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从那以后袁野就再也没在他们身上发现过一件新衣服,弟弟的画具也没有再更新过。
袁野咬牙切齿地躺在湿漉漉的地下室想着这些,尚且幼嫩的手指抓着废旧的木床床柄,轻微突出的骨节隐隐泛白。
他暗暗发誓,这一辈子一定不会委屈自己,他想要的都要,不想要的一点都不会要,谁要强加于他他必定搞得那人后
悔到下下下辈子!
3、遇见怪人
第二天早上,袁野循着记忆来到当年的教室,一眼就看见了那个让他心心念念的人。
那一瞬间,他热泪盈眶。
是的,就是这样,当年张君临就是这样,即使在盛夏也很要好地穿着白衬衫,用一种干干净净的模样坐在座位上看着
他,明亮的眼神直直射在他的心里,嘴角挂着璀璨如骄阳的笑。
那个笑被阳光晕染得毛茸茸的,更衬得他轻松明亮,就好像世界上的一切污秽都会为他自动让道,就好像这个世界原
本就没什么事情是需要人类去操心的一样。
袁野用力眨了眨眼睛,默默忍住心中奔腾的情感,想着该怎么做才能一击就中,在少年张君临的脑中留下最美好,最
深刻的印象。
他按捺住心中的胆怯,勾起一抹笑容朝张君临走去,却突然被人从后面拽住了领子。
不耐地回头,他看见一张陌生又熟悉的脸,不禁顿时眉头一皱。
居然是他!那个没事就拿他练拳的死胖子倪毅!他初中的噩梦之一!
“哈!野毛子你还敢来啊?!老子今天非废了你不可!兄弟们,还在磨蹭什么,过来跟哥哥练拳!”
袁野本能地想从他手上挣扎开,那胖子早就一拳揍了过来。
他话音刚落,就有一帮吉娃娃般身小心狠的小混混围了上来。
袁野挣扎得更厉害,他想起来了,当年就是在这里他差点被这帮吉娃娃打死!
都怪他自卑的性格,越是自卑越忍受不了他人的轻视,所以那时候袁野整个人敏感得就像只弓着脊背炸毛的野猫,随
时都准备伸出爪子挠人。
于是有一天,当他走进教室,听到倪毅和一帮同学说着乡村人的坏话时,他便立即认为是在鄙视他,当即热血冲头,
对着倪毅的后背踢了一脚。
然而让他万万没想这一难得地热血得罪的竟然是他们学校的小黑道头子!
从此以后,突袭总是一日不落到来,这帮人不但摧残他的身体,还要摧残他的心灵。
那时他不舍得花钱去理发馆理发,总是长发披肩像个小叫花子,平时又总低头静默,长长的刘海便在他脸上投下阴影
,显得他很是阴暗。再加上他那黑不溜秋的衣服,怎么看怎么不像读书的,小黑道们不自觉就将他划为了一类人。
然而出乎他们的意料的是,这位同类学习成绩居然好到让老师频频点名表扬,吉娃娃们恨得牙痒痒,加上后来头儿被
踢,更是让他们存心要羞辱他,于是给他光荣赐名:野毛子。
这个名字从此在学校传扬开来,成了加重他自卑性格的罪魁祸首之一。
袁野无奈,他现在正被倪毅他们压在地上狂揍,忍着疼痛心里大骂:“奶奶的,要不是老妈平时不让我干农活,老子
早用农民的铁拳打得你们哭爹叫娘了!明天就去健身房,老子明天就去健身房,下次非打得你们这帮小屁孩哭都哭不
出来!”
倪毅当然听不到他内心辩驳,打得爽时连班上同学的目光都不顾了。
就在这个时候,袁野看见张君临笑眯眯地站了起来。
一道白光划过他的脑海,他的心跳更加剧烈。
是了,就是这个时候!那年张君临就是这个时候挺身而出救了他,让他原本的喜欢瞬间就冲破泥土发了芽!
前世张君临就是这样带着笑容走过来,完全不顾地上飞扬的灰尘会沾上他的小白衬衫,英勇抓住倪毅的手,用一句慢
条斯理的“够了”就将他救了出来。
那时候他脸上的灿烂明媚和嘴里的冰冷语言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反差,袁野当时只觉得心里一紧,接下来就再也没能忘
了他。
“哎哟!好疼!我擦,你打到我内脏了!嗷!疼死我了!”灵机一动,为了在张君临的心里留下最深刻的记忆,袁野
完全不顾男性自尊,死不要脸地大叫起来。
看着张君临走得越来越近,他激动不已。
“是啊,来吧,来吧,来救我,看到我把,注意到我吧,将注意力都集中到我的身上,加深我们的缘分吧!”
他在心里咆哮。
一步,两步,三步,就快走到他身边了!
倪毅死胖子甚至已经开始不爽,转头看着张君临:“小天子,你不会又要救人吧?哥哥我可忍这货很久了!你不让哥
哥爽爽哥哥要憋炸了!”
“让他憋死算了,别管那混蛋,救我吧救我吧!”袁野目光闪闪。
然而世事难料,张君临走到他们旁边,只看了倪毅一眼,嘴角的笑容带上一丝淡漠:“阿毅,我什么都没看到,你们
继续,没种的男人我不救。”
袁野目瞪口呆。
怎么回事?张君临怎么也会有见死不救的时候?他明明是那种太阳一般的少年啊!
然而没等他想明白,众人的拳头又雨点般打下来了。
张君临消失在了教室外的走廊,袁野有气无力地继续挨打,不断想着总有一天要将该死的倪毅打成更大的一颗猪头。
“哟,在打架啊,要不要学长告你们班主任?”
一道低沉的男音传来,音色十分特殊,冷冷的让人联想到金属利器,却又带着点笑意,平添一股毛骨悚然之感。
没看来人的脸袁野也知道此人一定是个不按常理出牌的家伙。
倪毅他们似乎也感觉到了不对,止了拳头。
袁野艰难地抬起头,目光落在那人身上。
只见一个1米75左右的男人站在过道上,正歪着嘴角冲他们坏笑。
他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黑亮的头发有点短,俊美的脸白皙通透,整个人看似简单明了,身上却毫不掩饰地向外散发着
痞气,就好像在脑门上贴了“别惹我,我很难搞”几个字。
“你谁啊,管什么闲事!”倪毅眉头一皱,冲他骂。
“嗯?阿毅?原来是你。我是君临的大哥,这家伙和我认识,手下留情怎样?”
那人就那样坏笑着走了过来。
“哦,是小天子的哥哥啊,好好,兄弟们不打了,走!”
倪毅说完这些,带着一帮人走掉了。
袁野却呆呆地看着面前的人,嘴巴张成了“O”形。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相似的两个人?!
如果不是看到眼前这个人明显比张君临要高的个头,袁野真的会以为这是张君临出去换了身衣服又跑回来救他了。
但张君临永远是眼角眯眯,嘴唇上扬,全身散发着阳光般的暖意,不可能这么轻佻邪恶。
面前这人多了一份危险气息,脸上的轮廓也比张君临锐利许多,不像他还带着点柔和的婴儿肥。
是哥哥?那倒是说得通了,人长大了就没有小时候那么可爱了。
袁野吃力地站起身来,对着那人道了个谢便转身就走。
“袁野同学,见了心爱之人的哥哥居然还走得动?不想追我弟弟了?”
那人一把拉住他,摸上袁野的刘海,“不认识哥哥?乖,记好了,哥哥叫张君殁,张君临的张,张君临的君,死亡那
个殁。如果你还想追我弟弟,下次可不能不记得我。”
说完揪住袁野耳边有点长的鬓发,用么指指腹在袁野的耳垂上抚了抚,嘴角勾起一个暧昧的笑容,转身消失在走廊尽
头。
怎么回事?他这是被调戏了?!为什么这个人知道他喜欢张君临?
袁野脖子一缩,一双大大的眼睛直直望着前方,微型炮孔一样要将那背影炸出两个窟窿。
他努力去回忆上辈子15岁时遇见的人和事,怎么也想不起来自己曾经跟这样的一个人相遇过。
不,他的记忆中根本就没有这个人!如果这个人曾经出现过,单凭着他那张和张君临神似的脸,袁野也不可能不记得
!
原本以为上辈子的事情都会在这一世重新发生一遍,而他要做的只是改变自己的态度和行为方式,比如说上辈子他因
为自卑和羞涩躲着张君临,这辈子他就该主动接近他,这样种什么因得什么果,到最后他就能改变命运,顺利得到张
君临。
然而现在事情显然不是他想的那么简单,刚刚出现的这个叫张君殁的人一眼就看穿了他的心事,而且听他话里的意思
,似乎是想对他和张君临的事情插上一脚。
怎么办?偏偏这人是张君临的哥哥!
上辈子和张君临的接触不多,他根本不知道张君临对亲人是个什么态度,但以他零碎的记忆来看,张君临那么阳光温
柔,学习成绩好肯定讨家长喜欢,跟各种人又都能友好相处,那么一定是个和家人相处得很好的人,也许根本就是个
超级听大人话的乖乖宝贝!
这下麻烦了啊,在他眼前出现了一个机会,如果攀上张君临这个哥哥,也许狩猎大计会更加顺利,因为他可以通过和
这位哥哥搞好关系而赢得张君临的亲近感和特殊对待。
但是看不管是说话的痞气还是那总是坏笑着的表情,这个人怎么看都不像是个好东西,他可不想被这种人纠缠着玩在
手心里,最后浪费了用来追爱人的宝贵生命。
想到这里,袁野朝地上吐了口唾沫:“呸!就冲你那猥琐的挑逗,下次我鸟都不会鸟你!管你是哥哥还是爸爸,我袁
野不用抱大腿也能追到张君临!”
4、立足社会
被欺负居然没有得到张君临的救助,这事让袁野心急如焚。
他在那间地下室打着转,暗暗告诉自己要冷静,要摈弃自己初中生的身份,时时用26岁的脑子思考解决问题的方法。
但前世就是因为被张君临救了才有机会跟他有了那么一丁点交集,要是连这一丁点的交集都没有的话,他真不知道接
下来该拿什么搞定张君临。
由于上辈子压根没谈过恋爱,他的恋爱心智还停留在小学水平,对张君临的看法和感情也因为后来的绝交而停留在最
初阶段——
喜欢却又害怕,将那人视作神明一般,见着他瞬间变成蝼蚁,失了男子气。
“这样不行,这样下去绝对不行。这样下去肯定又会像上辈子一样跟他没什么深刻交流,到时候就算表白也会被他当
路人甲,不行,不行!一定要想办法靠近他,要他牢牢记住我才行!”
袁野咬上着指尖念叨,狠狠往床上一躺。
这一躺居然将那原本就吱吱嘎嘎的老木床压蹋了,惨不忍睹的四脚齐断,只剩下一个四四方方的大床板托着他,一头
搁在那堆床腿上,一头耷拉在湿漉漉的地上。
袁野无语,想起上辈子确实有过这样的事情,这房间自带的破烂木板床突然塌陷,害他背上被割了一道长长的伤口,
十年后尚能见那道丑陋疤痕。
好在这一世他心智成熟,身体的预感也很敏锐,所以及时调整了姿势,倒是没有被伤到,只是这床?
啧啧,看来得当榻榻米睡了。
将那块床板铺在湿漉漉的水泥地板上,做了个十分接地气的简易床,袁野躺在那床上想着前世为这事哭了一晚上的自
己,觉得有点心酸又有点鄙夷。
真是没出息!
但他马上又转到了张君临的事情上去。
以他对张君临的了解,这个太阳一般的少年是不会将他今天的丑态记在心中的,也就是说他还有再次赢得张君临好感
的希望。
张君临极好相处,从来不记别人的缺点,不管是哪路牛鬼蛇神,只要不触及他的底线,他都能给你一个又一个机会,
直到和你成为朋友为止。
据说他现在的哥们儿,连初中部黑道小头头倪毅都是被他这种性格给勾过去的。
没有人不喜欢不记仇的人,因为每个人都有无心却惹人厌的时候,如果就因为那么几次过错就被人彻底放弃,任谁都
不会开心。相反,如果一个十分受欢迎人能不计前嫌给自己足够多的机会,那么当事人一定感激涕零,对那人死心塌
地。
袁野心中不禁又涌起一股滔天的爱慕情绪。
我眼光怎么就那么好,怎么一眼就看到了这个心胸宽广神明般的男孩子?!
窃笑之后是失落。
喜欢又怎样?有希望又怎样?张君临对谁都那么亲和,袁野现在只不过是个小透明,该怎样成为张君临心中与众不同
的那个人?
袁野双手放在脑后辗转反侧了一阵,将食指指节放在两排白贝般的齿列中咬得殷红一片。
突然,他放过那根手指,一拍木板坐了起来,嘴角挂起得意的笑容。
“嘿嘿,怎么把这茬给忘了,床啊,关键是床啊!”
他心绪飞动,想着张君临这时候正是对情爱之事十分好奇之时,前世也差不多是这时跟着倪毅他们去看了岛国爱情动
作片,彻底从摆脱小白纸身份。
那种事情对于青春期男孩有着多大的吸引力袁野不可能不知道。如果他能让张君临享受到那种激烈的幸福感,那么接
下来的成功还不是一句话?
迷蒙月光中,袁野睡在那张破烂木板上,像个26岁正常男人一样龌龊了一晚上。
第二天,袁野主动在张君临身旁坐下,认认真真地向他介绍自己。
张君临阳光灿烂地看了他一眼,说:“袁同学,我们已经认识过了。”
袁野听他这么一说差点晕在地上。
丢脸啊!丢脸死了!怎么就把这茬给忘了,他们前世是从初一认识的,已经同学一年了!这再一次的自我介绍越认真
就越显多余啊!太丢脸!太蠢!
但是,但是张君临居然记得他!在这60多个同学里居然记住了他!
袁野自己是个脸盲,整个初中差不多就只记得张君临。在他的思维方式里,不重要的人都是不需要被记住的,只有自
己喜欢和在意的人才会被他输进脑袋。
他又是羞涩又是开心,双手在身前扭成了麻花,就那么一脸便秘状回到了座位上。幸好头发长没人看到他的表情,不
然肯定又要被狠狠笑话一番。
既然确认张君临没有特别排斥他,袁野也就稍稍放轻松下来,开始了下一步的计划。
首先,他将自己那万年长发剪短了,黑亮的刘海只稍稍盖过眉毛,鬓角虚虚与耳垂平齐,整个人瞬间变得清纯灵动,
稚嫩可人。
然后他给自己的左耳打了个耳洞,将一枚血色耳钉戴了上去,生嫩少年又多了一层张扬魅力。
最后,他给自己买了几套花花绿绿的衣服,一个同样花花绿绿的背包和一顶挂满金属铆钉的鸭舌帽。
做完这些他手中就没多少钱了,正好减肥,那天的晚餐当场就被他给免掉了。
但是一直不吃饭也不行,过了几天他就发挥了前世投资顾问的口才给一家饭馆的老板深刻分析了雇佣他的好处,成功
使得那老板昧了良心雇他在后厨打杂。
又过了几天,他勾搭了高中部一位学姐,那女孩的爸爸开了家游泳馆,袁野稍微发散了一下自己的雄性荷尔蒙,便在
里面谋到了个救生员的差事。
从那以后,袁野一改前世年少时懦弱瑟缩的性格,到处勾搭狐朋狗友,积累人脉,以方便他蹭吃、蹭喝、蹭玩,私下
里又悄悄地挣钱、存钱、说服那位学姐借身份证给他搞投资。
他也不再像前世那样埋头念书了,成天穿得像个妖精一样在张君临身边晃荡。
这下不管是平时毫无交集的同学还是总是找袁野发泄力气的倪毅都对他投来了感兴趣的目光。
要知道在初中这个万物初长的时期,大部分孩子都还是成天穿着那土得要死的校服在乖乖念书,哪里见过将自己打扮