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承雨觉得自己在这个人面前还装有些逗比了,好似脑子也不好用了,缓了缓坐直了身体,“跟你开玩笑呢。”
申易站起身,“不愿意跟我去?”
“……为什么突然想去旅游?”
“换个地方。”申易深深看他一眼,“也是换种心情,或许你就能有不一样的想法。”
刘承雨抿住嘴角,半天才道:“申易,你到底在想什么?”
申易拉过一边的椅子坐下来,“你觉得呢?”
“我觉不出来。”刘承雨笑了笑,拿筷子敲碗边,叮当响,“你要是觉得好玩,我陪你玩玩无所谓,但是……你别跟我说什么真心,我不想听。”
申易皱起眉,“我不喜欢玩。”
刘承雨一下有些坐不住,他也不知道自己这什么神经病一样的心态。这句“不喜欢玩”好像戳到他脊梁骨,让他疼得呲牙咧嘴的。
“我喜欢。”他有些僵硬地说。
“我知道你……你只是没找到适合的人。”
刘承雨觉得这话听着刺耳,他转眼看向申易,见对方皱着眉头,一时忍不住心里的黑水就簌簌往外冒,有些话瞬间就刹不住。
“得了吧申易,你自己都不相信这句话。我是什么样,没有比你更了解的了,前两回的情伤是不是把你脑子也给伤了?你听我一句,咱们现在就收手,以后还能做朋友。”
申易抬手抓住他的手腕,“你要是想拒绝,昨晚上为什么不拒绝?”
刘承雨一下被噎住了。
没错,他想不通申易为什么还会跟他做第二次,但他最想不通的,是自己为什么答应了。
对方脑子被门夹了,所以自己的脑子也被驴踢了吗?
头天晚上他要去酒吧重振雄风,结果被申易拦在了路上。申易难得脸色不好看,说:“你想当做没发生过,可以,但那不代表我也这么想,你不能在放任自己下去了。”
刘承雨瞬间就觉得好笑:“不当一回事的不是你吗?看见我还能那么淡定的打招呼,不愧是常年跑业务的人,我真是小看你了。说实话吧,看着我到处躲你是不是特别有趣?”
如果当时陈川在场,大概会揪住刘承雨的衣领大吼:“这是什么见鬼的幼稚台词?你是身体发育太快导致脑子没跟上营养吗?”
可惜陈川不在,所以这句没什么营养的台词脱口而出,收都收不回来。
申易明显愣了愣,随即有些不敢置信,“你是在……在意我吗?”
刘承雨一瞬间恼羞成怒,“你脸皮不要太厚啊!”
申易:“……”
刘承雨似乎无意间打通了任督二脉,点亮了逃跑技能。丢下这句“脸皮厚”之后整个人就飞速地撞开申易逃跑了。
那之后才有了疯狂联系陈川,可陈川在“约会”没能顾上他的悲惨遭遇。
而申易几乎没用什么时间就在陈川住的小区里逮住了偷偷摸摸的刘承雨,那时候这个蠢蛋正想转移阵地,甚至联系了一个关系还算不错的朋友。
被申易逮回去之后,刘承雨动用了一哭二闹三上吊以及孙大圣之七十二变(……)等等技能,最后却都终结在一个不由分说的热吻中。
申易将他抵在门上,剧烈呼吸间还没忘了说一句:“我说过同样的错误我不会犯第三次。”
刘承雨一愣,“唔……这跟我有什么关系!混蛋你放……唔……”
屋外灯火灿烂,屋内乌漆抹黑。混乱中似乎踢倒了凳子,撞翻了花盆,弄脏了地毯。
刘承雨被扔上床,脑袋一团浆糊还不忘喊:“混蛋!这是我家!”
后话是:扔得这么理所当然是几个意思!几个意思?!
申易不发一言,扯开衣领欺压上来。
“这回我们都是清醒的。”
刘承雨一愣。
申易咬住他的唇瓣,缓缓碾磨,而后流连到下颚,轻舔,“要不要推开我,你自己决定。”
回忆到此结束。
刘承雨抱着腿坐在椅子上,看着眼前高大的男人说不上话。
是他没有拒绝。他有机会,但他没有选择拒绝。
这证明什么?被吻糊涂了?脑子缺氧所以无法思考?这些借口又能骗过谁呢?
生理需要?
刘承雨抿了抿嘴角,将挡住眼睛的刘海拂开一点,“我只是……不忍心拒绝你。我……我是好人。”
申易不笑也不发怒,只是看着他。
刘承雨觉得他的眼神似乎有重量,压迫得他的脑袋一直朝腿间低去。
“你……你何必呢?”他嚅嗫道:“你这个人太认真了,就和我做了一次,又能证明什么呢?”
申易揉了揉他的脑袋,眼神放得很柔和,“我不是为了负责。”
刘承雨突然觉得鼻子有些发酸,半天才道:“我不相信。”
因为这个人太好了,他不敢相信真的有坐在家里就能碰上海誓山盟的一天。
申易叹了口气,想了一会儿,“我们打个赌吧。”
刘承雨抬头看他,眼睛湿漉漉的,像被大雨淋湿的小狗。
申易又揉了揉他的脑袋,蹲下身子看他,“我们试着交往三个月,如果我后悔了,从此以后消失在你的面前,不会再出现。如果你喜欢上了我,我们就一直在一起。”
刘承雨顿时竖起眉头,“你当我傻子啊?你后悔了和我喜欢上你了,有必然关系?”
况且什么叫消失在面前不出现?这样的惩罚意义何在?
申易却是笑了笑,“你这是怕喜欢上我?”
“放屁!”
“如果不怕,你不是想甩掉我吗?我后悔了就能彻底离开你,不是完成了你的心愿吗?你应该开心才对。”
刘承雨纠结了半天,总觉得道理讲得通却哪里怪怪的。
但申易的话却是没错。只要他能离开,自己一定又能重新轻松起来,同时也能获得自由。这个人一直纠缠不休,不仅朋友没得做,工作生活也会增添许多烦恼。
刘承雨希望自己能过得开开心心的,烦心的事他一点都不想耗费精力去想。
人生苦短,何必呢?
“好。”刘承雨拍了一下桌子,“我跟你打这个赌!”
几天后陈川终于得知了这个消息。对比起电话那边刘承雨重新变得精神奕奕的声音,陈川揉了揉额角,想说,最终却也没说出口,只道:“你好好加油吧。”
“恩?”刘承雨眨巴一下眼,“加什么油?啊对了,我已经跟申易到大理了,这边天气很好啊!”
陈川:“……”
陈川只想说,申易口里的打赌,赌资是什么?这到底赌得是刘承雨会不会喜欢上他,还是赌得他会不会放弃刘承雨呢?
可某个人,竟然就这么顺着对方的话掉了进去。还觉得这个赌很有道理。
只能说恋爱中的人智商果然为0吗?
18.礼物
人来人往的大街上,谁也不会特别去在意谁做了什么,又是什么表情。但有的人不管走到哪里都总能无端吸引别人的目光,引发一定回头率,比如周海歌。
谢安走在他身边觉得自己整个人似乎都高了一截,他享受着别人投来的目光,嘴角微微挂上了得意笑容。
之前还在洗手间里哭得鼻子眼睛发红的模样早就消失了,他背着双肩包,尽力让自己跟上周海歌的步伐,状似随意地道:“没想到会在这儿碰上你,真巧。”
周海歌没回答,他平静地走着,因为早已习惯外人打量的目光,此时面上没什么表情,一手插兜,一手捏着手机。
谢安总觉得有些跟不上对方的速度,暗暗提了口气,快走几步,偏又要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道:“你现在在哪儿工作?刚刚……是在谈生意?”
“在ZARA。”周海歌并没有刻意隐瞒,“和你们公司合作,你不知道?”
谢安有些惊喜地说了一声是吗,随即很快反应过来,“你怎么知道我在哪儿工作?”
“看到陈川了。”周海歌终于侧头看了他一眼,“和你一个部门的吧,在洗手间门口碰上了。”
谢安脸色顿时有些古怪,沉默片刻才道:“我没看你进洗手间……你听到了?”
周海歌不置可否。
谢安觉得掉了面子,眼底带了些愤怒,“陈川这个人没什么礼貌,听他说话就知道了,什么素质。”
周海歌哦了一声,停下脚步站在了一家商店门口。
谢安迅速转开话题,“我都不知道你和我们公司合作来着,我……呃,最近刚去实习。”
“是嘛。”周海歌似乎看上了一条男士围巾,这个季节时冷时热,正是单品畅销的时候。
谢安跟着他停下来,扫了那围巾一眼,“我现在跟着陈……陈哥实习,以后能经常见面吗?”
“也许。”周海歌转开视线,重新往前走,“他怎么跑业务来了?你们部门不是只负责图稿吗?”
“有些情况。”谢安不想具体提起这件事,因为最终结果必定是扯到自己闯了祸的源头上,“能跟周哥你学点东西也是好的,相逢即是缘,不如晚上我请你吃饭?”
周海歌站在十字路口前等红绿灯,目光安静地平视前方,“不用了,我晚上约了人。”
“啊,这样。”谢安有些失落,目光移到地面上,等了几秒突然想起什么,“你生日是这个月吧?”
周海歌挑起眉,“记忆力不错啊。”
谢安高兴起来,“月底之前我请你吃一顿吧,庆祝生日。你想要什么礼物?”
“不用了。”周海歌始终保持着约见客户时的礼貌疏离,“这怎么好意思,心意我领了。”
谢安抿抿嘴角,“周哥是不想看见我吗?”
他说话时声量没有刻意放低,身边等红绿灯的人不少,周海歌感觉到旁人看来的各种目光,微微蹙起眉头。
“不是。”绿灯亮时,周海歌迈出脚步,“等我有空再联系你吧。”
谢安双眸一下亮了起来,“好。”
周海歌会认识谢安完全是一个巧合。他与老友聚餐时,对方带了一些人过来互相介绍,仔细想想应该也是去年或者前年自己生日的时候,那之后也就没有见过了,所以谢安居然还能记得自己生日,让他觉得有些意外。
当年谢安还没毕业,一副学生打扮却很是爱玩。周海歌比他大好几岁,称兄道弟的老友自然也都是比谢安年纪大的,所以当谢安被带来充人数凑热闹的时候,周海歌还惊讶了一番。
也是因为那次见面,周海歌知道谢安是个双性恋,男女不忌而且很喜欢跟人凑作堆玩。说起来他的朋友圈子也很是微妙,基本就两样标准——要么很有钱要么长得很好。
小孩子好面子,觉得跟漂亮有钱的人在一起自己的档次也跟着高了不少,拿出去炫耀一番也常常惹来旁人羡慕眼光。周海歌表示自己能理解,可谢安给他的感觉却一直说不上好。
当时小孩儿是和自己一个老友谈着朋友,周海歌统共没几个交好的友人,十根手指数得过来的人里头还有一个是弯的。
谢安当时就是和那人一起来的。周海歌没问老友谢安是从哪儿找来的,整个生日会闹腾到凌晨,老友喝醉了,谢安就一直借着酒意朝自己跟前凑。
“没想到兴哥还有你这么棒的朋友……”谢安当时仰头看着自己,整个人一副要扑过来的样子,脸蛋通红,“你是哪家经纪公司的明星吗?”
周海歌不是第一次听别人这么问,闻言只是冷漠地将人推开,“不是,我只是普通的上班族。”
“在哪儿工作?”
“不是什么大公司。”
谢安没套着话,有些不开心,此时老友醒过来将人揽了过去。大概是醉得太厉害了,平常也算是个稳重的人,却当着外人的面拉住谢安就吻。
周海歌笑着踹了老友一脚,正要起身离开,却见谢安一边与人接吻还一边定定地朝他看过来。
这百分百是诱惑了,还算是摆不上什么台面的诱惑。
周海歌面无表情转开视线,权当自己没看见。那之后大概是从老友那里拿到了自己的电话,还跟自己发了一段时间的消息,只是自己总是以工作忙为理由敷衍了事,久而久之也就没了联系。
原本都已忘了这号人物,没想到却在毫无防备地情况下又碰上了。
周海歌绕去停车场取了车,之前在路口分别时谢安还想搭个顺风车,被自己以工作的理由婉拒了。坐进车里,系上安全带,想起先前在洗手间门口听到陈川的责骂,忍不住弯起嘴角。
这么看来,陈川还真没骂错人。
不过有那小子拖后腿,陈川最近一定很累吧?
想了想,周海歌坐在车里先定好了晚上吃饭的地方,特意选了环境安静,食物主偏清淡的餐厅。
然后将地址给陈川发了过去。
彼时陈川正在主管办公室里焦头烂额,将谢安的事情汇报之后,主管就说着要在下次开会时将陈川一起带着,亲口跟副总监说道说道。
陈川瞬间觉得亚历山大。
张主管为人热血愤青,对事情从来秉着公平公正原则虽然是好事,但……对陈川来说实在授受不起啊。
“主管……”陈川蚊子似地开口,“我要怎么开口?这不是让我难办嘛。”
张主管停下唾沫横飞的“演讲”,皱起眉,“有什么不好说的?还有我在呢!他拖后腿就是拖后腿,难不成还冤枉他了?这次的案子搞不下来是我的责任还是他的责任?”
张主管顿了顿,“还是你们的责任?”
陈川只觉得自己就不该说,这下反而把自己给卷进去了。指不定整个天梦小组还得跟着遭殃,到时候组员对自己免不了心里怨愤。
社会现实就是这样,有些事就算是对的,时机不对场合不对甚至职位不对,就是说出来也没人感激你,反而嫌你多事。
前些日子《后会无期》的电影里怎么说来的?小孩儿才分对错,大人只看利弊。
不外如是。
陈川如芒在背,还没找到新的借口电话突然响了。拿出来一看短消息显示“周海歌”。
陈川松了口气,将手机在主管面前晃了晃,“ZARA那边有事,我先去处理一下。”
张主管啧了一声,挥手,“去吧去吧。”
陈川逃似地奔出了办公室。
打开消息匆匆记下地址,他回了个好过去。隔了会儿对方又发来一条:“不忙?”
陈川钻进休息室,坐进椅子里手指翻飞,“忙,见仁见智。”
片刻后短消息铃声再次响起。
周海歌:“什么意思啊。”后缀跟了个笑脸娃娃。
陈川撇嘴,按键盘,“说来话长。”
周海歌:“晚上吃饭的时候跟我说,我很乐意听。”
陈川心脏砰砰跳,手指在键盘上敲了又删,删了又敲,隔了五分钟才回了一个字:“好。”
晚上如约到了餐厅,夜风差点把陈川吹成倒过来的扫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