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妾!葵水来了!”当皇甫倾城的手正要按上他胸口时,路遥脑中电光一闪,终于喊出了这个救命词汇。
好像有人按下了暂停键,皇甫倾城所有的动作都停下了。
葵水,向来被男人认为是污秽之物,至阴至邪。
皇甫倾城看着身下衣衫破碎大半的路遥,一双眼里满是恐惧、愤怒、还有一点点……厌恶。路遥不喜欢男人,更不喜欢男人碰他。
一腔情欲顿时被浇息,继而化作无处发泄的冲动,皇甫倾城不觉又怒火上窜,他翻身坐起,一掌打断了床柱。雕工精美的富贵盘龙六柱床就这么倾了一角,木屑纷纷掉在路遥脸上,他骇得不敢动也不敢说话。
良久,路遥觉得仿佛过了一个世纪般难捱。
皇甫倾城再次开口,带着难掩的压抑,“是因为他吗?顾子初?”
“不是不是,这个你真的误会了,顾子初跟我……和陌生人没什么区别。”路遥急忙对天发誓,撇清关系,他毫不怀疑此时北瀞王也想照着他的脑袋来上一掌。
“……哼!”
皇甫倾城深深看了他一眼,凌厉的目光简直可以杀人,然后起身拂袖,摔门而去。
这次,路遥直直等他走了好久,才敢长出了一口大气,他才发现,自己全身冷汗涔涔,都打湿了身下的锦被。
还好还好,小命和节操都算是保住了……
第七回:恶魔的管家和佩剑
“哦?你说王爷怒气冲冲的夺门而出,今夜睡得松墨斋?”一双素手在绒缎巾上反复轻拭,那双手如玉似幻,柔若无骨,二指轻捻,又拾起眼前青玉盘上一颗翡翠般晶莹剔透的葡萄送入口中。
“是,奴才亲眼所见,王爷已经吩咐下来,今夜谁都不能进松墨斋。”一个低眉顺眼的小厮垂首立在一旁。
软榻上的人轻笑了一声,又捻起一颗葡萄,“看不出,那南宫路遥还真有能耐。”
明媒正娶的北瀞王府正妃,又是皇上赐婚,如此体面如此风光。本来,就算皇甫倾城不愿,碍着皇帝的面子,今晚也必须在新房过夜。而那个南宫路遥,居然连这都能搞砸,不知道触着了王爷什么天大的霉头。
“隐秘的把这消息传播出去,告知西苑的那十余位夫人……”
“公子,您这不是给自己找不痛快么?”小厮不解。
玉手在小厮头上敲了个爆栗,“卷书,所以说你不懂。平时西苑那些莺声燕语的,没得给我平添不少麻烦。王府正妃之位一直空缺,王爷便默许我在几位夫人中斡旋。如今真正管事的来了,然妃位高高在上,若是王爷今夜住的蟠鸾殿,这名正言顺的,也就定了,夫人们再难撼动分毫,但偏偏……”言至此又嗤笑了一声。“左右不过是个失宠的,挂个名分罢了,给夫人们一些念想,你想啊,卷书,我是顾着十余位夫人之间的矛盾容易,还是单顾夫人与王妃之间的矛盾容易?”
卷书低头想了想,认真答道:“都不容易。”
那人闻之不禁失笑,眼波流转,却带出一股高旷辽远之气,“卷书,所以说啊,你不懂。这凡事,都要有人担责,权责相成,所谓高处不胜寒,便是这个理了。”
言罢,摆摆手,示意卷书,“送一盏荷叶百合莲子汤到松墨斋,给王爷清清肺火。”撩衣下榻,宽大的下摆卷起,像一只蹁跹的蝴蝶,他似乎心情极好,带着款款的笑意,一张绝美的脸泛起玉石般的光泽,峨冠博带,衣袂翩翩,神采斐然。
卷书虽然日夜常伴身边,却也不禁看得一时失神。
这样的人物,不为官为仕,却心甘情愿地屈居在北瀞王府,身为男子自然无名无分,虽然皇甫倾城对他盛宠不衰,但左右不过做着王府总管的工作。
卷书曾经小心地探问过,公子却只是微笑道,“三生恩情,一世倾心。若有来生,我还愿如此。”
洛凡,王爷当年带他回府时给他赐的名字,在卷书心中,他便真如落凡的谪仙一般。
松墨斋,北瀞王府南书房。
皇甫倾城独坐在书房内,没叫小厮点灯。屋内墨色四溢,他只是呆呆看着自己的手,月光如水银般从窗外倾泻进来,照着那双手莹然白皙,这是一双养尊处优到极致的手,虽然手心因为长期握剑而生了几个茧子,但是依旧丰润柔软。
他没想通今晚自己究竟怎么了,居然会对一个女子产生不可抑制的冲动,并且这双手在她身上游走时,竟没半分厌恶之情。他还清楚记得,就算是自己年幼之时,母后牵起他的手,他也禁不住全身发抖,那是来自灵魂深处的抵制,而今晚……想到她在他身下的强烈抗拒,和带着几分厌恶的执拗眼神,他的情绪不禁又上来了,夹杂着生气、愤怒、和一种莫名的焦躁……
“王爷,洛公子遣人在殿外候着。”
虽然王爷下令不许任何人进松墨斋,但卷书捧着汤盏到门外时,还是立即被传了进去。
然而看到来人单是卷书,皇甫倾城眼中闪过几分难掩的失望。
“洛凡安在?”
“公子说时候不早了,遣小的奉汤来时便已睡下。”卷书小声回应,俄顷,不见皇甫倾城说话,卷书又开口问道,“要去传唤公子么?”
“既已睡下,便不必了。你下去吧。”
偏偏这时候,洛凡不在身边。皇甫倾城的话语中带着难掩的压抑。
“执画,叫越剑笙来。”
“是。”
只一会,门便被推开,配剑声轻响,阴影中一个人影大步迈进来。
“王爷,这么黑怎么不点灯?”
说着便从怀里取出火折,刷地点亮了雀屏宫灯。
灯火明灭,映照着越剑笙的一张脸英气勃勃的脸更显得深邃幽远。
越剑笙,北瀞王府侍卫总管,尽心尽职,几乎从未有人见他离开过王爷十米开外。王府的下人不止一次见到,只要王爷一击掌,这名紧衣束裤的黑衣侍卫便会从各个意想不到的地方现身。
此时的他也依然是一身黑衣劲装,偌大的王府也只有他,能在近身服侍皇甫倾城时依然被允许配剑。
越剑笙还未转头,便觉得从后面被环抱住,皇甫倾城灼热的吐息从耳畔吹过,越剑笙心神一动,“王爷……”
“我说过,私下里不要这样唤我……”他的声音低沉而诱惑,手也开始不安分地动起来。
“……师兄”
“嗯”
后面的话语却被柔软的唇堵住,‘铛’地一声,剑鞘落地,皇甫倾城一抬手,刚点亮的宫灯又灭了……
衣裳被凌乱地丢弃在地上,手脚彼此纠缠,松墨斋内,不时传出高高低低的喘息声,月光如水,散播着靡靡之色。
第八回:女人多的地方是非多
第二天,路遥一大早起来,收拾行李哼着歌,朝容正从外面打水进来,一看见急忙阻止他。
“王妃,您不能着素色。”
“啊?为什么?”路遥好不容易才从满柜子的金玉锦绣堆中翻出一件天青色云纹裳。
“按照礼制,少顷一众夫人会来请安。”朝容急忙另选衣裳,招呼夕颜给路遥梳妆打扮。
唉,这什么劳什子的礼节。路遥本来还打算一早出门打探一下他好哥们楚云生的消息。
路遥被俩丫头不由分说地按在妆台前,他十分不耐烦,“大方、得体、不失礼仪就行了。”说完拔下一头凤穿牡丹的大花珠钗,“这种东西能少尽量少。还有啊,衣服能简单尽量简单。”要不是不得已,他是十万个不愿意穿女装的。
“粉不要擦啦!”路遥看到夕颜拿起妆台上的大红胭脂,倒抽了口气。
“王妃昨儿都是盛装啊,很漂亮的。”
路遥僵笑了一下,那些婆子昨天趁他睡着都给他折腾了些什么啊……这胭脂红得如此狗血,能往脸上敷么,你以为我是来演关公啊?
打扮妥当,门外小厮唤道,“洛公子并一众夫人请见。”
路遥一时奇怪,这‘洛公子’是什么来头?王府内眷里为什么可以混进一个‘公子’?
紧接着,朝容夕颜在前,一众女子娉婷袅袅地举步进屋,路遥只觉得如富贵花开,目不暇接,他在心里一个一个的数着“一、二、三、四……十六、十七!”居然有十七个之多,或身段窈窕,或秀美动人,或玲珑可爱……总之每一个放在现代都是8分以上的妹子。路遥不禁咽了咽口水,暗骂了一句皇甫倾城,你丫个基佬给自己整这么多花瓶干嘛!浪费资源可耻,可怜老子在现代快奔三了还……
当下一屋子环肥燕瘦的跪了一地,一阵浓郁的脂粉香气没入鼻中,路遥感觉一阵晕眩,这倒真有点当皇帝的感觉,就是身上这衣服……唉。
最后一个踱步进来的却是一名男子,一身白衣团染墨色,斑斓成一幅丹青,路遥定睛一看,似乎是墨竹图案,他本就风度翩翩,此时走得不快不慢,神采悠然地在众妾身后一站,只觉满屋脂粉尽失颜色,路遥心道,这一定便是那个‘洛公子’了。
洛凡并不向路遥跪拜,只是躬身作揖,道:“禀王妃,洛凡奉王爷之命,领西苑各夫人向王妃请安。”
路遥挤出个微笑,道:“坐。”
于是洛凡上前,一一点名:“娴雅夫人卫氏、静怡夫人陈氏、嘉淑夫人王氏……”
点到名字的便上前,路遥点头,随后按顺序坐在一旁。
路遥知道南秦极重等级,尊卑之序不可乱,外加各种封号什么贤、德、淑、仪……此时听起来在他脑海中搅成一锅粥,但洛凡信口拈来却丝毫不错,单凭这一点,路遥便暗生佩服。
“另有六夫人,曹华孙氏与十七夫人,晚晴安氏抱恙未来。”洛凡说罢便垂首退到一边。
靠,还有替补!
路遥“嗯”了一声,便不再言语。他看着一屋子人,云鬓钗环,只觉得自己脑子乱糟糟的,这游戏世界,完全不是他想过的生活啊……他现在分外想念楚云生,却苦在不能脱身。
此时的路遥还以为自己进入的只是单纯的游戏,他并不知道,在自己“穿越”几分钟之后,远在千里之外的【中骐研究所】却因为他俩而引发了一场剧变。
“冯博士,发现重大系统漏洞,TT-PW计划怀疑遭到黑客入侵。”
“什么?”年逾花甲的特级工程师冯中骐摘下眼镜,惊疑不定,“立即切断所有维系端口!排查漏洞。”
“来不及了,已经有两名玩家进入游戏,并建立身份。”
冯中骐冲到调制系统的巨型计算机面前,快速地操作着键盘,屏幕投影出长串的数据。
“玩家1身份:楚云生,玩家2身份:路遥……不对,南宫路遥”冯中骐紧盯着屏幕,冷汗涔涔而下,“玩家2的数据建立出现重大BUG!还好,不影响数据进程。”
“快!立即联络系统专家MK!”冯中骐大喊,他不安地来回搓着手,“拜托了孩子们,请你们一定要好好游戏……因为这其实……并非游戏啊!”
一无所知的路遥正苦苦思索如何才能得见楚云生,一屋子佳丽们见王妃沉默不语,也都鸦雀无声,或抿茶,或捻帕,气氛好不尴尬。
洛凡看在眼里,微微一笑,道:“王妃今儿的打扮很是别致,青衫白裙,简单更显出众,衬得肌肤胜雪。”
路遥的思绪被一把拉了回来,他也对洛凡微笑道,“是啦,我最讨厌梳妆打扮。”
理解万岁啊!
有人开了话头,便有人会接下去,三夫人王氏应和道:“王妃说得很是在理,妇道人家深居简出的,打扮得体便是,若是花枝招展,也不知道与谁看的。”王氏家族势微,本身穿着也朴素。
这话一出口,大夫人卫氏便不爱听了,她本是商贾之女,家底颇丰,今天着一袭百鸟穿花裙,配两支金陵钗,颈上一串鸽蛋大小的珍珠链,腕上挂一对纯金镂空朱雀镯。她进门最早,年纪又比王爷长两岁,少读书,在众夫人中最是跋扈。
卫氏开口道:“打扮自然是给王爷看的,要不人人穷酸寒碜,主子与下人又有什么区别?”
她一说,下面便有几人窃笑,十一夫人接道,“贱妾不才,一年也难得见王爷几回,不知大夫人是否日日伺候?”
卫氏怒道,“王爷日理万机,无心前来西苑,你只要谨遵本分,自然有机会得见王爷。”
十一夫人再言,“大夫人在王妃面前训斥我们要遵守本分,请问是否僭越呢?”
僭越,在等级分明的南秦可是一顶大帽子。
果然,卫氏一听此言,气势便消减了一半,急忙道,“王妃明鉴,妾身没有僭越的意思,只是提醒众人遵女诫,守规矩。”
见路遥沉默着不说话,当下几个眼尖的,平素与卫氏不合的,便纷纷出来落井下石,卫氏又急又气,她之前总拿自己大夫人的身份压人,此时不少人要在王妃面前告她的状。
路遥头疼无比,他完全不知道该如何跟这些牙尖嘴利的女人们打交道,但见卫氏一副被众人围攻的可怜样,也于心不忍,开口说,“嗯,我看,过去的事情就算了吧。”
他一说话,众人便安静下来,卫氏投来一个感激的眼神。
十一夫人却小声对旁人道:“这个王妃,宰相府嫡女,身份尊贵,我看不过尔尔。”
洛凡听在耳里,向路遥一望,却见他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似乎满屋子人关注的不是他,议论的不是他,不禁暗自奇怪,感觉有些琢磨不透。
众人见王妃心不在焉,当下便扯几句闲话,纷纷辞去。
洛凡见一众人都走了,便轻声对路遥说,“王妃,你何必开口帮大夫人,反而树敌良多。”
路遥白了他一眼,说,“你懂个屁,解救女士于危难之中是绅士的职责。”
对男人说话他可毫不客气。
洛凡眉毛跳了一下,这女人,开口居然这么粗俗,还自称什么绅士,那是什么玩意。
路遥继续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什么主意,你不说话就算了,一说就是夸我穿的怎样,这女人最喜欢攀比,你挑这个说是纯心搞内斗吗?”经过刚才一场戏,路遥直觉这个男人不好惹,在他心中危险度已经直升为仅次皇甫倾城的人物。
“叫我不开口帮大夫人,表面上似乎担忧我树敌良多,实际呢?我若不帮大夫人,她们也只觉我软弱可欺,未必站我这边。但是我出言帮了大夫人,大夫人便欠我一个人情,来日见面也念着三分,你说是不是?”路遥紧盯着洛凡。
洛凡微微一笑,看不出这个女子,表面一副人畜无害,毫无心机的样子,实际心如明镜,明察秋毫。
第九回:如何管家
洛凡道:“王妃心思聪颖,非在下所能及,是在下思虑不周了。”
路遥哼了一声,你丫明明就是故意的。
不过这洛凡在王府的特权,是不是大了点,不仅可以出入王府内院,还可以带着女眷四处乱跑,又长得这么潇洒,王爷不怕戴绿帽吗?他到底什么身份?
路遥的眼睛在洛凡身上转了几圈,单刀直入地问,“请问洛公子在府上是做什么的?”
“在下才疏学浅,只配做做管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