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霍应犹疑不决的时候,周文诚带来了一个非常特别的消息。自从杜凡出现,霍应和周文诚的关系就渐渐弥合了。周文诚对于霍应重新找到了一个深爱的人觉得无比高兴。他发自内心地希望霍应这次能获得幸福,但是他又隐隐担忧,因为霍应现在的这个爱人精神和身体都不太正常。上次许陌襄在舞会上抢夺他女儿,那个疯癫的样子让周文诚至今有点心有余悸。他回去和樊清致一合计,樊清致也不太认同许陌襄,撺掇着周文诚立刻好好调查一下许陌襄的病情背景。
周文诚在医药界还是有些根基的,找些熟人打探不是太难。根据周文诚的调查,许陌襄自小体弱多病,生性又木讷,早早地被许家送到上海去治疗,因此C市的上流社会几乎没人见过成年后的许陌襄。周文诚不惜把手伸到了上海,让人专程去查探许陌襄在上海的医疗记录,除了普通的生理药物意外,一种经常注入的高科技药物十分古怪,是由许家在上海赞助的一家医药研究室专门提供,市面上根本没有。而打入那家研究室内部费了周文诚好多天的功夫。
当周文诚收到传真过来的那家研究室的内部资料时,杜凡已经失踪了。霍应失魂落魄地不肯睡觉,整个人都形销骨立的。周文诚拿着资料和霍应一起分析的时候,霍应几乎气得发疯,模样简直如同恶鬼。许家有点基因上的隐性疾病,最严重的一项是一种在国外定义为顿蒙克的血液遗传病,这种疾病非常罕见,但是会遗传给所有病患的男性后代,让人在老年时期丧失身体康复能力。许家发迹以后就赞助了一些医疗机构研究这种疾病的治愈。可是长久以来,也没有什么突破,直到许陌襄出生。小时候,木讷的许陌襄就没有受到家庭的关注,长到七八岁的时候才去检查这种血液病,但是却发现许陌襄居然没有遗传到这种疾病。要不是许陌襄眉眼神态都及其像他的父亲许云峰,许云峰简直要怀疑许陌襄是不是自己的亲生儿子了。更令人惊奇的是,研究者发现许陌襄的血清浓缩后可以抑制亲属患者血液中的异常元素。有了许陌襄的血液做原本,试验研究取得了突破性的进展,五年前研究室就开始制出注射性试用品。许家宗族中五十多岁的男性亲戚使用后,确实可以延缓病发。
霍应想到受到的欺骗,不禁咬牙:“你的意思就是说,陌襄就相当于许家的一个血清库。其实许家是不可能放弃许陌襄的?”
周文诚斟酌了一下说辞:“不止如此。四年前,研究室新收了一个头脑聪明的研究人员,但人品就不怎么样了,很多同事都对他很有意见。这人接触了一段时间的研究工作后,居然跑去许家提出了一个大胆的建议。那些最后去世的许氏男性们都是慢慢出现了排异反应才死亡的。所以他提出在许陌襄身上使用一种没有经过认证的美国研发中的药物,这种药物可以减低血液中的个体特征信息,大大减低供体的排他性。”
周文诚看着霍应阴晴不定的脸色,想了想:“许家有没有采纳,我不清楚。但这类药物通常对人体器官有害,加重肝脏的负担,改变血液成分。陌襄的食欲不太正常,又会腹痛,是不是可能和这种药物有直接关系?”
“该死的东西。但是这样说来,至少许家也不会伤害陌襄,是吗?”
“这可很难说。”周文诚的声音沉了下去,“根据资料,研究室的这项研究已经到了瓶颈阶段,使用试用品一次以后可以延缓五到七年的病情发作,但是再用就没什么效果了。许陌襄暂时也没了用处,相当于一个鸡肋的存在,所以那时候许家毫不吝啬地把他送给你赔礼道歉。但是最近可就不太一样了。当年的那个跑去许家的研究员确实很有医学天分,不出两年就在美国成立了自己的诊所和研究室,最近有人看到他跑来C市重新又和许家接上了关系,寻求赞助。你知道他的研究是什么方向的吗?”
霍应有了不好的预感,声音都有点发颤了:“不会是移植吧?”
“没错。那人这两年主攻肝脏移植。并且他的学术观点坚持认为,即便成年之后,人体的肝脏对于血液的质量也起到决定性的作用。”
霍应难以相信这样的事情:“那人也根本没有进行过成功的手术案例啊。这种荒谬的事情,许老爷子不会真的认同吧?那是他的儿子!”
周文诚看着霍应的眼睛:“做一例不就有了?我年轻时也去过医院工作,在死亡面前,有些人不会背叛亲情,但有些人却为了自己能活下去根本不管亲人和家庭。哪怕是一丝活命的机会他们也会抓住。最近半年,你有见过许云峰本人吗?我听说他足不出户,整天就寻求一些名医名药。你知道他今年几岁了吗?许陌襄今年二十八岁,而许云峰今年五十二岁了,正好是已经衰老但是又不想死的年龄。”
“把那个研究员的名字和背景给我,他和许云峰休想带着陌襄出境!我无论用什么方法,也不会让他们逃去美国的。”
周文诚也不无担忧地说:“他们也可以在国内手术。许家因为研究顿蒙克疾病的缘故,赞助过很多医疗研究所,他们在国内随便找一家手术室照样可以手术……”
康叔走了进来,因为没有看住杜凡的缘故,他都不敢正眼看霍应:“霍少爷,杜医生带着一个孩子想见您,说是关于杜先生的事情,所以我就让他们在餐厅的外厅等着了。您是否要见他?”
霍应:“……”
于此同时,许陌齐捂着额角的伤口,在自己的房间里焦躁不安。是的,他不喜欢许陌襄,可是他无辜的啊。其实他只是想把许陌襄卖个好价钱,敲诈霍应一些股份,并且瞒着许云峰逼着霍应转让了几条线的走私生意,反正霍应这几年彻底收了心,越来越不喜欢做这些无本生意,将来他们许家会在中部地带的走私贸易上独大。通过婚姻,两家换股,霍应暂时也没有多少在正道生意上报复许家的可能,足够给他一段时间慢慢利用这些新到手的资源好好发展一番了,到时候他有信心把许家发展成不用看霍家脸色的实力派。这是对许家的发展有利无害的事情,可是他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这边出了猪队友。
本来中秋节前一天下午,已经嫁出去的许二叔家的堂姐打来了电话。许云峰上了年纪以后醉心于研究养生之道,特别是最近和一个美国来的医学研究者扯上了关系,天天在一起瞎掰,懒得管生意上的事情,家里电话也不接,都由许陌齐应付。若非如此,许陌齐也无法瞒着许云峰,一路带着许家往黑道上跑。许陌齐一听说消失了几个月的许陌襄居然回了C市,还勾搭上了霍应,两个人公开好一块儿去了,就气不打一处来。俗话说,人比人,气死人。许陌襄一出生就是正房夫人的儿子,身份高人一等,若不是这个傻子朽木不可雕,什么也学不会,自己这个私生子可能永远无法有出头的一天。看着许陌襄既傻乎乎又风风光光地以嫡孙的身份长到八岁,他去验血的结果居然是先天性免疫了家族遗传病,可以开开心心地长命百岁,而许陌齐却和其他许家男人一样被笼罩在活不过六十岁的阴影之中。许陌齐处处优秀拔尖,可是许家的叔父辈们却拼命劝许云峰扶着许陌襄上位,还说许陌襄对大家有救命之恩,这些个不安好心的老东西,还不是看中了许陌襄性格面团又头脑不清,好由着大家一起拿捏吗?好在自己得到了霍家的支持,先下手为强,让许陌襄代管的公司出了事,许云峰对这个不成器的儿子彻底失望,把他赶到国外去了。就算这样,许陌襄还不安分,居然在国外搞上了同性恋来丢家里的脸,傍的还是一个大款。许陌齐实在想不明白,自己兢兢业业才能有今天的一切,而许陌襄凭着漂亮的脸蛋将来就会什么都有了。好容易后来那个大款死了,许陌襄也疯了,被关在家里两年多,形容枯槁的,连原来的美貌也丝毫不见踪迹了,大家都认为他翻不出什么浪来了。谁知道一不当心被他在季节舞会上跑了出来,后来一连串事儿,他这次跑回来居然又重新傍上了一个大款。许陌齐就是不相信,许陌襄这一辈子的命都比他好。
许陌齐正在事业的发展期,最少的就是钱了。霍应先前已经透过口风,想要了许陌襄,派人找过许陌齐好几次,要他把许陌襄的证件和监护权都交出去。许陌齐是个现实的人,他鄙视同性恋是一回事情,但是怎么处理这件事就另当别论了。许陌襄在许家这些年白吃白喝的,那些叔伯们还经常说什么许家对许陌襄有亏,每次远道而来就要找许云峰说许陌襄的待遇问题,令许陌齐烦不胜烦。虽然他已经拿到了许家的继承权,但是其他人看他的眼光总令他心里有个疙瘩,大家就等着看他这个私生子如何出错,以证明他来路不正做不了大事。许陌襄如果出去嫁了人,那就彻底没有这个问题了!于是许陌齐就对着许云峰一番游说,许云峰对长子早已没有任何感情可言,跟丢垃圾出去一样,一开始也是同意的,于是父子俩订立下了一张敲诈霍应的单子。
情况比想象的还顺利,他在中秋前把霍应约了出来,霍应不知道怎么想的,简直是比照着娶豪门千金的聘礼规格来谈判的,一副有钱没处花的嚣张样子,就如同两家正式嫁娶一样地交换了大笔的股份,一点也没有计较许家就只出了象征性的三万块钱,就算普通人家嫁女儿出那么点钱也是寒碜到极点的。回来的路上,许陌齐一直在后悔,要是知道一个二十八岁的老男人也能值那么多钱,应该再宰得狠一点。后来几天,许陌齐一出门就到处听到别人在讨论霍应如何豪气大方地出了多少股份,把许家的长子搞到手了。许陌齐心想,霍应在短短几天内,到底跟多少人炫耀过了?!
本来他以为事情就这样结束了,谁知道过了十几天,霍应就气急败坏地找上门来了。许陌齐开始还以为他脑子终于想清楚了,不值得为许陌襄花那么多钱而想来追回股份。哪知道霍应气势汹汹的,根本不管许家的保镖掏出枪围上来,一把揪住许陌齐的领子,要他把许陌襄交出来。许陌齐彻底傻眼了。
许陌齐对天发誓,他真的没有主谋绑架过许陌襄,就是卖个产品出去,路上弄丢了也只能买家自己负责啊,难道还要他们许家终生保修吗?霍应撂下了一大箩的狠话,说如果许陌襄受到了什么损伤,就是鱼死网破他也要把他们全家全弄死。许陌齐虽然近年来以许氏为保护伞,也在黑道上发展势力购买武器,但是跟霍应的家底还是不能比的,不敢真的在武装实力上和霍应去硬碰硬。许陌齐那大惊失色真心不是装的。他接手许氏也是想把公司发展好,而不是去跟霍应火拼。
可是许陌齐的这番道理,到了他爹那里就行不通了。许陌齐找了许氏的几个骨干一问,就知道许陌襄是被许云峰绑架了。许陌齐真是想不明白许云峰怎么会糊涂到做出这种事情来。他一急,就回家直奔上楼去找他爹说话。许云峰听明白许陌齐的来意以后,就一烟灰缸打了过去,擦过许陌齐的额头。许云峰上了年纪,性格变化很大,喜怒无常,认定了一个道理就几头牛也拉不回来。许云峰说:“都是你出的主意,匆匆忙忙把他给了霍应。现在要手术麻烦诸多。李医生跟我说了,只要让他进行肝脏移植手术,是可以完全克服顿蒙克症的。他是我儿子,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他总不能看着自己父亲早死吧。只要进行了手术,我起码可以活到六十五岁以上。你不想让我活到那个岁数,是吗?难道你接手了公司才几个月,就盼着我早死了?”
许陌齐有点欲哭无泪,觉得自己父亲是有点走火入魔了:“爸,这跟我的主意没干系。不管给不给证件,他人都在霍应那里,他走丢了霍应都会来我们家找的,人家可不在意你要做什么手术。你把霍应惹急了怎么办?”
许云峰答道:“什么怎么办?我又不是要杀了陌襄,肝移植手术只是取下他一部分肝脏而已。他孝敬父亲,天经地义,霍应能说什么?等手术完成了,我自然就把他送回去了。你就只管跟霍应说你不知道。他要打击报复也没有那么快的,到时候手术早就做完了。等陌襄回到他身边,他还想怎么样呢?这是两全其美的好事。”
许陌齐试图继续争辩:“我是劝您也不要去做那个手术。那个什么李医生,医术恐怕靠不住,他想的这些个事情未免也太天马行空了吧。根本没有什么根据。”
“你又不懂医术,怎么诋毁人家李医生?我们家几年前就是因为采纳了医生的建议,现在制出来的注射剂,斥和反应不就低多了吗?”
许陌齐知道双方思维不在一条线上,多说无用,便和父亲告辞出来。许云峰看也不看,挥挥手就让他走了。许陌齐叹了口气,看着身边一个叫做小春的小跟班:“把你黎扬哥叫来,我要和他商量点事情。”
小春摇摇头:“许少爷,黎扬哥说是给许老爷办事去了,很久都没回来过了。”许陌齐愣了一会儿,随即跺了跺脚:“我怎么就没想到他呢。这事儿少不了他在里面搅和。霍应当时也说了,叫我早点处理掉黎扬,我怎么没听进去呢?”
第63章:痛苦
霍应做梦也没有想到他会有这么一天。那个小孩给他提供了一些非常重要的信息,而且还笑着提醒他不要忘记把家里的狗带上。霍应几乎恍然大悟地想起来原来他手握一张那么厉害的王牌,这么多天居然根本没有想到要用这张王牌,不仅如此,最重要的是他又忘记给这张王牌喂饭了!
霍应满脸古怪地蹲在笙克的木头小屋前,哄骗着一动不动趴着晒太阳的笙克。
霍应说:“我有重要的任务要交给你。你要是能够找到小凡,以后我一直给你买NV的进口狗罐头,好吗?”笙克的眼皮都不抬一下。整整一个多星期,哦不,应该说整整四个月,这个人品卑劣的男人想到过它吗?自从那个鹦鹉变得不会动以后,他一天也没有喂过自己狗粮,没有给自己加过一滴饮水,才逼得自己只能开水龙头喝水解渴。这个男人不检讨错误,居然用拖鞋又把无辜的自己打了一顿。笙克越想越生气,也非常怀念那个会天天给它倒水加饭的毛绒鹦鹉。终于有一天,笙克咬着毛绒鹦鹉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那个毫无责任心的男人。前几天,它看到这个男人的手下居然跑来接它回C市的家,它还以为这个前主人终于记起了自己的一点点好处,找人来迎接自己回去了呢。谁知道这个男人来接他的目的仅仅是为了讨好杜凡,也就是那只毛绒鹦鹉!我还不如一个毛绒鹦鹉呢!笙克愤愤地想。这几天杜凡不在家,它的食盆水盆就又变成空的了。要不是自己偶尔还能在花园里扑个小鸟或者松鼠,它早就饿死了。真是事不过三,忍无可忍了,它是绝对绝对不会再原谅这个口蜜腹剑的男人了。所以任凭霍应如何和颜悦色地说尽好话,笙克也懒得理会他。
劝说无效,霍应终于发火了,抓住狗的后脖子和后背,把它提了起来:“蠢狗,我知道你听得懂!杜凡在另一个城市,改变了身份,这你都能找得到,现在你就更不可能找不到杜凡了。杜凡要是出了什么事,我就把你卖到广西的某个城市去!”笙克终于在空中呜咽了一声。
霍应叹了口气,揉了揉笙克的脑袋:“你不要想逃避责任。要是小凡有事,我也跟着你一起去死。就是到了那个世界,你也得带着我去找到小凡。”
好冷。
我的双手双脚被枷上了木枷,可能是为了防止我逃跑,他们脱光了我的衣服让我只能赤luo地坐在地上。他们偶尔喂我一点点面包吃,大多数时间只有糖水。因为这件屋子没有窗,从黑暗潮湿的程度来看,我觉得这间屋子是在地下的,四处散发着令人作呕的霉味。我被看守得很严,手脚上的木枷上钉着长长的铁链,从来没有打开过。小解只能直接失禁在地上,被那些人用水管冲去,地上一片湿漉漉的,冰凉的冷水也会冲在我身上,冷得我想发出痛苦的喊叫。但是我不敢喊叫,因为他们虽然没有堵住我的嘴,却不允许我说话和发声。我第一次醒来的时候试图和他们沟通,才刚一开口发声就挨了两记重重的耳光,让我闭嘴,只要我一发出声音就会迎来一顿拳打脚踢。有人在那里嗤笑着说:“挨打也不会发声。傻子就是傻子。”我才想起来,好像原主的精神不太正常。我就干脆老老实实地坐在角落里,不说话也不动弹,装作完全不理会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