,段父为了自己的名声,大肆招婿,一门心思将她嫁出去,段玲在众多世家子弟之中,看上上官言,便注定了上官言一辈子悲惨一生。
段玲肚子里的孩子是段父的,上官言不是因为爱段玲才娶她,只是因为当年曾被一个孩童所救,他以为那人便是段玲女扮男装的,所以才会心甘情愿无怨无悔迎娶段玲,却不知原来自己一直都是错的,错的离谱。蓝卿客曾听段默提及当年之事,他年幼之时曾救过他姐夫,却不知姐夫可知。
上官轩的大哥上官元与其父乱仑,上官言娶了段玲,上官轩娶了公孙梅宣,但是,一门三父子,却没有一个得以善终。
上官元经商路上,被流寇所杀,上官家主得此消息一病不起,无疾而终,上官言被段默连坐,一杯毒酒赐死,上官轩因公孙梅宣之死疯癫至死。
段玲生下来的孩子,天生残疾,命脉薄弱,百日未过,便已身亡。
段父与段玲之间纠缠不分,最终让上官言崩溃,最后麻木。
段父出差一趟,恰逢黄河决堤,不幸身死任上,段玲忧思成疾,最后随段父而去。
段默本是放荡不羁之人,天生风流,却因家中巨变而变得强颜欢笑,再不似从前风流。
今生,蓝卿客为了救段默前往岭南。
犹记当年。
两人相遇之时,乃是在那风月之地,烟花之所。
那一年,桃花纷飞,美人如玉,两个人就那般可笑的相遇,可笑的结识。
风月楼。
琴阁。
雅间。
美人在怀,佳酒在前,人生如此怎不恣意。
华衣公子看着几个同伴与怀中人肆意纠缠,就差就地上演活春宫,眉头微蹙,折扇摇曳,显露出此人心中烦闷。
“段兄,既到了这风月之地便莫要拘束,自当好好享受一般”黄衣公子一边挑逗着怀里女子,一边对华衣公子说道。
“就是,段兄这般冷落美人,可不是不合时宜,段兄若是无意,不若给我”微胖男子亦是如此说,而且其眼睛还赤裸裸看着华衣公子身边斟酒的女子。
华衣公子嘴角一勾,“正合我意”便挥了挥手让女子过去。
女子幽怨瞪了眼华衣公子,这才不甘不愿走向微胖男子。
还不待女子走到跟前,微胖男子便一把将她揽进怀里,肥掌伸进女子微敞的衣襟里,一番挑逗。
华衣公子低首,掩去眼里厌恶,不发一言。
若不是为了商业之事,他岂会来此风月之地,肮脏不堪。
段默自认风流,却从不下流,做不来与别人同屋便与人调情之事。
只因为自家白手起家,在京城刚刚立足,一着不慎便会被挤出去,才与这些所谓的商业伙伴交好,若不是为了段家,他岂会结交这等下作之人,平白污了自己一身清白。
桌上点心水酒,段默却是一直未碰,风月之地的东西少不了那下作东西。
琴音袅袅,绕梁三日。
段默停了摇扇之手,就连那几个声色犬马之人也停了下来,皆是静心听曲。
一曲罢,段默嘴角含笑,心情已然大好。
“刚才是谁弹得琴,去把他请来”微胖男子对怀里斟酒女子道。
斟酒女子眉头一簇,开口拒绝,“这,那人,那人请不得”
微胖男子却不乐意,“怎么请不得,自是在这里,不都是干这活计的,有什么请不得”
斟酒女子无奈道,“可那是男子~”
听此,微胖男子一愣,却更是感兴趣,“男子,本少虽听说过男子也有干这营生的却还真没见过,既然如此,更要见上一见”
黄衣男子也是附和,“就是,本少来这里自然是享受的,莫不是男子贵些,那又如何,本少有的是钱,让你去你就去”
段默掩下眼底愤怒和厌恶。
斟酒女子万般无奈,只好起身,喃喃道,“这可是大爷你们非要请的,可不干奴家什么事”
微胖男子见她踟蹰,推了推她,“快去,请个人而已,磨蹭什么”
斟酒女子离了雅间,段默眉眼闪过一丝疑惑。
刚才那斟酒女子经过他身边之时,明明说了句。
“非要找死吗,不知好歹,待那位来了,哼哼,看你们怎么办”
满是幸灾乐祸。
觥筹交错间,只闻门帘微动,一人挑帘而入,那如玉葱一般的手,能弹出那般琴音也是理所应当。
看到来人,屋里的人皆是惊艳,除了惊艳还是惊艳。
饶是见过江南美人无数的风流公子段默,也不得不承认来人容貌惊人,气质惊人,如此人物,怎会是风月之人,又怎会不是风月之人。
一双桃花眼,满眼风流,一身蓝衣,儒雅非常,公子如玉,偏又有风流之气,让人看不清,猜不透,摸不着。
四目相对,段默直觉好似在哪里见过那人一般。
那人嘴角勾笑,眼里含笑的模样,似深深印在脑海里一般,却又不知何时何地曾见过。
“美人,果然是美人”黄衣男子见状抚手长叹。
若是一般男子,有哪个愿意被男子犹如小倌一般对待,语气轻佻的。
那人也不气恼被人言语羞辱,任人评头论足,只是单单与段默对视。
段默正要为之叹息,却被接下来的事实给生生吞回肚子里。
美人的确是美人,却可惜是个带煞的。
不见美人指动,便见那两个家伙已然双目流血,满嘴鲜血。
美人清冷的声音响起,“既敢在风月楼挑衅,就要做好随时丧命的代价”
那几个女子也一改刚才千娇百媚之相,满脸肃杀,冷酷无比。
本以为接下来便是杀人灭口,再不济自己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却没想到,待几个女子处理了那两个人,那人却径直走过来。
“阁下可是风流客段默。”
被人直言身份,段默仍旧落落大方,面色平静,折扇轻摇,猛然将折扇翻转,只见面朝那人的那一面上上书“风流客”三字。
“正是,却不知阁下?”
那人却不说话,只是把玩着不知何时出现的碧箫。
看到那碧箫,再观蓝衣,聪明如段默,又怎会猜不出眼前之人是谁。
天下之中,为有一人,身着蓝衣却不庸俗,反而满是名士风流。
蓝衣碧箫,蓝田如梦。
“今日,我便许你大宋皇商之名,段默,你可担得起”
不是疑问,不是反问,而是肯定。
他信他,无条件信他,毫无理由信他,只是一面之缘,便许他一世荣华。
不容置疑的口气,却让人生不起讨厌。
“承蒙昭王厚爱,段默必不负所寄”
段默因为昭王支持,在京城站稳脚,后,又掌管南北商道,大宋一般商业皆在段氏名下,皇商之名名副其实。
一个华衣皇商,一个蓝衣剑客,一个市侩之人,一个尊贵之人,两人少年结交,五年情分胜过一切,仅是对方一句笑言,自己也会认真相待。
京中无人不知段默与昭王交好。关于两人的风流韵事奇闻轶事大街小巷妇孺皆知,惹人倾慕。
相传,仅因段默想喝新鲜的君山银针,昭王便披星戴月连夜赶至君山,待晨露一出,便取露而归。
相传,因为昭王佳节无人相陪,段默放下手里事务,陪着昭王过了三天节日。
相传,段默曾言‘有昭王相伴,怎会娶妻?’
相传,每逢过节,段默便撇下家人,与昭王在一起过节。
有人感慨两人感情真好,有人怀疑两人关系不纯。可这些与他两何干,人生不按自己所喜来过,却在意他人评论,岂不活得很累。
第四章:风月七绝
琴棋书画医毒剑
琴阁-思琴馆-染七
棋社-琉棋馆-陆六
书坊-长书馆-桓五
画廊-绮画馆-念四
医苑-揽医馆-陵三
毒门-亿毒馆-袁二
剑町-嬛剑馆-阿大
因为染七缘故,大家都称呼他的娘亲为染娘。
染娘居住在风月楼后院,为了感谢蓝卿客的收留他们母子的恩情,不愿意白吃白住,便在后院打杂做饭,当个厨娘。
染娘不是顽固不化之人,自然不会觉得自家儿子待在风月之地有何不妥,还隐隐为自家儿子能为主子分忧而感到自豪。
染娘陪着染七一起帮主人打理风月楼,初来风月楼时,那里都是一些老楼主的下属,虽然主子能力超群获得他们的认同,可风月之地从来没有人能从一而终留下来还能不被厌弃。
那些曾经风靡一时的花魁姑娘男倌,也因为时间的推移,容颜老去,风华不再,过了人生中最好的时刻,所以,他们一个一个接着离开,风月楼不能因为没有了他们就来不下去,所以,主子开始外出慕人,染七便是主子第一个找来的人,然后留在我们母子陪伴下,主子时不时会带回来一些孩子,那些孩子无一例外不是无家可归,家破人亡的孤儿,主子从不胁迫人,那些孩子都是因为实在没有出路才会自愿跟着主子,主子将他们从世间最黑暗的社会底层解救出来,给了他们一份可以养活自己的生活,虽然不是什么好名声的职业,却让他们不再卑微,光明正大活着,没有人规定从事色情事业的人就应该不被人看得起,他们自食其力,发挥自己的本领让自己活的有价值……
一年的时间,主子找来五十多个孩子,从里面挑选出六个孩子他同染七一起训练,主子对他们的训练,除了每个人必须要学的诱惑魅惑之术,其他都是因材施教,手把手教,另外那些孩子有的自愿留在楼里,有的分配到蓝田山庄,都有了谋生之地。
一年后,风月楼大换血,从前的老人皆离开的差不多,除了个别有能力的留下,即便是无处可去的人,主子也安顿了他们,保他们后半生衣食无忧,无人欺凌,楼里进驻新人,就连平时端茶送水的小厮也长得眉清目秀,后院劈柴的樵夫也眉目端正,更不要说各位馆主。
主子让他们七人各领一馆,分为七份,坐落在风月楼不同的小楼楼层。
染七掌琴阁,主修琴,领下三人,小厮四人,保镖五人,轿夫八人,打手十二人,每人小厮一人,保镖一人(染七两人),轿夫两人,打手三人。
陆六掌棋社,主修棋,领下二人,小厮三人,保镖四人,轿夫六人,打手九人,每人小厮一人,保镖一人(陆六两人),轿夫两人,打手三人。
桓五掌书坊,主修书,领下二人,小厮三人,保镖四人,轿夫六人,打手九人,每人小厮一人,保镖一人(桓五两人),轿夫两人,打手三人。
念四掌画廊,主修画,领下二人,小厮三人,保镖四人,轿夫六人,打手九人,每人小厮一人,保镖一人(念四两人),轿夫两人,打手三人。
陵三掌医苑,主修医,领下三人,小厮四人,保镖五人,轿夫八人,打手十二人,每人小厮一人,保镖一人(陵三两人),轿夫两人,打手三人。
袁二掌毒门,主修毒,领下三人,小厮四人,保镖五人,轿夫八人,打手十二人,每人小厮一人,保镖一人(袁二两人),轿夫两人,打手三人。
阿大掌剑町,主修剑,领下二人,小厮三人,保镖四人,轿夫六人,打手九人,每人小厮一人,保镖一人(阿大两人),轿夫两人,打手三人。
这些人加起来共两百人,再加上楼里端茶送水的小厮保镖打手轿夫五十多人和后院敢粗活的三十多人,风月楼共三百多人。
染七,男,喜穿青衣,善司琴,丹心似骨,有‘青衣公子’之称。
陆六,女,喜穿黄衣,善司棋,冰肌玉骨,有‘冷面美人’之称。
桓五,男,艳衣罗裳,善司书,菊花花钿,有‘惜花公子’之称。
念四,男,喜勾眼线,善司画,画笔传神,有‘无明公子’之称。
陵三,男,喜穿白衣,善司医,温文尔雅,有‘如玉公子’之称。
袁二,男,喜戴面具,善司毒,半边面具,有‘琵琶郎君’之称。
阿大,男,喜带蓝绸,善司武,小巧可爱,有‘稚童郎君’之称。
第五章:琴阁
染七乃风月楼七位馆主之一馆主。
染七还记得他遇到公子那一日。
那个时候,他还不叫染七,连个名字也没有。
就连‘染七’这个名字也是公子赐给他的,更何况如今的身份。
染七本来是个小偷,偷东西技术不到家,偷十家九家抓现行。
染七本来不必做小偷的,可是身世注定他是个小偷,躲也躲不掉。
染七有一个娘,因为长得好看又家境贫寒,被父亲卖给大户人家,成了通房丫鬟,生下染七。
可怜染七生下来连好日子也没过,便因为父亲身死,主母嫉恨,便将母子二人赶出去,染七他娘本是要会自己娘家,却被后妈赶出来,无奈之下,染七他娘只能带着染七过上乞讨的日子,辛辛苦苦将染七拉扯长大。
染七未受过正经教育,从小便是一副吊儿郎当死皮样,不跟人学好,吃喝嫖赌样样精通,不学无术,却难得是个孝子。
你欺负他可以,若是侮辱他娘,他便跟你拼命。
大雪翻飞,寒风刺骨,屋檐下的冰坠挂了多么长,路上随口吐一口痰也会马上结冰,冻得人浑身打颤。
小乞儿身上穿着一件破了十几个大洞的败絮棉袄,腿上穿着夏凉薄裤,脚上一双透着脚趾的布鞋,搓着手打着颤哈着气正在街上漫无目的走着,却突然看到不远处前面一个蓝衣公子,那人一看便是世家公子,而且身边只有一个小厮,蓝衣公子腰上佩着一块玉坠,一看便是精品。
这样的世家公子多半是个纨绔子弟,只会作威作福,欺压百姓,还不如让他日行一善,于是,小乞儿便盯上那人,跟了一路,直到那主仆二人在一个摆画的地摊停留,他便等着,一会儿装作对面而过。
擦肩而过的那一瞬,小乞儿勾走蓝衣公子的玉坠,几个飞闪,便躲到卖菜翁身后,看着蓝衣公子走远。
小乞儿神情得意,把玩着手里的玉坠,仿佛身子也不冷了,嘻嘻笑道,“嘿嘿,今天总算有收获,当了玉坠,给娘买了药再好好饱餐一顿”
小乞儿到药店抓了副止咳药,急急忙忙赶回破庙,他娘如今身子一天不如一天,每天咳个不停,大有要将肺咳出来的架势,小乞儿为此焦急不已,更多是无奈,却也无可奈何,自己没本事,怨不得旁人,自己不学无术,请不来大夫看病,只能眼睁睁看着娘亲自己败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