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只是出去了几天,为什么宽阳城的百姓突然对惟公卿产生了敌意?
逝修想要回去问个清楚,可是这才一进府,梅管家就迎了出来。
“主子,您回来了。”
惟公卿点点头,示意他要继续去做饭,不过梅管家却说,想耽搁他一会儿。
惟公卿问他什么事儿,梅管家先是看了逝修一眼,才又说道,“前阵子这狗不见了,我以为它是跑丢了,或者让主子放了,没想到它只是走失了而已,其实主子,我一直想和您说来着,没有人家把畜生养到卧房里去,不干净不说,还容易误事儿。”
惟公卿表情没变,倒是在梅管家说话的时候偷偷瞄了逝修一眼,梅管家还真是言辞犀利一针见血,他直接就道出了这家伙消失的原因……
逝修这家伙方向感还真不是一般的差。
惟公卿刚收回视线,就感觉梅管家看他的眼神有点怪异,回想起他上一句话,惟公卿的好心情也就没了。
梅管家在暗示他,有逝修在,他偷个情啥的也不方便不是……
“它丢了讲不了,既然没丢,就得守规矩,畜生就要去畜生住的地方,不然这以后传出去,对主人的影响不好……所以主子,我给它另外安排了个地儿,就别让它住您的卧房了。”
梅管家这几句话,说的有理有据,不过某灵兽听的却是咬牙切齿,这老东西是在羞辱奚落他,他竟然说他是畜生……
看着正在磨牙的逝修,惟公卿还真没想过这件事情,要和逝修分开睡……
之前是因为只有一个房间,现在的情况不同了,下人们已经收拾出来几间房,被褥什么的也都有新的,一个人睡比俩人挤着要舒服很多……
他看向逝修,后者干脆瞪了回去,惟公卿顿了顿,权衡片刻,他对梅管家说,‘他对我来说很重要,他和一般的……宠物不一样,我们之间有着不一样的感情,所以……’
惟公卿露出为难的神色,这几天的锻炼,梅管家也能大致看清他的表达的内容,看到这里他了然的点点头,梅管家表示他明白了,然后就心领神会的走了。
耽误了很长时间,他还得去做饭,惟公卿连忙往灶房的方向走,而那灵兽却是站在原位没有动弹……
惟公卿的话他看到了 ,他一回来,这凡人就这么热情,竟然和那老东西这么主,他都有点招架不住了……
逝修的耳朵抖了下。
门口的匾额虽然有红绸挡着,他也看到了里面的字……
逝府……
逝修的耳朵又抖了抖。
这凡人最近懂事了不少,他是不是要奖励一下?
……
当天晚上,惟公卿刚吃完饭,梅管家又来了,他表示他已经给逝修安排好地方了。
那一人一灵兽沉默对视,梅管家有时候还真挺执着的,怪不得每天都有着各种理由来蹭饭的梅管家今儿一直没出现,原来是去做这事情了……
惟公卿拗不过他,只能跟着他去看了看,等他到地方后,他和逝修一起愣住了。
第五十章: 伤口疼了
梅管家洋洋得意的看着自己的杰作,这么完美,这么壮观,这么的为主子所想……
自我欣赏中的梅管家并没有留意到身边已经无语的惟公卿。
梅管家给逝修安排了个地方,但绝对不是任何一个房间,而是已经荒废的柴房。
这地方最近才翻新过,里面还是空的,梅管家招呼人准备了下,一个相当奢华的狗窝就诞生了……
就狗窝来说,这绝对是帝王级别的了。
柴房里有稻草堆,里面还放着个干净但很普通的垫子,垫子前方一个官窑烧制的大瓷碗,里面还放着个带着肉的骨头,屋子中央多了个木桩,想必是用来拴狗的,而墙上挂了一排项圈狗链,各种款式各种材质的都有,看起来十分专业。
屋子的角落里还放了一堆专门给狗玩的东西,虽然没有现代的飞盘塑胶骨头什么的,但也有类似的道具,保证能让逝修在这里不寂寞。
柴房的窗子也改了,变成可以看到外面的,按照逝修的身高来说,他只要站起来就能看到风景,这边视野不错,一抬头就有蓝天白云,晚上还能赏个星星。
就是出不去。
对狗来说,这绝对是梦寐以求的窝,有吃有玩,地方也宽敞,不受拘谨,还能随时给自己放风。
可是狗窝不管多好,也终究是个狗窝。
惟公卿玩笑一般的看向逝修,征询他的意见,他用眼神示意他,这地方其实很不错,他要不要考虑一下……
逝修张了张嘴,露出他的獠牙,他很清楚的表示,惟公卿再说废话,他肯定就要后悔。
惟公卿遗憾的将视线转向梅管家,后者仍旧沾沾自喜,惟公卿拍拍他的肩,为防止类似这样的事情再次发生,他只得清楚的表示,‘梅管家的心意我领了,不过我暂时不想和他分开,我习惯了,不然,我会睡不好觉。’
不止是他,到时候整个府都会鸡犬不宁吧,以逝修的性格来说,梅管家会死的很惨很惨,那个不死传说恐怕就告一段落了。
逝修听了这话,耳朵又是抖了几下,他说他睡不好觉……
对梅管家的怒气瞬间就没了。
惟公卿说完,就带着逝修扬长而去了。
梅管家看看自己精心准备的狗窝,又看看惟公卿离去的方向,正因为惟公卿说他对这狗的感情特殊,他才会费这么大劲儿给他弄这个狗窝,可是惟公卿竟然不领情不道谢,连句称赞都没有就拒绝了……
这个主子还真不合格。
梅管家表示他很失望。
名誉什么的,他不要,梅管家也不管了。
……
今儿一天都没见阳光,灰暗的云层压的很低,让人有种透不过气的感觉。
不知是受这天气的影响还是折腾的累了,惟公卿今天格外的疲惫,他连澡都没洗,直接就去睡了。
逝修不会承认他有些失望,等他慢吞吞的从浴房回来的时候惟公卿已经趴下了,他刚要指责这凡人不懂事,他这些天没回来不但没表示自己的思念之情,还不等他直接睡了……
逝修这脾气最后没能发出来,他发现惟公卿有些不对劲。
那凡人的气息明显不是在睡觉,压抑绵长,吐气缓慢,这是痛苦的表现。
他连忙跳上床榻,果然惟公卿正捂着脖子一脸痛苦,他像是呼吸困难,脸都有些发青。
“你怎么了?”
头顶突然多了个兽首,惟公卿反倒一点都不害怕,他勉强挤出一丝笑容,示意他很好,‘我没事,只是喉咙很疼。’
他指指嗓子,从他去接他的时候,这嗓子就有些不舒服,吃过晚饭这症状非但没有缓解,反倒越来越严重,又疼又干,像是吞了块糙木头,而到了这会儿,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疼痛之余,嗓子里好像还有股腥味儿。
惟公卿知道这是他的伤又出问题了,可是到了什么程序他并不清楚。
严重了,怕是又要咳血。
“没事怎么这样了?”说话间惟公卿的脸色更加难看,逝修的脸色也好不到哪去,他几乎是吼出来的,声音里满是野兽的焦躁。
惟公卿听出来了,他很想安抚他,可是现在真是有力无气了。
‘伤口疼……没事……’
他松开手,轻轻摸着自己已经愈合的伤,正如秦云杉所言,外面已经好了,但是里面损伤的情况他也不清楚,反正这辈子,他无望再次开口……
想到这伤,就想到那个男人,惟公卿的目光有片刻的停滞。
凡人的眼睛很红,这和兴奋的颜色不同,他用那带着水汽的眼睛发呆的模样让逝修愈发的焦躁。
只要一提到这个伤,这凡人总是会愣神,他对一切表现的都很淡然,只有这伤不是。
这伤口对惟公卿的情绪有很大的影响,它甚至会让他变成另外一个人。
逝修不喜欢他这个样子。
他不知道这火气从何而来,可是他就想发火,但又不想对惟公卿发出。
逝修用嘴巴拱了拱他的下巴,那凡人的眼瞳很快转了过来,那呆滞的模样消失了,他还是在说,他没事一类的话……
没事怎么会疼成这样?他连冷汗都出来了。
逝修没有再问,而是一低脑袋供进了他颈间,他开始舔他的疤痕……
这不是在调情,逝修舔的很认真,也很仔细,每个地方都没有落下,那条细长的伤,他反反复复的舔着,惟公卿能感觉到他的用心……
他的脖子很敏感,可是这会儿却觉察不出来了。
就能感觉到逝修的温柔和热。
这绝对不是因为逝修是兽态的原因。
惟公卿看着上方,任那灵兽舔着,逝修没有停止的意思,很长时间之后,惟公卿终于忍不住了……
他揪住那家伙后颈的毛,把他提了起来。
‘你这家伙,我和你又不是同类,你的能力对我来说没有用。’
他是凡人,逝修是灵兽,逝修的唾液有治愈能力,但那只局限于邪灵兽,连其他灵兽都不行,更谬论是自己。
他明白逝修的心意,也知道他的担心和焦急,这没有脑子的灵兽……
可是,却骂不起来。
逝修的舔舐对他的伤没有用,却莫名的给了他安心的感觉,那股子痛楚渐渐的缓解了,筋疲力尽的维公卿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他睡着了。
逝修这才抬起头。
看着那凡人的睡颜,他走了这么多天,惟公卿竟然一点都没有好转,他到底在忙些什么,那身子本来就弱,他是真不打算活了么?
还有那疤,惟公卿摸那疤痕时,脑子里想的会是谁……
咬过被子,他给惟公卿掩好了,他悄悄的跳到地上,往门口走去。
那门板被他用爪子拨开,等门重新关好后,逝修已经变成了凡人的形态。
他身上穿着的,是惟公卿那天第一眼看中的衣服,那墨色长袍。
在变化身体的时候,衣服也跟着一起变化,逝修上次之所以赤身裸体,是因为他那件仅有的长袍扔了,他实在厌恶凡人的东西。
可是惟公卿给他的,他留下了,这些天也没有脱下,尽管他一次没有变成人。
逝修去了梅管家的小院子。
他去的时候梅管家已经歇了,他不懂敲门,直接推门而入,梅管家那手腕粗细的门闩连挣扎都没有直接断成两截,断口整齐,刀切一般。
被惊动的梅管家惊恐的看了过来,待看清逝修的长相后,他再一次抱住了胸,只是和对惟公卿年 意思完全不同,同样是突然闯入,惟公卿让他觉得自己的贞操有危险,而逝修,则是让他感觉到了性命的威胁……
他是出于本能的护住要害。
凡人的怯懦逝修早就见识过了,他没看梅管家,而是找了个位置坐下了,他随手一指,那熄灭的烛火瞬间照亮整个屋子。
逝修的手边是梅管家精心烙印伺候的‘赤月’,也是惟公卿拿来调味的红辣椒。
看到这东西就想到那凡人,他当他不知道上次那凡人是故意给他吃辣椒的?
他只是没有计较罢了。
逝修的脸没有变化,不见笑容也没露出一丝柔和,冰冷的视线从那盆看椒转向格管家,他没什么感情的问……
“这些天,发生了什么事情?他怎么这么累?”
烛火摇曳,梅管家的小院子温暖入春,在逝修踏入不久,柳絮状的东西从天而落,慢悠悠的掉在地上,融于土中……
接下来,那白色越来越多,最后,漫天白雪,飘飘扬扬。
第五十一章: 谁是主子
梅管家知道逝修问的是谁,也知道他和惟公卿那不可告人的关系。
面对任何一个主子,梅管家都敢仗着自己的资历倚老卖老,没大没小,反正他们也活不过他,可是看到逝修,不管他和这府宅有没有关系,梅管家都不敢怠慢,更谬论造次。
他连忙披了件衣服,连鞋子都没来得及穿,趿拉着就来到了逝修面前,梅管家那素来笔挺的腰板,有了一点弧度……
“请问您是……”
这话还没问完,逝修就看了过来,轻飘飘的一眼,梅管家却当即一噎,那点客套话也说不出来了,就连仅存的勇气也被他看没了。
“主子他,每天都在房里,他什么都没干啊……”梅管家如实想先,他不知道逝修所指的时间范围,不过自从惟公卿进了这府,除了做饭就是待在他的房间里,府里的事情有下人打理,他最多吩咐他们几句。
梅管家没有胆量骗他,逝修看着前方,脑海中却是浮现今天回到宽阳的一幕幕。
那些人对惟公卿的态度,现在想起逝修也有杀人的冲动,如果不是忌惮自己的力量还没恢复,现在的宽阳城早就血流成河了。
“他们对他,很不恭敬。”
梅管家是老管家,这么多年,跟了这么些个主子,他早就学会了察言观色,揣摩人的心思。
整个府里,对惟公卿最不恭敬的就是他自己了,不过逝修说的是他们……
梅管家立即想起了今天傍晚发生的事情。
他听说了货栈老板将惟公卿斥责了顿,也知道宽阳城最大的货栈从此再也不做他们的生意了,不止是那间货栈……
梅管家的老脸严肃了些。
这次,不再是装装样子。
他扫过这温暖的屋子,视线停在窗棂上方,那目光似乎穿透窗纸,看到了外面……
“这宅子,换了一批又一批主子,形形色色,三教九流的人都有,他们敢买这宅子,都觉得自己不一般,可能是那个特例,结果都是一样,没能逃过那个厄运,这宅子是凶宅,传闻也传遍了整个宽阳。”
这宅子昔日光辉还在眼前,犹如昨日,可是现在,推开门看到的几乎就是残垣断壁了,宅子没塌,还有原来的气魄,只是名存实亡,虚有其表罢了。
梅管家以为,这宅子最后的结局,只有慢慢荒废,变成一堆土石。
后来,惟公卿来了。
这宅子安静了很长时间,又转手了。
“能买起这大宅子的,都是拖家带口的,没有几房丫鬟伺候根本住不起,那些主子搬进来的时候,都是自己带着下人,只有现在的主子,只带了条狗。”
梅管家绝对不会想到,那条狗,如今就坐在他面前。
这话听的极其不顺耳,逝修的脸直接就黑了,不过他还是忍住了脾气,没有发火。
梅管家只感觉到一股寒意迎面扑来,他下意识的拽了拽外袍,果然是穿的太少了,有点凉……
“他和过去的主子有点不太一样,他讲的不是排场,也没有先找人驱邪镇妖,反倒是,想修房子……”且不谈梅管家对他的看法,就说这宽阳百姓,听说这事儿后一夜之间就成了茶余饭后的热门话题,“他想修房子,他就需要人,他没带人来,就只能雇佣城里的人,大家都知道这宅子的情况,谁来这里上工就是找死,没人会来,主子逼我,无计可施的情况下,我只得骗了些人……”
就是现在府里的伙计。
梅管家也不想,但是他不能离开这宅子,他答应老主人了,替他守着这宅子,直到百年。
“这个做法,被城里的百姓所不齿。”这生意做成了,只是因为梅管家在宽阳城还是有几分薄面的,梅管家深知府内的情况,他不会去害人,所以这矛盾就直指他身后的新主子,“主子修整府宅,他雇了人,挂了匾额,他似乎想将这宅子重整起来,他越是这样,大家越是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